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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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麻烦。郭光允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在过去的八年中，有不少群众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没有人给予他实质性的帮助，即便如此，郭光允仍然对同情他的群众表示感谢。
郭光允的经历被媒体披露之后，很多人以为，郭光允艰难的八年已经过去了，但是从现实中尴尬的处境来看，这一切真的已经过去了吗？对于郭光允来说，即使不再回忆过去，现在的一切也还是有些沉重。
贺建伟 欧阳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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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步轩：眼镜肉店（1）
陆步轩，1965年出生于陕西省长安县，1985年以长安县文科状元的身份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语言学专业，1989年大学毕业后曾在工厂、机关工作。1993年开始下海经商但没有取得成功，1999年开始在长安县韦曲镇经营肉店。
2003年7月26号，西安一家媒体以《北大才子长安街头卖肉》为题报道了北大毕业生陆步轩卖肉的新闻，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随后又有数十家媒体对此进行了追踪报道，“北大才子卖肉”成为一个热门话题。而陆步轩本人也在短短两个月内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肉店老板，变成了一个新闻人物。数十家单位表示愿意为陆步轩提供工作，8月12日，陆步轩收到了来自西安工程科技学院的邀请，8月15日，美国一家企业开始和陆步轩洽谈合作开办连锁肉店。在经历了大学毕业以来14年的艰难后，他的生活面临着新的转机。
王 志：媒体给你曝光以后，我觉得你的生活发生很大变化？那你喜欢吗？
陆步轩：我这人不太喜欢出风头。
王 志：你觉得恰如其分的评价是什么？
陆步轩：这我倒还没想出来。
王 志：我也听到说，陆步轩就是高分低能的一个实例。
陆步轩：说什么的都有，也不奇怪。
王 志：从你内心来说，你真的觉得卖肉低人一等吗？
陆步轩：过去可能是，现在不一定了。
王 志：哪个角度说你是失败的呢？
陆步轩：从上北大到卖肉来说我是失败的，但从人生来说我不一定失败。
王 志：那成功在什么地方？
陆步轩：成功，如果北大以后再建个畜牧兽医系卖肉系，我就能去当个教授，我在这方面积累了好多经验了。
1985年，陆步轩以长安县文科状元的身份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语言学专业， 1989年大学毕业后，陆步轩未能如愿以偿地分配到他所希望的研究机构，而是被分配回长安县柴油机配件厂。
王 志：你失望吗？当时分配到这个单位的时候？
陆步轩：可以这样说。
王 志：为什么没有选择呢？
陆步轩：一是我们那时候是统分的，1989年毕业，国家统一分配的，一个人的命运基本上跟单位的荣辱联系在一起。再一个就是，我们那个时代比较重视名分，后来我也有机会到别的单位去干，为什么没去呢？咱们国家分企事业单位，我分配的时候是在企业单位，企业单位是最底层的。
王 志：这种层次的分别，是你想法中间的还是现实中间的？
陆步轩：现实中间的，企业的可以下岗，事业单位是银饭碗，国家机关就是金饭碗。
王 志：当时你从北大毕业的时候，应该是有这种机会，或者说后来的日子里面，有你这块牌子应该是管用？
陆步轩：那可能是几年以后的事了，开始没有。
王 志：事实上到今天可能很多人连分配都没有了。
陆步轩：现在是事实，我那时候上大学，大学生招多少？3％，今年招多少？61％。那不一样，那时候大学生有几个？现在是一大群。
陆步轩毕业后不久，就被借调到上级单位长安县计划经济委员会，1992年计经委分房时陆步轩因为是借调人员没能分上福利房，1993年，感受无法享受公平待遇的陆步轩开始主动下海，自谋职业。
王 志：如果你不是北大的毕业生呢？你还会这样想吗？也许我有一份工作就不错了？
陆步轩：我觉得人不可能永远满足于现状。
王 志：你当时的期望呢？
陆步轩：开始单位有投资，当时办了一个企业，小化工，对环境也有污染，产品也不太成熟。
王 志：你是学中文的，怎么想到办化工？
陆步轩：没法子，搞企业，中文能搞企业吗？
王 志：最后呢？结局又失败了？
陆步轩：也不能说失败。做单一品种肯定不行，后来搞其他品种，后来就搞装潢，从那时候搞起来的。
王 志：为什么会开这个肉店呢？
陆步轩：我那会儿一结婚，生小孩，三个人，她说靠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行，现在反正也没事，说搞一个店面，开小商店，混一下生活。
王 志：做什么，小百货？
陆步轩：这个做的时间比较短，一做觉得不行。
王 志：怎么觉得不行呢？
陆步轩：利润太低了，不敢说绝大部分，好多的商店都做假货。
王 志：你也可以做？
陆步轩：我也不懂，我不屑于做假货。
王 志：为什么呢？
陆步轩：如果是做假货，人家找来咱们也不好意思，没有脸面。
王 志：为什么觉得不好意思，为什么觉得没有脸面？
陆步轩：可能是文化人，不太习惯这个。
王 志：这个时候呢？毕业证还是压在箱子底？
陆步轩：一直压着，这个事出来之前，周围的人很少知道我的情况。
1999年，陆步轩经营的小商店越来越难赚到钱，一家三口连生计都变得很难维持，因为听说开肉店一般不会赔钱，陆步轩就把商店改成了肉店。本来想搞研究做白领的陆步轩离他的理想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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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步轩：眼镜肉店（2）
王 志：这个时候你怎么考虑的，卖肉可能在传统的观念离白领更远了？
陆步轩：那是没办法的办法。
王 志：你可以不做？
陆步轩：不做，吃什么喝什么。
王 志：再找一份职业？
陆步轩：我从来就没想到过到哪儿去招聘，给别人干去。
王 志：所以人家说老陆很犟？
陆步轩：可以这样说，就是说不会看别人的眉高眼低。
王 志：是因为你性格本身呢，还是因为你所说的教育背景？
陆步轩：兼而有之吧。
王 志：生意怎么样？肉店。
陆步轩：我肉店开始生意不好，主要我是外行。做不了，雇的师傅，请人来做。
王 志：你把他炒了？
陆步轩：对，把师傅炒了以后没人了，就我自己亲自操刀。
王 志：这个需要技术的？
陆步轩：我那会儿技术差不多了，我那个师傅有个毛病，过去用那种弹簧秤，比如一块肉秤了一斤五两五，你说应该给人怎么算？算一斤五两吧，赔钱，半两，本身赚不下半两，赔钱了。他就给人家算一斤六两，然后给人搭上，实际上搭上这一块就把一斤六两、七两、八两拿走了，所以就赔钱了。后来我买了一个电子秤，他是弹簧秤，电子秤是以五克为单位，更准确，互不吃亏，买了那个秤，也不搭秤，从买秤的第一天起赚了十块钱。
从第一天赚10块钱到现在每天赚两三百块钱，现在即使像这样的下雨天陆步轩一天也能卖七八百斤肉。
王 志：眼镜肉店的名字怎么来的？
陆步轩：我原来叫百姓肉店，百姓肉食店，后来长安这个地方升区，原来是长安县，升为西安市的一个区。就是整顿市容环境，街上旧一点的招牌都拆了，你自己不拆他就强行拆，拆了就拆了吧，反正我已经在那儿干了一年多了，我也不挂那个牌子，我照样卖，大家都认我，戴眼镜的，都认识我。大家都叫我眼镜，这就是名字的一个来源。我多少也算一点文化人，文化人干这个行业的比较少，所以也就是有点文化的底蕴吧。
王 志：你自己取这个名字，你没跟市场管理人说一说，我是北大毕业的。
陆步轩：我不会跟他们说的。
两年后，学了满脑子“卖肉经”的陆步轩从长安的高考状元变成了长安的卖肉状元。
王 志：怎么把生意做起来的？
陆步轩：我一般就是卖好的，不卖坏的。
王 志：你得看得出来才行？
陆步轩：对，屠宰场好货是一个价，差货是一个价。
王 志：开始不蒙你吗？
陆步轩：也蒙，开始也蒙，但是时间长了他不蒙了。
王 志：你为什么不进差货，专进好货呢？
陆步轩：进差货咱们觉得良心过不去，骗人的事良心过不去。
王 志：这个跟读书有关系吗？
陆步轩：当然有关系，从小受的正统教育。
王 志：你要谋生计？
陆步轩：当然了，再谋生计，哪怕讨饭，骗人的事不会做的。
陆步轩的眼镜肉店成功了，但他这个职业却被父亲认为是不体面的工作，为此，他很少回离肉店只有20里的老家，跟同学之间的联系也很少。
我在我们这个小地方，我那个学校，建校到现在80多年了，就我一个。
王 志：就考了你一个？
陆步轩：对。
王 志：而且我听说头一年，你拿到了西安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陆步轩：西安师专。
王 志：师专，你把它给撕了，为什么？
陆步轩：我那时候在那个小地方学习比较好，到那个地方去将来当个平庸的教师，不太满意吧。
王 志：那当时你的目标是什么？
陆步轩：目标，如果上大学就上最好的。
王 志：要上最好的。那真的当北大的通知书来的时候呢？
陆步轩：那当然很激动了，当然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王 志：当时对自己有什么设计呢？
陆步轩：当时也是懵懵懂懂的，也不是十分清楚。
王 志：那你把录取通知书撕了的时候，你跟家里商量了吗？
陆步轩：家里做我的工作，但是我死活不愿意去。
王 志：真的当时拿到北大的录取通知书，进了北大之后，你对自己的将来是怎么设想的呢？
陆步轩：开始可能是，中国古代有一句话叫“学而优则仕”。可是后来的发展觉得自己性格不太适合那个。后来还是想做学问，就是在大学里思想转变了。
王 志：怎么转变，转到哪儿去了？
陆步轩：开始可能是有从众思想，后来逐渐发现自己性格有很多不足。
王 志：调整之后的目标是什么呢？不当官，要去做什么？
陆步轩：不管做什么，做对社会有用的一些东西。
王 志：那卖肉对社会有用吗？
陆步轩：有用，怎么没用。
王 志：那为什么现在还不舒服呢？
陆步轩：开始不舒服，后来心态很平和。
王 志：你离家很近，为什么很少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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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步轩：眼镜肉店（3）
陆步轩：无颜见江东父老。
王 志：但是北大的校长发话了，北大的学生卖肉也是非常正常的。
陆步轩：他现在只能那样说。
王 志：您自己怎么看呢？
陆步轩：从现在这个社会环境看，干什么都一样。但是退到90年代，甚至80年代就不一样了。
王 志：那你是喜欢90年代呢，还是喜欢80年代？
陆步轩：各有各的好处。那个时候比较重视名分。经过了90年代，到了现在，思想都成熟了，原来一些棱角已经磨掉了，所以现在就觉得无所谓了，干什么都一样了。
王 志：你觉得北大除了给你一张毕业证之外，还给了你什么？
陆步轩：一种精神吧。
王 志：什么样的精神？
陆步轩：宁为鸡头，不为马尾。
王 志：这种精神卖肉也需要吗？
陆步轩：各行各业，行行出状元，就是养成这种性格，无论干什么，不会甘居人后。
陆步轩现在除了忙着卖肉之外，每天还要应付来自全国各地记者的采访，不过，陆步轩自己这几天最投入的一件事还是注册自己的品牌公司，几天前，一家美国投资公司已经来到长安，和他洽谈成立合资公司经营连锁肉店。
王 志：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陆步轩：现在如果有新闻界的关注，可能会改变一下命运，从蓝领变成白领。现在就准备把这事做大、做强吧，美国的投资公司在中国投资，想把这个事做大。
王 志：我想知道你的怀里有什么？
陆步轩：因为现在我搞别的可能困难比较大一点，搞这个事，轻车熟路，比较能搞好。
王 志：你不太想说卖肉？
陆步轩：卖肉也有大卖也有小卖，咱们目前是小卖，但是可以做成大卖。
王 志：小卖跟大卖有什么区别呢？
陆步轩：区别大了，小卖就是混生活，为了维持生产，大卖就是当成一种事业来搞。
王 志：搞事业更光彩一点？
陆步轩：那当然了，人人都有一个理想，但是现在已经到了这种情况，到了这种地步，干别的我觉得比较费劲。
王 志：到哪种地步呢？
陆步轩：比如我从学校出来14年了……
王 志：我能不能理解，你对目前开的肉店，你自己卖肉的生涯或者是职业并不满意？
陆步轩：肯定是不满意，这一点是肯定的。可以说是我很留恋那种书香生活，当然走到这一步我也不后悔。
陆步轩离开北大14年后，北大仍然是他人生记忆中的一座高峰，通过把北大和卖肉联系在一起他成了一个名人，在这场事件后回首北大，陆步轩感受到的除了自豪外，还有些酸涩。
王 志：你想过要回北大吗？
陆步轩：适当的时候还是可以回去一下，但是目前还是不行。目前没做到什么成绩，北大校庆可能请别人，不会请我的。百年校庆，200年校庆。
王 志：你那么肯定不会请你吗？
陆步轩：现在很难说，过去不会，过去都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现在很难说。
王 志：如果你回去，你的同学会欢迎你吗？
陆步轩：欢迎是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