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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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中萧砚冰年岁最小,很不快地回了句:“你瘪犊子瘪犊子地骂谁呢?”
“我没骂你,我说楚行云旁边那三个小孩。”
忽然,众人都沉默了。楚行云顿了一下,只好道:“慕容兄,我周围,没有什么孩子。”
“咋可能!明明就不,你们看不见?”
谢流水守护灵似的在楚行云周身飘了三圈,冲楚行云摆摆手,楚行云冲慕容公子摇摇头,慕容还要再说什么,顾雪堂却陡然一惊:“你背后”
话音未落,楚行云忽然看见慕容身后,有三个孩子。
没有眼白,伸出手来,半截白骨。
鬼孩子。
楚行云即刻冲过去要拉慕容,然而电光火石之间,那三个鬼孩子抓着慕容往下一拽——
只见慕容所站之处突然塌陷,显出一个深洞,慕容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消失了。
跟着慕容的俩丫鬟见此情形,不由分说就跟进去救主,楚行云不愿见死不救,也毫不犹豫地一跳,结果被谢流水拦腰抱住,楚行云一拳隔开他的阻拦,跌进洞里。
在一旁的假展连揉揉眼睛,问:“堂主,我我刚才是不是眼花了?我好像看到楚侠客他悬浮了一下?”
顾雪堂面如土色,一手拎起假展连,吓得他不断挣扎:“堂主!堂主!您要做什么”
“饭桶。好好看看,复族派向来是一帮窝囊废,可这么些时日,就搞出了新变种飞血虫,现下又弄出了这些见都没见过的鬼东西,你们怎么收的情报!给我滚进去!”
顾雪堂一脚将假展连踢下去,自己也纵身一跃。
萧砚冰和寂缘相视无奈,他俩就是要找楚行云,这不想跟也得跟了。为保险起见,寂缘决定让萧砚冰操纵无影丝先送自己下去探探情况。
萧砚冰两手一摊,学了个东北腔:“没丝儿,整啥?”
寂缘只好又脱了件外袍让他化衣为丝,萧砚冰接过来,邪邪一笑,无影丝起,却是将萧砚冰自己的四肢圈牢了,同时,无数丝儿万马奔腾般涌向寂缘,将他五花大绑倒吊着,小挂件似的跟在萧砚冰身后,萧砚冰发力,无影丝一送,两人一齐入洞。
黑黢黢的洞底,慕容公子摔了个眼冒金星,他捂着脑袋,起来喊了两声,无人回应,微微的回声倒弄得他自己发毛。他站起来试着走两步,忽然踩到了什么,只听“咯吱”一声——
“啊——”
一声惨叫传来,楚行云一惊,赶紧寻声而去。这个洞上窄下宽,他跳下来时,没跟慕容落在一处,没跑几步,又传来婢女麻儿、豆儿的声音:“少主!少主!”
楚行云心下一安,可又听慕容忽然叫道:“滚滚开!你们是什么东西!啊——”
对面传来比刚才更凄厉的惨叫,楚行云急了,他发现自己被封在一处死胡同里,慕容的声音真真切切,可就是一墙之隔,死也过不去,当即抛出谢流水叫他去看看。
谢流水看了一眼,迅速溜回来,抓起楚行云道:“别救了!跑!”
此地阴气深重,惯得谢流水力大无穷,携云飞奔,楚行云极其不习惯这种被别人捏来抓去的方式,正要甩开,回头找慕容,隐约间,好似听到了一片“嗡嗡”声,由远及近
只听一道生风掌劈开那墙,楚行云喊了一句:“慕容!”
“啊——楚行云!救我!”慕容狂奔而来,身后是一片一片密密麻麻的
飞血虫!
谢流水气得大骂慕容扫把星,转起浔阳步来夺命而逃,楚行云心中万分紧张,却无法出力,他正被谢流水拦腰抱着跑。
幸好这里黑咕隆咚。
不多时,只听“咯噔”一声,慕容扫把好似又踩到了什么
眨眼间,逃跑的落脚点就霎时一空,慕容骤然下坠,发出一声大叫——
这是踩到机关了!谢流水脑子一转,心上一计,不等楚行云叫他回头救人,自己就掉头往回跑,眼看着就要和扑面而来的飞血虫撞个正着,千钧一发之际,他护了一把楚行云脑袋,将他推进机关里,同时手拈来一片杏花,以花传力,一拳打在慕容踩过的点上——
“咯噔”一声,机关猛地一合,地面的洞消失了。飞血虫从上方呼啸而过。
至于谢魂灵,除了楚行云世间万物都碰不着他,安全得很,他一手拽着牵魂丝,一边慢慢沉进地里。此时谢流水才是灵魂同体的主位了,楚行云被他这么一拽,一时竟落不到地,只能浮在空中。还好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慕容听见楚行云也进来了,极为感动,大发感慨,一时间,飙了满地东北话,听得楚行云在这阴森森的鬼洞里,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谢流水慢慢下落,非常豪气地一把搂过楚行云,楚行云看了他一眼,谢流水回瞪:“别看我,我这不是耍流氓。你看,你都好几天没练武了,武功尽失之后你尽在偷懒,我帮你好好练习一下,今天的练习就是:当你被敌人搂住时,要如何脱身?”
“什么情况会被敌人搂住?”
谢流水歪过脑袋,回:“比如,敌人是我呀。”
“”
楚行云将毕生所学的脱身法全招呼在谢流水身上,然而竟如蜉蝣撼树,谢流水的力气如黄河之水天上来,楚行云现下做的,就像以凡人之力劈尽黄河水,做梦。
算了,小人如草去还生,随他吧。四周太黑,楚行云看不见任何东西,却发现谢流水一直在盯着前面的某处看,遂问他看见什么了?
谢流水魂灵之体,黑暗中自然可视,但他却不答,指着左边道:“那里有个灯柱。”
楚行云招呼慕容来,两人一齐将灯点亮,于是看清了,此处是一间石室,略大,光照不了全部,只能看清前面有一幅浮雕画。
这画过于拙劣,用浮雕来形容它实在是对艺术的贬低,楚行云想了想,这玩意就配叫个“凹凸画”。左上角有个月亮,是一轮满月,呈半球状突起,而右下角的石墙被凿凹成了碗状,表现出一块碗倒了,然后在碗口上泼了些白颜料,整幅画便结束了。
虽然这幅画并不诡异,但也实在匪夷所思。慕容公子并未经历过人头窟的石刻画,以为是谁的涂鸦,并不放在心上,开始和楚行云滔滔不绝,讲他方才的惊魂一刻。
原来慕容掉进洞底后,不知又踩了什么,然后跑出两个鬼孩子,他差点被抓住,故而大喊大叫
楚行云一听,这不对劲啊,立刻问:“黑灯瞎火,你怎么看得见鬼孩子?”
“不!你信我啊,我我也不造咋回事儿反正就能看见,备不住那瘪犊子能发光?我送他俩一掌,结果虫就来了,硌应死人!”
“那这俩小鬼出现后,就学你丫鬟开口叫你‘少主’了?”
“不楚行云你甭蒙我啊!那玩意儿咋会说话哪!”
“你什么意思?”
“当时没人叫我,那玩意儿也压根儿没声,楚行云,你这边啥事儿?”
楚行云一寒:“我听见你的丫鬟在叫你‘少主’。”
慕容猜测是不是当时恰好麻儿、豆儿在喊他,正好重合了。楚行云却觉得不像,习武之人、听音辨位是基本,那两声“少主”,与慕容喊叫的方位、距离都是一致的。
一时掰扯不清,两人皆没办法,慕容钻研起灯柱,想如何卸下来方便携带。楚行云看谢流水看那画看得认真,于是问他:“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谢流水一副文人品鉴的模样,评道:“这幅画看似简单,实则意境深远,是难得的传世之作呀!楚侠客,你看,他上边弄了个月亮,却没跟风画些彩云、花鸟,而是很神奇地弄了块碗,碗里还有泼出的白粥。”
“所以?”
谢流水很认真地看了一眼楚行云,接着转回凹凸画,双手一环,抱住后脑勺,漫不经心道:
“月亮只有高高挂在天上,那才叫月亮,要是它掉下来,成了人触手可及之物,那就不是什么白月光了,恐怕到时,连这一碗泼在地上的烂稀粥,都要比不上。”
楚行云洗耳恭听,正准备听谢流水接下来如何解读,结果发现他竟然讲完了?还转过来满是自得地问:“楚侠客,你瞧,深远不?”
这都什么跟什么!楚行云在心中翻白眼,他听不懂,也不想听谢小鬼瞎扯淡,遂转头去帮慕容卸灯柱。谢流水在他身后默默看他,笑一笑,无可言语。
慕容确有两下子,三下五除二,已麻溜地将灯柱改装好,成了随手可拿的灯把子,楚行云拿来试了试手,正举起来时,忽然发现画上那个半球状的月亮,动了
又动了
接着突然消失了!
楚行云心一下吊到嗓子眼,他忽然意识到那并不是什么月亮,那可能是什么东西的后脑勺
骤然间,那东西转过头来!
没有眼白、全是乌黑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第54章 第十八回 飞血虫3()
这回不等谢流水提醒;楚行云拽起慕容扭头就跑;只听身后窸窸窣窣,鬼孩子张开嘴;尖叫着从凹凸画里跳出来;穷追不舍;一边跑一边发出极其尖锐的噪音,像细铁丝刮擦刀片;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别听!”
谢流水赶紧伸手捂住楚行云的耳朵,慕容听得耳朵痛,也自己捂住双耳,两人夺路而逃;像无头苍蝇似的在鬼洞里乱窜。谢流水作打头,楚行云则跟着牵魂丝不停地跑,他隐隐觉得这是个蜂窝溶洞,洞里有洞;互相穿插,某些地方被人为改造成了石室、甬道;并安插了机关,但大体还是天然而成的,这种洞穴有的能绵延数千米;地底下一片昏黑;要是没个指引,得活活绕死在这里。
楚行云想着,就想问问前头引路的谢流水到底有没有个方向;然而话已出口,却半天没个回应,楚行云觉得奇怪,正准备拽拽牵魂丝,却忽然发现他的左手小指上,没有那一圈丝了。
心中骤然一凉,楚行云突然又意识到,四下里,太黑了。慕容跑出来时,分明是带了灯把子的,他正欲回头去问,却发现头扭不过去,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只能机械地往前跑,一直跑
隐隐约约间,楚行云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一开始并不真切,越跑这声音就越清晰,像皮靴踩在吱呀吱呀的木板上,发出“嗒、嗒、嗒”。
他有些迷糊,想不明白这种皮靴声到底从哪发出的?
突然,一大段记忆扑面而来,楚行云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浑身打抖,他想起来了
这是他童年最恐惧的声音。
嗒、嗒、嗒
一下,比一下近。
最后,楚行云好像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肩,黑暗中出现了一张人脸,说:
“抓到你了。”
恐惧顿时淹没口鼻,楚行云克制不住地打颤,他闭上眼睛,听到那张人脸在对他说话:
“你是不是在想,有人传了你武功,你早就逃出去了,你已经不是小时候的你了。”
“呵呵,十阳武功白白送给你,世上存在这样的人吗?你有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吗?”
“你看不清那个人,到底是因为你眼睛被蒙住了,还是那一切又是你的臆想?”
“那样的美事,真的可能存在吗?”
“你真的逃出去了吗?”
“你真的长大了吗?”
“你为什么不把眼睛睁开来看一看呢?”
楚行云一点点睁开双眼,他看见,自己还在那间阴潮的木屋里,躺在湿漉漉的木凳上,四肢被冰凉的铁链锁紧
他的四肢又细又小,他从没长大过。
楚行云几乎要放声尖叫,那张死白的人脸亲昵地贴在他耳边:“你是个不乖的孩子,为什么总是要逃跑呢?永远跟叔叔在一起不好吗?你看,叔叔有一个锤子”
楚行云拼命地摇头喊叫,那人伸出食指,贴住他的嘴,比了一个“嘘”,然后伸手往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东西,塞进楚行云手里。
楚行云摸了摸,很软,好像有点黏黏的像两片唇。
人的嘴唇。
“在你前面的孩子,总是爱乱说话,叔叔我,纠正了他。”
“现在,叔叔也要,纠正你。”
“不!不”
那叔叔毫不理会,只是抬高楚行云的右腿,对准膝盖骨,抡起石锤,砸下去——
“啊——”
惨叫,剧痛,只让真实更为真实。楚行云摸了摸胸口,没有,没有那块残玉,那个人没有存在过。所有的一切,或许都是假的。他知道自己经常被抓去试药,被迫嗑药的结果就是出现幻听幻觉,并且开始分不清臆想和记忆,其实他还在不夜城里,从来也没有逃出来过,从来也没有长大过
右膝盖骨粉碎,楚行云的腿断了彻底,从今往后他将不能再爬树、跑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但这远远没有结束,疯叔叔将楚行云拖到院子里,屈起他的左腿,伸出右腿的伤处,然后驱出了小马车,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让轮子从楚行云右膝盖上一点点碾过去。
一共碾了十四次。
每碾完一次,疯叔叔就会从小马车上下来,踩着厚皮靴,“嗒、嗒、嗒”地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小行云,看着这只形如蝼蚁的可怜虫。
楚行云孤零零地躺在那,睁着双眼,眼泪一直往下流,他听着马车“咕噜咕噜”,由近及远,又再一次由远及近
他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遭遇这些?谁来救救他?他想回家,好想回家
除了冲父母撒娇,楚行云是很少哭的,被马车碾的那晚,是他记忆里头一次哭到停不下来,可渐渐地,他发现有些不对劲,每次流下来的眼泪,都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好像被谁擦去了一样。
神使鬼差地,楚行云摸了摸左手小指,上面有一圈丝。
牵魂丝
谢流水?
这么想着,楚行云忽然觉得脸上也有点不对劲,有点疼,而且越来越疼,最后猛地一痛,楚行云睁开双眼——
看见一张大大的刀疤脸,谢流水就在眼皮子底下,狠狠揪着自己的脸。
楚行云一拳打出,谢流水非常灵巧地躲开了,翻了个白眼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