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荷掬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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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泗凝神提笔细细画着淡雅粉色花瓣,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初荷被母亲闹得不得安宁的景况。
“贝勒爷,可要用点桂花酒酿汤圆?”小总管过没多久又回来问。把清瘦的贝勒爷养胖点是他的职责之一,因此每天总要想方设法让他多多进食。
“桂花酒酿汤圆……元宵时吃的那个吗?”飘着桂花香气又带着淡淡酒香,汤圆外皮咬起来软中带韧,入口香甜。
小总管愣了一下,以前兰泗贝勒从没多问这些。“是啊,就是元宵节吃的。贝勒爷喜欢吗?”
喜欢。兰泗想了一下。“别煮,帮我包起来。汤圆包好之后,把马牵出来,我要带出去。”
什么?小总管又是一愣。不过兰泗贝勒从不说笑,因此他应了一声,赶紧小跑步离开照办。
不过一刻钟时间,兰泗就轻装打扮在大门等着。小总管才将白色骏马牵来,他就翩然一跃坐上去,手上拎着汤圆,带着微笑出门;小总管连忙也骑上马跟在后头,只是他到此还搞不清楚贝勒爷这么开心是要去哪儿。
结果,白色骏马翩翩来到初荷的府第。
“贝勒爷您来啦。”丽儿一见贵客到,原本苦闷的一张脸勉强笑了一下。
她会这么烦心还不都是因为早上家里被夫人搞得乌烟瘴气!这一搅和,惹得小姐到现在都还一个人坐在大厅里闷闷不乐,她当然也就高兴不起来;不过,现在总算有人来解闷了。
“你家小姐呢?”兰泗利落跳下马,整整衣服袖子。
“在大厅里。”丽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垂下眼帘。
“这你拿去厨房叫人煮,好了之后端过来。”兰泗将手中汤圆递过去,丽儿接过之后,垂着头默默告退。
兰泗瞧她模样,更加确定早上家里肯定闹得不甚愉快,顿时快步走进大厅。
瞧见初荷一个人盯着水缸发愣,兰泗慢慢踱到她身边。
“鱼都让你给看得不自在了。”
听到声音初荷抬起头来,接触到兰泗的目光后,她尴尬一笑。
“我额娘……今早来过了。”初荷无声的叹了口气。“虽然你早一步提醒我,但还是很不愉快。”
“她向你要钱了?”兰泗坐到隔着茶几的另一张椅子上。
初荷点头。“很不客气呢。但我还是给了。”
兰泗略为抬眉。“既然给了,就别懊恼了,当做是孝敬老人家吧。”
“我只把以前老王爷给的首饰拿给她,其他的,不能给。”初荷闷闷的低着头。
“倘若她又来呢?”
初荷坚定的摇头。“我已经跟她表明了,只此一次,没能多给了。我要她下次就把二哥的宅子给卖掉凑钱。”
“既然把话说清楚了,就别生闷气。”虽然十分怀疑初荷的额娘会遵守,但兰泗也只能这么劝着。
“你怎么来?怎么有空?”
“礼部好不容易昨儿个忙到一个段落,我也好趁机会喘口气。”兰泗笑着。
“不用跟雪兰英公主出去吗?”初荷出于关心,轻声问。
兰泗摇头。听到雪兰英三字,有些不着痕迹的抬抬眉。“不用,汤圆煮好了,吃吧。”
初荷仍想着早上的事,没发觉兰泗的反应,只是当丽儿端来两碗香气四溢的汤圆时,她才从心事当中回神,不解的看向兰泗。
“桂花酒酿汤圆。你瞧汤里有着桂花,香味很淡雅,喝喝看。”兰泗看着她喝了一口。“如何?”
“这汤有着桂花独有的花香,喝起来特别香。这碗里颜色白中带着嫩黄,格外清新。”初荷笑了,又喝了一口。
“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样的东西。”他想起桂花清幽的香气就想起初荷,知道她定会喜欢这般揉着花味的食物。
“有劳你特地拿这个过来。”她有些羞赧。
兰泗怪罪的横了她一眼。“说什么傻子才说的话,我们是知己,我喜欢的东西,当然就想到你也会喜欢。”
初荷笑着。是啊,她可是兰泗贝勒的知己呢。
两人笑着吃着,一时间大厅里飘着汤圆甜香的气味。
第7章(2)
可惜气氛却被匆匆走进来的小总管给破坏。
“贝勒爷!”临康小跑步到兰泗身边,正想低声往他耳边禀报。
兰泗挥挥手。“有什么事就说吧,初荷不是外人。”
小总管愣住!贝勒爷向来行事小心谨慎,尤其在朝廷当官后更是步步为营,从没哪次这么不设防。
“禀贝勒爷,”小总管硬着头皮。“雪兰英公主来了,正在大门口。”
什么?兰泗差点汤匙都滑了。“她来做什么?一个人吗?”
初荷也是极为诧异的看着小总管,怎么今天人人都往她家跑?
“禀贝勒爷,好像是梅泌主子带来的,两人正在门口吵呢。除他两人,身边没其他人。”小总管极少看见兰泗如此惊讶,不过还是得把话说完。“公主看起来不太高兴,好像才哭过。”
“梅泌是吃错药了吗?竟把人带来这儿闹。”兰泗蹙眉不悦。
“赶快先让他们进来吧,在门口哭闹让别人瞧见了不大好看。”初荷连忙跟兰泗建议,兰泗只好点头。
“你要不要去院子瞧瞧?”初荷还没说完,就见兰泗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兰泗蹙眉来到前院,就看见雪兰英拉着梅泌正走进来,小脸果然犹有泪痕。
“这是怎么搞的?”兰泗诧异的问着梅泌,只见后者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一瞥见兰泗就想转身往回走,却被雪兰英拉着不放。
“你果然在这儿!”雪兰英略显稚气的小脸一看见兰泗就气呼呼。
“人家三番两次约你出来玩儿,你老是说没空没空,怎么却有空来这儿?”
这是搞什么?兰泗觉得一阵头痛。“前几日确实是忙公事,直到今天才没进宫。”
“那你怎么有空来这儿?要不是我今天去王府找人,还不知道呢!幸好梅泌老实,才带我来这儿找。”雪兰英边嚷嚷边哭。
兰泗一听,立刻瞪向梅泌。
“拜托!别扯上我,是你自己说今天一定要见到大哥,我才想到可能在这儿的啊。大哥!我是被逼到没办法了,这丫头在我那里又吵又闹的,我逼不得已的啊。”梅泌苦着脸哀嚎。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这几天这只小猴子缠着他也就算了,今天连大哥也惹了,看到初荷慢慢从大厅里走出来,他知道这下子丢脸丢大了。
“好了,别在这儿闹,先都跟我出去。”兰泗冷着脸,示意大家通通出去。
兰泗贝勒生气了!小总管深知主子个性,这主子平日温文有礼,但最气恼有人不懂礼貌,此刻看他冷硬着一张脸,就知道他心里不快。
“我不要!”雪兰英看到初荷之后,明显怔住!看看她那副斯文秀气的模样,又看看兰泗身上浑然天成的文气,顿时大感委屈。“原来是这样,我总算明白了。”
“我都说了,别在这儿闹!”兰泗恼火,不料雪兰英下一动作才让他吃惊。
雪兰英奋力甩开梅泌,冲到兰泗面前,小手用力一挥,竟然打了兰泗一巴掌,响亮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傻住。
“既然你不喜欢我,何不趁早讲清楚?你这人真是差劲鬼!我恨死你了!”雪兰英哇的放声大哭,恨恨的跺脚之后,拉起梅泌的手。“咱们走!”
“为什么我也要一起?”梅泌哇哇大叫,却被雪兰英硬生生拖着走。
喧闹的院子忽然间整个安静下来,兰泗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竟有如此泼辣的公主!他从没被女人打过,只觉得脸颊热辣一阵。
“贝勒爷,你要不要紧?”小总管被雪兰英的举措惊出一身冷汗,看见兰泗半边脸泛红,顿时尴尬。
“没事。”兰泗没好气的挥挥手。
“你不追出去瞧瞧吗?”初荷有些担心的看着外头,刚才雪兰英可哭得厉害,不理会好吗?
兰泗摇摇头。“算了,既没那个心,追出去又有什么好说。”
没那个心?初荷诧异,想问,但看兰泗一脸无奈,忽然觉得既尴尬又滑稽,忍不住抿嘴偷笑。
“看到我被打,你竟还笑得出来。”兰泗虽然这么说,但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让你见笑了,我今日还真是颜面尽失。”
初荷笑着摇头,指着他被打的一边脸。“也不算尽失,只是有失去一边而已。”
兰泗叹口气,又想起这下子大概要闹到皇太后那儿,更加无奈了。
“你还是想想要怎么跟老人家交代吧。”初荷当然也想到了这。
兰泗看着初荷,忽然觉得头更痛了。
雪兰英拉着梅泌一股脑儿跑到郊外空旷之地。
“你大哥好过分!不喜欢人家也不讲清楚!”她原本已停止哭泣,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梅泌按按额头。“别哭了,就算是他不对,你刚也打回去了,哭干嘛呢?”
“人家以为他对我有几分意思。那晚在皇太后那儿看戏,他不也只跟我说笑吗?可现在算什么?他瞒着我跑去找别人,这不是让我难堪吗?”
雪兰英鼻头一酸,又哭了起来。
“我不是帮他说话,只是,你们又还没婚配,他去找别人也不算什么吧?更何况初荷只是他的红粉知己而已。”梅泌小心翼翼的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这是干净的,你拿去擦擦脸,哭成这样丑死了。”
本来脸蛋小小白白的还挺可爱,哭起来却是又红又皱成一团,看了让人头痛。
“你敢说我丑?”雪兰英抡起拳头作势要打,梅泌连忙闪开。
“又要打人?你看你这臭脾气,谁还敢跟你一起啊!”他火大的抓住她拳头。
雪兰英顿时觉得羞赧,一跺脚,将拳头收回,发愣了一会儿,却有忍不住抽抽鼻子,再次流下眼泪。“这下子怎么办?人人都以为兰泗贝勒喜欢我,结果根本就不是这样子。”
梅泌看她红着眼睛发愣的模样,竟有几分令人怜惜,不由得放软语气:“喂,你就真的那么喜欢我大哥啊?”
雪兰英被他一问,也傻了,迟疑了好半晌。“我也不知道。只是,听皇太后说,那晚安排了好几个女孩儿要给兰泗贝勒挑选,那时候每个女孩看见兰泗生得这般体面好看、俊秀非凡,人人都很心动,结果,兰泗只跟我说话而已,你不知道她们有多嫉妒我。”
梅泌一听,打翻白眼。“搞什么啊!你们这帮女孩子是把我大哥当什么了?只是长得好看就都想抢吗?难道选老公只挑外表就好吗?”
“不是这样吗?”她用梅泌的手帕擦擦眼睛。“那天晚上的确就是兰泗最好看了啊,我当然也是喜欢最好的。”
那天晚上他也在场啊,那些女孩儿时把他当岩石了吗?梅泌横了她一眼,没啥好气。“肤浅!简直是肤浅!”
“总之我就是伤心。”雪兰英忽然又哭了起来。“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兰泗根本没选上我,那叫我面子往哪儿摆?”
“你要是继续这样幼稚,往后也没人会喜欢你!”梅泌用力点了一下她额头。
雪兰英愣了一下,想到这次这么没面子,又被梅泌说了没人会喜欢,顿时难过起来,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在梅泌身上大哭。
梅泌头皮发麻,小心翼翼的轻拍她的脑袋。“我、我刚开玩笑的,你这么活泼可爱,肯定有一大堆人喜欢你。好了,拜托别哭了。”
“谁喜欢我?你说啊!说不出吧。”雪兰英抬起头来,哽咽着。
梅泌看到近在自己鼻尖前没几寸的脸蛋,眼睛又大又亮,因为哭过而显得无辜又可怜,就像一只小鹿似的可爱,忍不住没来由的开口:“我啊,我喜欢你。”
雪兰英显然没料到梅泌竟然这么说,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抱着人家,脸还几乎贴上去了,顿时脸颊耳朵都红了起来,用力将梅泌推开。
“谁要你喜欢了!”
话还没说完,就跺脚急忙跑开,留下梅泌愣愣的站在原地。
梅泌抚着自己胸口,感觉到心跳快得就要蹦出来,耳朵脖子脸颊全都热辣辣的,像是要烧了起来。
黄历上说今天属鸡的有桃花,不知道这样算不算?
果然就如兰泗和初荷所预料的,隔天一大早,兰泗就被皇太后召见。
兰泗放下手边工作,无奈来到皇太后的院落,看见大厅上挂着他画的“粉红双妹”,想起这两年多以来为了自己大婚的事情,惹得几个长辈失望,不禁长叹一口气。
“叹气又有什么用?”皇太后不甚高兴的走了进来,也不看兰泗,只是挥挥手要他坐一旁。
“听我外孙说,雪兰英昨晚回家时,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又问了一句是跟兰泗吵架吗?你可知道她说什么吗?”皇太后怒瞪他一眼。
兰泗苦笑。“大概是说永远别提到我吧。”
皇太后哼的一声,走过来伸手用力点了一下他脑袋。“你倒是聪明。我知道你聪明,可怎么最近老是做蠢事?”
兰泗默不作声。
“我问你,你到底对雪兰英有没有意思?”皇太后直截了当的问。
兰泗也不打算隐瞒。“是我不知好歹。”
皇太后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一清二楚,却不由得更加光火。
“啊哈!我娘家的蒙古公主你也不要,你倒好,当作买菜似的拣来拣去吗?我问你,你是不是脖子练硬了,想要拿刀子来试试?”
兰泗直摇头。“我真的无意惹您生气,只是,也不敢瞒您。雪兰英公主的确活泼可爱,但是我真的对她没那样的心思。”
“你倒是很有骨气。怎么?以为自己这么坦率很可取吗?”皇太后仍是瞪着他,但看起来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恼怒了。“过年之前我就告诉你,横竖你一定得挑一个婚配对象,你倒是说说,如果不是雪兰英,那么你到底想要跟谁成亲?”
兰泗答不出来。他的反应似乎在皇太后预料之中,顿时让老人家气得用力拍桌子。
“又答不上来!你在圣上面前不是很会作事作文章吗?怎么每次问你你就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吧。十天,我给你十天,十天后倘若你说不出对象来,那就听凭我指婚,懂了吗?”皇太后拉高音量,几乎是用吼的,根本不容兰泗回话反驳。
十天?兰泗直到出了皇太后的大厅都还心神不宁。或许他就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