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心-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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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处心积虑,换着法折磨人不累吗,一刀杀了他岂不痛快?
“我不是孟云眉,穆家欠你的,我爹娘的死也应该够偿还了,你放过我吧,我累了。”穆水涵倒回床上,背过身子,不愿再看到让他伤心欲绝之人。
“不可能。”盯着那纤瘦的背影,莫天啻硬邦邦吐出三个字。
听到他的话,穆水涵僵了僵,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没入枕席,“你走吧。”
“别忘了宋祁璟和傅雪凝的命还在我手上。”
穆水涵没有再回应,仿佛已经睡着了。
莫天啻愤然拂袖离去。
随着肚子一天天长大,穆水涵越来越怕,总觉得那里面藏着妖怪,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跳出来将他吃掉,惶惶不可终日,吃不下,又睡不好,整天以泪洗面。
死又死不了,他想尽各种办法要除去腹中的负累,都被莫天啻巧妙地阻止了。不仅那个又瞎又哑的婆子紧迫盯人,连狼童都被派来看着他。
如此不分白天夜晚的逼迫下,穆水涵又变回哑巴,不吃不喝不动,跟莫天啻较起劲来。他不信那红花没有用完的一天,如此奇特功效的药,想必珍贵异常,不会有很多的。
他这样无声反抗,莫天啻越是恼恨异常,有时竟会忍不住来到缚心阁对着他冷嘲热讽一通,见他还是不理会,又甩袖而去。
这样无理取闹,完全失了以往冷酷无情的模样,不过两人谁都有没有注意到而已。
陈太医看在眼里,叹在心里,虽然男子喜欢男子这样的事有违伦常,但如此折磨双方,却比那些旷男怨女更让人心酸。
莫天啻仍旧故我,穆水涵表面看起来并不在乎他的话,其实心里难过得要死,一等他走后,哭得死去活来,吐血吐得更频繁,那神药的作用也减了大半,精神又开始萎靡起来。
腹中胎儿越长越大,需要汲取的养份也相应增加,红花的滋补许是都被他抢去,刚有些起色的身体也衰弱下去,又回到原来那样。
穆水涵恨这样的日子,失眠得利害,后来在陈太医加了安神的药后才有了正常的睡眠,却在梦中整夜号啕不止,醒来却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不说不吃不动,呆呆傻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有一日陈太医像往常一样例行检查,看到穆水涵,吓得花白胡子乱颤,那形如槁木,死灰惨然的样子,直如尸体一般,僵硬的躺着,双眼无光无神,尤其那一头半白发丝,散乱得铺在周身,如果不是缓慢得像随时会停止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活死人!
陈太医怕有什么万一,连忙让人请来莫天啻。
莫天啻看着床上对外界毫无反应的穆水涵,握紧了双拳,几度欲冲上去将他摇醒。
少年白头,最是悽然,若不是愁到极,苦到极,如何能一夜白了青丝?哀莫大于心死,这是他能选择的最后的,唯一的反抗——封闭自己。
由于不吃不喝也不活动,瘦得只余骨头,尤显腹部的突起,那像一座小山似的肚子牢牢压迫着他,一呼一吸间都那么辛苦。
不忍看下去的莫天啻转过身,深深喘了几个大气,疲累地道:“狼童,去将傅雪凝带来。”
“是。”狼童领命而去。
傅雪凝被带到缚心阁时,莫天啻已经走了,看到那个又瞎又哑的婆子时她皱了皱眉。熟门熟路地来到穆水涵屋内,迎面扑来的浓郁药味盈满整个鼻间,过于安静的氛围让她心生恐惧。
当看到帷幕掩映下那腹部如鼓的模糊人影时,她甚至都不敢再向前迈一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走到近前,撩开轻纱,她呆住了。
傅雪凝怎样也无法相信眼前那个半白头发,神情索然,状如槁木,不俱半点生气的枯瘦之人就是穆水涵。她猛然用手掩住嘴,并狠狠咬着,从喉咙里发出一种怪异的吭哧声。
过了许久,她才抖着音轻轻唤了句公子,对方却全无反应。
压抑的哽咽一次大过一次,最后痛哭失声,趴倒在床边迭声呼唤着。
穆水涵微微动了下,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一点一点扭过头,看着昏暗光线下悲伤哭泣的人,眼神渐渐清明。
“雪……凝……”沙哑不堪的嗓音虚弱而颤抖。
“公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傅雪凝号啕不止,抓住他颤巍巍伸过来的手再不肯松。
她不停地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穆水涵等她情绪稍微稳定后才喘着气道:“你怎会……在此?”
“是他让我过来的……”傅雪凝还在抽噎着,满是泪水的脸上一双红肿的眼牢牢瞅着他。
“是吗?”穆水涵失魂落魄地喃喃着“是他让你来的……”你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让雪凝回来无非想以此来牵制他罢了。
“公子,他怎么能如此狠心,把你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难道你受的苦还不够吗?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要放过你?”傅雪凝不知他心中所想,眼中带着明显的恨意,愤愤不平。
穆水涵沉默,他也想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样无休无止的纠缠着,他早就累了。
以为他还对莫天啻恋恋不舍,傅雪凝更是妒火冲天,满腔愤恨无处发泄,霍然站起身,将一直藏在内心深处的话控制不住地全都说了出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护着他吗,他根本就不爱你,他爱的只是前世的孟云眉,不是今生的穆水涵,你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再无所顾忌的她,将长久以来隐忍的痛苦与不甘统统暴发出来,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般,轰然决堤,阻也阻不住。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他只是将对那个人的恨都转移到你身上,对他的爱却一点也没有给你,他的心已经随着孟云眉的死而死了,留下来的只是一颗残忍无情的兽心!”
“你别再傻了,放弃吧,他永远也不会爱你的,你这样折磨自己只会让那个男人更开心而已,我会好好守着你的,只有我才是真正爱你的……”说着她扑倒在穆水涵面前,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呓语般念叨着。
呆呆任她搂着的穆水涵被刚才那一翻话打击得体无完肤,连最后一点奢望也灰飞烟灭了,这些事他早就应该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自从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后,之所以忍着不向莫天啻表白,正是害怕他爱得只是孟云眉,而不是自己,如今被傅雪凝说破,他就再也无借口掩盖事实。
是时候梦醒了,傅雪凝说得对,那个男人的心已经随着孟云眉的死而死了。
感受着颈边一滴一滴滚烫的热泪流过,穆水涵认命地闭上了眼。
他不再绝食,也不再装聋作哑,他要活下去,活着离开莫天啻,离开栖魂山。至于肚子里的孩子,即使再不甘愿,也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让穆水涵没想到的是,傅雪凝来之后没几日,连宋祁璟也被放回来了,不过不能长待,只能每日来看望。
看到他半白头发的样子也是又惊又怒又心疼,幸而精神状况还算好,让他放心不少。
随着心境的改变,穆水涵的性情也回到原来的清冷,傅雪凝与宋祁璟是见惯了的,但陈太医却受了不少惊吓,以为他又有了新的病况,差点没把莫天啻请来。
而莫天啻却再也没有来过,每隔三天的药还是照常送来,穆水涵本不想吃,陈太医苦口婆心劝了半天才答应吃下,并要他传话以后都不要再送过来了,即使送来了他也不会吃的。
又过了三日,血药还是被送了来,陈太医道:“莫宫主说,吃不吃随你,送不送在他。”
穆水涵皱眉,眼神有一瞬间迷茫,随即回复清明,“放着吧。”
“你去跟他说,我有事要说,请他有空来趟缚心阁。”略微沉思了下,他对着陈太医道。
该了结的总要了结,无论结果怎样都不能再逃避,既然决定了,就让大家把话说清楚,一味求全,并不能解决问题。
没想到第二日莫天啻就来了,仍旧一身玄青长袍的他,俊美依然,只是略显得憔悴些,如果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的。
“我来了,有什么就说吧。”
穆水涵靠坐在床上,轻轻咳了声才道:“我想过了,既然你不让我死,那我就活下去,至于肚子里的孩子,”他顿了顿,“我也会生下来,不过我有个条件。”
莫天啻勾起一抹冷笑,鄙夷地道:“怎么,绕了半天,最后还是要跟我讲条件,好,我就听听你所谓的条件。”
“这之后,你必须放了雪凝跟宋大哥。”
莫天啻不动声色,等着他的下文。
“你曾经多次问我恨不恨你,我现在告诉你,我恨你。”穆水涵直直回视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着。
“哦?”莫天啻表情不变,嘴唇却抿得紧紧的。
“所以,”他继续道:“我要离开你,既然你再意的只是前世的孟云眉,那么这一世的穆水涵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在栖魂山的这些日子,也应该够偿还欠你的了。”
说完这些,两人都没有再言语,穆水涵默默等待着。
莫天啻牢牢盯着他,眼中蓝光忽明忽灭,过了许久才道:“你休想离开这里!”
“如果你不放我离开,那么就杀了我,因为只要我活着,终有一天会离开……”
“你妄想!”莫天啻猛然打断他,恶狠狠道:“只要我一日不放人,你想踏出这里一步都是痴心妄想,要离开,做梦!”
“你不能关我一生一世,因为我的心不在这里,你能救我一次,不能救我百次千次。”言下之意,如果不能活着离开,那么就死在这里。
“如果你敢死,我就让傅雪凝和宋祁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代替你来接受我的折磨!”
穆水涵强忍着眼中的泪意,冷漠地道:“我死以后,自然不会再顾着他俩。”
“你……”莫天啻咬牙切齿,直恨不得现在就一把掐死他。
不再理会他接下来会做什么,穆水涵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假寐。
“好,很好。”莫天啻一字一顿,敛了怒气,噙着残酷的冷笑道:“何必等到你死,不如现在就在你面前折磨他们,让你亲眼看着他们受罪不是更好?”
穆水涵一惊,猛得睁开眼,警惕地瞪着他,“你要做什么?”
“狼童。”唤来隐藏在暗处的人,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吩咐:“去把傅雪凝给我带过来。”
“是。”
“你到底想做什么?”彻底着了慌的穆水涵不禁大声问道。
“过会儿你自然会知道。”
“你不准伤害她!”
“由不得你!”
只一会儿功夫,狼童带着昏迷不醒的傅雪凝回来,将她交给莫天啻。
“雪凝!”
莫天啻使了个眼色,狼童心领神会,一个闪身阻住欲冲过来的穆水涵。
“你放开她!”他挣扎着喊道,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莫天啻瞥了他一眼,凌厉如刀的眼在毫无意识的傅雪凝身上划过,“自从朱姬死后,我的那些手下就没了人抚慰,一个个如狼似虎,你说,我将她交给那些人,会怎样?”
“你卑鄙!”呼呼喘着粗气,穆水涵红着眼骂道。
“给你一日时间考虑,要救她,就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说完,带着傅雪凝离开了缚心阁。
穆水涵软倒在地,心焦如焚,求助无门,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滑落。
“莫天啻,别逼我真的恨你……别逼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宋祁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劝他先不要急,可完全乱了方寸的穆水涵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他只担心着傅雪凝的安危,因为他太了解莫天啻了。
“水涵,你冷静些!”宋祁璟握住他瘦削的肩头,心疼他这样逼迫自己。
“宋大哥,你说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救得了雪凝?”他反抓着宋祁璟,语无论次地问道。
宋祁璟看着他,无奈地叹口气,这样下去,莫天啻即使不折磨他,他也得把自己逼疯了。
“水涵,你听我说,”他扳着他的脸,两人面贴着面,近得呼吸可闻,“明日我去找莫天啻,由我来交换傅雪凝,你留在缚心阁内,明白吗?”
“你去交换雪凝?”穆水涵呆呆看着他,慢慢咀嚼话中含义。
“对,我去把雪凝换回来,你什么都不用想了,问题已经解决了。”他小心翼翼将人揽进怀里,却不敢太用力。这是他第二次在穆水涵清醒时抱着他,在彼此都看得清对方的脸下,在明亮的光线下,而第一次地,他没有拒绝。
“水涵,我从不后悔认识你,也不从不后悔找到你,我只后悔前世与你有牵扯的不是我,若是你的记忆里也有我,那么我是不是就有机会得到你一丝特别的感情,不只是朋友,也不只是兄弟……”宋祁璟幽幽说着,声音中透着无限悲伤与感情,浓烈得让人心酸,心酸得让人落泪。
穆水涵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呜咽着,抽噎着,颤抖着,他说不出口,无论是前世的白夜舟,还是今生的宋祁璟,他都亏欠太多太多,如果不是遇见自己,他一定会步上帝王之途,然后再遇到一个他喜欢,并且也喜欢他的人,幸福终老。
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他肯快刀斩乱麻,那么至少还可以偿还一些欠下的债。他不能再因为对莫天啻的姑息而伤害别人了。
雪凝要救,但不能以人换人,他要亲自解决,将一切终结!
穆水涵暗暗下了决心,一个计划在他脑中成形,却决口不跟宋祁璟提。
“宋大哥,明日去见莫天啻,希望你能带着它。”穆水涵从怀里掏出血玑子递给他。
宋祁璟看着躺在他手心上那块晶莹透亮的玉,日光照耀下,五色光彩尽显,正中一点腥红,诡异变幻着,透着不祥。
伸手接过,拿在掌中摩挲,沁凉如水,光滑如镜。
“好。”他答应着,将血玑子揣入怀中。
这“心头血”就让他带着离开也好,就当喜欢的人跟自己在一起,今生得不到,但愿来生能有机会能将它真正送出去。
能得你相伴一年,我心愿足矣。
宋祁璟走后,穆水涵更衣梳洗。望着镜中半白发丝,一下一下梳理着,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