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绿之都-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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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块牌子,要么三十万抵给他,要么,就完蛋。”连之远骨头硬,穷归穷,对祖上这牌子可守得紧,硬不买帐。他清楚,金元盛真正怕的不是万和,也不是他连之远,而是万和的一张药方——绿霉素。
长在万和,不知未来,不问过去,连小天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连小天的名言很简单:“有钱有味,没钱受罪。”
当然,笨蛋也想赚钱,连之远就是一个笨蛋,他挖空思想要发财,从朋友那借了十来万块,说要修缮一下药铺,重振家业,后来修没修成,振没振成,钱却花得不剩几个。于是,隔三差五便有讨债的上门吵闹,不得安宁,日子一天难比一天,父亲却总是讲:“孩子们,只要乐观,生意就会好转,咱们一定能把这万和药店做红火。”拥有愿望,总比一无所有要好些,至少失望的时候能*。其时,连小天十三岁,弟弟连小山十岁,二人进不了学堂,帮衬着营生,站柜台,配药。父亲的医术不妙,治不起大病,小的倒还可以,因此发达不了;这点远比不上爷爷。
幸好,连小山聪明绝顶,晓得什么是地黄,什么是当归,什么是驱寒,能帮点小忙。不可否认,连小山是整个连家的希望,圆脸,一笑起来,像个满月,他透亮的聪明,加减乘除都在行,有时也记记帐,博得父亲的欢心;他还能写一手漂亮的字,每次有德高望重的老爷太太驾到抓药,见了总要夸一声。虽然才十岁,却对一些普通的药方早就烂熟于胸,连抓药的姿势也中规中矩。相形之下,连小天就逊色多了,简直不是一个等级的,书,背了前句忘了后句,字,硬是没骨头,立不起来。尽管出生在医学世家,却是响当当的“十流医生”——比第九流还低一流。每次治人病,总是无病治出小病,小病又治出大病,所以,邻里才给了个“十流医生”的绰号。他唯一争气的地方就是打架厉害,远近的小孩全惧他;除非拉帮作战,否则都退避三舍,不敢正眼相视。
“要想打架赢,两样东西得硬,一是拳头硬,二是心硬。”
每次,他都用这样的名言来教育弟弟,若被连之远听见,少不得一顿骂,他却乐和。
全家的希望就压在连小山一人身上。连之远更是指望着小儿子拔地而起,光大光大门楣……天公不美,连小山十岁就得了白血病,治了几回,不见效,反使了不少钱,家里更穷得见底了。
尽管身形瘦得像筷子,连小山还是好学不辍,刮风下雨,照样医书背得响亮。每天一起床,父亲总会坐在柜上,当当地问:“小伙子,告诉我,你叫什么?”
连小天鼓劲提拳,大声回答:“我叫连小山!”
连之远接着再问:“好,很好,连小山,我问你,你是什么。”
连小山不假思索道:“坚持到底是男儿,我是男子汉,我要把万和药店开到全国各地去,我要做最伟大的医生!”
连之远会心一笑,点点头,又问:“大小伙子,我问你,你又是什么?”
连小天觉得这游戏很傻,提不起神来,懒洋洋地摇头,懒洋洋地说:“我是贱人,我要当个有钱人。”连小山听到哥哥又胡扯,偷偷发笑。
连之远可笑不出来,眉头一皱,提着大扫帚,教诲说:“想当年,你爷爷一个人,单枪匹马,白手起家,硬是开起了这万和药店,他的医术,远近闻名。四十年前,这药店可是全圣城最大的,那时候,皇亲贵族的马车都排了好几里,挤破了门往我们家送金子。真是运去如山倒,怎么就落到今天这地步呢?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希望你们不要一错再错,给我们连家丢脸。”明白有个屁用,这世上,明白了,还得有实力,否则再明白也白搭。再说了,这故事都讲了几万遍了,就不能再创新一下,来点过瘾的。
连小山大声回答:“明白!”
连小天可不太愿意,草草应了一句,向外一望,天又下起雨来了,想玩也没处去,便挑了张椅子干坐着。连小山端着毛笔在写字,写到半路,说道:“哥,你几时帮我把《药书》买来啊!”小家伙又在催了,好像连小天欠了他债似的,人前人后说了不下万遍,脚前脚后穷追猛打。
连小天拍着胸脯说:“放心,放心,我一定办到,否则我还怎么出去混。” 。 想看书来
07 父亲的教育
门外是冰凉的天,稀稀落落的人群在微雨中摇晃,像一盏盏残烛。石板路上传来轧轧的马车声。
“洛河的那场仗打得可真响,老国主亲自带兵去的,我看能赢。多罗有五六十万人,那兵,像水一样,没完没了的来。”连之远捉着酒壶,吞了一口,手舞足蹈,接着说,“上一回,我是和*将军一块的,他打仗地道,也讲门道。他说,退,退十里,我们就听了命,往死里退。白天退,晚上又悄悄爬回来。多罗的那帮家伙可真够笨的,天天跟着我们屁股跑,我们晚上就冲到他们营地,哼哼哈哈,一顿乱杀,杀完就跑。那个痛快啊,真没得说。”
旁边坐了一大堆人,都伸长脖子,静听他讲。药铺后是一张竹凳子,约米把高,连小山拿了只笔,正写写划划。
听客们问道:“那仗似乎打了半年吧,来来回回,都死不了少人。”
连之远点头长叹,连叫了三声“惨”,然后描述起惨状来:“那是,那是,惨,真惨,我队上三十二个兄弟,一仗打来,就剩三个半,三个好的,一个两腿被砍了,命却是保住了。就在洛河边,那座人头山下,一仗死了好几万,旗子全破了,人倒了一地,车车马马漫山遍野,白骨相撑拄,头颅满地滚,真不是吓你,月色一落,满地有鬼叫,叫得你双腿发抖。”远离战场的人最喜欢憧憬战争,只有历过生死才晓得战争不是东西。从战争归来的人,即使瘸了腿,他依然以英雄自居,喜欢炫耀并不光彩的杀戮。
“小天,还有酒没,来,给你三叔满上一杯。”一个短须汉子喊着。
连小天正打盹,听人见,便抬起头,正儿八经地说:“一杯酒,市面上一块二,我这里一块五,你还要么?”
短须汉子轰轰一笑,差点笑翻,说:“小家伙,你真是越来越精了。行行,一块五就一块五。”
连小天端着酒瓶,给短须汉子满上,伸出小手,接了钱,又爬到椅子上去了。
一个胖胖的妇人拿条毛巾,站在门口,花布上衣,穿着棉鞋,瞪着眼睛,大声斥喝:“得了得了,别吹牛了,都猴年马月的事了,还吹。你看这天都下去了,回去了,回去了!”这女人是连家唯一的亲戚,连小天不晓得真名姓,自古历来便叫三婶,自母亲过逝之后,就把连家两个儿子当宝贝照顾。因为女人是母老虎,所以女人一发威,等于老虎发威,一般人见了都要逃遁。听客们全都如鸟兽散,屋里又回复了冷静,一盏黄油灯,闪闪烁烁。静谧的夜晚,戴着千家万户的故事。
连之远站了起来,人都喝得要晕过去了,头却很清醒:“是的,你天都黑了,散了,散了。”
三婶对那小孩子说:“小天,进去读书去,老先生教的明白了么。俺可告诉你,别输给可可,那小丫头片子今天还笑话我呢,你可得为连家争气。”
连小天从不读书,能糊弄,就糊弄。随他们争吵唠叨,自己只有梦想,闭上眼,便可以住在梦想里:宽敞得像草原的大屋,住着几百个仆人,每顿都是山珍海味,每天都睡在牛奶里,一张嘴,就可以咬到苹果,挥挥手,便送来一车花花绿绿的钞票……生活越虚假,梦想越真实,人越无聊,睡意就越高涨,连小天想进去眯会眼,才起身,就被父亲叫住了。
连之远就坐在帐台前,端碗茶,品一口,问二人:“今天坐了一天的台,晓得有多少人进咱来么?有多少人是来做生意的?这些人之中,谁是财主,谁是穷主儿么?”连小天全不上心,屁也放不出一个,连小山倒是对答如流,朗朗地说:“今天进来的一共有三十六个人,除了几个听我讲故事的,还有几个躲雨的,有十三个人来做生意。共做成了七笔生意,都不大。这当中,虎溪涧的那位先生最有钱,他掏票子时的手势就不同,是数过大钱的,他那烟管也名贵,少说值五六百。”连之远大为得意,又表扬一通,然后语重心长说:“做生意,做生意,就是要把买卖给做活了,这才有意思。我和虎溪涧的那老先生谈的话,你们全听见了,们你觉得,他哪句话最在理啊?”
这一老一少,都太认真,太把这药店当宝贝。要知道,这世上的事,本来就真的少,假的多,如果事事较真,那简直是和自己过不去。
连小天想了半天,大声说:“‘要想发大财,先当好奴才’!这老先生,就说了这么一句实在话。”
连小山倒是不以为然,回答说:“坚持到底是男儿,老先生讲的话里,这一句最实在。”
连之远教育完毕,又免不了要阵词老调重弹一番:“儿子啊,要记得,这万和药店可全靠你们两个了!小天,尤其是你,要长进,一个哥哥,可要做个好榜样。成天钱钱钱的,俗气,要像你弟弟一样,胸存大志气,做个大医生。”榜样是啥玩意?自己明明是熊样,就算上榜,上的也是熊榜,并不光彩。
连小山精神振作,大声说:“我一定要成为最好的医生。”
三婶又站在门口叫天了,连之远忙不迭起身,半点不敢怠慢,连忙收拾草药去了。在连小天,三婶的话就是圣旨,哪个不听,倒霉一天,连之远也不敢不从。
门口飘进一个小女孩,眉清目秀,穿着红棉袄,圆眼圆脸圆鼻子,抱着个包,进了门,左瞧右扫,见没人,只有连小天与连小山,大大放心。
连小天叫道:“可可,你怎么来了。”这是邻剧梁大叔的女儿,是玩伴。
梁可可娇滴滴一笑,将包塞在连小天手里,嘟着嘴,说:“你可要记得我的好。”说完就溜出了门,兴是走了神,没跨过门栏,扑通一跤摔个狠。
连小天哈哈大笑,梁可可扭过头,气红了眼,流着泪:“没良心的东西。”
连小山打趣说:“哥,人家老给你送东西,肯定是爱上你了。”打开包,全是一些干饼果饯。
连小天口吻一硬:“没有的事,别乱讲。”小孩子就谈恋爱,大逆不道,连小天可不干这事。在没有成为大富翁之前,爱情这玩意,不管什么模样,一律不碰。为了表明立场,还大声说:“梁可可,我可告诉你,你现在还是小孩,不能当我老婆,要当,也要长大点才能当。还有,我不想当穷光蛋,等我有钱了才能娶你。”
梁可可圆眼大睁,哇哇哭了起来:“你是大石头,大蠢驴……”说完没了影。
“行了,别哭了,给你玩个魔术瞧瞧!”
连小天撕纸,撕得粉碎,一再提醒说“瞧好”,然后往地上一抛。魔术出现了,纸组合成一个字——“笑”。
“啊,怎么可能,你怎么做到的。”
“我在心里说,可可,别哭了,笑笑吧,求求你,笑笑吧。老天路过,一瞧我连小天这么可怜,感动了,于是摆出这么个字来。”
可可应声一笑,不可收拾。 。。
08 首富的演讲
冬天来得特早,没过十一月,大伙就棉袄上了身,白霜打地,冷风袭来,人都要冻僵了。
11月1号,这日子记得很清楚,天灰蒙蒙的,风出奇的大,人如鬼,土头土脑在街上窜来窜去,狗也懒得出门,窝在墙角,打着盹。眼瞅着弟弟要过生日,连小天拿着戒指,来到当铺张。当铺张是个人,也是个店,人吝啬,店小气,根本不是东西。他是个长年戴着老花镜的老头,几乎茶碗不离手,一到到晚喝个不休,碰到不快的事,总喜欢踢店员屁股。
“你这戒指可不寻常,上头有军部的标志。”当铺张关心国事,更关心小事,他用警告式的口吻说,“如果我通报官府,你一个字拿不到不说,还要关进大牢,十年八载出不来。”
连小天不笨,晓得这是杀价的手段,狠且毒。他倒了杯茶,恭敬地递上,说:“张老板,我也不是不晓事的,你看这戒指不赖,咱们*对分,我六,你四,如何?”连小天心已在流血,不过,开路要紧,日后还要十趟八趟跑,吃点亏值得。
当铺张倚老卖老说:“这事可不能含糊,弄个不妙要掉脑袋的。”
连小天夺过戒指,大声说:“是的,金钱诚可贵,脑袋价更高,我还是赶紧送到军部,他们一瞧我爱国心切,说不定打赏几万块给我,那可发大了。”
当铺张一听急了,捉住连小天,用折衷地口吻说:“瞧你这孩子,年纪小,懂的事也少。现在的军部,人比乌鸦还黑,你去了,他们指不定给你安个什么罪名,然后处决了。至于戒指,他们哪会上交,早就进自己腰包了。这样吧,戒指一枚500块,我们五五开,给你250。”连小天暗骂“他妈的”,即使是一枚普通金戒指,少说也上千,居然喊500,真不是东西。
“我还是上交吧,金钱诚可贵,爱国更重要。”
“行了行了,连小天,你就别演戏了,收起你那一套。给你350,这总行吧。你要知道,这东西不能放在店里,还得找人出货,打发这个,拜托那个,少得要花些钱,赚头不多,你就别贪得无厌,见好就收。”
“行,350。”
尽管只有350,连小天却觉得极富有。替父父母母买了两件棉衣,又提了几斤苹果,花掉不少,最后才想起要给弟弟买本《药书》当礼物,于是决定走一趟书店。
车来车往,咯吱咯吱压得冰珠子惨叫,被风卷起纸屑果皮,扫得众人寸步难行。连小天顶着风,来到了书铺。书铺是老号,叫“无我屋”,翻遍整个圣城都找不着几家;书色正宗,装订讲究,价格也不低。书斋有五层,藏书近千万册,首层出售新书旧本,其它则只准浏览,不可借阅。书斋之后是国馆,不大,很神秘,有人说,里面藏着未来,详情就无人晓得了。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