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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行云流水-第62部分

小说: 行云流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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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你才是真白混了!”岚封走上来,摸摸她的头,“捧春阁的气派哪会这么小,你仔细看看那些撑伞护卫,他们穿的并不是银甲,只是铁甲,在青龙帮里才排第四阶。”

    “喔?那像我们三家班的头儿和那什么贾三青,在青龙帮里要排几等啊?”小行云问。

    岚封笑:“传言青龙帮里分甲乙丙三等,甲等里又分金银铜铁四阶,乙等里则分蓝黄红白四色,至于丙等,就不再分了。不过这大概是我们猴栏区挽尊的说法,青龙帮里其实只分金银铜铁,按阶分发甲衣穿,至于什么蓝黄红白,讲难听点都叫不入等,帮里不认的。二家班的贾三青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就因为他有个穿金甲的兄弟,我们头儿没这种靠山,自然吃亏些。”

    “所以哥哥,这些女的都是哪儿的?”

    “应该是欢冬舍的吧,后头的铜甲卫估计是合夏园,再混进去几个惊秋院的”

    楚行云问:“什么叫混进去的?”

    “惊秋院嘛,生意如其名,凉啊,回回牡丹游连护卫都请不起,只好混进去,‘夏冬’虽然极不喜这种占便宜行径,可为了四角齐全,只好睁只眼闭只眼算了,至于捧春阁,人家四大之首,那铁定是要请一等一的金甲卫咯。”

    果然,这一队走完,忽而锣鼓喧天,十八炮竹蹿天响,震得谢流水直捂耳朵,只见一排雕花敞轿一停三摆地晃过来,每一只敞轿都由四名绣虎金甲卫抬着,日光下熠熠生辉,耀得人睁不开眼,敞轿上半卧着一美人,雪肌朱唇,小扇轻摇,淡淡地看了看两边围观的“猴”,眼眸微抬,睥睨生姿。

    小行云被这姐姐美呆了,一时竟连呼吸都忘了,愣愣地杵在那,谢流水悄悄飘过去,拍了他一脑袋,却穿透了,最后还是岚珠将他捏肩摇醒:“别发痴啦!女的要走完了,后边都是小倌没什么好看的,我哥在喊人了,你快去吧!”

    小行云猛地回神,岚封已在大声招呼伙伴,头儿也来催了,他赶紧溜下去,捡起自己的面具,戴好,大镲一敲,响板起,有一黄面猴侧手翻接正手翻再连三个空翻,落地后,大声道: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瞧一瞧,吃不了亏,看一看,上不了当,三家班猴戏!不好看不收钱!”

    来来往往的客听了,一时聚过来,大镲敲过三下,楚行云顶着红屁股面具跳出来,头摇摇晃晃,左三下、右三下,一圈白面猴围着他翻跟头,翻完齐下腰,又一溜黑面猴跳出来,纷纷踩在白面猴的肚子上,站稳后,也下腰,人群发出一声惊呼,接着一群红面猴继续跳上来,往那人塔上又叠了一层,最后,岚封不戴猴面,身着蓝彩衣,从二楼空翻而下,稳稳当当落在人塔中央,看客还来不及爆发掌声,岚封已在第三层的红面猴身上连翻跟斗,赏钱顿时如雨般落下来。

    小行云就在这钱雨里,叉着腰,跳来跳去,不少客人见他那红屁股面具滑稽可笑,也冲他扔钱,小行云作揖道谢,接着女猴们盛装而出,一只毽子,踢来转去,榴红罗裙,绮丽鲜妍,轮到岚珠时,她灵巧地一跳,旋了个身,毽子从后至前,颠出了花,人群中有一虬髯大汉,拿眼盯着她,粗声粗气地喊了一声:

    “好——”

    岚珠抬起小脸,骄傲地看过去,顿时,笑意都凝固了,那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贾三青!

    她心下一慌,愣神间,那毽子已要跌到地上去,小行云赶紧一跳,双手后撑仰卧于地,两腿一伸,右脚一抬,硬用脚背将那毽子踢起来,之后单腿抬高,顺势来了个后空翻,落地之后,再手舞足蹈地围着岚珠跳跳跳,毽子像蝴蝶般围着他转,最后一个高抛,将毽子抛还给她,岚珠屏息凝神将剩下的动作做完,急急退下了。

    谢流水飘在人群上看着,小行云衣物厚重,此时又值盛夏,闷得他全身黏黏的都是汗,小汗滴从颈后脖间流下来,像有数十条毛毛虫在蠕动,一点一点,热痒难耐,偏偏台上做不得小动作,只能干忍着。又过了好一会儿,总算要熬到头了,谢流水知道最后一个动作是两排小猴下腰作桥,小行云和岚封从他们肚子上跑过去,每三步作一个大跳,九步之后跳到最前面,携手向观众深鞠一躬,首轮秀就算结束了。

    当下只见小行云跳上人桥,他整个头闷在红屁股头套里,谢流水有些怕他热晕过去,小行云余光瞄着岚封,保持动作一致,走了三步,两人齐跳齐落,燕子似的轻,第二跳同步在空中旋了个身,再走三步,迎着风,最后一跃——

    小行云心想,终于结束了,真是热死了

    忽然一阵凉风扑脸,他顿觉清爽无比,心中正惬然,然而仔细一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一冷

    只听“啪”地一声,面具砸在了地上,其间有一根绑带断了。

    怎么会断呢?明明明明每一次排练都

    谢流水转过身去,此时,在先前放道具的树下,坐着金丝、银叶,她们看着小行云,抿了抿嘴。

    面具掉,人落地,看客不知其故,鼓掌叫了一句:“好俊的小伙儿!”

    岚封面不改色,趁机抓住小行云的手,深鞠了一躬,总算是有惊无险,然而小行云周身一抖,果然,人群中,贾三青大吼道:“是你这兔崽子!”

    楚行云心下一横,调头就跑。

    “给我拿下他!”贾三青手一招,马上蹿出来一行人,衣着土黄,四方围捕,彼时的楚行云只是个十岁小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两下半就给抓到了,贾三青将他高高提起,狠狠一摔,小行云额头鼻子磕在地上,贾三青一脚踩上他的背,大笑:

    “小孙子,叫声爷爷来听听?”

    楚行云抬起一张血脸,一声不吭。

    “不叫啊?好,好得很!”大汉抬起大象般的腿,一下一下狠狠踩他的背,边踩边笑:“叫不叫?啊?叫不叫!”

    小行云被踩得喉头一甜,头微微一抬,吐出一口血,贾三青一脚踩上他的头,将他踩进泥里,厚而粗粝的鞋底在小行云的左耳上碾磨,几下便见血了,岚珠扑过来,抱住贾三青的腿,磕头哭道:

    “您行行好,放过他吧!”

    贾三青脚一移,用鞋尖挑起岚珠的下巴,邪笑道:“这也不是不可以,小妮子,你当着大伙儿的面给爷舔舔裆,我就放过他,如何?”说罢,摸了摸裤头,作势要解。

    岚珠的脸霎时血色全无,一片死白,楚行云趁机推了她一把,将她推进她哥哥怀里,岚封二话不说,捂了她的嘴,赶紧走为上计。贾三青回身将小行云翻了个面,两大巴掌掴下来,打得小云在地上摔弹起来,谢流水微微闭上眼,转头去看树下,金丝、银叶脸比纸白,她们只想教训一下楚行云,没想到要闹出人命了,急急惶惶地躲进屋里去。

    此时那群土黄衣人搬来了一张圆桌,和一圆凳,桌上开了一洞,贾三青大大咧咧地往那凳子一坐,派人将小行云摁住,脑袋从桌子上的圆洞里伸出来,忽听“咯嚓”一下,什么机关锁死了,小行云拼命挣扎,却钻不出来,也钻不回去,头被卡在那,动也不能动。

    “贾兄啊!且慢且慢!”三家班的头儿擦着汗出来,点头哈腰,道:“这只小猴顽劣不冥,若有什么失礼之处,我回头定准备好东西赔不是!还望”

    贾三青不耐地打断他:“不必了,上次那俩女的,滋味一般,本来做猴就是次一等,还来了你们三家班,更是次中之更次。”

    “贾兄,不管怎么说,这小猴是我们店里的,照理”

    “照理就是有钱买单!想干啥干啥对吧?”贾三青随手掏出半把碎金,撒在地下,“玩到死,够了吗?”

    金子比天上的太阳还耀眼,刺进人的双目,那头儿赶紧蹲下去捡,喜笑颜开:“哎呀,够了够了!这不过是一只下等猴,贾兄,您尽兴,您尽兴!”

    小行云被卡在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挤挤挨挨围了一整圈,谈笑纷纷。

    贾三青一屁股坐在圆凳上,虚虚地拱手抱拳道:“不知各位看官有没有听过一道名菜,叫猴脑,今个儿牡丹游,咱们就来开开眼!”

    人群里有人静默,有人叫了声好,贾三青大掌扣住小行云脑袋,恶狠狠地笑:“乖孙儿,上回你不是说这地方没王法吗?说的好哇,爷就给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没王法!来人——开瓢!”

    立时,一个中空的半圆铁器倒扣住小行云脑门,铁器边缘有一整圈带小齿的枷锁,沿两端太阳穴将额头后脑一并夹紧,铁器上有一旋柄,贾三青笑着坐在那,旋了第一圈——

    带小齿的枷锁瞬间咬进来,小行云痛叫出声,贾三青不紧不慢地旋着,开瓢器像无数道紧箍咒,将小行云的头颅越勒越紧,太阳穴凹陷下去,整个额头都勒变形了

    贾三青就坐在那,听他惨叫连天,徐徐向看客解释道:“猴脑这道菜啊,生吃最妙,先将猴头固定在桌上,然后开瓢,一圈圈旋紧,小齿最后会咬开头骨,而后将整个脑瓢取下来,生食脑髓,鲜得很呐!只是小猴子那时还没死透,不过在桌下哀叫挣扎,倒也不失为一乐。”

    “啊——啊——啊啊啊啊!”

    贾三青忽而快快地旋了三圈,十岁的小行云被卡在那,活活受着夹脑刑,涕泗横流,痛不欲生,谢流水蹲下来,头抵头,看着,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还有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他才能遇见他。

    贾三青又加了两圈,小行云声带像被掐死了,彻底没声了,以太阳穴为凹,整颗脑袋被夹成葫芦状,头脸变形,憋成酱紫色,贾三青手指微动,正准备再转一圈——

    “且慢!”

    忽地,一只圆头花镖点中小行云的眉心,人群向两侧拨开,现出一顶鎏金红敞轿,四个佩刀金甲卫,轿上坐着一娇儿。

    小行云撑着最后一丝气力睁开眼,轿上人,鬓边一朵白牡丹,十指海棠红蔻丹,玉手轻抬,指着他道:

    “这人,我要了。”

    红指甲小童!

第82章 第二十六回 牡丹游4() 
贾三青握着开瓢器;还反应不过来;红指甲冷笑一声:“还不滚?怎么,猴栏区一个领猴的东西;也敢跟捧春阁叫板?”

    红指甲一拍手;四名金甲卫走上前去;贾三青怔怔地看着,他大哥只是一名金甲卫;现在可有四个立在他眼前,金甲卫一出手,轻轻一下,就将虎背熊腰的贾三青整个人扇在地上;门牙豁了,满脸流血,贾三青吓坏了,正欲求饶;金甲卫抬脚一踩,似乎也没用力;竟听“咯嚓”一声,肋骨断了。

    “啊!啊饶命饶命好汉绕啊啊啊啊!”

    金甲卫的鞋碾在贾三青的伤口处,弄得他哭天抢地;红指甲跳下轿;道:

    “你叫声爷爷,我便放了你。”

    贾三青忙不迭地嚷:“啊呀!爷爷好爷爷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爷爷;求爷爷行行好放我一马啊!”

    众人见他一个虬髯大汉,求爷爷告奶奶的,好生有趣,纷纷笑起来。

    贾三青的手下见势不妙,赶紧将楚行云从桌洞里救出来,毕恭毕敬地交出去,红指甲登上轿,扶着楚行云,道:“乖孙子,你爷爷要走了,你要说什么?”

    贾三青躺在那,痛不欲生,哭叫道:“恭送爷爷!”

    “放肆!你爷爷坐着,你个孙儿敢躺着说话,成何体统?金甲卫——”

    “啊啊不要!不要啊啊啊!”金甲卫听从指令,压根儿不管贾三青肋骨上的伤,一踢一踹,将他整个人翻个面儿,冲膝弯一打,贾三青就跪在地上,金甲卫猛地将他的头摁进泥里,这动作一下又牵拉到伤处,断肋错位,更加生不如死,贾三青不敢挣扎,痛哭流涕:

    “爷爷慢走!爷爷慢走!孙儿给您磕头了!”

    四名金甲卫抬着鎏金轿,扬长而去,身后的贾三青“爷爷、爷爷”地叫个不停,叫到第四声,忽而像被掐了脖子的公鸭,声带被撕裂了,“啊、啊”地哀叫了一会,彻底哑了声。

    断肋戳进肺里,死了。

    红指甲坐在轿上,拨弄了一下鬓边的白牡丹,笑了笑。

    高人一等,真爽。

    楚行云陷在半梦半醒间,头痛欲裂,混沌不得脱,他挣动了一下,忽而听到一声:

    “你终于醒了。”

    小行云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一片绫罗锦缎里,他一下子坐起来,只见红指甲小童正站在床边,没好气地看着他:“脑袋被夹扁掉很开心咯?我就知道你这种家伙呆不夜城里铁定要死的,你看吧!”

    小行云伸手摸了摸自己包扎好的脑袋,红指甲小童端来一碗药:“喝下去。真是的,明明是抓你来当我的使唤,倒还要我来伺候你。”

    “抱歉抱歉,这次多亏你了,呃,大恩不言谢!”楚行云将药端起来,一口干了,“想当年在钱府的时候,也是你来给我送药膏,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红指甲定定地看着他,叹气:“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一双桃花眼飘了飘,下了一点决心,道:“你这种样子的小鬼,对我没什么威胁,那时你又是刚进府,人生地不熟的,我若来主动示好,很容易就能取得信任。”

    “可是取得我信任又有什么用啊?”

    “你不知道,钱府里的小童每人每天都有一块松子糖吃,每五天发一碗鸡汤喝,每月初,三餐都加鸡腿,月中会发例钱和小零嘴,月末可以去母夜叉那儿领绸缎做新衣,逢了生辰,得宠的那几位还能办宴,不怎么宠的也无妨,管事的会交代厨子做阳春面送来。咱们不说其他的,这条件实在是很不错了,老爷们事忙岁数又大,折腾不起来,说几句软话虚与委蛇一下就能蒙混过关,大多数日子我们都在院里闲着玩儿,就你傻,吃的用的还有钱都被我贪了,也不知道,白白被老爷打,还被我欺负。”

    楚行云听罢,笑了一笑:“你拿了也就拿了,干嘛现在还告诉我?”

    “欺负人最大的乐趣就在于,欣赏他们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这就要他们深切意识到是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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