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风云传-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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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童搀扶起王磐,仆人拿来水给王磐喝。
王磐一边喝水,一边惶恐地说:“请大汗原谅,臣失礼了。臣急着赶路,已经几天几夜不吃不睡了。”
忽必烈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造反了?”
王磐放下水碗,大声说:“大汗!不好啦!江淮大都督李璮他、他……”
王磐由于过度紧张,“他”了好半天也没有说出“造反”二字。但忽必烈已经明白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宛若当头挨了一记重重的雷击,惊得目瞪口呆。忽必烈一向认为李璮对自己最忠诚,对他没有任何怀疑和防范,根本没想到他会背叛自己,一下子懵了!蓦地揪住王磐的脖领子,喝问:“你说谁早造反?李璮?哪个李璮?”
王磐被忽必烈揪得喘不过气来,磕磕巴巴地说:“就是李全之子、王文统之婿、江淮大都督李璮李松寿!”
“啊!?”忽必烈脑子里变成一片空白,语无伦次地说:“不、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弄错乱了,弄错了!李璮怎么会背叛我呢?怎么会背叛我呢!”
忽必烈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大吼!
王磐诚惶诚恐,大声说:“大汗,是真的呀!这么大的事,臣怎么敢谎报啊!”他突然想起什么,说,“噢,对嘞,这是王文统写给李璮的信,大汗一看清楚了。”
忽必烈吩咐:“快!快呈上来!”
王磐慌忙从怀里拿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交给安童。
安童呈给忽必烈。
忽必烈急切地打开信,看,神色大变,拿信的手瑟瑟颤抖起来:“啊!?这、这……”
忽必烈的精神被彻底击溃了!目瞪口呆地跌坐在椅子上,许久说不出话来。
事实是残酷的,李璮真的反了。
李璮父子在山东经营多年,自以为实力雄厚,加上有小诸葛之称的王文统诱惑怂恿,李璮的野心膨胀得比天大。他既不想臣服于宋,也不想受制于忽必烈,而是梦想着自己当皇帝。他讨好忽必烈完全是投机行为,照王文统的话说,就是吃他人的饭,长自己的肉。待到时机成熟,就摆脱忽必烈的控制,揭竿而起,自立为王。阿里不哥拒不承认忽必烈的大汗地位,在按旦河宣布自己为大汗。天不得有二日,国不得有二君,王文统敏感地意识到,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兄弟间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是难免的了。他欣喜异常,跃跃欲试。当他准备写信要李璮抓住这个机会起事时,得到忽必烈派穆哥去与阿里不哥和解的消息。一生谨慎的王文统停止了写信,若是阿里不哥和忽必烈和解,李璮绝不是他们的对手。王文统告戒自己要沉住气,万不可莽撞,稍有疏忽便会招来杀身之祸,他要等一等看一看再做决断。谈判没有成功,兄弟相残是再所难免了。为了保住汗位,忽必烈必然罄尽全力对付阿里不哥,无暇也无力他顾,是苍天赐给李璮起事的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
王文统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偷偷给李璮写了一封密信,告诉李璮忽必烈与阿里不哥开战在即,叫他抓住时机立即起事。这封信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特地派他的儿子王荛亲自去益都送给李璮。随后又将李璮在汗廷做人质的儿子秘密送出开平。因为忽必烈的注意力都在阿里不哥身上,所以,王文统做的这一切,忽必烈丝毫都不知道。
可是,王文统给李璮那样机密的信,怎么会到了王磐的手里呢?王磐又是什么人呢?
王磐,字文炳,广平永年县人,正大四年中进士第,授归德府录事判官,不赴任,专心研读经史百家,文辞宏放,名闻天下。中统元年拜益都路宣抚副使,不久便因病回原籍修休养。李璮素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常以三国刘备、唐太宗李世民、明太祖朱元璋自比。他发现这些人之所以能成就帝业,除了武力强大外,还有一个神通广大的军师,刘备有诸葛亮,李世民有魏征,朱元璋有刘伯温。他李璮要当皇帝也得有一个神仙般的军师。可是,到哪里去找这样有能耐的人呢?他蓦地想起王磐。
王磐骨瘦如柴,面貌清癯,但学问极大,远近闻名。连当年的中书令杨惟中,东平府总管严实,都对王磐非常敬重,甚至以师礼事之。李璮心想,这不是现成的军师和智囊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可是,他又犹豫了,听人说王磐脾气很倔,他肯来辅佐自己吗?但他又想到,王磐虽然跟他没有什么交往,但与他父亲李全交往还是不错的,按这样说两家也算是世交了,或许王磐会给他这个面子。就这样,李璮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带着厚礼,以请王磐去益都养病为名,亲自到东平去请王磐。
出乎李璮预料的是,王磐居然很痛快就答应搬到益都去住,李璮以为王磐是念及跟他父亲的交情。其实,王磐是另有所想。王磐为人飘逸潇洒,喜名山秀水,寄放情怀。益都不仅风光旖旎,而且名胜古迹很多,云门山、范公泉、驼山石窟……古韵悠悠,是王磐最向往的地方。实际在李璮来请他之前,他已托人在云门山中买下了宅院。
王磐到益都以后,李璮三天两头设宴招待王磐,极尽讨好之能事,希望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这天,李璮又在大都督府摆宴招待王磐。李璮的心情比哪天都好,因为他不久前得到王文统阿里不哥在按旦河称汗的密报,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兄弟反目自相残杀的日子很快有要到了,这是苍天赐给他的绝好机会!无比的欣喜和激动使他忘乎所以,失去理智。所以,酒喝得格外多,工夫不大便有了醉意,话也多了,而且摆出一副雄霸天下的枭雄气派。举起酒杯,踉踉跄跄地走到王磐面前,眼睛里充满血丝,满嘴喷着酒气,说:“您是前辈,是晚生的老师,不,不是老师,是、是军师,军师!来,晚生敬您一杯!”
王磐说:“李将军,您喝醉了,不能再喝了,快坐下,坐下。”
李璮:“您坐,您坐,您与先父是世交,是我的前辈。我能把老前辈请来,是我的福气。老前辈与先父是至交,我有许多事要向老前辈请教,希望前辈能助晚生一臂。”
王磐谦虚地说:“大都督您太客气了,老朽力不能缚鸡,能帮你什么呀?”
李璮摇着手说:“不不!谁人不知先生韬略满腹,有经天纬地之才呀,您就别谦逊了,一定要好好帮帮我。”
这时,中军进来报告:“大都督……”
李璮生气地对中军呵斥道:“没眼力架,你没见我正陪王先生喝酒吗?出去,滚出去!”
中军嗫嗫嚅嚅地说:“是、是大公子回来了!”
李璮感到意外,盯着中军问:“什么?你说什么?你说谁回来了?”
中军说:“大公子啊!李彦简大公子从开平汗廷回来啦!”
太突然了!李璮没有思想准备:“不不!不可能!忽必烈怎么会让他回来呢?”
李璮正在狐疑、猜测,李彦简跑着从外面进来,激动地叫了声:“爹!爹——爹!”一头扑进李璮怀里。
李璮激动得热泪盈眶,上上下下打量着儿子,说:“彦简!我的儿子!这的是你呀?爹不是在做梦吧?你被放回来了?”
“姐夫!”李璮只顾了和儿子说话,没有发现随后进来的王荛,王荛见有陌生人在场,急忙把李璮拉到一旁,低声说:“他是人质,汗廷怎么会把他放回来呢?是爹叫他偷偷逃回来的。”
“喔?”李璮立刻恍然大悟,喃喃轻声地说,“这么说,动手的时间到了?”问王荛:“你爹可有话说?”
王荛说:“这是爹给你的信,都在上面写着呢。”
王荛拿出王文统的信,交给李璮。
李璮接过信,对李彦简和王荛说:“快去看看你们的娘吧,想你们都快想出病来喽!”
“哎,我们也想娘呀,我们去了。”
李彦简和王荛走出去。
王文统的信火漆蜡封,李璮知道信的内容至关重要,拆信的手止不住瑟瑟颤抖起来。当他看到“忽必烈已觉得征讨阿里不哥,正是起事的大好时机”时,一颗心紧张得要跳出胸膛,激动和狂喜使他忍不住大叫起来:“天助我也!这一天终于到了!”
王磐是汗廷命官,知道汗廷规定,人质是不能轻易回来的。李璮的儿子突然从开平回来,已经引起王磐的怀疑。如今,又见李璮看过王文统信后的异常失态,更加断定一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试探地问道:“将军,看把您高兴成了这个样子,出了什么大喜事呀?”
李璮虽然浅薄少有城府,但依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掩饰地笑笑,竭力装成平静无事的样子,说:“嘻嘻,没什么,没什么,是……喔,是老泰山最近又升了官,对对,新升了官。”
“喔,原来王大人升了官?真是太好啦!来,干一杯,祝王大人官场得意,步步高升!”老有世故的王磐知道李璮说的是假话,故意装成浑然不知的样子。
古话说利令智昏,一点儿也不假。李璮看过王文统的信以后,再加上酒的作用,不觉醺醺然昏昏然起来,仿佛起事已经成功,他已经是至高无上的万乘之尊了。一边大口大口地喝酒,一边对王磐说:“你、你是我的军、军师,你一定得帮、帮我,不帮不行!”
一来王磐为了稳住李璮,二来想探听一下王文统到底给他写的是一封什么样的信,便说:“将军太客气了,只要老朽能帮的,老朽定当效力。”
“好!痛快!”李璮一口吞下酒杯里的酒,伸着大拇指说,“你能帮,肯定能帮!先父生前经常教导孩儿,大丈夫生长天地间,理当轰轰烈烈干一场惊天动地的事业,光宗耀祖,青史留名,才不枉空活一世!”
王磐说:“将军已拜将封侯,官居大都督之职,握有一方兵权,威风凛凛,谁不敬重羡慕?已经是光宗耀祖青史留名了。”
“不!本将军说的不是这个!”酒后吐直言,李璮把心中想的全说了出来,摇着手说,“拜将封侯也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罢,都是受制于人的臣子!奴才!大丈夫就应当傲视天下,颐指万物,成一代雄主!”
“啊!?”王磐万没想到李璮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要造反自立为王吗?天呐,这要是传扬出去可是要诛灭九族的!王磐吓得脸都白了,酒杯差点从手中掉下,慌促地说:“李将军,您……您喝醉了吧……”
李璮正在兴头上,推开王磐的手,说:“我没有喝醉,我李璮绝不是久居人下的无能之辈,我忍气吞声,潜伏爪牙,韬光养晦,为的就是有一天……”
“将军是要脱离北朝,投归南宋?”王磐以为他是要背弃汗廷,投归宋朝。
李璮咕嘟咕嘟把半瓶子酒灌进肚里,瞪着血红的眼珠子,虎视眈眈地说:“不!我李璮也是顶天立地一条汉子,我谁也不投,英雄当自立,我绝不受制于人,更不做任何人的掌中之物!将相本无种,我李璮为什么不能做华夏之主?”
王磐瞠目结舌,小腿肚子都软了。
李璮的情绪处在高度昂奋的状态,根本没有发现王磐神情的变化。他把王磐当成了知己,一把抓住王磐的胳膊,热切地说:“王先生!老前辈!我敬重您!信任您!您才学出众,谋略过人,我需要您的帮助、指点。您说,我怎样才能成就帝王大业?我应当先从何处做起?您说!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李璮两眼凶光毕露,满脸杀气,直勾勾地盯着王磐。
王磐吓得浑身发抖,不敢正面看他,声音颤抖地说:“阿?这、这……”
李璮情绪失控,歇斯底里大喊:“说!你一定要告诉我!告诉我啊!”
王磐神情慌乱,不知如何应对是好。他毕竟阅历丰富,经历过事态变故,很快做出决定,先稳住这个狂徒,再寻找机会想法逃走。他平定了一下情绪,一边想一边说:“这……喔喔……要成就帝王之业,岂……岂是一蹴而就能成的……”
李璮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你说!快、快说!我应该先从何处入手?”
王磐吓得脸色煞白,大汗淋漓,战战兢兢地对李璮说:“将军,此事非同小可,万一泄露出去……”
李璮不以为然地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王磐吓白的脸说:“泄露出去?这是大都督府,里面都是自己人,怎么会泄露出去?退一步讲,就是泄露了出去,忽必烈也不会信,他最相信我,认为我对他最忠,最可靠,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再说,开平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他正在忙着跟阿里不哥打仗,他就是知道了,也奈何我不得!你怕什么?就把心安安稳稳放到肚子里吧。哼哼!忽必烈呀忽必烈,你以为我李璮是檐下雀井底蛙,永远臣服于你!你错了!我李璮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展翅霄壤的鹰鹞、翻江倒海的苍龙!亡宋灭蒙,雄踞华夏,舍我其谁也!”
李璮说着,把瓶子里的酒喝了个精光,一头趴倒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王磐见李璮醉得不不省人事,心中暗自高兴,试探地轻声叫道:“李将军!大都督!你醉了,别喝了,回屋休息吧。”
李璮醉眼乜斜,懵懵懂懂地说:“我、我没有醉……我、我要称霸天下……不、不会醉……不会……醉……”
李璮就这样嘟嘟哝哝说着醉话、大话,趴在桌案上呼噜呼噜睡着了。
“将军!将军!”王磐连叫数声,烂醉如泥的李璮毫无反应。王磐大喜过望,庆幸有了脱身的机会。他刚要转身离去,蓦地看见看见王文统的来信,他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急忙跑过去拿起来一看,果然是王文统叫李璮抓住时机尽快起事!他们果真是要造反呀!可把王磐吓坏了。王磐心想,李璮自以为势力强大,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无人能比,轻看了汗廷的实力。当局者迷,狂妄自大。其实,他哪里是忽必烈的对手啊!忽必烈手下有铁骑百万,而且礼贤下士,善待中原儒生,广招天下志士,延揽贤臣良将,长江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