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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七根凶简-第86部分

小说: 七根凶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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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靠街的位置,慢慢啜吸着咖啡等白天过去,脑子里什么都不想,眼底像幕布,映了一辆辆过去的车,一个个过去的人。

    六点过一刻,终于看到对街出现了一个推着玻璃摊车的老太太。

    木代赶紧出去,小心地避让车辆,站到摊车面前。

    她先不问,捡了好多串串,各色各样,付钱的时候,觑着老太太脸色不错,才说:“奶奶,我跟你打听个事儿,这一片……以前是不是个四方方的旧楼啊?”

    老太太正帮她装串,塑料袋在干结枯瘦的手指间哗哗作响:“嗯。”

    木代没来由的有点紧张,尽量平静的说下去。

    “那从前,住在楼里的人,你有印象吗?”

    老太太沙哑着嗓子,把装好的塑料袋递给她:“这个不好说,十八块。”

    木代递了张一百块过去,老太太接过来,对着玻璃柜里悬挂的电灯照了又照。

    木代说:“不用找了,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老太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不相信有这档飞来的好事,又似乎对钞票的真实性产生怀疑,更加仔细地去检查钞票的真假,还伸出食指蘸了下唾沫,在纸币的边缘处捻了又捻。

    “有一个女人,那个时候,二十多岁吧,三十不到。打扮的好看,化妆,穿高跟鞋,很多时候穿红色的高跟鞋……”

    老太太喉咙里发出嚇嚇的声音,像干笑,又像裹着痰,说:“她啊。”

    木代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你知道?”

    老太太含糊着:“她跟人家睡觉,人家女人上门来闹,头都砸破了。”

    又指身后的楼,好像当灯火通明的商务楼还是那幢暗沉沉的老楼:“那时候,整幢楼都没那么穿的。还化妆,正经女人化什么妆!”

    居然真的打听到。

    木代百感交集,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周围很吵,但是感觉上,长长的街巷,只站了她一个人,冰凉的风一拂,把整个人都吹透了。

    她觉得鼻子有点酸。

    “你知道她后来……去哪了吗?”

    老太太脸一扬,表情里透出刻毒的意味来:“死了!这个女人,心肠坏的!”

    她咬牙切齿:“我听说,她得了爱斯病,那个病,没有不死的。”

    爱斯病?aids?木代心头激灵灵打了个战。

    老太太说:“这个女人心肠坏的,人家说,得了爱斯病,血也是脏的,她自己用针管抽了血,往同楼住户的锅里滴……”

    木代的脑子嗡嗡的。

    她模糊记得,当年的老楼,灶台都在走廊里,一到午餐时间,整条走道都飘香,有时候,邻居走过,会揭开别人家的锅盖瞅一眼,问:“吃什么呢?”

    “被人发现了,打的要死。人家说,她那个病,潜伏很多年,得有十来年吧,吓人啊,我记得她还有个囡囡,小囡囡是她生的,病根肯定也带下去了,但是那个囡囡就不见了……”

    她神秘兮兮,板黄的残牙在灯光下泛着亮,声音压的低低:“人家都说,她知道得了病之后,把囡囡掐死,扔到河里了……”

    木代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耳边忽然乱作一团,顿了顿,她忽然转身,快步离开。

    老太太叫她:“姑娘,你的串串儿……”

    木代像是没听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专拣灯光不亮的地方走,到最后简直是用跑的了。

    末了自己也不知道停在哪里,周围还是有人、有灯光、有声音,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看手背上淡青色的筋和忽然间就没了血色的皮肤。

    ——她得了爱斯病,那个病,没有不死的……

    ——得了爱斯病,血也是脏的……

    ——她那个病,潜伏很多年,她还有个囡囡……

    ——小囡囡是她生的……

    小囡囡是她生的。

    木代的眼前有点模糊,视线里有个电话亭,木代跌跌撞撞过去,掏出零币,一连塞了好几个,伸出哆嗦的手指拨电话。

    有几个号码,她还是记得的。

    ***

    晚上,永远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

    霍子红在楼上看了会书,下楼想喝杯东西,走到吧台时,看到聘婷趴在吧台上,托着下巴看一万三调酒。

    霍子红过去,想让一万三给调杯什么,还没来得及讲话,聘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推:“嘘,嘘,小刀哥哥在做事!”

    整的跟一万三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霍子红逗她:“他是你小刀哥哥?”

    聘婷理直气壮:“他是!”

    忽然又扭扭捏捏,伸手直直指向不远处:“他也长的像。”

    循着指向看过去,霍子红有点意外。

    原来罗韧也在,大概是等着到点带聘婷回去吧。

    她想过去打声招呼,才刚迈开步子,手机响了。

    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霍子红接听:“喂?”

    那头沉默了很久,呼吸急促。

    “红姨?”

    霍子红的心险些跳漏了一拍,脱口问了句:“是木代吗?”

    声音有些大,罗韧抬头朝这里看了一眼。

    ***

    霍子红退在楼梯后头安静的角落里。

    她不懂木代的问题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一阵阵没来由的心慌,尽量平静地去回答木代的问题:“何医生那里,是安排给你做过身体检查,各项都正常,血常规也查过……但是你说的这种,常规检查是查不出来的……木代?”

    电话挂了。

    霍子红脑子里一片空,机械的往前走,走了两步才发现方向不对,前头是墙。

    霍子红扶住墙,手臂一阵微颤。

    身后,忽然传来罗韧的声音。

    “是木代打来的吧?”

    霍子红回过头,盯着罗韧的脸,想向着他走,刚迈开脚,腿忽然一软。

    罗韧过来扶住她,霍子红说:“我有点站不住,你让我坐下。”

    罗韧半跪下身子,扶着她坐到地上。

    霍子红喃喃:“她问我,她有没有艾滋病,问我以前的身体检查有没有……”

    她脑子乱作一团,想起刚刚那通电话,木代整个人也是乱的,带着哭音问她:“红姨,我是不是有艾滋病啊……”

    霍子红两手撑住地,觉得喘气都有些困难。

    罗韧离开,又很快回来,给她递了杯水。

    说:“木代可能是回家去了。”

    霍子红看他。

    罗韧说:“她自己都不确定,要返回头来问你,不可能是近期的输血传染或者性传播,最大的可能是母体带出来的,她在打听她母亲的事……电话是从哪个地方打来的?有区号吗?”

    霍子红不由自主地就把电话递给他。

    罗韧回拨,已经不通了,他想了想,自己掏出手机,依着号码录入,刚输入前几位,系统自动比对跳出一个疑似相似号码。

    自己打过这个电话?或者这个电话也打过给他吗?罗韧完全没有印象,他留意了一下通话时间。

    然后,他想起那个电话了。

107|第①①章() 
霍子红乍逢慌乱的手足无措,因着罗韧的冷静,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人都是这种,“乍逢”和“久经”,到底是两个不同概念。

    罗韧问了区号,那应该是异地吧,他比自己镇定,三两句已经大致搞清楚事情的走向,霍子红想让他出面,他出面,比自己合适。

    她想着该怎么措辞。

    “罗韧,虽然你和木代……已经过去了……”

    “但你们到底还是朋友,如果木代有什么事,还请你……”

    罗韧打断她:“你不用提醒我,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他扶着霍子红站起来:“我会先过去看看,有事再联系你。你也不用太紧张,木代的性格你知道的,她可能是突然之间知道消息,冷静下来之后,会没事的。”

    霍子红茫然站了一会,有一些意识渐渐回归。

    从前,好像是看过防艾滋的宣传片的,怎么说来着?

    是有潜伏期,平均好像是十来年,但是木代已经差不多24岁了。

    还有,艾滋病好像会破坏肌体的免疫系统,患者抵抗力会很差,但是木代身体一直很好,而且因为习武的关系,很少生病。

    她吁了一口气,觉得过去几分钟,自己好像突然被人拎起了倒转,头朝下,思维都混沌不请,但是现在,又正过来了。

    她尴尬地朝罗韧笑:“人就是容易自己吓自己。”

    罗韧嗯了一声,看了眼吧台后头的铁艺挂钟:“时间差不多了,我带聘婷先回去。”

    他转身离开,才走了两步,霍子红在后头叫他。

    罗韧回头。

    霍子红说:“罗韧,你都不慌的吗?”

    霍子红在脑子里搜罗着认识罗韧以来对他的种种印象,他发过怒,也曾言辞激烈,但说实在的,出了那么多事事,还真的没见罗韧慌过。

    你都不慌的吗?

    罗韧回答:“慌有用吗?”

    ***

    木代恍恍惚惚挂了电话,信步就往一个方向走,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好像是跟着人在走的,随便拣一个,跟一个,跟丢了就再捡一个,机械地跟着,至少是在动的。

    艾滋病,字眼听到过很多回,但她并不关注,只知道是世纪绝症,好像会通过**、血液和母婴传播。

    好不容易想从头来过,鼓足勇气燃起希望那么难,浇灭却很容易。

    眼泪慢慢流下来,她迎着风去擦,想着:不要生病好不好?

    又觉得,这种事是不能控制的,仇怨尚可化解,但这种冰冷无情侵入身体的东西,怎么打都打不过的。

    她大口大口吁气,提醒自己冷静。

    只是一个老太婆的话而已,一切都还没有定论,也许应该先去医院查一下,说不定自己并没有被传染呢?

    如果真的传染了……

    奇怪,这一次,心情反而回落了。

    如果真的传染了,这一生可能很快就要画了句点了,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可怕,雯雯八年前就去了,她已经多得了好多年啊。

    她双手慢慢插进兜里,想着从前看过的墓园,千篇一律形状的墓碑,上头打个名字,加个生卒年。

    如果要写生平小传呢?

    幼时被母亲遗弃,少年时过失,密友亡故,精神状态失衡。习武八年,爱过一个人。

    风吹过来,扬起她的头发,遮住了眼。

    真他妈真是过了一个特别单薄的人生,没有成就,也没做过什么贡献,来这世上一遭是干什么呢。

    她恶狠狠踢飞脚边的土坷垃。

    土坷垃半空就解体了,土屑乱飞,前头走着的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走的更快了。

    干嘛?怕她抢劫?

    木代回头看,灯光亮处已经被抛在后头了,不知道跟的这是第几个,是谁,居然走到郊区来了。

    远处黑漆漆的,有错落的小房子,右手边就是田埂了,风吹着夜晚的稻禾,禾身上下起伏,发出沙沙的声音。

    真是很有恐怖和犯罪片的氛围。

    木代停下脚步,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到耳后,前头的那个人越走越快,再走一段,忽然转向下了田埂,急急在稻禾丛中穿行。

    这是干嘛?约会?

    木代朝那个方向看,有什么东西突兀立着,像是腾空的马。

    稻禾地里,有腾空的马?木代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她想了想,从这边的田头下去,向着那个方向过去。

    走近了,发现真的是。

    下头是个圆的大水泥台子,上头是个马形的雕塑,脑袋的形状有点奇怪,刚刚的那个人,正打着手电,跪在水泥台子下,抖抖索索写着什么,听到动静,尖叫一声,手电慌慌打过来:“谁?谁!”

    灯光刺着眼睛,木代伸手去遮。

    听到那人“咦”了一声,说:“你不是那个……服务员吗?”

    木代垂下手,走近了看他。

    想起来了,是昨儿那个胖胖的男生,被平头男掴着脑袋骂“是不是个男人”的那个。

    他长吁一口气:“哎玛,你跟着我干嘛,吓的我。”

    话虽这么说,但语气明显舒坦,黑灯瞎火的,多了个脸熟的人,就像多了个同道。

    他重新跪下身子,晃匀手上的涂改液,又往石台上写着什么。

    木代凑过去看,这才发现石台简直像画了一层又一层的布,无数涂鸦留书,胖男生正在一小块很勉强的空档地方写字。

    ——到此一游,张通。

    原来他叫张通。

    终究是来证明自己胆儿大,是个男人了。

    木代说:“你可以白天抽个空来写的啊。”

    张通鼻子里嗤一声:“你以为他们都傻的?在桥头那儿,他们看着我走的,待会我回去了,会让人来检查的。”

    木代叹了口气,她觉得同郑梨一样,她跟他们,大概是有代沟的,理解不了这种。

    写完了,张通歪着脸,耳朵贴到石台上去听。

    他挺庆幸有木代在的,要真只自己一个人,指不定吓成什么样了。

    木代奇怪:“听什么?”

    张通“嘘”了一声,说:“心跳。”

    水泥台子上,能听到心跳?

    木代啼笑皆非,她看出张通之前其实心里害怕,反正也要回去,不如带他一起。

    她有样学样,也侧了耳朵去听,耳廓压在水泥面上,凉凉的。

    怎么会有心跳呢?

    忽然间,有奇怪的风,直冲后颈。

    木代觉得莫名,其实也说不大清楚,但是下意识就觉得,风不是这样刮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又像是身体警觉反应,她回转身的同时,手臂狠狠一格挡。

    然后顺势站起来。

    不远处就是稻禾,黑魆魆的上下浮动,有老鼠从禾根间窜出,唧唧啾啾。

    木代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碰到了什么,但是刚一碰到,就消弭于无形。

    多心了?多想了?

    身后,张通激灵灵打了个寒噤,过了会攥着涂改液站起来,说:“这风老邪门的。”

    木代说:“你怕啦?”

    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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