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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江山如鸩:凤绝吟-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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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清来人,苏浣一笑,“是……是你啊,好……快叫……”

    “父皇要儿臣叫谁?”

    “医……医仙……”

    苏砚蹲下来,擦了擦他唇际的血,道:“医仙她已经走了,儿臣也找不到她。”

    “走了?”苏砚眼睛一瞪,“不可能……不可能……你……你去把她给朕找来……”

    “父皇是没听懂儿臣的话吗?医仙走了,不会再来这里了,父皇您还是放弃吧。”

    “不可……不可能……你……你……”苏砚一急,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却一下子摔到地上,他抱住苏砚的腿,像疯了似地哀求:“求求你……找她……求你找她……”

    苏砚将身子站得笔挺,低头看他的眼神突然冒出层层寒光,他说:“十几年前,我也曾这样苦苦哀求,可是没有一个人理会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苏浣神情一怔,费力地仰起头,惊讶与恐惧梗在喉咙。

    “就因为我是被相国大人抛弃的孩子,是一出生就应该溺死在马桶里的怪物!”

    危险的气息爆发而出,压迫得苏浣几乎忘记呼吸,他这才明白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而这段日子苏砚又是怎样与他虚与委蛇的。

    原来他这么恨他,所以才会在这一刻如此折磨他。

    “……呃……咳咳……”

    口中血液如注,蔓延到整个下巴,继而浸透了金色龙袍,他没有在说话,因为他已经明白过来,苏砚是不会救他的,可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身影走了过来,又重新勾起了他的希望。

    “贵……贵喜……救我……”

    “皇上。”贵喜走到他身前,双手一下子被抓住,他皱着眉静静地看着自己日日侍候的皇上,眼角的褶皱里藏满了复杂的情绪。

    苏砚瞪了瞪眼,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你……你也是来害……害我的?我……我是如何……如何待你的,你要这样对我?”

    “皇上视贵喜为心腹。”

    “那你为何……为何还要……”苏砚气得面色通红,眼睛猩红,几乎说不出话来。

    “皇上对贵喜恩同再造,所以待皇上死后,贵喜不会贪生,会随着皇上一同去黄泉路上。”

    他理了理苏浣的衣服和头发,苍老的眼湿润起来,“皇上,当初你进入凤宫登基称帝,只因疑心便杀光宫中上下,连十二三岁的小丫鬟也不肯放过,那时候的皇上应该没想过会造下多少孽恨吧?”

    “那可是贵喜家里最讨喜欢的姑娘,贵喜这辈子都不能生养了,皇上知道她对贵喜来说有多么重要吗?”

    这时的苏浣才回想起来,六年间他似乎从未关心过贵喜家中之事,也不知他的身世背景究竟如何,只知他是凤宫里颇为不济的老公公,偶然一见觉得可心儿就留下来了。

    却没有想到,当初的饶恕会酿成而今的祸端,他抽搐着推开贵喜,神情狰狞,“早知如此……就应该连你也杀了……不留……一个不留……”

    贵喜摔到地上,看向苏浣的哀痛之色终究渐渐褪去,最后凄凉地闭上眼睛,耳际是苏浣不断的骂声:“狼心……狗肺……你们这群……卑贱之人……杀……杀!……”

    苏砚走上前去,在苏浣胸前一点,霎时让他闭上了嘴巴。

    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被安放在华贵的龙床上,身上盖着的是金丝九龙被,寂寂大殿,一切都是静止的,而他只能瞪着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第三章 人心难辨爱恨两难 132 为情疯狂

    凤鸳进门的时候,绿衣正在帮皇后换衣裳,她说这还是去年皇上命人特意裁制的冬装,可皇后一直病着也就搁置到箱底了。

    被烛光照得暖黄的房间里,皇后一身紫色华服由绿衣搀扶着在镜子前照来照去,生怕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问凤鸳这衣服如何。

    凤鸳淡然地看着她,道:“皇后娘娘是百年难得的美人,不管穿什么都不掩姿色。”

    讨巧的话总是让人心里舒坦的,皇后红唇弯起,笑得像恬静而华美的牡丹,她瞧了瞧窗外,又拧了拧眉,“今晚怎么这么漫长,也不知何时才能天亮。”

    佳人思君君未在,粉妆笑待到天明。

    这样的场景在凤鸳看来有些熟悉,那时母后听说了民间广为流传的乞巧节,心里喜欢得不得了,父皇便答应她待天亮时与她出宫瞧瞧。

    母后很是兴奋,便叫人将当季的衣服都拿了出来,与贴己的丫鬟试了一件又一件,在镜子前照了许久。

    当时凤鸳年纪不大,就坐在一边有些奇怪地看着母后,心中不解一向谨慎持重的母后为何突然变得像小孩子一样。

    “鸳儿,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虽然感到困惑,但凤鸳并没有多话,她甜甜地笑道:“母后这么好看,不管穿哪一件鸳儿都觉得好。”

    母后笑了,温柔的笑声听起来很是动听,她也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突然发现这只是一场回忆罢了。

    眼前的女子在两支凤钗间徘徊不定,一会拿起这个,一会又拿起那个,最后还是只得问凤鸳。

    从记忆中猛地抽离出来,凤鸳的笑容顿时僵住,绿衣可不乐意了,“医仙,娘娘问你话呢,你倒是说话啊。”

    凤鸳回过神,低首瞧了瞧,却一眼看见锦盒里那一只熟悉的凤钗。

    火凤蹁跹于云,彩石镶嵌于云底。

    竟是母后最珍爱的那一支。

    她瞳孔一缩,寒冷迅速贯彻心底,她强忍着鼓噪的怒意,道:“凤钗虽美,可依小女看并不衬得上娘娘,娘娘还是另择佳物吧。”

    “医仙这次可看走眼了哦。”皇后还未说话,绿衣就抱不平起来,“医仙可知道这钗子是什么由来?这可是件宝物,世世代代从凤族人手里传下来的……”

    “绿衣。”皇后嫌她多话,便叫她住了口。

    绿衣悻悻地嘟嘟嘴巴,再不出声了,却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已如同星星之火,燎起一大片的草原。

    凤鸳攥住拳头,视线止不住地颤抖,她盯着那支钗子,冷道:“皇后娘娘就这么喜欢夺走别人的东西吗?”

    皇后与绿衣俱是一怔,讶然回望。

    “它的身上沾满了别人的鲜血,包裹着别人的冤魂,这样的钗子,皇后娘娘也敢戴在头上?”

    “大胆!”绿衣喝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多嘴?就算你治好了皇上又怎样,你不将娘娘放在眼里,皇上照样会治你的罪!”

    “皇上?”

    凤鸳起身,讥诮地笑笑,“绿衣不必担心,就算小女犯下再不可原谅的罪过,皇上他也没有机会惩罚小女了。”

    皇后神情凝滞,“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看着凤鸳嘲讽的眼,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太阳初升,晨光从窗照射进来,映得凤鸳眼底薄凉如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男声。。“皇上。。薨了!。。”

    。。

    宣治六年,苏浣病逝,人们都说他爱子如命,太子苏墨这一去令他身心俱损,只是为了江山社稷,才对北疆一忍再忍。

    可实际上,北疆也算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割地十三郡对原本国土就不辽阔的北疆来说,是不小的代价。

    “大皇子,可以出发了吗?”

    新来的小公公颤颤巍巍地问,苏砚一身吊丧的白衣,神情淡漠地看着一大一小两具棺材。

    贵喜他陪皇上去了,死前,他老泪纵横地捏住苏浣的手,力气大到整个手臂都在颤抖。除了得偿所愿的欣慰,他的心里一定还有几许不忍,但怎奈命运弄人,他受尽了苦痛却又从施痛者的身上获得善待,于是也就注定了他最后两难的结局。

    凤鸳走在队伍中央,遥遥地看前方静默的身影,他总是这样,让人看不透心中所想,这一次就连她也无法确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究竟是喜是悲,还是与贵喜一样悲喜交织。

    今晨,皇上薨了的消息刚刚传入各宫,皇后娘娘就急火攻心晕死过去,凤鸳照旧给她开了药,然后在绿衣仇恨的目光里漠然离开。

    皇后的病是多年攒下的,恐怕是再也好不了了,凤鸳不知道苏砚打算如何处置,也不知自己究竟该怎样面对。

    国仇家恨,哪里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我杀了你,你这个贱人!。。”

    一声撕心裂肺的辱骂,队伍里霎时冲进来一个疯癫的女人,她只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脸色惨白得可怕。

    在见她的第一刻,凤鸳就辨认出这人正是皇后,她径直朝她跑来,绿衣就跟在身后,却已来不及拦下她了。

    凤鸳没有出手,任她张牙舞爪地冲来掐住她的脖子,然后拼了命地嘶吼。

    “是你害了皇上!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队伍像炸了锅似地混乱起来,大家都没有认出这人便是那位温柔恬静的皇后娘娘,新来的小公公尖着嗓子使劲喊:“保护大皇子!保护医仙!”

    护卫队围住苏砚,为首之人腾身而出,二话不说便抽刀劈来,凤鸳眼见着白色刀光晃来,飞速地扫了眼苏砚漠然的脸不禁心中一凛。

    不管怎么说,这女人终归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真的这么狠心?

    刀锋冰冷,狠狠落下,血液喷涌而出,而凤鸳已不知何时被推到了一边,而皇后就倒在自己的身旁。

    她没有受伤,只是昏了过去,凤鸳摸了摸喷在脸上的血,看向绿衣的眼神有些不忍。

    “我……我变成鬼……也不会,也不会放过你……”绿衣瞪着她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与她说完话后,终还是将视线移到了皇后的身上,她伸出手,满是血迹的脸重归温和,“娘……娘……”

    凤鸳举目看向苏砚,他的神色仍旧不改,就在这时另一道冷光闪来,方才的侍卫又冲着皇后劈了过来。

    凤鸳心口一窒,下意识地绷起身子准备拦住他,却听苏砚的声音沉沉地传来。

    “住手。”

第三章 人心难辨爱恨两难 133 登基大典

    皇后娘娘疯了,消息传出,霎时引得宫中一片哗然。

    苏砚仍将她安置在原来的宫里,依旧是雕梁画栋的庭院,依旧是金碧辉煌的殿宇,可其中的人却已变了模样。

    凤鸳常在中午时候去看她,带上一篮子糕点和调理身子的药,然后站在木栏外将东西放进去,这时候皇后便会冲出来将食物猛塞进嘴里。

    她披头散发的落魄摸样几乎让人不忍睹视,凤鸳看着她的时候,面上是平静的,心里却如翻江倒海。

    没想到,他的恨、她的仇,竟会以这样消寂的方式结束,没有预料中燃烧的怒火,没有噩梦般的伤口与血,也没有被兴奋灼得猩红的眼睛。

    唯一能够证明这一刻是真实发生的,是来自于胸口的闷疼,她一个人站在母后曾住过的殿宇前,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女人,突然哭得一塌糊涂。

    六年沉浮,她所经历的一切终究化作了烟雾,随风而散。

    但谁又能说这样的结局不是最好的呢?

    皇后忘却了所有,一心沉浸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反倒快乐了许多,脸色也比从前好了许多,有时凤鸳会产生这样的念想,如果自己和她一样也将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抛却脑后的话,会不会更幸福一点?

    想起浮世宫的夜,她慢慢地阖上了眼睛,一身金纹黑袍的男子站在前方,她追上去喊他的名字。。“夜。”

    手腕上突然被人捉住,她睁眼一看,竟是苏砚。

    “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的目光灼灼,凤鸳方知原是自己下意识地叫出声来,她别过脸,“小女听不懂大皇子的话。”

    苏砚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别将你那装傻弄痴的招数用在我身上,快说。”

    凤鸳笑得清冷,“小女方才正闭目冥神,连大皇子来了都不知道,所以大皇子实在多虑了,小女想的说的都是与大皇子无关的事情,还请大皇子不要为难小女,更要请大皇子不要将心中所想与小女联系到一起。”

    话正戳中他的心思,苏砚放开她,侧过身去,“医仙知我心中所想?”

    凤鸳顿了顿,答道:“一个女人。”

    “医仙如何知道?”他回眸,眼底些许讶然。

    他在想什么她当然知道,凤鸳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佯装不知,“大皇子心中所想,小女怎会知道?只是小女见大皇子一直没有成婚,这才胡乱一猜,若是猜错了还请大皇子恕罪。”

    原来是这样啊,苏砚神色一松,说出的话就连自己也没想到。

    他看了看天边,说:“医仙猜的,没有错。”

    说完这话,他再没看凤鸳一眼,转身便走了。凤鸳的目光追随而去,明明是正午时光,却觉得那背影无比的凄冷。

    。。

    苏砚登基之日近了,张海全也越来越沉不住气,他知道一旦苏砚做了皇上,是无论如何也饶不了他的,莫不如破釜沉舟最后一搏。

    他在朝中散布言论,称先帝其实并非病逝,而是苏砚伙同内侍将其害死,三人成虎,谣言一旦开始,就会不可遏制地风传开来,近日来朝臣中自认忠义之士与张海全的党羽联合起来,屡屡说出对苏砚不利之言。

    朝堂上一边倒的情形让人不安,可苏砚却像事不关己一般淡然处之,既不顺承也不驳斥,看得凤鸳与花玉容心中焦急。

    那日去看过皇后之后,张海全突然出现在宫中,话还未说便掐住凤鸳的脖子,将其按在墙上。

    他力气很大,却对凤鸳构不成威胁,她故意挣扎了一番,目露惊恐地苦苦哀求,张海全这才放过她。

    “咳咳……”凤鸳连连咳嗽,“大人……这是做什么?”

    张海全冷哼一声,“你心知肚明。”

    “大人说的可是让小女谋害大皇子之事?”凤鸳缓过气息,轻巧地笑了几声,惹得张海全怒视回来,“你要是想死的话,尽管再大声一点。”

    “哎呀,将军您可误会小女了。”她挽住张海全的胳膊,道:“而今大皇子虽未登基,却已掌握天下之事,大皇子又非贪图女色之人,小女就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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