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亦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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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力的人,我忽略了来学校的目的。
一个学期总共有四个月。第一个月有月考,第二个月有期中考试,第三个月还有月考,第四个月是期末考试。我对冉航说,每个月都有几天不舒服。
在期末考试过后,有人突发奇想,更改了成绩单,学校墙外的打字复印社因此红火一时。我领略到了科技力量的重要性。
2003年的除夕夜非常热闹。夜色中的烟花炸得四分五裂花团锦簇。晚上七点整,挨家挨户放着鞭炮,十二点又是一轮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十二年的钟声过后,我吃了饺子,心满意足地睡了。父亲,爷爷,大爷,哥哥下了饭桌又支上了麻将,愈战愈勇。
我无时无刻不在错过身边的美景。
大年初一。早上六点多,折腾了一夜的人们还未苏醒。我走在街上,赶着去上厕所。路边一男人放了个二踢脚,刚好我从旁边经过。“嗵”地一声闷响,二踢脚一飞冲天,“当”地一下炸开了花。二踢脚的下半部没炸碎,被第二响爆炸时的能量震飞,十分精准地砸在我头上,然后弹开。我一个激灵,扑噜一下头发,继续向前。这是个值得庆幸的事儿,毕竟它是炸开后落到我头上,而不是落到我头上之后再炸开。
我的邻居,梁峰,韩志远,韩智慧。他们三个是同门。我这个寒假就是日复一日地和他们一起去游戏厅。前半个月玩儿得甚爽,后来我开始在吃喝拉撒中荒淫度日,盼望着开学。
三月一日。新学期。未过三日,我考试盼望着假期的到来,结果盼望着盼望着,三八妇女节到了。教师备课室是个阴盛阳衰的地方,女老师居多,所以妇女节这天全校放假半天。
中午放学后,我和安振还有张宝强在网吧玩儿流星蝴蝶剑。我扣着耳麦,听着刚刚流行的一首歌,时有时无地“哼哼哈嘿。”
“看招,看招,小样儿的,必杀了,你哪儿跑。”我嘴里喊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安振说:“你完了。”
我说:“你准备买棺材吧。”
从右侧的屋子里忽然窜出一名穿着初中校服的男孩,风驰电制从我前面一闪而过,从窗户跳了出去。幸好这是二楼,不算太高。屋里的人被刚刚的一瞬间攻个措手不及。靠窗户的一男孩站起身,探出半个身子到窗外,向下看了看,一脸笑意。
少顷,从楼下上来一位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在二楼各个屋子寻觅了一圈,欣然离去。
我摘下耳麦,扒拉一下旁边的安振,说,真牛逼,你行么。安振一脸无奈,说,不行,我都宁肯被抓。
“一点儿斗志都没有,你妈要是像冉航他妈那样你就敢跳了。”
我生日是1990年农历2月初3。据说我是晚上八点多出生的,当时情况紧急,停电。这给医生带来不小的麻烦。肉眼凡胎的大夫们架了十几个手电筒,我就如同探照灯下的战士,英勇无畏地突破了最后一道封锁线,在护士手上嚎啕大哭。
十四岁生日这天早上,奶奶给我煮了两个鸡蛋,老姑给我买了个巴掌大的蛋糕。我吃了鸡蛋,蛋糕强吃下一半。我越来越不喜欢吃甜食了。
吃完早饭,我拿个鸡蛋从炕头轱辘到炕尾,滚动这一年的运气。这也只是走走形式而已,我还是发自内心地相信科学的。
这一天没什么特别。我没告诉任何人今天对于我是个什么日子。正如其它三百六十四个日子一样,日出,日落,不会刻意为我多停留一分钟。放学到家,扔下书包,吃过饭,看电视至深夜,安然睡去。
生日快乐,并不在乎于出生这一天,而是要活着的每一日都快乐。
这一天唯一能让我铭记的就是扶91岁的老太太(韩志远他太奶)过马路需要智勇双全。
冉航他爹生病了,挺严重的,做了化疗。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全部就义,冷丁一瞅倒有几分葛优的气质。我试图安慰冉航,他则表现得看穿世事一切随缘不得强求,冷静的有些狼心狗肺,完全超乎我的想象。
对于冉航,我只能说他心态比较端正,百折不挠,且善于思考。
有一次他在我手中借走一块钱,第二天就还我了,告诉我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但是张力却成为了这句话的牺牲品。。 最好的txt下载网
六
某日,教室里,冉航给张力讲故事。
“在一块翠绿翠绿的草坪(重音)上,住着一只公兔(重音)子,一只母兔(重音)子,还有一群小兔(重音)子……”故事的结尾是以冉航的脸与英语书短兵相接而告终。冉航捂着脸做痛不欲生状说,啊!完了,完完完完了,啥也别说了,赔钱吧,这下要成脑残还得赖你一辈子。
“银行就我开的,你进去就拿钱,谁要敢拦你,你就说是我让的。”张力嬉皮笑脸地说:“咱哥们儿之间,这都小意思。”
“太多了,用不上,你借我一块就行。”冉航露出了底。
冉航从张力手中借得一块钱,买了块雪糕,攥着五毛钱硬币在操场奔了一圈。
冉航的学生时代始终扮演者难民的角色,一星期能有两元零花钱就算不错了,并且朝不保夕。同为朝七晚五,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八点半做课间操的同学,理应携手并肩,所以张力并不好意思断然拒绝冉航的求助,况且这还是第一次。
冉航向我许诺,晚上放学请我打游戏机。我故作夸张地瞪大眼睛,抓着冉航凤爪似地小手使劲摇了摇,说,这么些年啊,太不容易了,以前竟我请你了,这回终于看见回头钱了。
结果,这么些年,我真就没看见过回头钱。张力实在不放心冉航的偿还能力,又把那五毛钱要了回去。
冉航对我说:“我代表毛主席鄙视他。”
放学后,我们路过游戏厅。冉航说进去看看,缓解一下心情,回家以后才能全身心地投入抄作业。
游戏听里人头攒动烟味弥漫。有个大约有七八岁的娃娃正坐在游戏机前浴血奋战,圆圆的脑袋随身子左右摇摆,像个不倒翁。游戏机杆子摇得飞转,按钮拍得啪啪响,嘴里还在给游戏机里的人物配音:“啊,打你,操操操操……咔咔……杀呀……呼风唤雨……啊……呲……呼呼呼呼……砍他……”娃娃玩儿得大汗淋漓,壮烈了就再投币,奋勇向前。
冉航说,为什么币这么宝贵的东西总是被无知的人占有,不能唯才是用。我说,等你挣钱了,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冉航的手在空气中挥舞,说,我现在就十分迫切地想玩儿把超级97,你说,我跟那小孩儿要币,他能能给。冉航目光灼灼。我说,我小时候经常遇到这种情况,现在咱们大了,在小孩儿身上我看到了我过去的影子。冉航说,我也是,不过我不是抢,是要。
冉航把语言付诸了行动,可惜未成功,娃娃表现的不亢不卑,只给了他两个字:不给。冉航没有气馁,坐在了娃娃身边,为其指点迷津,告诉娃娃怎么过关,希望以此拉近距离让娃娃明白,他是善良的。娃娃很警惕,犹如旧社会的土豪劣绅守着自己的金山银山一般,配上冉航在一旁无产阶级形象颇有意境。当屏幕上终于出现“GEME OVER”之后,娃娃拿着剩下的币子去押苹果机,冉航尾随其后。
我扒拉冉航一下说,回家啊,没啥意思也。冉航说,我现在要有一个币就押橘子和西瓜。冉航建议娃娃听取他的意见,毕竟自己有着丰富的赌坛经验。娃娃没有听取冉航的意见,要证明自己是有主见的。当灯光在西瓜图案上闪烁的时候,冉航说,看,听我的是不是就中了。一次言中,冉航再一次指点。娃娃似乎是要让冉航明白,刚才只不过是巧合,瞎猫碰了回死耗子,也就再一次对冉航的建议置若罔闻。结果瞎猫再一次撞了死耗子。
娃娃若有所思,冉航痛心疾首。
回家路上。我问冉航,是不是心有不甘。冉航说,我肝肠寸断了都,张力要不把那五毛钱要回去,咱俩一人一个币,剩一个是不是还能押一把,那么多币啊,够玩儿好几天了。张力那*,别指望我能还他钱了,气死我了都。
冉航对张力的恨表现得毅然决然,天空中最后一抹曛黄见证了这一切,人类的报复心就是这么直接,我忽然觉得冷风彻骨斜日黯然。
第二天一到学校,冉航拿个五毛钱硬币还给了张力,这让我觉得匪夷所思。我问冉航,你是信佛了还是读了论语,中庸,中学生行为规范?他说,五毛钱太便宜张力了,我这是有计划的。
两星期内冉航先后在张力手中借过三次钱,都是当天借隔日马上奉还。他对张力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如此反复,冉航确实在张力脑海中建立起了好借好还的形象。长期的假象,张力对于冉航借钱的态度由大惊失色到欣然借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在冉航身上应验了。一切的准备,铺垫,循循善诱,都是为了在一个平凡的午后从张力手中借得人民币六元整。冉航用这笔不义之财买了两袋小当家方便面,隔日在学校附近的游戏厅过了一下午挥币如土的日子。压抑了半个月的惆怅,愤怒,终于在这一刻得以平息。
几日后,张力对冉航借钱的事几经暗示旁敲侧击,而冉航对此只字不提。直到张力实在憋不住了,对冉航说,那六块钱你啥时候还我啊?冉航说,这几天手头紧,等我有钱的。
两日后,张力问冉航,有钱没啊,赶紧还我啊。冉航说,我妈对我实行经济*,你再坚持坚持,有钱能不还你么。
坚持了多日之后,冉航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张力心有不甘:“还钱。”
冉航:“没钱。”
张力:“……”
一阵短暂的沉默。
张力以央求的口吻说,哥,你还我得了。
“真没钱”冉航无动于衷。
“好借好还那都谁说的,以后还指不指望再跟我借钱了”张力说。
“我现在是真没钱,那啥还你啊”冉航双手一摊情真意切。
天空中漂浮着几朵白云,并未蔽日。阳光无碍地照在张力脸上,微微有些灼热,泛起淡淡的红。操场上几个学生拿着笤帚、墩布在互相追逐打闹,无视组织纪律。地上瓜果皮屑一片狼藉。
冉航凭借他的脸取得了胜利,那六块钱一直欠到毕业,未果。
张力由此幡然醒悟,觉得这世界充满了黑暗与陷阱。
大亮在胡同里抽烟。我站在一旁。
灰暗的夜色中,大亮的脸随每一次深吸吐气忽隐忽现,烟头如萤火虫屁股一样闪着幽光。恶毒的白昼所产生的热气已经消失殆尽,虽依然没有一丝风,但总算可以把背心儿穿在身上和猿人区分开,大难过后的人们还是比较文明的。
几番吞云吐雾,大亮圆圆的脑袋四周烟雾缭绕。
我说,成仙了。
几日后大亮去了长春一所技工学校就读,我们不得谋面。
七
德惠的公交车大概有六米长,每当学生放学的时候总能慢慢地塞上几车。车里的人都是前胸贴别人的后背,摩肩接踵难以动弹。夹在中间的人根本不需要抓扶手,不用担心停车时的惯性把自己悠倒,一车人相对固定住了。如果是坐在最后一排,需要提前一站向门口移动,左突右击奋勇向前,没力气的就提前两站往车门冲。路边等公交车的人经常在往车里瞅一眼之后就失去了上车的勇气,继续等待下一辆。
有一首歌叫香水有毒,我领教了。有一次就在公交车上,人很多,我旁边站了一位少妇,浓烈的香水味熏了我十多分钟,直到让我有些微微头疼,我受不了了,提前下车走路回家。路边一个食杂店把我逗乐了,名叫“*”食杂店。无知真可怕。
比无知更可怕的就是迷信。我怕鬼,虽然我没亲眼见过鬼,但是对鬼已经有了定义——看不见莫不着。幻想中的鬼看得见摸得到我。这份恐惧始终埋藏在我心里。
哥哥喜欢看恐怖电影,尤其喜欢在晚上人们熟睡之后独自观赏。我有起夜的习惯,半夜起来放水,经常瞧见哥哥、电视机还有VCD在辛勤地值夜班。
某夜,哥哥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机。血泊中,一名被染得斑驳的白衣女子从地上缓缓爬起,把自己的头拧下来,扯着头发像抡铅球似地甩了出去。
我站在院子里,在极度恐慌中释放膀胱。风刮着窗子微微作响,此刻的我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十分敏感,歪过头,将惺忪的双眼瞪若铜铃,眨了眨,聚精会神地盯着窗户,怕有妖魔破窗而出把我捉了去下锅。我精神过度集中在对于未知事物的怵惕,不经意间考验了尿桶旁边的红砖地,水滴是否会石穿。听到水声有异样,我回过头调整枪口,加强压力,我听到了波涛在怒吼,完毕,一拽裤衩夺门而入。
我爬回温暖的被窝借着剩余的一丝倦意急欲睡去,可睡觉不像撒尿,越急越糟。我蜷缩在炕上,出了身冷汗,一闭眼就觉得有只手正朝我迎面抓来,我茫然了。
对鬼魂的恐惧犹如挥之不去的梦魇折磨着我幼小的心灵。夜晚,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直到实在熬不住困倦才能浑然睡去。我憔悴了。
这种情况不记得到底持续了多久才渐渐被我淡忘。
白日,折磨我的鬼魂消失了,但折磨我的人并没有消失,我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哥哥当过兵,体壮如牛身手矫健,比我大七岁。我闲着没事儿总喜欢用语言打击他,他则用拳头击打我。我说,小样儿不用你美,等你老了走不动道儿的时候看我咋揍你。哥哥上来七扭八拗把我扣住,说,这叫乾坤霹雳麻花锁。我说,投降了投降了,投降输一半。哥哥真就让我输一半,打红了我半边屁股,在我百般告饶下罢手,奸笑着问我,爽不?我说,也就是你撒手了,要不一会儿进医院的肯定是你,不乐意揍你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我做了个鬼脸,撒腿便跑,没跑出几步又被哥哥捉住。我喊,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学校的走廊里响起下课铃。于善龙拿本英语磁带放在凳子腿下,一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