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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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种生活,对张衍圣而言,却是最不可能的。
张衍圣一直认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天生的使命,而这种使命,从他们出生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下来。
对张衍圣而言,更是如此。
权力,更高的权利……
在他成为张谦子孙的那一刻,他的就注定了要为获得更高权力而生。
张谦遍览史书,近年来曾不止一次感叹,从古至今,为人臣子者,能像他这般权势滔天者,又如他这般树敌之众者,往往只有两种下场,或逆国为君,或不得好死。事后也不止一次后悔往年太过年轻气盛,一心只想着要位极人臣。但让张谦脱身离开这片权利漩涡,却是根本不可能的,并非张谦贪恋权势,而是有些东西,当你得到后,就会发现,即使你想丢,都丢不掉了。
比如现在的张谦,一旦他主动放弃了手中的权势,他那些曾经的政敌会如何对付他和张家?他那些为数众多的追随者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虽然明知道手中权势已经太大,大到会引火烧身的程度,但张谦却根本不能放弃。
然而,楚太祖田宪当年实在太过厉害,张谦虽然经营朝野数十年,但手中却无丝毫军权,甚至专管天下军事的枢密使王翰,想要调动军队,也必须要得到楚朝皇帝的允许。
手中无兵,逆国为君这条路注定是行不通了,但张谦又不想张氏一脉不得好死,所以他只能牢牢的抓紧手中的权利,并不断的去夺取更多的权利,看似风光一片,但实则只为自保。
对张谦而言,好消息是现今的楚灵帝或许是一个文采颇佳的文人,在道学和炼丹两道上也是研究颇深,但实在不能算是一个英明皇帝。他一生中只喜两件事,一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二是炼丹长生,求仙问道。对于朝中政务却厌烦至极,甚至经常为张谦能帮他代理军国大事而沾沾自喜。所以张谦的权势暂时依然稳固无比。
但坏消息是,张谦本人如今已是六十有四,楚灵帝也年过五十了,即使保养的再好,两人也活不了太久。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这本是世间常事,而一旦张谦逝去,或者新君登基,张氏一族、以及张谦的众多追随者,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张谦必须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并将自己手中所有的力量都完整的转交于他,继续保张家平安。
但张谦的几个儿子,虽然能力心智都算不错,但比起张谦,或者张谦那些老对手们,却皆是远远不如,所以张谦只能把目光放在了张衍圣身上。
而张衍圣这些年来确实也没让他失望,其心智其天赋其成绩,甚至比张谦年轻时还远远超之,让张谦大喜过望之余,更是不断的将担子加在他的身上。
但却也只有张衍圣自己知道,在这般注定的宿命安排下,他活得是多么的疲惫。外人看来他是集万千荣耀于一身,但实际上,他却连自己的爱好和人生目标都不能存在,至于自由,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出生的那一刻,张衍圣就已经注定,他的一生要在不断的争权夺势中渡过。
比如这些日子的往来应酬,张衍圣获得了解元名号真的重要吗?对张谦而言,这些日子只不过是巩固加强自己朝中权势的好机会而已,对那些前来拜访的大臣而言,这是一个讨好张谦的大好时机,而对张衍圣来说,这些日子又何尝不是在为他在将来踏入官场而铺路呢?
至于张衍圣为获得这个解元名号,曾下过多少苦功,曾多少次熬夜苦读,又有多少人真的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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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张衍圣终于合上了手中的书册,长长叹息一声,接着马上就收拢了那些不应该出现在他心中的种种情绪,神色恢复为一贯的高贵、儒雅而又矜持。
而就在这个时候,书房内却突然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三公子,你怎么能看这种闲书?这种故事,不过是为了让那些闲人打发时间罢了,三公子你又怎么能因为这种故事而耽搁时间?在这个时候,你应该休息了。”
不用从声音判断,张衍圣就知道,说话之人是丞相府的客僚,他的老师文先生。
也只有文先生,才能不经禀报就进入他的书房。
脸上熟练的换上恭谨而又谦逊的笑容,张衍圣站起身来,对着文先生躬身行礼,口中答道:“见过先生,衍圣受教了。不过先生有所不知,这篇故事虽然讲的是修仙长生,但作者的才能还是有的,对儒家的一些经典更是有其独到的想法,使衍圣启发甚大,先生闲暇时或许也可以看看,它并不仅仅只是一本普通的故事而已,如果仅仅只是一篇哗众取宠的故事,又如何能让语贤先生亲自写序呢?”
听到张衍圣的解释,文先生的脸色略略平和了一些,却依旧摇头道:“如果果真如此,那写这篇故事之人,将才能浪费在这方面,却是太过可惜了。”
张衍圣笑道:“写这篇故事的人,确实是一个趣人,有机会的话,我倒当真很想与他见上一面呢。”
文先生看到张衍圣心情似乎颇为不错,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又迟疑了一下,说道:“有件事,必须要让你知道。”
“先生请说。”
文先生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怜惜,但神色依旧冷漠平淡,缓缓说道:“刚才,枢密使王翰他亲自来丞相府了。”
。。。
第三十八章。喧嚣京城(下)。()
听到文先生的话后,张衍圣不由一愣,枢密使王翰与张谦历来不合,甚至在上朝时也少有交谈,此时怎么会来丞相府呢?
张衍圣忙问道:“文先生,可需要我去向他见礼吗?”
文先生缓缓的摇头,说道:“不用,你现在不适合出现。”
“为什么?”张衍圣奇怪的问道:“是朝中出什么大事了吗?”
文先生淡淡一笑,说道:“对很多人而言,确实算一件天大的事。你祖父没有对你说吗?王翰有一个孙女,名叫王敏,据传相貌品性皆是不错,年龄也合适,在你获得解元之后,丞相他就向王翰提亲了。看今天王翰来府时的神色,似乎是同意这件婚事了。”
听到文先生的解释,张衍圣身体微微一震,接着缓缓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并不知道,张谦也不会让他知道,和往常一样,张谦铺好路,然后张衍圣就一直顺着路走下去就是了,无论张衍圣本人是否喜欢这条道路。
这是一场政治联姻。
张谦与王翰两人间已经明争暗斗了数十年,谁也奈何不了谁之余,在争斗中却让双方皆是损失不少。想来双方皆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准备要讲和了。
至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两人要保持表面上的和平。
而两人保持和平的手段,就是张衍圣与王敏的订婚。
只是,一山不容二虎,张衍圣毫不丝毫怀疑,只要有机会,张谦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扳倒王翰,毕竟枢密使这个职位太过重要,张谦根本不容它落入旁人的手中,而这次联姻,除了为是在张谦争取时间从容布置外,也是为了麻痹王翰。
但王翰与能张谦争斗多年却仅仅稍落下风,老奸巨猾,又哪里看不透张谦的想法?或许他之所以同意这件婚事,目的与张谦没有任何不同。
至于在这种背景下,张衍圣与王敏两人在今后该如何相处,想来他们时不会考虑的。
一切只为让手中获取更大的权力,与之相比,其他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张衍圣对此看得很明白,出身于丞相之家,多年来被张谦亲自培养,这些门道,他早已了解。
但他没有能力反抗,也没有理由拒绝。
张衍圣的神色呆滞了那么一瞬间,接着又恢复了平常。
“原来如此,我听祖父的安排。”
张衍圣答道。
文先生点了点头,再与张衍圣闲谈片刻后,就离开了,只剩下张衍圣独自呆在书房中。
张衍圣坐回在书桌后,强自保持着神色的正常,缓缓拿起那本《仙道求索》,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了。
故事中主人公的生活,对他而言似乎更像是一直讽刺。
缓缓地,张衍圣将手中的书卷放在火烛之上,默默的看着这篇他曾经很喜欢的故事慢慢的烧为灰烬。
“既然已经注定要走上这条路,那么就应该安心的一直走下去,而不是再想其他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说不定,相比较失去的,我得到的会更多,不是吗?”
喃喃自语间,张衍圣松开手,任由那化为火团的书册跌在地上,化为灰烬,火焰也渐渐淡去,就如同张衍圣心中曾经燃烧过的某些火焰,在一刻也渐渐的黯淡消失。
书房内,正在张衍圣身边伺候着的书童,此刻看着张衍圣的神色,眼中满是担忧。
他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也一直很单纯的崇拜着张衍圣,虽然张衍圣的年纪并不比他大多少,而也正是因为他的单纯,张衍圣才一直将他带在身边。
此刻,看着张衍圣的样子,他很是担心,他知道张衍圣很不开心,但他却对此毫无办法。
事实上,最近这些年来,张衍圣似乎一直都没有开心过,但今天,在这一刻,张衍圣心中所有的无奈与不快,似乎以某种无声的方式爆发了,并在爆发中,出现了某种微妙的质变。
书童突然想到,张衍圣在最近这些日子里曾不止一次的说过,他很想见见《仙道求索》的作者,心中不由暗暗想道:“据说写这篇故事的人是云州之人,而詹管事也是云州人,好像他的家族在云州那里也有些势力,不知道他能不能帮公子找到这个人呢?公子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但如果真的能找到那个人,公子他一定会开心很多吧?”
与此同时,张衍圣的书房之外,文先生却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窗外偷偷观察着张衍圣的反应,良久之后,文先生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终于返身离去了。
“经此一事,三公子他应该能离丞相大人的期望更进一步吧?”
随着身影渐渐隐入到夜色之中,文先生在心中暗暗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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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的最中心处,是楚朝的皇宫,戒备森严,富丽堂皇,灯火整夜不息。
而皇宫之内,核心处的位置是宣政殿,也是楚灵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
当然,楚灵帝虽然常常在宣政殿中呆着,却绝少有处理政务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在这里研究着道家炼丹之术,或者品读着某位文人的文章。
此刻,楚灵帝如张衍圣那般,捧着《仙道求索》细细看着,良久之后,终于将手中书卷放下,叹息着对身边宦官笑道:“写这篇故事的人倒是一个奇才,敢想他人之未想,我很久都没看过如此有趣的故事了,竟是不知不觉的沉溺其中而不可自拔。可惜这篇故事只有上中两册,看到一半就没有了,未免让人心急。”
《仙道求索》这篇故事最近在京城中颇有名气,一位宦官深知楚灵帝的习性喜好,就连忙买了两册将之献给了楚灵帝。
那正在旁边伺候着的宦官听到楚灵帝的感叹后,忙建议道:“陛下,要不让奴才去向那书商要来后面的稿子,让您先看为快?或者,我们可以把写这篇故事的人直接找来,让他单独为您讲后面的故事?”
楚灵帝笑道:“胡闹,怎能只为我一人之快就打乱人家的计划?更何况,写书一事,无论是儒家经义,还是这种求仙故事,都需要保持一颗平常心,你强把写书之人找来,让他的心乱了,又如何能继续写好后面的故事?切莫做这些无聊之事,只要这篇故事的下册面市后,你第一时间把它买来给我就是。”
不得不说,楚灵帝虽然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皇帝,却是一个厚道的好心人。
虽然历史早已无数次证明,一个皇帝身上最不应该出现的品质,就是所谓的“厚道”。
而就在京城内热闹非凡之际,萧漠却在邓尚全的安排下,来到了自己的新居所,继续着他那一如既往的平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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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州试阴云(上)。()
邓尚全确实是一个很有效率的人,待第二天傍晚,邓尚全已经向萧漠禀报说他已将那座三进三出的宅子买下了,共用了一百二十贯。
听到这个数字,萧慎言不由老脸一红,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宅子地段不好,而且也只是一进一出,但卖它之时,萧慎言花了整整六十贯。
第二天一早,萧漠和萧慎言就去新买的宅子处看了一下,虽不算豪华,却也雅致,而且深处于单县的住宅区深处,颇为清净,两人皆是非常满意,当天就搬了进去。
新宅子房间很多,众人终于不用像之前那般,萧漠、萧慎言、王霁睿三人需要合用一间书房了。
换了新宅子之后,加上邓尚全的阻拦,萧漠的生活总算再次恢复了平静,每日依然在练习书法、练习五禽戏、跟着萧慎言学习各家讲义、以及完善《中庸新解》中渡过,虽然平淡,却很充实,为一年之后的州试而忙碌着。
相比较秀才功名的泛滥,举人功名无疑是读书人的一道坎,而州试的难度无疑也要比县试高的多,据传,每有一百名秀才,才能有两三名举人。而一旦获得举人功名,不仅会获得大量的特权,而且为官为商,也都是一片坦途。
所以萧漠对此丝毫不敢大意,他很清楚,那个带着水分的解元功名,什么都代表不了。而下一轮的州试,没有嵩山书院的帮助,只能靠他自己的实力了。
时光如水,三月如一日,转眼间已是小阳春,而萧漠也有十五岁了。
而就在萧漠在为这一年的州试而不断苦读之时,却丝毫不知,一股围绕着他的暗流,正在云州境内不断涌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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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阳城的詹家,在云州虽然不算是顶尖的豪门,却也是数得着的大户,家族名下的田产虽然并不算多,但买卖却是做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