江山美人-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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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高娜一个宽慰的笑,雨竹把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示意高娜不要吵到尚在调息中的辰砜。一如往日,她给辰砜赤裸的上身披一件御寒衣服,手指无意间拂过他的肌肤,指尖僵冷如冰。辰砜睁开了眼,询问般望向她惨白的脸,眼中关切之意浓重。治疗的过程于他是痛,于雨竹则是累,何况她本身是怀孕之人。七日下来,他形销骸立,她侧憔悴不堪。
“我能做的都已完成,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雨竹疲惫倚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把一瓶丹药放在辰砜面前,“内功修练,你比我更清楚,这些丹药以雪莲为主、其它多种药材为辅而练成,能助你事半功倍。”她说着话,双眼已耐不住困倦的阖上,雪白的脸庞如积雪山顶峰的冰雪,晶莹剔透。
辰砜出神看着她,神情怅惘。
高娜轻咳一声,雨竹茫然睁眼,看着高娜,有些羞赧般笑笑:“真困呀!”
“我扶你回屋去,好好睡一觉。”高娜扶起雨竹向门口走去,“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的。”自始至终,她没有看辰砜一眼。
辰砜没动,坐在原位看着面前的药瓶,双手不由攥紧了身上的寒衣,片刻迷惘后,他又合上眼吐纳调息。他一生都是这样,清醒的时候远远多于迷惘的时候。
山谷中的生活,简单而平静,日复一日过去。辰砜每日首要之事,便是爬上积雪山的凌峰,在千年玄冰上修习内功三个时辰,偶尔还能带回几枝雪莲给雨竹练丹。余下的时间,就用来教阿达武功,或捕捉一些小猎物给雨竹补身之用。虽然雨竹并没有真正的强迫他煮一日三餐,但只要有闲暇,多是由他煮饭给雨竹吃。辰砜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雨竹腹中的皇嗣着想,没什么不妥。
随着雨竹临盆之日的接近,寒月开始频频出现。她每天守候在竹简小屋外的草地上,关切注意着雨竹的情况,雨竹对她却冷冷淡淡,不太理会。虽然奇怪她们之间的变化,但雨竹不说,辰砜便不多问。
每当辰砜传授阿达武功之时,寒月就在一旁仔细聆听。起初,辰砜并不多作理会,直到一日,他又见寒月用左手笨拙的练剑,终于忍不住道:“能不能把你的右腕给我看看。”
寒月没想到他会对她说话,愣了愣,顺从的把右腕递到他面前。辰砜两指搭在她的断腕上,探了探手脉,道:“还好,你的内功仍在,资质也不错,以你的境况不适宜用剑,修罗刀薄如蝉翼,轻巧锋利,最适宜用于练左手刀法。不如拜我为师,我传你一套内功心法与左手刀法,如何?”
不远处,坐在竹简小屋前晒太阳的雨竹停下了手中针线活,向他们望过来,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瞪着辰砜。
辰砜视而不见,悠闲的负手微笑,虽然甚是随意,却有着与生俱来的雍容优雅。
寒月不假思索“扑”的一下,双膝重重落地,“弟子拜见师父!”
看一眼雨竹愤愤不已的神情,辰砜冲她得意一笑,双手扶起寒月:“好徒弟,不必多礼。你的右腕可以装上‘九连环’弩弓,必要时一启动机关,就可制敌于死命;你暂用树枝练习左手刀法;出了积雪山后,我会为你备齐弩弓与修罗刀。到时,你便是行遍天下,也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与保护身边的人。”
他向雨竹走去,“美人,借你笔墨用一用。”不必等到雨竹同意,他已冲入竹简小屋,过了一会儿,拿着一张纸出来,纸上墨汁未干,“你先按纸上的心法修习内功,有不解之处,再来问我。”
看着寒月拿着那张内功心法高高兴兴的走向一旁修习,雨竹低声对辰砜道:“你想做什么?她对你没有利用价值。”
“我想利用她?”辰砜似笑非笑,“我有这么落魄吗?”
“你会有这么好心?平白无故的教她武功,而且她还曾经对你不利。”
“你说呢?”辰砜斜睨雨竹一眼,俊秀的长眉入鬓,在温煦阳光中,更显丰神俊朗。
雨竹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继续手中针线活,漠然道:“我不需要她的保护,你总是这么多事,烦不烦?”
“唉——”辰砜无可奈何,“你们女人真麻烦,你分明很关心她,她又分明对你很忠心,非要装得这样僵冷。”辰砜一边摇头,一边往远处走,“难怪你们汉人的那位什么老子会说,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雨竹顺手拿起身旁的藤萝向他扔去,怒道:“蠢货,不学无术,这句话是老子说的吗?”
辰砜头也没回,随手一挥,就抓住了藤萝,对面前目瞪口呆的阿达道:“看见没有,阿达,娶妻若此,不如去死。”
阿达没有回应他,却向雨竹跑去,“竹姐姐,你怎么了?”
辰砜回头,见雨竹半躺在地上,一手捂着腹部,神情痛苦。他冲到雨竹身旁,顾不得避嫌,匆忙把她抱进屋内的床上。正在练功的寒月也跑了进来,握住雨竹的手,对辰砜道:“怕是要生了,你快去找高娜,她们族中有稳婆——”
雨竹猛然用力拂开了寒月的手,“你别碰我!阿达,去叫你姐姐。”
阿达答应一声,急忙冲出屋外,向高娜居所跑去。
寒月一脸黯然,对辰砜交待道:“你守着她,我去烧水。”说完,也走出了小屋。
雨竹已痛得面色煞白,说不出话。第一次面对这种事,辰砜焦急看着她,不知所措。幸好,高娜很快带着稳婆匆匆赶到,一见辰砜,她就没好气道:“你出去,快去烧一锅热水。”
来到屋后的厨房,寒月已经在烧水,也许是被柴火的浓烟熏痛了眼,她双眼通红,不断擦拭着泪水。看见辰砜进来,她勉强笑笑。
“我来吧。”辰砜接过她手中的木柴,不紧不慢往灶膛里添加,“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感觉得到她很关心你,也许,她不过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寒月闻言,眼泪落得更急,“我害死了她的一个孩子,还有玄霜,她再也不会原谅我。可是,我离不开她。我在大辽的皇宫外等了三年,等到她出来,就一直跟随她在身后,我想,她就算是打我骂我,我也要陪在她身边。可是,她却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叫我不要跟着她,此后,就一直对我不理不睬。我真的是——,宁可她天天打我骂我,也好过这般不理不睬......”这一刻,她忘记了辰砜是谁,心中郁结多年的痛,对着他倾诉彻底。
难得的是,辰砜居然耐心听着她漫长的倾诉,许久,寒月终于安静下来。辰砜柔声道:“多给她一些时间,毕竟,你犯的错误不小。”
寒月呆怔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辰砜把装着热水的木盆递给她:“送进去吧,我不方便。”
站在屋外,辰砜听见雨竹的痛呼声,忧虑的紧锁眉心,连寒月悄悄来到身后,也没有察觉。“赫、赫连公子,”辰砜霍然转身,不安的盯着寒月,她摇了摇头,道:“你不必担心,她没事。赫连公子,等雨竹生下孩子,你会逼她回皇宫吗?”
“我不会逼她。”辰砜望向前方的湖泊,想起她美丽的眼眸,如湖泊的碧波般宁静清澈。在皇宫时,她的眼眸固然美丽,却幽深寒冷,没有这般的神韵,半晌,他叹了一口气,“你不明白,她心里是有皇上的。”
“不可能,”寒月肯定道:“他是造就她一切梦魇的源头,雨竹恨他。”
“是呀,她恨他。”辰砜微笑,“造就她一切不幸的人,有很多,宋帝、赵堇、甚至隆庆,还有你、我;可是,她不恨你,不恨我,也不恨隆庆,更不恨其他任何人,只恨陛下。”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闻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一阵嘹亮的哭声突然迸发,撕裂了这难耐的寂静,整个山谷顿时有了生命的灵动。
寒月惊喜的叫:“生下来了!”辰砜淡笑,俊朗的眉宇愉悦舒展开来。
自笑天涯无定准(三)
孩子出生的第三天,高娜按照汉人的习俗为他举行洗三礼,第一次看见这个惦念数日的小男婴,寒月欣喜道:“真漂亮呀!”辰砜则长长的“哦——”了一声,盯着襁褓中红红皱皱的婴儿左看右看,既没有父亲的丰神俊朗,也没有母亲的清丽出尘,不说丑已经很客气了,当然这句话辰砜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的,雨竹就在与他们一帘之隔的内室里。
看着婴儿乌溜溜的大眼睛,寒月按捺不住满心的欢喜,伸手道:“让我抱一抱。”
高娜正想把怀中的婴儿递给她,雨竹的声音从内室传出:“不行!”决然坚定。
寒月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惨白,双眼泪意涌动,她明白雨竹不相信她,怕她再一次伤她的孩子。高娜抱着孩子,左右为难,气氛有些冷凝。
辰砜爽朗的笑:“让我来抱抱我们大辽未来的国主。”伸出手,对寒月温言:“来,教教我怎么抱孩子,算是对我教你武功的回报。”寒月感激莞尔。依照她所教导的姿势,辰砜小心翼翼从高娜手中接过婴儿,入怀的小身躯温温软软,小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开始没心没肺的睡觉,辰砜突然觉得很窝心,看着婴儿的眼光变得柔软无比:“取名字了吗?”
“昊睿,”雨竹隔着竹帘回答,“昊为至高,睿为智慧,我希望我的孩子将是一个有智慧的人。”她的声音温柔而快乐。
“耶律昊睿,”辰砜赞一声:“好名字。”
“是萧昊睿。”雨竹纠正。
辰砜反驳:“不对,是耶律昊睿。”
雨竹道:“高娜,帮个忙,请把竹帘卷起。”
高娜不明所以,依雨竹之言卷起竹帘。一个竹枕被扔了出来,准确无误的向着辰砜砸去,“是我的孩子,你凑什么热闹。”
辰砜早已习惯,任意挥手抓住了竹枕,“悍妇,绝对是悍妇,乱扔东西的恶性再不改,看谁还敢要你。”
“天——”高娜拍了拍额头,“又吵起来了!”一脸忍无可忍,自行退避三舍,寒月忍俊不禁。
昊睿的到来,让宁静的雪谷热闹了许多,也给诸人带来了许多欢乐。每一次看见辰砜抱着昊睿不亦乐乎的来回闲逛,向来看他不顺眼的高娜就忍不住刺两句:“又不是你的孩子,穷乐乎个什么。”
辰砜也不恼,笑眯眯道:“我抱着的可是我下半生的荣华富贵呀!”他想像着美好的未来,眉飞色舞。
昊睿满月时,辰砜亲自下厨,一边煮菜,一边住唉声叹气,他从来只有不得已时,才会煮饭给自己吃;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心甘情愿为别人煮饭。煮好了满满一桌菜,他对雨竹道:“如果是在宫中,嫡长子满月应该大赦天下,大摆宴席。虽然雪谷里一切从简,但也不能太委屈了昊睿,先摆一桌满月酒,等回宫后,陛下必定会把一切礼数补全。”
以往辰砜一提到回宫,雨竹必定与他争执,这一次却只看了他一眼,便转首他顾,忙于招呼前来庆贺的高娜、阿达等人,对寒月的态度也和善了许多,一场庆宴宾主尽欢。宴罢人散,辰砜收拾着碗筷, 雨竹在哄昊睿睡觉,低柔的歌声透过竹帘传出,辰砜侧耳倾听,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慢慢缭绕胸臆。
他正听得入神,歌声停住,雨竹掀帘而出,“赫连辰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