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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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字可以有很多意义,有‘劝告’还有‘知道’的意思,也可用作‘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这里的‘谂’与‘念’是一个字,古语中的‘谂’,自也可作审问之‘审’,如此想来也有‘审时于竹居’之意。”周皖少时曾熟读《诗经》,遇见不会的,要么询问当地的夫子,要么自询《尔雅》《说文解字》,故此他可称得上饱读诗书。饱读是饱读,他却不擅长运用,并不会写太多文章。从这一点看来,他在武学上的悟性似乎更高。
黑斗篷叩门。
“竹蕴兰草,雨夜肃杀叹潇楚。”
“山潜水湄,车途苍凉惹涟岚。”
“请!”
黑斗篷已与南苑中人对了暗号——暗号中隐约透着些奇怪的意味。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身着儒冠儒服的老者,从他花白的鬓角看,似已过了花甲之年。
“黑斗篷?好久不见你来呀!”
“嗯,孔先生。”黑斗篷只是深施一礼。
“你瞧瞧,还是老样子!《论语》曰‘沉默是金’,也不至于如此罢?”孔儒士微露不悦,又见门口还有三人,睁大了眼睛,“这几位是?”
“晚辈周皖,得三夜先生之允,与付姑娘、花姑娘随黑斗篷来到此地,特来拜会南苑的前辈。”周皖见众人不应,只好站出来,说明了一番。
“刚刚就是你在解释‘谂’?”孔儒士细细打量着周皖,“青年才俊,日后必有所成就!几位,请。”
周皖谦言几句,与黑斗篷等人随孔儒士进了“谂竹居”。
谂竹居内却是别有一番天地!
泉流叮咚,清灵飒戾,亭台楼阁,斋榭轩苑,芳草郁兰,甘木馨菊,梅下墨池,篱间泪竹。凭音律之起伏,舞玉葱于琴徵;问江山之黑白,困敌手于棋子。弄紫毫以龙凤,铺薄墨于宣纸;渲古情以浓淡,赋今绪于词诗。
梨枣刻字,书法奇佳。体如逸少,句自离骚。“朝饮木兰坠露,夕餐秋菊落英。鸷鸟不群,前世固然。”
谂竹居内,琴棋书画,样样俱全。院中文人雅士,聚成几伙,似正在集会。
“诸位诸位,且稍静片刻,来客人了。”孔儒士呼道。
众人停止了议论,场中场侧的人纷纷望向五人。
花如月细细打量着在场的人:场中间站着个着青色圆领袍的女子,鬓侧犹有半片斜红,束着发,英气逼人,周围围着三个儒冠儒服,手持画卷的年轻人,其中还有一个穿着青绿色对襟襦裙,看起来很沉静的女子。院侧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面前摆着古琴,她身旁有个清秀的白衣男子,执一管箫。还有两个白发飘飘仙风道骨的老人在角落聚精会神地下棋,对黑斗篷等人的到来恍若未闻。
“黑斗篷?”场中的女子惊喜地叫道,丝毫没有女子的矜持——这似有些像花如月。
“二爷。诸位。”黑斗篷打个团揖,“嗯,我又来了。”
“黑斗篷,你先带着你这几位朋友去堂里稍候片刻,我随后便去。孔先生,劳烦您在此为各位讲解一忽儿。”这女子大概就是“萧二爷”。
花如月对这位“二爷”充满了好奇。不过她还是先跟着黑斗篷等人入了“齐贤堂”。葬花把药放在小桌上,与众人坐下。
不一会儿,重理过妆容的萧二爷进来了,给各人倾了一杯茶。
“几位请喝茶。黑斗篷,三夜先生可好?”
“不好。”黑斗篷低沉着声音。
“三夜先生运气好得很,你倒不必担心。这……这位公子是姓周吧?”
“是。”
“那便是了……有个人暗中派人在桐城舒城玄城附近四处查你不说,没找到你,他就用了权,派官府的人到南边查你的踪迹,还发出了悬赏画像,容貌是你,名字是周以容,我收到了‘知天命’的消息,今天,画像已经传到钱塘了。”
周皖奇道:“周以容?”“玄城!”葬花讶异道。
“诸多事宜,还需要慢慢详谈不是?”萧二爷不紧不慢,“我叫萧涟,‘马鸣风萧萧’之萧,‘河水清且涟猗’之涟,是天命堂南苑的苑主。有什么事,尽管一条一条地说好了。”
“萧涟姐姐,你为什么叫萧二爷啊?”花如月突然蹦出一句。一听这话,黑斗篷不由动了动胳膊——这小孩子实在是不懂得规矩礼数,不过萧二爷应该不会在意。
“天命堂以文为始,除去创建天命堂的沈大爷,文,南苑之首也就是二爷了,武,在北轩就是他程三爷——不能因为我是女子,就打破了‘三位爷’的和谐,你说是吧?况且我与男子的性情无甚区别。”
“原来是这样!萧涟姐姐,我叫花如月,这位是葬花姐姐,这位是周皖。”花如月天真地冲着萧涟笑,萧涟不由得被逗乐了。
“有意思!好——那么周皖周公子,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我猜测有两个人会这么追踪我。”周皖叹道。
“哦?是谁?”萧涟挑眉。周皖看了看花如月,见她眼神游离,左顾右盼,不由得有些犹豫,是否应该当着这个单纯少女把江湖恩怨一一道出。
“黑斗篷……你先带她出去溜达一圈——顺便,这药是你们的?要不我叫人帮忙煎了?”
“如此就多谢萧苑主了。”周皖致谢。
黑斗篷提着药,拉着花如月出去了。
“现在,可以放心说了吧。那花家的姑娘的确太纯朴,有些江湖上的事,她不应该接触。”萧涟严肃道。
“这一切我也不怕说出来了……只是希望萧苑主,还有葬花姑娘能保密我所说的。”周皖慨然。
他把从桐城开始的事儿,一直说到了去玄城,又简略带过了初见黑斗篷和花如月那夜,再说到了周游坤还有顾茂笙。至此,他不禁悲叹:“茂笙真的要为南水寨做一辈子坏事么?”
“你爹的名讳是……”
“家父名叫周计。”
“这就怪了。周以容,这若是沿着家谱,父辈应该是‘三’字辈,怎么会出单字……除非是……你可曾听过你祖上的故事,先人的名讳?”
“这……”周皖皱眉,“我爹说我爷爷名中有个放弃的‘弃’字。”
“弃……振起三以让……起?这似乎就对了!关于你的祖先……”
“我都不清楚。”周皖叹气。
“也许你真的就是这‘周以容’,只不过你不知道,你爹也没来得及告诉你。”萧涟吁道。
周皖又由此想到了那“刻着周计容貌的正人符”,而赫连春秋不可能知道这层关系……那么,追查他的人,真的是老盟主?不过他仍有点对不起老盟主,他去帮了寸步阁——寸步阁的旧人!
他这些日子来一直处于一个被动的角色,这让他很不舒服。他早些时候初入江湖的血气方刚已被降了温,如今他更圆滑,更谨慎,更容易错失。
“周公子,你可心头有数了?”“也许……有了。”“你可以在南苑呆很久,没外人找得到、攻得破谂竹居。尽管安下心吧,你可以先制定好了下一步,再去执行。南苑,不缺的是才子佳人,缺的也是才子佳人。”“谢萧苑主点拨,我想我……悟到了什么。”“那好,你先歇歇,我去看看院里……”
“萧苑主……”葬花突然起身。“怎么?”“您……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寸步阁……任子衿……挽花……六丑他们有没有什么行动?”“不用说,‘知天命’的人都在暗察。”萧涟笑道。“我怕……三夜先生他会碰到危险。”“哦?何出此言?”“因为……吴守也是追杀他的一员,这么说,我怕寸步阁也会参与。”“确实……寸步阁的高手一旦聚在一起,只怕三爷应付不动。好,我去让他们加紧探查。”萧涟蹙眉,“谢谢你提醒了。”
萧涟开了门,又轻轻合上门。
院内曲乐喧扰。
笛箫,悠然。古琴,深沉。琵琶……琵琶?那一定是花如月在弹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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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竹居杀机
花如月在弹琵琶。
如那日血夜的前奏一般美妙,扣人心弦。当然这次她的演奏,应当不会再那么巧合地“引发”血案。
还是那首《风雨晚来秋》,叮叮咚咚的乐声很好听。黑斗篷再闻此曲,不由又是心头一颤,隐隐有一丝丝悸动,随旋律动荡不安着。
“葬花……付姑娘,你可有什么想法?”周皖打破了沉默,低声问道。
“你说……那个要抓你的人,真的是我爹?”
“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
“可是为什么!就因为你帮赫连春秋做事?这碍着他何事?况且你也是要去推翻那个冒牌货,本是同路人啊!”葬花很激动,甚至用“他”称呼父亲,“还有,他是怎么知道‘周以容’这个名字的?你都不知道这件事……”
周皖望着激愤的葬花,只是淡淡一笑:“我不负青天,任谁与我作难,总会有人做出正确的评判。我不会因此放弃我对正义的抉择。一切都会变好的。”
“也难为你有这么好的心态,我就没有。”葬花叹息,“听着你讲故事一样轻巧,谁知道你当时是多么寸步难行。不过,我爹……还是我爹。”
“你……要不要回城南碧塘?”
“我跟着你走。”
“我又不是黑斗篷……”周皖轻笑,“我倒是准备回去,只是这路上一定不好走得很。”
“你可以改头换面。天命堂的人有人皮面具。”
“正联盟,寸步阁,南水寨,天命堂……我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大概也是我爹一定不让我们加入各大帮派的缘由吧……如今看起来,当真明智。”
“药煎好了。”门吱呀地开了,却是萧涟亲自捧了一碗药来,“单看这药,闻这药味,这药方就一定是三夜先生开的。”
“哦?”
“三夜先生跟我斗嘴,宁儿说他的用药技术不算艺术,他就辩解说我们在搞文学也有技术,是艺术,他研究药亦然,也讲究‘色香味俱全’。我们说‘色香味’是厨子做的,他又说药食同源,世间万物都有艺术……这不,药汤的颜色气味口味绝非其它方子比得上的,这不是药汤,这整个一药膳!奇的是,里面都是‘三分毒’,没几样算的上是食材。我也不懂医术,二位权当听着个乐呵。”
“多谢萧苑主了。”周皖起身接过汤药,慢饮,却听葬花问道:“周公子,这药味道……如何?”
“初尝清沁心脾,喝下去后却是温和得很,一点也不苦,还有些甜味儿……不过终究是药,没有姑娘做的鸡汤鲜美。”
“知足吧,你可不知三夜先生在你人事不省的时候还怕你把解药呕出来,特地把药熬在一起,做成小丸,裹了好些米面呢!”葬花低声啐道,心中暗道:怎地他也会嘀咕花言巧语了?
“竟是如此么……也难为三夜先生这么细致。”周皖感激道。
“得了,快喝你的药,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葬花似在抱怨,然而语气相当恳切。
“咳……我已经叫人给‘知天命’送信去了,不出十天半月,就应该能收到有关三夜先生的事儿。”萧涟又咳嗽一声,“那么周公子准备驻足几日?”
“待……”周皖欲言又止,“萧苑主,请问这里可有易容高手?”
“黑斗篷便是。嗯……你的确需要易容。我一会儿跟他说,让他做个契合你脸型的人皮面具。”
“有劳萧苑主了。”
谂竹居很大,后院是个四合院,两侧厢房住人,正中住的是笔墨纸砚琴瑟琵琶一类——南苑,不愧始名于文。
但见诸多诗词联句山水画作,无一不精,咏怀,田园,山水,墨梅,春花,美人……这些文人才子想来是经常结伴出游的,这南苑不过是他们所居住与交流的场所……也是,这年月混乱,结伴而行总比孑然一人安全些,还可以有个照应,尤其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
萧涟领周皖和葬花进了“驻名厅”。葬花一眼看到了桌上散乱的纸。“咦?这是……”“纵读豪词三百卷,难将血洗甚遗憾。”“休道逍遥莫须有,肆心于行最逍遥。”“女子才更先于德,识德趁幼观古简。风声载册抹鱼肠,烬尘长笑立绝巘。”
“这些啊!”萧涟一拍脑门,“都是她随手写的,嫌写得不好随手丢的!”“谁?”“林烨,就是你们刚来时,院子里在我身侧的沉静的姑娘。她进来南苑不久,学诗不久,写得一般,却很有想法,有真性情。”“她……”周皖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她是怎么来南苑的?”葬花发问。
“她身上有些残疾,被别人欺负了,我就把她带回来了。”萧涟叹息道。
“只是……我怎么觉得她是会武功的?”葬花说得有些迟疑。
“何以见得?”萧涟追问。
“她很沉静不错,只是这诗里隐隐……”葬花喃喃。
“仅凭此就能判定她会武功么?”萧涟反问。
“二位……”周皖苦笑,“总之她不是坏人就好,会些武功,对她来说是防身安身的必备之术罢!”
“周公子所言有理。”萧涟点头道,“她很稳重,寡言少语,不像是坏人,况且我们对她都很好,她总不至于仇恨我们而动手罢。”
“萧苑主……我预备在这里稍留些时日,再回玄城。毕竟我是有愧于我一气之下的私自行动的。”周皖没有把有关赫连春秋等人的计划告诉萧涟,只是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