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金黄杏子肥-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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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明貌走到苏行蕴面前,仰着一张因薄怒而带桃粉的娇妍面孔,盈盈水眸一转,狠声放话道:“你说不用就不用了么,我偏要帮你!”
***
“咦,苏小大夫那头竟然没大动静了?”朱俏好一阵没听见苏行蕴叫卖,踮着脚好奇的朝对面看看,“是放弃了么?”
林青穗放下手上的络子,起身朝那边望一眼,见苏行蕴正站着与两位华衣客人谈话,不免失望道:“还在呢,这苏小大夫,今儿是跟咱们杠上了吧。”
“这苏小大夫怎么回事啊?”林青芜不解的皱皱眉头,“为何要跟咱们抢生意做?看他那穿戴,又不像是个缺钱的。”
“幼稚好玩吧,”林青穗叹叹气:“罢罢,总之他那灯笼也比不赢咱们,随他去吧,叫喊也好挑衅也罢,咱们就看看别在意就成。”
朱俏等人点点头,“也是,”笑嘻嘻道:“反正叫喊也叫不过咱们,这苏小大夫真是个顽孩儿。”
朱俏语音刚落,只听对面忽地传来一阵铮铮琴音。
七弦古琴妙音流转,清如溅玉,颤若龙吟,在熙攘闹市中令人耳目一新,连过往行人都不免顿下脚步,朝着琴声源起那头看去。
只见一位绯衣少女端坐在琴台前,姿态优雅的顾自拨弄琴弦,她身边还站着两位挺拔少年,均是形貌昳丽,其中一位满脸窘然,费力憋出一声:“卖灯笼。”
“快来买灯笼。”
“。。。。”林青穗这边几人身形一僵,待反应过来,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这又是闹什么幺蛾子?请帮手也就算了。”
第38章()
抚琴的少女姿容明秀;端坐琴台,纤手拨弦,带起琤崆曼音。
很快她身周便聚齐一圈看客,凑热闹的,听琴音的,接连围拢过来,一曲作罢;看客喝彩拍掌不止:“好!好听,小姑娘琴弹得真好,再来一曲!”
有人为了听她再弹一曲;便开始买苏行蕴的灯笼,更有人错以为她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小姐;无奈出来长街卖艺,心生怜悯之情;直接走近去给她投几个钱儿。
明貌面上隐隐发烫;心也在雀跃着噗通噗通跳;她自幼习琴;亦在多种场合之下弹琴献艺过;但从未像眼下这样,在这种不甚体面的地方,为来往路人围观着;被众人起哄夸赞;甚至还有人送钱来。
她既感到惊奇刺激;又觉得高兴好玩;薄红着一张脸朝明翊招招手,明翊附耳倾听,“五表哥,那边的人看我们没有?”
明翊昂起头朝对面望去,只见那边的人亦是踮脚仰头在看这边,“都在看,”明翊回道,明貌心一喜,却听明翊又说:“除了温公子。”
“怎么办怎么办?”朱俏缩着脑袋偷偷的溜回来,哎呀呀的急急说:“苏小大夫那里来了个善琴的小姑娘,人都去他那儿看热闹去了,还有不少人给听曲儿的钱呢。”
“。。。啊?”林青芜仰着头揉着手道:“那咱们怎么办才好,俏俏你会不会琴啊?”
“我哪里会琴!”朱俏为难的叹声道:“我祖家姥爷倒会拉二胡,但是我没学会。”她求助地看向好似什么都会的青穗:“穗穗你会不会琴?要不咱们也来弹弹琴唱唱曲儿。”
“这个,真不会,”林青穗摊手,她方才细听过那姑娘的琴声,确实弹得好听,身处闹市仍能弹出那样的意境,该是个有玲珑心的妙人儿,她偏头问温行易:“行易公子,你会么?”
温行易从垂目作画中抬起首来,微微点点头:“略会一些,”朱俏等人面上一喜,温行易又道:“但此处无琴,我也有许久未曾抚琴了。”
“哎。。。”几人不由得失望出声,“那咱们,咱们还有谁会什么啊?”
“我会踢毽子?翻筋斗?”林青芜想想道。
“哎咦,不雅不雅,”朱俏挥手大笑:“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翻什么筋斗。”
“那你会什么?”林青芜不服的问。“我会。。。”朱俏灵机一动:“我能头顶着圆酒缸走长凳,这个我七八岁就学会了。”
“这个。。。虽然我挺想看的,但是,也不太雅吧,”林青芜咬着手绢儿说,朱俏只好又将问题抛给林青穗:“穗穗呢?你会些什么有雅趣的才艺吗?”
“我三妹爬树摸鱼十分在行!”林青芜实话实说道。
林青穗一阵脸臊,摆摆手,生生想了个技能:“我可以,两只手同时扔三四个橘子,接连接住不掉,”她边说边比划动作,温行易偏目朝她看了一眼,林青穗连忙收了手脚。
“哎呀,这个我虽也挺想看的,但是,还是不能够吸引人过来啊,”朱俏两人一阵苦恼:“咱们要是也有拿得出手的曲艺就好了。”
“不知,曲笛可不可以?”坐在一旁安静扎灯笼的林郁犹豫着开口道。
他一说完,林青穗几人齐齐偏头看他,瞬即拍手笑喝:“当然可以!”
林郁还是幼时同村人在山上塘边放牛,跟着村里的叔伯学会了吹笛解闷,之后渐渐长大,虽做的是木匠活儿,对乐曲兴趣的有增无减,得空了便去茶楼听人吹弹个小曲儿,回来自己再琢磨着吹唱一番,乐器里唯笛最易携带,他便常年带着一管曲笛。
方才那边的琴音空灵妙曼,他也听的心痒,待琴声再响起时,经由林青穗等人一怂恿,林郁便拿起竹笛来以曲相应。
七弦琴音空灵清丽,曲笛音色清脆柔和,二音遥相呼和,此起彼伏,时而浑厚时而婉转,时而急促时而绵柔,竟分外融洽动听。
看客们不知何时分成了两拨,一拨仍在看明貌弹琴,另一拨却反身来看林郁吹笛,中间自觉隔开空隙,让他二人能径直打照面。
明貌发觉有人竟在和她的琴音,秀眉一蹙,素指拢转,拨出的曲调弹得愈急愈高,林郁听出了她的不太乐意,心中莫名生出些笑悦,暗暗调息,不急不缓的追着调子,竟半点没显出败意来。
一曲再落音,群客争相相呼喝呐喊,吹哨起哄的,拍掌大笑的,还有真正爱音律之人赞叹:“绝妙绝妙!只听有琴瑟和鸣,不曾想琴笛相和,竟也如此悦耳动听。”
朱俏抱着林青穗一边手肘,激动不已的摇晃着:“青穗青穗,你们家的人怎么都这么厉害!”
两拨人分别来给弹琴与吹笛两人投钱儿,有老伯过来拍着林郁臂膀笑道:“妙哉妙哉,吹得不错,谁说笛音难等大雅之堂,依老朽看来,配她那琴声也不差哪里!”
林郁笑着遥望一眼对面那小姑娘,对方竟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对,这才看清她的娇美容貌,林郁登时心下一慌,匆匆垂下目来:“老伯说笑了。”
待数清所得钱财,林青穗不免咂舌道:“郁哥哥,咱们卖这么久的灯笼,还不如你吹一个小曲儿有赚呢!”几人一阵欢欣嬉笑。
朱俏朝苏行蕴那边喊:“苏小大夫,谢谢那位弹琴的小姑娘啦。”
明貌涨红着脸收了自己的琴,明翊在一旁啰嗦道:“三妹妹,说了让你不要冲动贪玩,你今儿弄出这么大动静,哪里合规矩,定有不少有心人看见了,回去我母亲指不定得怎么念叨你。”
“行了行了,五表哥,”明貌摆摆手打住他,“温行易不也在卖灯笼么,怕什么。”
“人温公子说不定是有什么苦衷,咱们在这打搅人家,也不大厚道,”明翊扯扯她的袍袖,“走了走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明貌望望对面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顿下脚步,反身回来问苏行蕴道:“喂,唱对台戏的,你知道方才那个吹笛子的是谁么?”
看戏良久的苏行蕴眼里闪过一丝好笑,打量着眼前穿戴不俗的兄妹二人,正巧也无聊,便道:“我自然知道,但你二位还没告诉我,你们又是谁?”
“我叫明貌,”少女大咧咧道,明翊连忙拉住她:“三妹妹。”
“哦,城西明家的人?”苏行蕴勾唇一笑。见他竟轻易看透自己二人来历,明翊眼里不由生起些防备之色,声音也带了几分肃然,拱个礼问:“在下明翊,不知兄台是?”
“苏泽,苏行蕴。”
“竟是苏泽药王谷的人?”明翊顿感意外,连忙道:“苏小神医,失敬失敬。”
苏行蕴面色不改,丝毫不为自己当不当得起神医二字而羞愧,他微微颌首,淡淡笑道:“听你二位方才的意思,是同对面那个温行易有过节?”
***
“这桃符如何卖的?”有雅客路过,见伏案在桌,专心致志写桃符的温行易,挥毫泼墨间字迹洒脱,便开口询问道。
“嗯?”温行易蒙蒙然的抬起头来,终于等到买客了。
今晚好一番热闹,先是争卖灯笼,后又琴笛和曲,同伴们都赚到了钱财,可偏偏无人来问他的桃符字画。温行易正隐隐自觉惭愧,乍听有人来问,自然不由欢喜,可因为从未当街卖过笔墨,一时不知如何出声定价。
他这一抬首,众人才看清他的面貌来,端的是眉目俊逸,气质清冷,围看的不少人啧声赞叹:“这小郎君好风采!”
“您是现写,还是拿成品?价有不同,”见温行易不善言辞,林青穗连忙接过话道。她眼看来询价的客人穿戴讲究,不似寻常白丁俗客,便又笑说:“你也知,字画这些也看眼缘。”
放下手边的络子起身,拿过温行易写就的几副桃符,跟雅客展示道:“您先看看我家公子的字,可否中您意?”
街道上卖字画的书生也有不少,价格有高有低,像那种寻常的桃符,买来不过图个热闹,三两文就能买一副贴。
温行易写得一手好字,哪怕在这闹市街坊,窄窄的矮案前,他执笔铺毫而就的字,亦能看出不俗的功底来,行字润峭,字体丰丽。
虽因年弱缺些雄浑劲道,但好在风骨洒落,舒朗,更是隐隐蕴藏几分风雅,几分贵气。
林青穗心晓读书人风骨清高,虽说既怂恿了温行易出街坊来卖字,这些虚名便不该再讲究,但她心里还有几分莫名的坚守在,打心眼里不愿贱卖了他的字画,不说要多贵才值价,但几文钱一贴定是不肯卖的。
看客观赏过了温行易的字画,点头称赞:“果然字如其人,这小郎君的字写的好。”
温行易暗暗松了一口气,暗自好笑,做功课都不曾这样忐忑。林青穗点头笑道:“我家公子师从名士,又自幼勤学苦练,所写字画连先生都是赞的,您若喜欢手上这副,现买也可以。”
第39章()
“学生早年师从舟济先生;眼下在青山书社求学,”温行易拱手施礼,温声回道。
“舟济先生!”雅客不由惊问一声:“可是官都那位鼎鼎有名的舟济先生?”
“正是恩师。”那雅客不声不响的将温行易打量一番;见他衣着气度果真不同凡响,之后随口考量他几句学问;温行易一一解惑;对答如流。
围观的看客虽甚不明其意,但听他背书念词朗朗上口,佳诗妙句信口能吟;不禁在一旁喝起彩来;林青穗几个在后头跟着兴奋的鼓掌:“温少爷太棒了!”
几番试探后雅客捻须点了头;心中不由计议;他一位京城名士的学子,学问这样好;如今却沦落到来临安街头卖字维生,想必内里定有不为人知的辛酸苦衷;又见他所写桃符对仗工整;文采斐然;言谈举止亦是不卑不亢;愈发赏识其才。
雅客不愿折其清志;便顺水推舟道:“不若郎君现替我写一副桃符,我家乔迁新府邸;又逢年节;你看该写些什么为好。”
温行易听罢执笔沾墨;细细一番忖思,运笔铺毫,几行贺词一蹴而就。
直到雅客满意地交付了银钱,拿了那对桃符走人后,朱俏几人还在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置信。
“八。。。八两银子?!”林青芜在背后拉扯着林青穗衣摆,磕磕巴巴道:“就就。。那么三片纸,几行字?”
“是温公子的本事了得,这也算不得什么,”林青穗心里也十分高兴,笑道:“读书人的笔墨,本就无价可讲。”
“我的天呐,”朱俏对着温行易惊叹一声,眼里泛着仰慕的星星点点:“温少爷,我们几个忙活一晚上,都抵不上你片刻钟功夫。”
“哪里能这样比较,有道是十年寒窗无人问,”林郁啧啧叹赏:“若非温少爷才高八斗,聪颖过人,也不能片刻间写出那样精彩的对子。”
他走近拍拍温行易的肩膀,玩笑道:“温少爷小小年纪如此才华,想必他日前程万里,状元及第,不知我等如今投合结交,还来不来得及。”
“哪里哪里,林兄说的什么客气话,”温行易被他几个一人一句说的脸热,原本写一副对子能算得上什么事,八两银子更是不足一提,但小伙伴们的夸赞认可,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欢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郁一句前程万里,状元及第,不由得让林青穗忽地一愣神。
朱记酒铺盛名天下的“状元兴”,兴祥巷子的那位早年落魄的书生,将来会纳娶朱俏为侧室的头名状元,不会就是。。。
“什么一贴桃符八两银呢,待小爷来瞧瞧!哪里来的才高八斗的穷书生?”一道怪声怪气的叫嚷打断林青穗的出神,只见人群唯恐避之不及的躲开,几位穿扮浮夸的纨绔大摇大摆的走近摊前。
待见到温行易之后,当头一位头戴花帽,敷着满脸粉的少年哈哈大笑:“还真是你?”转头朝身后几个同伙报喜道:“扈二少爷,真是那姓温的呢!”
来者不善,林郁连忙上前一步,将温行易等护在身后,抱拳问道:“不知几位贵公子所为何事?”
“哈哈哈,姓温的竟然也在摆摊卖字,”几个纨绔像是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似的,对着温行易捧腹大笑不止。
这明摆着是来找茬的,林青穗几个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担忧的望向温行易,温行易面色如常,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只是唇角抿得愈紧,目光含冰。
待那几个纨绔笑够了,当头的那位又捂着肚腹道:“你,哈哈,你既出来卖字,便也给少爷们写几幅桃符吧。”
不曾想竟会遇上这种事,林青穗几人又气又怒,一时却不知如何应付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