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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妙骨生香-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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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话叫做哀兵必胜。

    不管这些士兵是否忠心于庄未,但庄未被杀,有心人鼓吹一下暴君残忍的威名,谁还不拼死一战?

    而这拼死一战也不是枉战,那副将将景帝关键时刻还要救的徐丹华当俘虏,置于两军对垒前锋,宣称,是他们未来的皇后,就算此话水分极大,可总能糊弄住人。

    原本谁都觉得这不过是一个试探,可没想到,景帝竟在这个时候下令退后五十里,将汤泉行宫拱手让人。此刻汤泉行宫里,不但有庄太后,也有景帝……

    苏陌这下坐不住了。她偷偷摸出门,可九合馆内外守卫森严,苏誉和罗钊一致认同将她关在九合馆比较安全,她走哪里都有人跟着。苏陌好不容易甩掉几个小尾巴,从柴房一个狭小的狗洞钻出去,蓦地身体一轻,四肢陡然离了地。

    苏陌郁闷地抬头看向罗钊,罗钊也满脸严肃地看着苏陌,“大公子这是准备去哪儿?”

    苏陌抓住罗钊的手,让他将自己放地上,“我只是想把实情告诉皇上。”

    罗钊冷硬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更冷了,苏陌难得地不甘示弱地看着他,好半晌罗钊才道:“他知道……”

    “啊?”罗钊那三个字声音不大,或许是等得太久,苏陌并没听明白。罗钊本想说点什么,苏誉冷着脸来了,“你果然从这里钻出来了吧?”

    苏陌瞪了眼,“我道罗将军何时看起狗洞来了,原来是你的主意?”

    苏誉翻了她一个白眼,弯腰拍了拍她衣袍上的尘土,再没好气地盯了一眼那双脏兮兮的爪子,“安王已经去阵前和谈了。”

    不止苏陌吃惊了,罗钊也很吃惊。

    苏誉却并没有多说,安王的举动已经证实了他们之前的推测。徐丹华本是湘南进奏院的人,她若真跟安王勾结做出什么事情来,还真是摆在景帝面前的一盘僵局。

    景帝退那五十里,目的不过是给徐丹华一个名正言顺,在这盘僵局上松点土。

    安王进入敌军不出一日,敌军果然降了,但有一个条件便是,要安王这个皇室贵胄当他们统领,这样,他们才能安心,才能相信暴君不会杀他们。

    景帝若是不准,这战事必然打开,尽管谁都相信景帝要取胜不过几日时间,但在京畿打仗可不比边疆,这里有太多的百姓,也有太多权力集中,相信只要战事僵持一段时间,天下必然重新陷入大乱。景帝用了近三年时间收割的地方割据势力将死灰复燃,或者说,那些人正等待着这个时机伺机而动……

    所以,景帝不得不准。安王名正言顺地拿了这十万兵权。

    明眼人都知道,这次景帝是真被安王狠狠地摆了一道。但明面上,这惊心动魄的一场,不费一兵一卒,算是圆满解决。安王的名声随着这场战役名扬四海,人人都道安王贤德感召叛军,免去了生灵涂炭。只有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恨得牙痒。

    回京那日,苏陌跟文武百官一起去城门迎驾,景帝远远就看见城门口那个张望的小身板缩在百官之中。苏陌自然也看见了最前面的景帝,只是几日不见,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眼巴巴看着景帝的銮驾行至面前,却忘记了跪拜。

    景帝冲她伸出手,“上来。”

    景帝嘴角洋溢着淡淡的笑容,清淡却很温暖,在这冬日带着阳光的味道。

    苏陌那一刻脑筋像是短路了,鬼使神差地爬上了銮驾。

    罗钊的视线看过来,苏誉也看了过来,安王自然也看了过来。

    苏陌却顾不得那么多,只将赵毅打量了一翻问:“皇上可好?”

    景帝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份切实的冰凉,再用自己的手心将它们捂暖了,让百官起身,却没回苏陌的话,只是那样握着。

    苏陌觉得,想必他是好的吧。

 第八十九章

    庄太后被赐死,赵毅亲自送了她一程。

    永寿宫中,断壁残垣。庄太后一身素衣,褪去三十年纤华风尘,保养良好的莹白素面,风韵犹在。

    纤长手指从焦黑的废墟中捡出一块铜镜,握在手里,嘴角牵出一抹淡笑。

    “当年,我与他已定亲。赵真那年刚刚继位,巡狩南岳,一眼便看中了我。强行将我纳入宫中为妃,没人敢违逆分毫。我十五岁便为赵真诞下龙子,尚在襁褓便莫名夭折,最后查得是皇后所为。皇后乃功勋家世,世代高门显贵,权势极大,赵真为了我,彻查此事,掀起了一场前朝后宫的大震动。

    古之圣明君主能做到这般的,没几人,那时,我是真对他动了心。乃至皇后家族旧部逼宫时,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披荆斩棘,同赴生死。皇后一脉扫平,我当了贵妃,再次诞下皇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坐上了皇后的宝座。若是历史停在这一刻,人生也便圆满了。”

    庄太后擦拭干净铜镜,映照出一张苍白的脸,曾经的绝代风华被权势磨平之后,便只剩下这张乏味的容颜。

    “后来你母亲进了宫,一切便都变了。再后来有了你,赵真连他还有几个儿子怕都是不记得了。再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第一个皇儿无故夭折,并不是那位皇后的功劳,不过是赵真想借用南岳兵权抵制皇后一族的伎俩。”

    庄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无悲无喜,“每个踏入宫门的女子,或许曾经天真善良,最后不过是沦为权力的棋子,成为男人的玩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从小跟父兄在边关长大,从未贪慕过权贵,不过想与真心相与的人不离不弃白首偕老。左谦,弥补了我这一生的遗憾。你母亲病死,是我做的,因为她抢走了我唯一的靠山。你父亲驾崩,也是我做的,因为他在几年后得知真相竟还想废后,完全不顾及当年同赴生死的情谊。你皇兄,也是我亲生骨肉,他本不必死,可他撞破了我跟左谦的私情,竟然要将左谦五马分尸,还要将我关入冷宫,呵呵,他可知道,他的母亲曾为他的道路双手沾染了多少血吗?一个女人,丈夫靠不住,儿子也靠不住,那便只能靠自己。血洗赵氏宗族,那是我的主意,左谦不过替我担了这个污名,代我被世人唾骂,死后悬尸城门,呵,赵毅,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庄太后终于转过头来,双眼似有血泪溢出,“左谦,是这个世上唯一诚心诚意待我不离不弃的人,唯一一个!”

    “但他,却是因你而死,不是吗?”赵毅幽幽淡淡一句话落在地上,无声,却足够刺穿庄太后最后一层壁垒。

    左谦自坠城楼,别人都道他是畏罪自杀,死得便宜。可赵毅看到他跳下来时,想的却是,他这一死便免去京城百姓的战祸。这是左谦最后为自己良心而做的一件事,从此他也解脱了。

    赵毅悬尸十日,便是做给宫里那位罪魁祸首看,不过,庄太后倒是比他想的还要沉得住气。那这左谦于她,也不过一枚棋子罢了,谈何愧疚谈何情深?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皇位下堆砌的白骨又何曾少过?

    庄太后看着这个君临天下的王者,眼中的情绪一点点褪去,竟似变成了荒漠。

    “最后求你一事。”

    “你是先帝皇后,你不可能跟一个史书上的乱臣贼子葬在一起。”

    “你……”

    “朕会为你们在南岳建一个衣冠冢,立无字碑。”

    权势上的事,本没有绝对的对错,先帝要铲除外戚,借用南岳兵,造就了这段赵氏祸患,先帝本也不算有错,若真有,那便是他没有斩草除根兔死狗烹。这便是霸权之道,可人心呢……

    至于庄氏,若是她真够纯良,应该早已死在宫廷纷争中,这本是人性。

    赵毅转身离去,只剩得两个内侍,一人手持白绫,一人手托毒酒。庄太后只是看着赵毅离去的背影,“赵隋不是没有野心……”

    赵毅的脚下微微顿了一下,“那是我们赵家人自己的事。”

    庄太后嘴角轻轻扯了一下,手心抚上心口,用力一压,一枚纤巧的匕首准确无误地插入心脏,殷红的血色在胸口绽放,她甚至没有喊一声疼,便倒在地上,眼前变得朦胧,寒风卷过,今冬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即便死,她也要用自己的方式。

    太后薨逝,一声声唱诺传递在这空寂的后宫之中,雪寂静地下着,掩盖了一世浮华。

    赵毅步履稳健却缓慢,纠缠了十几年的恩怨突然一了,心中竟莫名地空虚。走入承乾宫,看到霜华殿前,苏陌站在飞雪中,缩着脖子,跺着脚,明明一副很怕冷的模样,却非要伸手去接雪花,沉寂的画卷突然鲜活起来。被那鲜活浸染,赵毅紧抿的嘴角终于动了一下。

    苏陌看见赵毅回宫,恭恭敬敬地迎过去道:“微臣煮了姜茶,皇上要喝吗?”

    声音四平八稳,却透着十足的小心。

    赵毅不答只是拉起她的手,紧紧拽在手中,将人带入了霜华殿。

    苏陌嗅出今日赵毅气息不对,不敢强挣,直到赵毅将她拖上暖榻,兀自枕在她膝盖上,似有大睡一觉的架势,她才老老实实地道:“皇上,弟弟叫我早些回去。”

    赵毅闭了眼,手抱着她的腰,“别吵,让朕好好睡一觉。”

    苏陌觉得,再强大的男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她姑且忍了。柔软的手掌轻轻贴在赵毅的鬓边,听着窗外飞雪的声音,也闭上了眼。

    苏陌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又爬上了龙床,赵毅却不在身边。霜华殿暖气袭人,床头挂着一件狐皮大氅,苏陌乖乖披上,掀开厚重的门帘出去,只见皑皑白雪中,赵毅一柄长剑,将地上的积雪挑得肆意飞扬。暗紫的衣袍勾勒出颀长健朗的身材,在雪光中,犹如一只暗夜幽灵,在勾画人间最美丽蓝图。

    苏陌看得痴了。

    雪花一转,风雪扑面,裹缠过来,下一刻,苏陌已经被搂进赵毅怀中。龙爪在她头顶磨蹭了一下,青丝如瀑布倾泻而下,飘逸而妩媚。

    赵毅嘴角一勾,抱起苏陌在雪地中旋转起来,苏陌下意识地抱紧了赵毅,小脸埋在他胸口,喘着惊惶的气。

    赵毅停下来,撩开遮住她面颊的发丝,捧起她的脸,轻声道:“愿意做朕的皇后吗?”

    时光停滞了,苏陌微张着嘴,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惊讶,忘记了惶恐,眼中只剩下赵毅俊逸的脸,温柔的眼。

    赵毅没有等到答案,只好低头含住那两片因惊愕忘记合拢的唇瓣,轻轻舔舐,慢慢窥探,直吻得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目光变得水润。甜甜的香味盈满鼻尖,浸入肺腑,满心的甜蜜馨香,美得爱不释口。

    赵隋站在远处,看着灯影下的人影,看了不知多久,才默默转身离开。

    被赵毅啃得嘴巴肿的苏陌终于醒过神来,试图推开赵毅,没把人推开,自己却跌倒在雪地上。赵毅伸出一只手似要捞住她,却生生收了回来,背负到身后,捏成了拳头。

    “你在怕朕吗?”他差点忘记了那一夜的肆虐。

    苏陌慌了手脚,从地上爬起来,“皇上,您一定是太累了。好生休息。”他爷爷的,你凤冠霞帔都替徐丹华做好了,现在对我说这话算什么意思?

    赵毅眼巴巴地看着到口的小肥羊跑掉。

    苏陌跑出承乾宫,步子便慢了下来,越走越慢,直到停在雪地里。她转头看向承乾宫方向,手指忍不住蹭上嘴唇,这里还残留着赵毅的触感,软软的,麻麻的,心跳急速奔涌着,苏陌又撒腿在雪地里奔跑起来,嘴角却扬起了笑容,虽淡,却甜。

    赵隋捂着胸口,在雪地里摔了一跤,他感觉到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疼得他几乎失力。

    一阵幽香突然靠近,灌入鼻翼,像一记清凉的泉水,漫过心田,将那口欲喷发的火山轻轻柔柔地安抚下去。

    赵隋蓦然转头,只见苏陌如清风一般从他身边拂过,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点什么,那个小东西却完全没感觉到他的存在,踏着戚戚白雪,一点一点消失。

    那一夜,没人知道安王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他的心腹看着他踉跄回来王府,狼狈不堪,双眼赤红,手指发黑,心脉像是被这大雪给冻结住了。

    回到王府,赵隋谁也不见,从暗格里拿出那五本行医笔录,翻到第一本。那是太宗时期三皇子,年及弱冠,突发怪疾,狂躁不止,太医束手,三年后,自尽而薨。这便是大正皇室第一个发现狂疾之人。

    书上所描述的症状十之□□与他此刻的情况吻合,赵隋身上冷汗扑簌簌而下。

 第九十章

    庄太后弑夫杀子,血洗赵氏宗亲,如此大罪,罄竹难书,史官洋洋洒洒万言长卷,不过窥了毫毛。此罪状昭告天下,更是震惊朝野。

    庄太后薨逝,赵氏宗亲沉冤得雪,景帝宣告三日后于东陵祭拜先帝,告慰赵氏宗亲仙灵。

    前一夜苏陌辗转反侧,一点睡意也无,几次从床上爬起来,在房中踱步。她惶恐,却又甜蜜,她害怕却又向往。

    这一宿终究是失眠了。刘德元登门时,苏陌还在睡梦中。

    李骥接到禀报,立刻奔了出去,远远就听见整齐划一的嘁嚓嘁嚓的踏雪声,再张眼一望,只见皑皑白雪中,一干黑甲卫队,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浩浩荡荡地朝这边杀过来。

    李骥凭借这几个月的经验,知道肯定是宫里来的人,这阵势快赶上迎亲队伍了。

    而这进奏院便只有唯一一位娘娘人选。按理他应该叫人通报颐人阁,让徐丹华准备迎驾,可落在这里,还真是说不准,因为每次宫里来人,尤其是送东西,都是往西厢去的。

    他在寒风中心明眼亮地犹疑着,去不防已经有小厮糊里糊涂地去了颐人阁,想好好巴结一下这位娘娘,顺道讨点彩头。

    徐丹华早就洗漱装扮好等着宫里来人。在刀尖上被挑了两日虽然高烧未退,但她神智很清明。景帝为了她退了五十里地,不能不说对她的重视,如今回京,也是时候名正言顺地接她入宫封妃了。所以此刻听见禀报,她与徐氏以及吴齐达一起跪到了颐人阁门口,等待圣旨。

    李骥那厢看清楚了刘德元,赶紧迎了过去,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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