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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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雪——!”
这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仿佛一下子荡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身体突然瘫软下来,投降般地将自己完全交给了那片不断淹漫而来的无边无际的委屈与伤痛。她蜷缩在地上,紧紧抱住膝盖,把脸埋在膝头上,用力地呜呜地哭。声嘶力竭的抽噎将那个不断反复的名字割裂得断断续续,同时被割裂得断断续续的,还有她越来越支离破碎的意识。
就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的时候,她还在努力地重复、重复、重复……
如果今生今世都再也无法相见,那么至少给我多一刻时间,去拥有这个名字吧……
第74章 古镇法事
沐冰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看起来是穷人家,四壁萧然,身上的被褥也打满了补丁,不过看起来还算干净。
她迟疑地半坐起身子,不见屋里有人。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来,双脚刚刚踩到地面,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这么说,我还没死么?那么,胜雪……
她赶紧伸手扶住墙壁,用力咽下了一注刺痛。身体的摇晃使她撞翻了身旁的一把竹椅,发出咣啷的响声。
有人的脚步声向屋里奔来,一双温暖的手掌把她扶住了,同时,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姑娘,你还没好呢,别忙着起来呀!”
沐冰蓝定睛一看,见是一个相貌穿着都十分质朴的中年农妇,正满眼同情地看着她。
这便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吧?
沐冰蓝感激地对她笑笑:“有劳大娘了!我这是……我怎么到这儿来的?”
这位大娘扶着她回到床沿上坐下,口里一边答道:“噢,这个……是昨天下午,我家男人下地干活的时候,看见你晕倒在路旁,怕是中了暑热,就把你带回来了。”
这个回答,让沐冰蓝万般失望。她原本还盼着她会回答是一名陌生的公子将她送来的呢……
而且,自己这样一身打扮,这陌生的大娘只是区区一介农妇,应该不会有什么江湖经验,不曾常常见到扮成男子的女侠的吧。那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女子的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衫完好,不像是被动过的样子,便狐疑问道:“大娘,我是女子,这……很明显么?”
她的这句追问,是想探出大娘话中的破绽,引她答道:其实是一位陌生的公子把你送来的,也是他告诉我你是女子的。
可是大娘只是微微迟疑了一下,就面露尴尬,掩饰地笑道:“姑娘别笑我们乡下人蠢笨,这般天仙似的模样,不是姑娘还能是小子?”
沐冰蓝从不曾如此地痛恨过自己的美貌。
其实,终究还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吧?我骗了他,害他陪我一起陷落到这万劫不复的境地里来,惹得他那么生气……他现在一定恨透了我,又怎么还会偷偷跟着我呢?
或者,一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个错误之后,他便马上将我抛诸脑后,从此只会以礼相待了吧?毕竟,这世上还有几人,会像我这样,为了一段明知无望的感情,这么糊里糊涂伤筋动骨的呢?
如此看来,倒是我如此自作多情,实在是不知羞耻了!
沐冰蓝在心里狠狠地嘲笑责骂自己。而在失望的同时,她也觉得心里仿佛有一块重压陡然一落,心底就松活开,放了许多的哀伤汩汩地向上面漫起来。狭窄的农舍内昏暗的空气忽然之间水意氤氲,她连忙眨眨眼咽下升腾而起的泪水。
她对大娘笑了笑,点头道:“多谢大娘费心了。我已经叨扰了一日,不敢再多事停留,这便告辞了。”
大娘连忙拦着她:“那怎么行?你身子还亏虚得很,好歹也要将养几日吧?不然……一会儿我家男人回来,见姑娘不在,该骂我不知留客了。”
沐冰蓝想了想,笑道:“大娘,我已经没事了,兴许是有些饿罢了。您家里有什么干粮,给我带上一些,够我赶到下一座市镇村落就行。”
大娘见她坚持,也不便勉强,只好答应着给她准备干粮去了。
趁着这个空,沐冰蓝闭上眼睛再养了养神。如果不是他要她来到这里,那么她便不想再待下去了。
如果他已经拂袖而去,不再管她的安危死活,那么这副身子,她也不想再爱惜了。
也许真的病死累死,倒是天大的福份了吧?
带着大娘给她备下的干粮水囊,沐冰蓝告辞出门,继续赶路。
浑浑噩噩走了好几天,她的身子慢慢地好了起来,走路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一些,所能走过的距离,也一天比一天远一点。虽然时节在日日地向冬季推进,却也因为地域越来越靠南的缘故,温度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时常会给沐冰蓝一种留在原地不曾前进的感觉。
也许有些地方,有些季节,有些心情,是教人一旦闯入,就再也走不出来了的吧?
这一日,沐冰蓝经过一座小镇。
这是一座水乡古镇,青灰的石板路,布满青苔的石拱桥,穿插在深巷窄弄的黑色瓦砾与斑驳的木板墙之间。这样的一个地方,会让人莫名地联想到,或许此时正有一条简陋的乌篷船吧?垂着一道陈旧的蓝底碎花布帘,掩着一个或许将永不为人所知的故事,在阴灰天空的笼罩下,平直而缓慢地滑过漂着零星落花的水面。
这样的想象,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在突然之间变得粘稠滞重的心事当中沉溺着徜徉。
而就在这时,一阵吵吵嚷嚷夹杂着年轻女人哭喊的声音,突然撞到沐冰蓝的耳朵里来,打断了她的徜徉。
她循声望去,见是一队正值壮年的男人,高高举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队伍的旁边跟了许多围观的人,大概整个镇子的老老少少都出动了。许多人手里都拿着石头、泥坯、烂菜叶之类的脏东西,不停地向女人身上砸去。
再看那女人,她正虚弱无力却又拼命地在嘶喊哭叫,其状甚惨。这些人的说话都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沐冰蓝听得不是很明白,只隐隐约约分辨出她是在说“求求你们,饶了我吧”,而那些恨声恶气的围观者,则在不停地以诸如“恶毒的女鬼,该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这样的语句来回应。
一听“女鬼”二字,沐冰蓝本能地警觉起来。她再凝神细看,便注意到了这女人身上淋淋漓漓挂着未曾干透的血水,而她的额心,分明钉着一枚木钉——
确切地说,是桃木钉!
那么,那些血水,大概就是黑狗血了。
沐冰蓝大吃一惊,连忙启开天眼,定睛再看。
——果然不假!这个女人那虽然万分狼狈、却不失娇美的皮囊之下,奄奄一息着的竟是另外一副面容!和肉身所长的杏仁眼以及饱满的鹅蛋脸全然不同,那抹苍白的幽魂有一张单薄的瓜子脸和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清秀有余,福泽不足。
沐冰蓝大跨步走过去,拦在了这个队伍前面,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哪位法师做的法制住此鬼?请现身一见!”
这队人正满心亢奋、伶牙俐齿地骂得痛快,忽然看见一个瘦弱的少年拦在了前面,而且听他说话的气度,不但毫无惊惧之意,似乎还别有蹊跷,不禁都被震住了。
他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狐疑地打量着沐冰蓝,一时之间不知该当如何作答。
而那被举在众人头上的女人,也突然噤声,瑟瑟发抖,似乎是被吓坏了。
正在众人没理会处,一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中年男人排众而出,神色倨傲地打量着沐冰蓝道:“本法师在此,这位小哥,有何见教?”
沐冰蓝抱起拳来,对他施了一礼,彬彬答道:“不敢。在下斗胆请问法师,这小鬼犯了什么事,要法师如此动怒,竟然施下了桃木钉魂之法?”
道士一听沐冰蓝口里吐出的这“桃木钉魂”四字,顿时凛然一惊。大概是没有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懂行,他方才狂傲不羁不容亲近的神情便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只是说话的语气,仍是冷冰冰的不甚友好。
“既然小哥有这等眼力,自然也看出来了,这女鬼砵魂附体,扰乱人间,化作人家妻子,蚕食丈夫精气,实在是可恶至极!不对她桃木钉魂,谅她也不知好歹!”
沐冰蓝皱起了眉头:“一旦桃木钉魂,时满一日,她便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再入轮回,法师不觉得这样的惩罚有些过于严苛了吗?”
那道士横眉一竖,冷然答道:“过于严苛?哼!如此恶鬼,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犹不解恨,小哥自己不曾受此阴寒之毒所侵,自然说得轻巧。”
我不曾受此阴寒之毒所侵么?
沐冰蓝苦笑了一下,再度伸手拦住了又要举步前行的队伍:“法师,为人做事,切不可太绝。各人命数自有天定,身后之事也该归由地府去管。法师有生之年如此严刑厉法,百年后身往冥府之时,怕也不想黄泉路上怨恨载道,阎罗判官亦怒目相对吧?”
道士不听此言还罢,一听她如此说话,倒越发张狂怒傲起来:“哼!贫道有生之年,但凡捉到的小鬼,都打它个魂飞魄散,看还有谁能守在黄泉路上怨我恨我?黄毛小子,你才吃了几年饭,就敢口出狂言,教训起你爷爷的不是来!这是爷爷的生意,还轮不到你来多嘴多舌!”
沐冰蓝一听此人如此蛮不讲理,登时也发了火气。她纵身一跃,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莲足已经行波踏水般地点过两人头顶,掠过那被绑缚的女人身边。下面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她究竟是怎么做的,便见她皓腕一收,钉在女人额前的那枚桃木钉就已经攥在了她的手心。
第75章 痴魂附体
沐冰蓝取了那枚桃木钉,回身一旋,稳稳当当落在地上,对那道士轻轻一笑:“不好意思,今天这件事,我还真就不但要多嘴多舌,还要多手多脚了!”
那道士见她显露了这么一手功夫,登时脸上发绿,现出惊恐的神情来,一时之间,再不敢多说什么。
若纯就武功而言,他行走江湖多年,更厉害的大侠也见过不少,她这点功夫倒也不算高到诡异。
诡异的地方在于,他的桃木钉看似尔尔,可若是不懂行的人,饶是再有蛮力,也会因为不通巧劲而无法起出。
更何况每一个法师的桃木钉里,都聚有他自己的灵力,若不能破除这份灵力,就算桃木钉出,被钉住的鬼魂也会被随之带出,进而伤到取钉的人。
可她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就破了他的灵力,取下这枚桃木钉,可见她驱鬼降妖的本领,远在自己之上。
而那原本气息奄奄的女人,一去掉这桃木钉,脸上的痛苦便明显地减轻了许多。她一口气缓过来,原本泪痕斑斑的脸上,倒有更多的眼泪倾盆而下。
她挣扎着尽力将身体半撑起来,对着沐冰蓝连连点头,看样子应该是在试图磕头,嘴里不停地谢道:“多谢大师相救,大师大恩大德,小女子永志不忘!”
沐冰蓝点点头,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附在别人的身上,谋害他人?你到底有什么隐情,这就速速道来吧,若是言之无理,怕是我也不能救你了。”
那女鬼见沐冰蓝要她将自己砵魂附体的情由从实道来,似乎迟疑了一下,才说:“是,大师有令,小女子不敢不从。”
沐冰蓝便对那些举着她的壮汉说道:“你们先把她放下来,给她松了绑吧,让她好好说话。至于要如何处置她,听她将事情说清楚之后,大家自有公论。”
那些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听她的。
沐冰蓝揣度他们的心思,淡淡笑道:“诸位请放心,有在下在此,她是断然逃不掉的。再说,眼下她额上的桃木钉已除,你们就算不放她,再过一会儿,她精力恢复,你们这样绑着她,也是无济于事的。”
那些人原本的确是顾虑着会不会把女鬼放跑了,如今听沐冰蓝这么一点醒,顿时慌了神。他们个个都怕这女鬼一旦复原,就会害了自己,赶紧把她就地放下,松开绑缚,只愿她念在自己这将功抵过的姿态之上,放自己一马。
这女子坐在路边,困难地活动了一下被绳索勒得又麻又痛的双臂,神情甚是凄楚。那些原本一哄而上个个恨不能得而诛之的人,此时已经往后退至一丈开外,看他们的神情,既是恐惧,又更好奇,所以虽然理智上是想着要先走为上,一双腿却怎么也挪不动。
这么一来,这条街道内的情形,就变成了所有人都站在另一边屋檐下,唯有这女子一人坐在这边的路牙子上。她身后房屋的主人躲在围观的人群当中,想要出声赶她走开、莫要坐在自家门前,却终于还是不敢开口,只得站在那里,空自着急。
这女子环视了这些原先的左邻右舍一圈,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回到沐冰蓝身上。她大约已经看出自己在镇子里众叛亲离,只有这素不相识的伏魔人,倒是她此刻唯一可能的知音。
沐冰蓝默默地看着她,也不催促,等她自己准备好了,颤声开言道:“大师,我这肉身是这镇上汪家的小姐,名叫沁萍;我的……不,是她的相公,叫做文继昌。”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向人群中一个角落投去。沐冰蓝顺着望过去,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身子骨薄如纸片,似乎一阵风都能刮跑。此时他立在那里,是被一对中年夫妇搀扶着的,想来是他的父母了。
这自然就是汪沁萍的丈夫文继昌。他的精元长期被女鬼所食,才落得这般境况。
沐冰蓝点点头,表示明白,这女子便继续说了下去:“至于我自己……我本来也是这镇子上的女儿,我叫於浣晴。”
於浣晴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围观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股百味杂陈、失惊震怒的嘈切声,其中有另外一对中年夫妇,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一下子扑上前来,失声喊道:“什么?你是晴儿!”
汪沁萍——不,更该是於浣晴——一见他们一家,顿时眼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