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剑人-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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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她咽下的青色珠子开始发烫了。
“难受吗?”拂月公子轻声问她。
小枝摇头。全身真气就像沸腾了似的,经脉甚至无法束缚它们。这种感觉,她之前面对武罗时也有过。
那粒珠子到底是
“青要山的本源珠,我”拂月公子迟疑一下,又没把话说完,“你难受的话”
他握住小枝的手:“可以把真气往我这边疏导。”
他掌心温凉,而且身上的草木气息极具亲和力。
十指交缠后,小枝试着往他这里疏散暴涨的真气。
这让她翻涌的气血微微平复,书上的字迹更加清晰,一眼半页,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能强行记下。
“继续。”拂月公子把头靠在她肩上,小枝感觉他喘息的声音有些明显。外面徘徊的白鸾停在了栏杆上,但是被刚刚设下的禁制逼退。
拂月用力握住她的手,另一种真气开始顺着她的经脉涌入。
是昆仑的草木本源。
枯木诀以两座神山的草木真意为基础,小枝咽下青要本源珠,经自身经脉传给拂月,拂月吞噬昆仑山神陆吾,又将昆仑本源反哺回去。
如果没接触过杜忘川,小枝大概也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真气在彼此经脉中的交换,这分明是双修术。不过真仙无漏,拂月那边只取不用,她不可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个人,差不多是在把她当炉鼎用的。
书翻得更快了。
小枝无暇思索这些,她记住的内容正在迅速淡忘,必须赶紧记完,然后找地方写下来。
“还有十页。”拂月抬眼看了看那本书,“想继续吗?”
小枝没空回他。
“那我就继续了?”他解下小枝的外裳,将里衣拉下肩头,锋芒开始接触皮肤。
小枝被利刃贴住要害,这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一道金色的剑光正在她左肩比划,好像想找个地方下刀。剑锋不含杀意,但灼热得可怕。
她又看回书上,还有十页,强背是不可能背得完的。
如果,如果能有一丝灵光。
哪怕是一瞬间,一星半点的灵光,能让她理解后面十页的内容,她的记忆速度都可以瞬间提高几倍。
背后终于开始落剑。
小枝感觉他在写字,疼痛感和回头看他在写什么的冲动,一直在干扰着她的记忆。
梦与真。
她努力地,只思考这两件事。
前半段论何为梦,中段讲如何入梦,那么最后十页应该是说如何“出梦”吧?
不对!
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按照这种想法看下去,记忆滞塞,寸步难行!
她有半边衣衫被拉开,剑痕从肩胛骨徘徊到后腰,字迹潦草深刻,血浸湿下裳。
‘魔主是不会出梦的!’
在完全不能思考的时候,小枝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曾问殷翎儿:“夜长而昼短,何不以昼之所为为幻,以梦之所遇为真?”
他说,昼为幻,梦为真。
所以大梦无生录后半段讲的不是“出梦”,而是“梦即为真”!
是讲如何“以梦代真”!
这一次,小枝是真的一目十行,字字入心,将内容深深烙在了脑海中。
全书阅毕,喟然掩卷。
“停下!”小枝挣扎起来,“不要写了!”
拂月公子手中一顿,真气收回,挥散剑影,并将书收入禁制。他站起身,看着小枝狼狈拉起衣衫的样子,眼色深沉,不言不语。
“抱玉怀珠,随世浮沉。”
“今将复见,言之我迷。”
一共十六字,急切又仓皇地排布在她的肌肤上,久久不能愈合。
第196章 南疆会合()
小枝理好衣服起来,发现背后的伤口愈合不了,嫩肉蹭在衣料上,时不时会疼。
拂月公子取出羽衣递给她:“上次你没有收下,这次总该”
小枝避开他的手,捡起自己的外衣,跳过护栏,一跃而下。
大白在半空中接住她,小白在后面缠着拂月,不让他下来。
但那道视线,一直追赶着她。
就像归藏城里遮天蔽日,绞合出路的树枝一样。
她总觉得周围风雨飘摇,欲望深重,直到将竹楼的门关上,那种如附骨之疽的寒意仍未消散。
小枝拉紧衣领,披上外衣,准备离开蜀山。刚才背下来的大梦无生录还新鲜着,记入玉简时分毫无差。
准备就绪,在溪谷集合。
尹飞虹已经跟尘嚣道谈妥,五人一同前往南疆训练,每人都有一个护身符。
“罗盘都带好了吧?”尹飞虹抬起手,“我们分开行动,集合时用它联系。”
楚臣一边把符箓收进芥子囊,一边小声嘀咕:“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我准备看看山寨风光。青青,你呢?”
苏青青道:“听说南疆物产丰富,我想找点药材。”
“我要准备什么阵法?”周郁之一脸阴沉。
小枝低头看玉简,一直没说话。
“你不舒服吗?”苏青青奇怪地问,“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她将手搭在小枝腕上,小枝像触电般收回了手。刚才在竹楼里一通折腾,天知道她身上有什么伤。
小枝道:“没事,有点紧张。”
她偷偷折了纸鹤,让杜忘川在南疆接应自己。
“这是训练任务,大家收好。”临行前,尹飞虹才把玉简分发下来,“按照任务完成度,有奖有惩,这些等集合后再说。”
他们分开进入传送阵,小枝出来之后,没走几步就被杜忘川找到。
周围巨木浓荫,一个个亮点从叶片间筛出来,散漫地落在地上。远方传来兽号,枝桠一弯,上面落下来一个人。
那人穿月白长衫,峨冠博带,银饰将鬓发束起,像一轮清寒弯月。他手腕上也系了不少银链,走起来叮铃作响,颇显南疆风情。
小枝问:“你每次来见我,都特地换衣服吗?”
“对。”杜忘川坦然承认,他掏了好多银饰出来,“您要不要?这些都是南疆特色。”
“诗皎呢?”小枝盖上千机假面,开始捏脸。
杜忘川看出她情绪不佳,所以也不说废话了:“诗皎在您说的寨子里等候。”
“那让她等几天,等急了更容易成功。”
杜忘川将小枝带到早已准备好的临时洞府,开启禁制,让她进去。
“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小枝一进洞府就把衣服脱了,她背对着杜忘川,开始往背上抹药。
杜忘川离开前,不小心瞥到一眼。她背后全是剑伤,用纵横锋芒勾画出字迹,而且伤口很新,一点也不像用真气愈合过的样子。
“这是”杜忘川仿佛被人扼住了呼吸,“谁写的?”
字迹潦草,写得很急,从肩胛骨绵延到腰际,就像给书画题词一样竖向排列。
笔锋,或者说剑锋,几乎可以说是天下绝无仅有的辉煌。
小枝用藤蔓推上门,没回答他。
她将外伤药擦过伤口,有些灼痛,但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
“抱玉怀珠,随世浮沉。”
即便是那种情形下,拂月也能说出怜惜的话。
她之所以“随世浮沉”,还不是因为他们这些人,魔,妖。
她放下药,取绸带将背上剑伤裹了一下,然后才穿上衣服。
“可以进来了。”
杜忘川进来之后,想问又不敢问。
城主身上也有很多伤,妖兽留下的咬伤,与谢迢一战的剑伤,自己斩腿剜眼的伤
背上背上好像是没有的。
杜忘川记得,她背上有一个很大的、几乎覆盖了整个背部的刺青。
是归藏城的石树。
石树刺青从她脊椎中央长出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愉快。
“这样就看不见了”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对照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说看不见那两行字吧。
小枝也正在思考竹楼里的一些细节。
拂月公子喂她的那粒珠子,气息与青要山一致。
武罗、陆吾曾借青要、昆仑草木真意给拂月参悟。可见,他身上也有功法是以青要、昆仑为基础的。
但不是枯木诀。
小枝见过拂月用紫微离合诀,那完完全全是圣王剑,未受蠹术侵蚀。
当时她说要结丹,拂月迅速离开,应该是去找这粒珠子了。武罗这么恨他,想必不会心甘情愿给他。就算他抢到,也不一定直接能用。
所以,他一开始就准备让小枝服下,再以她为炉鼎,将青要本源采补过来。
幸好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没留在竹楼结丹。不然以青要本源结丹后,拂月肯定没完没了了。
“你能去做一下这个吗?”小枝把任务玉简给杜忘川,“好像是清除三尸教遗害,辛苦了。”
“不敢说辛苦!”杜忘川领命离开。
小枝取出观世祭坛,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又取出了大梦无生录,逐字逐句试着理解。
这次不是强背,而是试图领悟。玉简上的字仿佛不再是字,而是一只只飞舞的蝴蝶,小枝跟着它们跑,拼命跳起来想扑。
好不容易被她扑住一只,蝴蝶竟然化作了水,冰冷地浇在她头上。
她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伏在祭坛上睡着了。
“怎么回事”她明明是在认真看书,为什么会这样?
这段时间,拂月公子好像也一直很困倦。几次去看他,都是伏在桌上假寐。
他也在参悟大梦无生录吗?
小枝算了算时间,开始看下一行。
她试图领悟其意,字迹又一次变得模糊。字变得很大,玉简也变得很大,祭坛更是像平原般看不见头。小枝身子轻盈,微微一动,就飞了起来。
她看见自己变成了蓝色蝴蝶,和许许多多字迹幻化的蝴蝶一起,在洞府中到处飞翔。
她的感觉无比真实,翅膀带起的微风,模糊不清的视线,被花蜜引诱的渴望。
她好像,本来就是蝴蝶。
“鹤主?鹤主,你醒醒”
小枝睁开眼,从祭坛上撑起身子,旁边杜忘川正疑惑地看着她:“您还好吧?困了就躺下睡,不要勉强。”
第197章 无妄道标()
杜忘川把玉简和一袋人头交给她,说任务已经完成了。
“嗯”小枝还是觉得困。
她伏下身又睡了会儿,这次杜忘川没叫她,而是给她披上一件衣服,到洞府外守候。
小枝在梦里看着蝴蝶。
其实,大梦无生录没多少实质性的内容。
它一直在讲梦。
梦蝶,梦花,梦鱼,梦海
梦见万物。
当然,也就是梦见“道”。
小枝明白过来,心绪顿开,梦中一切焕然如新。
蓝色蝴蝶纷纷消失,因为她知道蓝蝶是著书者梦生子的梦,而非她的梦。
她的梦应该是什么?
街边乞讨?妖兽屠城?还是那座幽深静谧的竹楼?
不是。
这些都不对。
她脑海放空,眼前浮现出疮痍大地,铁血山河。然后这一切都迅速拉远,被云层遮盖。视线再次被拉远,最后连云层都被罡风吹散,被雷霆皲裂。
在高空之上,
在万物之上。
那里是她的梦。
一念生,大树便拔地而起。树枝坚硬如石,纯白如玉。它张开枝桠,笼罩地面,瞬间将小枝带到高不胜寒的天空。
小枝往下看去,树梢空荡荡的,枝桠纤细,什么也没有。坐在这样的高空巨木之上,她不但不害怕,反而觉得自在。
如果挂上银锁,这棵树就和归藏城里的石树一样。
小枝心中一动,摇晃枝桠,枝条垂落,带着她接近大地。
“忘川?”她叫了一声。
周边的阴影渐渐清晰,一个人形轮廓渐渐显露出来。
“忘川!”小枝又叫了一声。
这个人形轮廓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杜忘川的样子。他似乎有些茫然,看见小枝坐在枝头,先是一惊,立刻又垂首道:“城主,忘川有罪,请您责罚。”
他认错了。
小枝点点头,身侧枝条垂到他肩上拍了拍,就像纤细粗糙的手指。
“你有何罪?”她问。
“不该阻拦您沉坠归藏城”杜忘川神情怔忡,眼睛看着地面,一眨不眨,地上晕开深色的泪痕。
“我不该拦您的”
“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现在的您,几乎是变本加厉的、以更快的速度走上了那条路。”
“城主,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枝条从他肩头抽走,小枝说:“睡吧。”
杜忘川懵懂地抬头:“什么?”
“睡吧。”小枝重复道,“等你再醒过来,可能一切都没发生过。”
枝条猛然抽离,小枝又回到那棵万物之上的巨木中。
她闭上眼睛,重新睁开,面前仍是灰扑扑的观世祭坛。
没有高天之上的巨木,也没有懊悔垂泪的杜忘川。
一切都只是“梦”。
但是
小枝站起身,走到洞府外面。杜忘川正靠着墙壁,半蜷着腿,闭眼浅眠,呼吸不太安稳。
她把杜忘川叫醒。
“鹤主?对不起,我不知怎么睡了过去”
“没事。”小枝问道,“你梦见我了吗?”
“没、没有”杜忘川抵挡不了她平静的视线,只能道,“我梦见的是城主不、不是您吧?”
小枝突然笑了一下。
“你继续睡吧。”
杜忘川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她转身离开,道声“晚安”,笑意温暖。
不知道为什么,杜忘川又一次睡着了。
他很久没有这样安稳的睡过,仿佛置身树海之中,纤细柔韧的枝桠轻拢着他,给他一个安全的托身之所。
小枝也终于搞清楚了怎么“入梦”。
她知道“被魔主入梦”是怎么回事,但是自己入梦,似乎是完全不同的视角。
作为入梦者,她必须有一个“道标”。大梦无生录将其称为“无妄道标”。
世上有很多人,每个人都会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