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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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狱却比他还多算了一步，本已扯至贴地的触手，齐齐上扬，照着方羽青就是一扫——他没有及时躲开，被触手直扫出数丈，跌落地上。
却依旧冷冷地看着冥狱。
“哼——”冥狱冷哼一声，将一只触手调到前面来看：上头被方羽青的剑划破了一个口子，正流着血。他无所谓地把它往后一扬，连带鲜血溅飞。
八千触手大张，连双臂也伸开，发尽后扬，狂笑道：“方羽青，我们再来战！”
这一次，是冥狱先出了触手。
……
当辛灵离着蓬莱数千里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地动山摇。她愈发要凤凰加快速度，待盘旋至蓬莱上空，已是黑云红云均厚，根本看不清下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连巨龟都一直保持浮在水面。
可以肯定是一场大战。
是方师叔同谁打？
冥狱……她的心阴沉下来。
“在那边降了。”她叫凤凰就在龟脖子上降落：“你先别进去。”
凤凰乖乖匐在地上，等候主人下来。她便落地转身，正要入山，却听见后头有动静。回头一看，是一直停栖在龟脖子上的苍鹫，看见老伙伴过来，跳出来，急忙就要扇翅扑过来。
凤凰也“嗷嗷”数声，就要窜过去相会。
“不许过去！”辛灵突然呵斥，声音大得凤凰和苍鹫都是一愣，抖抖瑟瑟羽毛，皆被吓住。
“以后不许同它在一起。”她命令凤凰道。凤凰无辜地望着主人，它不明白为什么主人如此生气，更何况还是对着苍鹫生气？
它是律令的坐骑啊，是自己最好的伙伴。
它哪里知道，正是因为苍鹫是律令的座骑，辛灵才会气上心头。
果然律令就是冥狱。
想到这，她又恶狠狠瞪了苍鹫一眼，吓得它缩起身子，只往后退。
苍鹫的神情，让她愈发恨它的主人。
快步赶进去，一路上见草木尽皆枯萎，连苍松也失去了绿色。
冥狱，这一切定都是冥狱干的！
脚下步伐再加紧些。
毫不犹豫去了最高峰。
当她一跃上峰顶，身子犹跃在空中没有落地，看到的是这样一幕：百来只冥狱的触手，插在方羽青的身体里，或浅或深，深的都刺穿过去，方羽青的身体，从脖子往下，大大小小，不下五十个窟窿。被戳烂的肉欲往下坠，却被筋牵住追不下去，血只得从肉上滑落，自己滴了下去。
那些触手的尖尖，犹做缩小的兽首，晃动咆哮着，自鸣得意。
冥狱身后那些没用上去的触手，也在他身后疯狂地扭动，与同伴场合，仿若喝彩。
它们的主人冥狱，却没有一丝得意，连笑也没有。他感觉到有人来，本是皱眉侧头，要出只触手，却发现来者是辛灵。
瞳中紧缩，仓惶地往后望去——那千余只触手，根本来不及收回。
只得立刻将碧眼方瞳隐去，变作律令的那一张脸。
他虽然动作很快，却自知无济于补——却还是要把所有触手都收回，连穿透方羽青的那些也收回。
重新归在自己身后。方羽青没了支撑，被冥狱丢弃地身体，自半空中落下。
“阿灵……”冥狱才不管什么方羽青，朝辛灵这边走来——几个时辰不见，他很想她。
辛灵的身子没有落地，直接就在空中纵过来——不是去接方羽青，而是朝冥狱纵了过来。
而且她是笑着，眼光闪烁着过来。
“阿灵。”冥狱情不自禁笑着朝她张开怀抱，连那些怪兽触手们，也各个变作温柔的神奇。来妖王的怀抱吧，他知道自己同辛灵做的一切，已令她在归墟再难有容身之地。
那就不在这里容身，随他回妖界去。
冥狱的笑容却突然僵住。
辛灵跃过他到其背后，朝着他的触手，狠狠砍了下来。
一次下手砍两只，两次下手砍四只，……两个两个全部砍断。
“阿灵！”冥狱反应过来，忍着疼痛控制触手躲闪——他怕那些触手伤了她：“阿灵你听我说……”
辛灵却像发了疯似的，如剁肉般顺着砍，砍得越多，越多的肉和血溅到她脸上身上，腥臭的刺激越强烈，她越兴奋。
愤怒与暴躁就越张越高。
他的触手剁，她就追着砍——反正他有八千只，密密麻麻根本不能全部避开。
“阿灵，你不要傻。”冥狱怕再砍下去，他的触手会不可自控地反抗，于是咬着牙，忍着肉体和心灵双重钻心的疼，向她解释道：“你不要傻，你要知道你在归墟已经无处容身了，普天之下只有我才能够保护你……”
但是辛灵根本充耳不闻，她心里被一个念头充斥着：砍，砍，砍……
看那些触手半截半截，如雨点般被斩落在地上，看那些狰狞的怪兽毙命，血潺潺地从颈部的血管里涌出来，她突然觉得有一种不能用语言形容的快感。
怪不得那些妖魔喜欢杀戮。杀戮的感觉原来这样痛快。
会上瘾。
“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
“你要告诉我什么！”冥狱还没说完，疯狂砍杀的辛灵突然在血雨肉海中大喊，血肉已经大片粘在她身上，浑身都黏黏的，连发丝也黏腻在面颊上。她疯狂大吼，已然红眼：“冥狱，我已经放过了你一次，你却还要来归墟胡作非为。”手机械地砍着，脑海里不断重放地却是方羽青被刺穿的画面，她已是带着哭声地咆哮：“你要告诉我什么，啊！”
吼着，又狠狠砍下他两只触手，剑扯着肉，要深深插入到地下，才肯干休。
“啊——”冥狱哀号一声，实在忍不住地回身，触手本能地一摆，正好有五只打在她脸上。
犹如五指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啦”响亮。
她脸上立刻被扇出现五道红印子，形似巴掌。
“阿灵！”冥狱大叫，而后滞住。他失神地收回那五只触手，动作缓慢，整个人也呆呆地。
双唇微张，眼里泛傻。
他看见辛灵自己也愣住，然后面无表情地朝他慢慢走来。
冥狱心里满是内疚和关心，连那些幸存的触手也垂尾到了地上。他怕自己打疼了她，便鼓起勇气，也朝辛灵走近，刚欲启声，却听见“啪啦”一响，丝毫不差方才触手那一扇的响亮。
他呆若木鸡了数秒，默默脸颊，既烫又肿，方才敢确定，刚才辛灵是起手回扇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冥狱呆立在原地，辛灵却已飞奔过去扶起坠落地上的方羽青。
他虽尚存着一线气息，却已昏迷过去，仙家的身子也被跌得都是血。但最令辛灵痛心的，是他身上那些戳烂的窟窿。
带着血，正在渐渐变黑。
她觉得自己也好像要陷入到这窟窿里去。
感觉到旁边有脚步正渐渐靠近，辛灵头也不抬，呵止道：“不必过来！”
她冷彻道：“你要告诉我什么，就赶快说。”抱着方羽青的手，在底下慢慢去按住自己的剑。
“不必再拿剑了，你杀不了我的。”他似乎已经看穿。
辛灵也猛地停住了手，不再去摸剑，只将一双眸子痛惜地看着方羽青：“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她说得冷冰冰没有平仄，心已凉透：“既然说完了，就赶快滚！”
“不是。”冥狱淡淡否认。本来他那句话没说完的话，是“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我要带你回去，永生不分离。”
但他说出口的，接上去的那半截，却变成了：“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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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方师叔还存一线气息啦，师叔党们放心啦
=。=我是亲妈
65、二战归墟（下） 。。。
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说完这话，辛灵只是讥讽般冷冷一笑。这笑声刺激到冥狱，他半弯□= =子，不由分手就抓住了辛灵的腰，似乎想将她拉入怀里。奈何辛灵抵挡着，就是不动。
于是他便干脆保持着这个姿势，猛地吻上了她的唇。没有一丝温柔，他的吻是那样愤怒而绝望，让人窒息。
斜瞟了方羽青一眼，目光落在搂着他的那一双玉手上。眉头一皱，强行撬开辛灵紧闭的牙齿，霸道侵入。
他以为辛灵会松开放在方羽青身上那一双手来扳自己，可是她没有。她只是瞪着自己，冥狱便气恼地回瞪，眼睛睁得比她还大。
吻得更加粗暴。也不管身后半数残去的触手，血流了两人一身。
还滴到方羽青身上，三人尽在血泊中。
突然觉得捏着的人儿，似石头落地般，拼死往后一倒。冥狱惊诧的抬头，见是辛灵抱着方羽青，一齐挣脱。
她抱着他，死也似地要离开自己。但她的手，却紧紧不曾离开过方羽青。
冥狱垂下来的手，暗暗攥紧了拳头。一拂袖，调头道：“本王下次再来！”
“怕是你这次就出不去了！”空中巨响，如雷灌耳。
辛灵也抬头，是李震的声音。
“魔头，你既猖狂进来，就该想到出去不得！”这个声音是来自吴峤山主的。
但是辛灵环顾四周，并没有在蓬莱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沉下心里，少顷，心中大震。
冥狱和方羽青的打斗太大，其余四山均已知晓。于是，他们为了困捉冥狱，竟命四山巨龟一齐出动，行七万里沧浪，移山而来。
四龟浮于海面，将蓬莱包围在中央。四山弟子，皆剑拔弩张，齐齐指向蓬莱的中心。
后头是黑暗的归墟，任滔滔万海进去，都是无尽的深渊。
“哼，想拿山来困住本王？”冥狱轻蔑一笑，继续走他的路。他大步步出蓬莱，漫不经心地一招手，苍鹫就来——它本正小心翼翼靠近凤凰，见主人招手，身子猛地就往远处一缩。
凤凰亦吓得离远了苍鹫。
它们怕这个主人，也会发脾气。
“过来！”苍鹫的主人好像真的发了脾气。他乘上苍鹫，往下俯视了一眼凤凰，不是滋味道：“它自有白鹤去陪它。”
又回头朝蓬莱看一眼，那里依旧阴云密布。
“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你。”他自言自语，声音里带着戾气。
左右看了一下，四山巍峨，冥狱又冷哼一声，全然不放在眼里。他拍拍苍鹫，叫它飞走。
苍鹫听话的展翅，就要往上飞，海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它，就仿佛一根颀长的铁锁，掐住它的咽喉。再往下一扯，苍鹫“呜”地一声，垂直往下掉。它抗争着扑翅，却只是徒劳抖调了许多羽毛。
冥狱往下瞧，见正底下的海面上，正漩起一个逐渐扩大的涡流。心下了然，这四山挪移，应该是归墟的某个阵法。想困住他，叫他不得脱身。
而后瓮中捉鳖。
“哼。”他突然被燃起了斗志，自己脱离苍鹫，把它往上一顶，放在自己肩头，用触手栓牢它。
苍鹫感觉自己还是在同主人一起下落，心里却觉得安全了。
冥狱边下落，身子边乘着风长，待到要落去海中之时，双= =腿一叉，正踩在瀛洲和方壶之上。
“开！”李震叫道。方壶和瀛洲便一并听其号令，两只巨龟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急速游走，两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她们想要撕裂冥狱。
但是冥狱的身子却越长越大，山拉开多少，他就长高多少，胯= =下步长，始终保持着正常比例。
顷刻已然巨人，蔑视地低头，俯瞰身= =下玩偶般的五山，和山上皆如蝼蚁的仙家子弟。她们拼命地叫骂着，挥着各自的法宝。在他眼中，渺小而可笑。
心里的玩性起来，魔性也起来，渐渐就收不住了。
他也懒得听底下的人叫骂的什么，忽伸双手，如捞月般一前一后探出，抓住驮着岱舆和员峤两山的巨龟。
拇指和小指，整个扣掐住龟背。而后，哈哈大笑着把它们捞了起来——纵使巨龟四爪抓地犹如根生，他还是把它们连根拔起。
两山失去巨龟，没了依托之物，如震般掉落山中，击起千层浪。
旋即被海浪带着，随波逐流。
那些有坐骑的，诸如两位山主和阿香，最先反应过来，迅速乘禽飞离出来。众人弟子御剑紧随其后。但是中间反应慢了的，御剑不精的，有大半被层层巨浪打落，或者被山的摇晃震得脚下不稳，也跌落了。更有甚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随着岱舆和员峤，流入归墟，被永昼所吞噬。
一时间哭嚎漫天，死伤者不计其数。就连吴峤山上的火鸟们，也只有朱雀火王反应敏捷，逃到蓬莱得意脱身。
辛灵抱着昏迷的方羽青，眼见这惨状，没无表情——已心疼到呆傻。
任你是人，是禽，是万物生灵，任你再怎么在浪涛中挣扎，最后都会被卷进归墟，失了声息，归于沉寂。
其中不少弟子，都曾于辛灵相识。
她放了方羽青要下去救，却见冥狱的目光，往这边射来。
寒得一抖，脚步滞了，赶快重抱起方羽青——她怕冥狱趁自己下去救，来下毒手。
“快去！”她唯一可做的，就是叫凤凰去用啄，多衔几个上来。
冥狱似乎一直在看着凤凰飞起，放声大笑。碧眼幽光，似看了一出大戏般得意。
似乎他们越痛苦，死得越惨，冥狱越开心。
果然，妖魔就是妖魔。
“扑扑扑”凤凰抖抖被打湿的羽毛，甩去那些水珠，已衔回来一个人。辛灵一看，是个熟人，岱舆曾与她比武的卓骏。他暂时昏迷，并无大碍。
“再多去救几个。”
凤凰点点头，又飞冲了下去。
“呵！”她话音刚落，冥狱就冷笑了出来。睥睨俯瞰了脚下踩着的二山，还有他没有放倒的蓬莱。
三只巨龟都已将脑袋缩进龟壳，却能从壳口看出，躲在里面，却还是在发抖。
困阵已破，归墟五山从此只剩两山。
他扬长而去，空气中冷冷抛下一句话：“和本王为敌的，都必将没有好下场。”
随即又是一句，更冷，明显比方才那句加重了力道：“辛灵你听着，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你。”
66、两败俱伤 。。。
“冥狱！”
冥狱听见辛灵朝他怒吼，回头对她幽幽一笑。
苍鹫展翅，他自己身后亦扇开巨蝠翅膀，卷一阵风。众人再抬头，就看不到了。
他自己心里亦有数，一口气飞到数万里之外，算着众人看不到了，收了自己的翅膀，单叫苍鹫出力飞。
闭上眼，一口喷出血来。冥狱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却遮不住血从指缝间流出来，从上往下染。叫黑袍更黑，红衣更艳。
斩断触手，其实不必断肢割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