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加柠檬-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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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到了,过来吧。”
戈晨的卡西欧手表变相成为了精确计时的秒表,还是那种带闹钟的秒表哦。阿影瞪了那表一眼,气势是极为憎恶的,身体是乖乖爬回到书桌边坐下的。
没办法,老师一发威,老虎也成病猫。
忽的两眼一直,看见桌上摊着的戈某人才批好的试卷,光荣成绩——36。
“三十六啊,”阿影很有成就感的摸摸下巴,“又进步了0。5分呢。”
遇到这样愚笨且不知羞耻的学生,任何一个老师都会头疼的。两周以来,戈晨感觉阿影的语法水准简直就是停留在初中水平,不,可能更差!天知道她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还是给她系统的梳理下语法知识吧,戈晨头痛的想。翻出红笔,蓝笔,黑笔一一放到她面前,示意笨学生莫忘随时札记下重点的良好学习习惯。而他则依然表现的很耐心,一步步引导着她怎么思考英语:
“和中文一样,外国人也讲究主谓宾,以及我们中文里说的补语,他们叫定语。打个主谓宾的比方,中文里说‘他打了我’,这就是一个有主语,谓语和宾语的结构。而谓语,就是动词。现在你能不能转个角度,理解英语里的动宾结构了?”
“当然理解了。”阿影狠狠的点了下头。
戈晨有些不放心,“懂了的话,给我举个动宾结构的英文例子听听。”
“这还不简单,‘他打了我’的英语就是动宾结构嘛。”
这算什么例子!戈晨横眉,投机取巧!典型的风式风格,打死他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比风浅影更加会写‘偷工减料’这四个字的女人。
好不容易忍下将某人暴打一顿,好开开她的窍的冲动,戈晨换回和颜悦色的面孔继续教导,“不会说是吧?那你知道英语的‘我爱你’怎么说吗?”
英文的‘他打了我’呢,她是真的说不出来啦,不过这句她就会啦,阿影‘羞答答’的把一口银牙咬的咯咯直响,“你想骗我对你说‘I love you’还是你鄙视我,觉得我连这么基础的句子都不会说?”
“这个例子你会就快点记下,动宾结构的,懂了吧。”戈晨拧了下眉,戳戳她眼前的纸笔。
真是服了他的了,阿影低头刷刷记下,忽然又咬着笔头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
“怎么,你不会连最基本的‘I’、‘love’、‘you’都忘记怎么拼写了吧。”戈晨感觉问题有些严重,说着就开始翻桌上那堆书。
他肯定找不到那本介绍语法的小册子还有那本基础单词汇编,因为这些都被她坐在屁股下面了。阿影继续咬着笔头苦思动宾的宾是哪个宾。戈晨低着头,刘海的遮盖下,她看不见他的眼睛。
认识以来,他从未改变过这种流川枫式的发型。一旦上球场,那柔软的发丝就会被汗水浸透拧成几缕贴在额前,却愈显出双眼中充满的不可侵犯的威严。
她有看过他在校队比赛,淹没在欢呼声中注视着他一个扬臂,一声大吼,严密组织着自己队伍的进攻和防守。她也曾在逛街的时候,遇见他正参加市里的斗牛大赛,看见他在单项技能评比中凌空投射的三分球无一不中,获得了那届比赛的最佳个人奖。
哎,这样的一个四肢发达的男人啊,怎么没有头脑简单呐?!阿影从怔愣中回神,像她多好啊,头脑简单,四肢简单,什么都简单,一穷二白滴。
可他最近为什么拒绝学校组织的篮球赛?还搬走了留在她房间里的所有杂志……虽然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医药杂志啦。
“你发什么呆呢?”
戈晨恨铁不成钢的怒吼把阿影吓的心脏猛跳一拍。她抬眼,回忆牵动的心悸撞上只巨爪。“啪”,脑门被爆脆爆脆的打了一记。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戈晨有些气息粗重,脸上涌着一抹淡红,似是因为没找到自己要找的,又似是因为方才的某些对话。
“教主啊,我想起来‘他打了我’怎么说了。”阿影委屈屈的,“He hit me!”
“……”
在戈晨叫阿影停止课间休息的时候,尹澈才结束一个例行公事的会议,手上拿着他第三季度的出勤表和机组成员名单。
乘务那边,首次和言崔雅合作。原来同一组的乘务长李姐跳槽去外企了,言崔雅就被从临组的副乘务职位提拔过来填补这个空缺。
出勤方面,基本没有改变。两个国内长线换成加开的C城-罗马国际航班。
细算下来,每个月能陪阿影吃饭的数量,少了四次。
不过羡慕的人大有人在,老付就是其中之一,“啧啧,小尹你皱什么眉啊。一个月去四次美丽的罗马哦,降落的时候正好能看欧罗巴女神的清晨!多好的运气!”
尹澈不敢苟同的笑笑,“但愿同样的清晨不要连续看上好几年。”上一次的劳动合同恰好至这个月到期,他才刚刚续签。这样一来,又有大好的五年时光要奉献给空中运输事业。
“漂亮的东西多看几年也无所谓啦,怎么说也有言大美女陪你看不是?”老付一双贼眼亮晶晶的,洞悉一切。
尹澈不置一词,身后却有人不客气的说,“您老又欺负年轻人啊?!”
言崔雅和几个新来的空乘打趣了几句,抱着文件夹走出会议室。听见走廊上两人的对话,她手中的塑料夹子毫不犹豫的打上老付的肩头。
“不敢不敢,我已经服老了!”老付笑的像只狐狸,“只是素闻言大美女貌比西施,那个沉鱼落燕啊,那个闭月羞花,哪能让我不羡慕即将和你共度新航程的小尹啊?”
言崔雅闻言抿唇一笑,既不娇嗔也不羞涩,揶揄他,“看来最近付大嫂家教松懈啦,改天有空,小妹妹我要去督促督促。”
老付大惊失色,一双肉掌摇的哗啦哗啦的,“言大美女啊,看在我这么仰慕你的份上,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吧。”
这话一出,引的后出会议室的那些新人大笑不已。老付惧内,果然!果然!
一席笑过,又要各飞各的了,众人做鸟兽散。不过老付和尹澈顺路一起去更衣室,尹澈按多年惯例交上请假单一张。老付正要开口,一眼看到请假的原因,立即掏口袋找出水笔来默默签字,看来言崔雅的警告大有作用。
尹澈拿了准假的回执,安心上飞机。才坐下驾驶位置,就听见新副机驾昊泽在一旁咯哩叭唆的:“亲爱的飞机小姐啊,该休息的时候一定要休息,不该休息的时候千万别休息。现在您休息够啦,就要乖乖带我们上路。我们上的是人路,不是黄泉路。如果上了黄泉路,大家都不好过,您说对不对?现在您如果身体不好,一定要告诉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眼下不说的话,就是说明你身体好,精神也好的哦。”
尹澈笑,这小子,每次飞都胆战心惊的。
打开电源,飞行前最后一次确认各系统运转数据皆在合理范畴内,试音并向指挥台通报飞机已准备就绪,乘客可以登机。哗啦一下十几分钟里,上百人的性命都交付到了驾驶室人员的手中。
民航驾驶员,这是要求高度责任心的职业,也是枯燥的职业。尽管所有的程序都已经电脑设定好了,可工作时还是要全神贯注,不可松懈。在这几个小时里,聊天睡觉自是不许的。不过偶尔闲扯几句,也不是不可以。
“机长啊,大后天飞法兰克富你调休?”昊泽盯着前方,气压表正常,飞行高度正常,机身平衡正常。
“恩,是的,和老付对调的。”对此事,相识多年的老付一直都非常理解的帮忙。
哇,听说尹机长是年年都拿全勤奖的敬业份子哦,什么大事能让他调休啊?昊泽一脸好奇,脑子里立即飞出一个最佳答案:女朋友怀孕了要上医院验明正身!
看见昊泽对自己流露出可怜又同情的眼神,尹澈实在不忍他想的过于激情不堪而耽误了工作。
咳嗽一声唤回昊泽的原神,尹澈说,“那天我要去白杨山。”
白杨山,听上去像个旅游景点,是C城的公墓。
原来尹澈要飞法兰克富的那天就是阴历的四月初五。这一天,家里的三个人都要上这儿来了。公墓D…H区都在半山腰,阿影和尹澈的目的地都在这里,只有戈晨要上山顶的A区。于是尹澈就把车给了戈晨开上去,阿影和他的方向相背,也就在此分别了。
因为是旧墓区,山石削平的小路常年不变的陡峭。妈妈长眠的地方异常好认,就在一个三岔路口的边上。尹澈蹲下,拿出纸巾擦拭着石碑。一年不见,碑脚的青色已经爬上碑面,深入石中。他无法擦的更加干净,静静的和母亲对视。
隔壁那户人家的子女堆了三个纸元宝山,儿子作为代表点上火,刹时一笔巨额存款汇到了亲人那里。火有点旺,风把几个火团吹到了尹澈这边。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那户人家的媳妇赶紧拿树枝叶把火团挑回去。
尹澈对他们友好的笑笑。
一直以来,不是不想带东西,只是还不习惯面对一面石碑焚烧锡箔。那背后明明是一个已经逝去的灵魂,她还能触摸食物,还能嗅闻花香吗?
如果可以,怎么不回来对他做出解释?
闭上眼睛,爸爸出国前的话还清晰的传在耳中,“澈,好好照顾影影,她是风丰的女儿。”
风丰!他怎么能忘记这个名字!总是会在妈妈单位遇到的会计叔叔!最清楚那次逃税事件的人!
周围很吵,虽不是周末,来拜祭的人还是特别多。时不时传来的哭喊,提醒着人们此行的目的。
阿影跟在某家人的大队伍后面,因为人长的嫩,倒也没有被沿途卖鲜花果品的小贩缠上。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爸爸身边,他还在原来的地方静静的躺着。左边那家的老夫妻又是没有一个子女来探望,右边的小姑娘才三个月大,估计父母早有了新的孩子,所以也孤单着。
阿影拣了把松枝将三个墓扫了扫,然后才在爸爸面前蹲下。打开背包,她脸色一变,迟疑着抬眼看了看爸爸,很是尴尬。
“不好意思哦爸爸,被我压烂了。”
红着脸把一盒子草莓拿了出来,小心的打开,盖子就充当了盘子。阿影认真的把烂掉的那几个挑出来放在盘子里,推到爸爸面前,“虽然罪魁祸首是我,可规矩不能坏。”
隔着成排的墓与碑,附近的林木并不茂盛。天气异常好,春阳灿烂。阿影拨弄着自己盘子里的几颗草莓,同时和爸爸聊天。
“妈妈本来也想来的,就是时间和地理上不允许。这段时间她跟尹伯伯在尼日利亚,那边的小孩子都很可怜,很需要医疗救护。妈妈说这是一个医疗工作者最大的荣誉,所以请爸爸原谅。”
“那个……妈妈结婚了。”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息了一下,还是尴尬的笑了笑。
“妈妈结婚我觉得很好,这样还多出了两个哥哥来。今后爸爸你再欺负我,就有年轻的小伙子跟你不客气了。”
白杨山不高,仅六十七米。山顶风景迷人,视野辽阔。所以富人多选高处豪宅居住。但并不是每一个能长住山顶的人都富裕。这一点,戈晨最清楚。
下车之后,他久久的站着。风已不似山下那样轻柔,刮的面上又凉又痛。面对那座气韵辉煌的碑石,眼睛是朦胧的,如缠着天际游弋的云丝。
及目可见巨大的黑白照片镶嵌在碑上,定格着一位舞者临空的瞬间。她在光影中旋转,裙摆如波浪一般四散开来。女性水一样的美丽,源源不断从中洋溢到他的心头。
妈妈是这样的美丽,是全市最年轻的现代舞演员。看到这幅照片,世人只会记住静卧在此的女子,她拥有如此美妙的身姿。不会有人知道她床前的憔悴,不会有人知道她曾经因为什么休学。
可自己呢?突然胸腔中传来穿骨刺痛,似埋着一根刺,将来在这座墓碑边的,是照片还是空白?
也许是在山上受了凉,第二天阿影起床觉得喉咙里毛毛的,眼睛酸酸的。直觉的知道,自己这是要发烧了。
反正今天的课在下午,还是节不重要的副课。尹澈又不在家,没人会逼她去学校。阿影翻箱倒柜找出一瓶消炎药。拧开盖子一倒,不多不少三颗。吃过药以后勉强又喝了杯牛奶,她还是觉得难受,于是又回到床上躺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非常昏暗。她转身想看闹钟,却发现窗帘是拉上的。奇怪,她记得自己明明没有拉过啊。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门口,戈晨端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看她的眼神,是担忧的。
“啊!是你来了啊!”才说话,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已经哑了。
戈晨俯身放下才冲的退烧泡腾片,伸手按在她额头上。果然比刚才更烫了!
见他面色严肃,阿影不由紧张起来,“我不想去医院!”
“你生病了。”
“年轻人生病不需要都看医生的。”心虚的搬出大靠山,“我妈妈是护士,我妈妈说的。”
他看看她,点点头拿出手机,“那我叫私人医生来上门服务,我想你比较喜欢在自己床上打点滴对吧。”
无可奈何穿上外套,一出门,阿影就觉得全身骤冷。看来戈晨说多穿点没有错,五月的天并没有完全热起来。
市一院是C城最古老的医院,就在老城区中心地段。医院里松柏成林,贴近门诊大楼的一溜月季花开得正好,红黄橙粉彼此簇拥着,碗大的花朵迎风扭腰,享受着那穿越松柏林荫而来的阳光。
戈晨站在注射室门口等阿影,走廊窗外的阳光那么明亮。他恍惚地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胸腔中的刺痛近日频繁的来造访他,不过都不及昨天在山顶上的那次来的厉害。
“不会是那样的。”他喃喃地对自己说,“又不是已经诊断出来是那个问题,干嘛好象马上要死掉了的样子。”
也许是妈妈捂着胸口呻吟的样子永远无法从记忆中抹去,才对这样的小病小痛产生恐惧。妈妈说那种血液病是隔代遗传的,她有了他就不可能有。而且也不会是每一个得病的人都会内脏病变。
医生也说,那种几率是很小很小的。
这是什么医生,什么技术啊?!屁股都要痛死了!
阿影从注射室里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她怕打点滴,所以戈晨要求医生降低强度用的青霉素针剂。揉着被蹂躏的地方,她抬头叫戈晨回家,蓦地看到他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英挺的侧面,有几分萧瑟。放置心脏的地方被猛的撕扯了一下,痛意凛然,更甚针扎。
“杜?”
一位医生伯伯从走廊另一边走来,确认过自己没有认错人后,他关心的迎上前和戈晨打招呼,“你来看报告吗?”
戈晨见到医生,俊颜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