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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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此关头,本王自是不会去的。”
……臭狐狸,说话不能少拐些弯弯么?我抚着肚子,好不生气。
“魏将军,柯将军,冯将军。”
“末将在。”
“第二匹兵马将至,本王任命魏将军为二路元帅,柯、冯二将为昏帅,绕领十万大军,在雁荡山高处扎营,待命行事。”
“末将遵命!”
“先惑,那五万兵马也已到指定之处,你前去接应。”
“是。”
“大战在即,各位当各守其责,不得松懈!”
“臣等遵命!”
59
这一天还是来临。
战争本来就是一桩残酷至极的事,在寒冬季节开战,就在残酷之处,额外多了惨与苦。
河州地处中原,冬日寒时,虽不至于日日冰雪连天,但少不得天寒地冻,风过如刀。在这样的天气时分里,呆在生有暖炉的室内足不出户都会埋怨老天爷不够厚道,那些需出兵作战的人呢?除了受战争随时害命之危,不管是帅、将、兵,包括秋长风这阶的贵人,都裹胁在这一片无边无际的寒冷里,避之无处。
而这日,天降大雪,天地尽被素色所染,苍苍茫茫。天之下,地之上,三军遭逢。
这一回,各方俱举兵而出,志在倾力一搏,胜者为王。而此之前三方各有胜负的十几场大小时役,只不过为触虚实,以测深浅。
着红色兵服者,为秋长风兵马;蓝色兵服者,属秋远鹤;淡黄色兵服者,天子之属,另有绿服人马簇拥左右,为拥帝的渭北大军。
在皓白世界内,俯瞰各军泾渭分明,旗密如林,庞大若斯,亦渺小若斯,悲凉之感顿生。
“等一下,会不会天地变色,日月无光?”苍山问。
“那你该问天地和日月,不该问小海。”我答。
“小海,你不乖哦,山哥哥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陪伴你左右,你还在敷衍山哥哥。”
我的确很敷衍地拍拍他的肩,眼光未移。他一迳哀叫:“冷啊冷啊,小海,山哥哥冷哦!”
“随便。”
“小海,你这样,又像那个冰块海了,不可爱!”
“谢谢。”
“不必客气,把你的乖猫猫借给我取取暖就好,它的皮毛……”
咝——
“它不喜欢你。”更不喜欢‘猫猫’这个带有污辱性质的字符冠顶。
“没良心的小海,没有良心的大猫,山哥哥冻死喽!”
咝——
过往的每个冬季,我为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以棉衣保暖之际,鲜用巫术御寒。但这一次,为了我将到人世的儿子,我不让自己受一丝寒意所侵。但那些凡人的血肉之躯,便少了这等好运,就连并非天生巫人筋骨的苍山,免不得也要受风刀过颊之苦。
“今天,各人底牌都会掀出来,就连巫界内所有有异心的巫人也会显现原形,小海,你莫忘了,你今日可不止是为了保护秋长风那厮,还要以巫界首领之名消理门户,可别只顾了儿女情长。”他宝耍过,也没忘了叮嘱正事。
我不以为然,“你当小海是你这只桃花蜂么?”
“小海……”苍山还欲多话,下面鼙鼓声大作,情势将变。
鼓声落,三方领头之人俱打马前行,呈鼎足之势遥相对应。
“长风,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勤王,还是趁夫打劫?”秋远鹤一身青甲戎装,貌极闲怡,长声起问。
银甲白袍的秋长风抖缰高笑,“远鹤向来最了解我,这一次倒陌生了么?我却敢断定,远鹤在此出现,必然与勤王无关。”
“长风此话讲得好生有起。皇上,有此忠正臣子,您完全不必御驾亲征到此,一切交由长风岂不更显得君臣亲密互信?”
明黄战甲的昭景帝也不起急,驭气回声:“朕要做什么,怎么做,何时轮得到一个叛臣置喙?长风的忠心,又何时劳烦一个叛臣评鉴?
“是这样么?如此说来,长风,你今日势必要与为兄决以死战了?”
秋长风拱手,“圣命如天,远鹤莫怪长风不念昔日兄弟情谊。”
“有君臣,无兄弟,长风实在是好忠心……”
……
“这三个人在做什么?”我看得不解,听得纳闷。
“聊天。”
“要聊天,不会找个灯光好气氛佳又背风背寒的地方么?”
“指点沙场,谈笑用兵,是男人们的梦想。”
我喧之以鼻,“无聊男人们的梦想。”
苍山附和,“这无聊男人里,包括了秋长风那厮。”
“也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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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风,你选择与为兄作对,等一下莫怪为兄不念兄弟之义才好。”
“远鹤都可把父子之情弃之不顾,兄弟之义又岂敢劳烦?”
“说起来,这一点为兄的确不及长风深谋远虑,早早让大苑公远离京城,听说,至今不知所踪。皇上,您可寻到了大苑公下落?”
“远鹤,挑拨离间是阁下专长,但用在此时未免太晚。”
“皇上好不给面子,远鹤也不过是想稍尽仁义而已。”
“你起兵作乱在前,刺伤老父在后,不忠不孝之辈,有谁还会指望你顾金仁义?”
……
“这家子人是哪根筋错了么?到了战场不打仗,只斗嘴上功夫?”我愈看愈听,愈是困惑。
“我也这样以为。所以,更奇怪小海的眼光,怎么会看上秋长风?”
“我比你更奇怪。”
“那……”桃花眼眨巴着俯来,“要不要考虑移情别恋?”
我诚实地摇头,“不要。”
其实,许是站得高,想得就透,我有点明白底下三人何以沉吟至今。
这场战争的意义,他们每个人都晓得罢?最后,只会有一个赢家。不管谁是那个,像如此三人鼎立扬话沙场的情景,将永不再现。他们作为对手斗了多年,存在了多年,俱在彼此眼里心里沉重了多年,还是有些惺惺相惜的罢?当决战摆在面前,胜负在此一役之时,他们突然不想让最后一刻来得太快的心情,复杂而微妙。
只是,该来的终须要来,该断的终须要断。
“长风,为兄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愿意和为兄并肩携手,共创天下?”
“远鹤再问十次,长风的回答还是一样。”
“长风果然是我大陇朝绝世栋梁,朕欣怼之!”皇帝倏然扬臂疾呼,“西卫国君,领朕之命,剿灭叛臣秋远鹤!朕将亲为长风擂鼓助威!”
秋长风一边眉毛要挑不挑,拱手应答:“臣领命。”
秋远鹤长笑,“皇上有长风相助如虎添翼,远鹤不敢轻觑,也只得请高人相助!
还不速请巫界首领上前!”
正头大戏揭幕。
“巫界首领?”昭景帝疑声,“早闻你收纳巫人,挟其蛊乱世间,秋远鹤,你在担定乱臣贼子这千古骂名之后,还要担一个妖人之名么?”
“佛曰众生平等,皇上随意轻信谗言,剿灭巫界诸生,草菅诸多人命,有违佛理天道。巫界岂能束手待戮?”
有道理。不如……这秋远鹤,何时成了巫界的代言人?
“巫界首领当真在远鹤手中?”秋长风问。
“当然。”
“哪位首领?”
“巫界只有一位首领,云沧海。”
云沧海。随着秋远鹤话声低落,其身后阵营辘辘驶出一驾雪缎为幔的开蓬马车,在众人屏息中,雪幔左右中分,现出……我的脸。人不是我,脸的的确确是我的。
秋长风的表情在瞬间凝固。
对此,秋远鹤似乎很是满意,“不瞒诸位,远鹤已与云首领订下白首之盟,从此夫妻一心,巫界事,为远鹤之事,远鹤之事,即为沧海之事。沧海,远鹤说得可对?”
“侯爷说得对极了。”管氏“沧海”答。
“你……她……,秋长风挥鞭击马就要上前,被费得多猝然扯住缰绳。黑白无常亦拦在马前。在原处打着急转的马蹄踏得飞雪四溅。
一番劝诫,片刻后,秋长风似冷静下来,仰眸直视车内“沧海”,“白首之盟么?你与远鹤何时订下了白首之盟?”
“在你为了权力野心离我而去之后。”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你的确没有!你娶他人为妻的时候没有,我无名无分跟着你如一个侍寝丫头的时候没有,你撇下我远赴沙场让我饱受你王妃折磨的时候没有!”
……什么啊?管艳姐姐在乱说什么?
“小海……秋长风眉间的立纹蹙紧蹙深,刀刻亦不及,“这些话,都是你真心话?”
“是……”
不是!管艳姐姐再如此乱说,我等不及要现身了,秋长风那神态……
“长风,莫中了他人之计。”昭景帝发话,“那个并非你的心上之人。”
秋远鹤哂笑,“皇上,沧海当然非长风心上之人,她乃远鹤未过门的娇妻,与长风有何干系?”
“远鹤,你委实了得,以一个西贝货就要蒙骗堂堂西卫国君么?”
“陛下何发此言?”秋长风侧首淡问,眉间立纹稍浅。
昭景帝龙颜和悦,语声和缓,“长风为远离西卫,西卫王妃操劳属国国事,长风爱婢无人照顾。朕有感长风为国为民为天下安危奔波劳顿的忠心,就派人接她进宫与太后作伴。这一回朕亲到阵地前沿,为了给长风鼓舞,将她也带了过来。长风可要一见?”
秋长风眸内如墨海沉寂,“……请陛下赐见。”
皇帝右手马鞭轻扬。身后阵营立即有兵卫翻身而起,立足马上,挥旗为语,所对方位,正是河州城头。不一时,城头回以旗语。
“长风,你真正的心上人,在那里呢。”皇帝以鞭作指。鞭梢所对,是我的脸,城头之上,众兵环伺之中,冷氏“沧海“来也。
60
两家沧海俱现,老天也来凑热闹。天地间,雪花簌簌重来,我张手迎接这洁白物什,不一时,就满满一杯。
“皇上,您这是何意?”
“长风以为朕是何意?”
“长风如何以为已不再重要。”
“的确不再重要。”昭景帝一笑,“当初,朕得知风华绝代的巫界首领与长风那平凡爱婢为一人时,着实是吃惊不小。最恨巫人的长风,最爱却也是巫人,这不是很大的讽刺么?”
“于是,皇上要用长风的最爱来要挟长风?”
“要挟?”昭景帝摇首,“未免难听了点。当初,巫界首领明明已与阮阳侯订立婚约,却莫名消失,本来朕还以为是因长风那封巫人惑国殃民的奏章令其闻风而遁,不想,这巫界的头号通辑重犯竟然被长风窝藏。长风,朕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饶她一死,但长风也要让朕有个开恩大赦的理由才行。”
秋远鹤在我还是小海的时候,就已悉我是巫人,以致会迫无云大师捉拿。而皇帝似是在巫界首领联姻不成消失之后方有获知,说不定是来自曾在门外听了我和秋长风一言半语的秋水公子的讯息疏通?
那么,秋远鹤是如何先他人而悉的呢?亲近如费得多、费得满,秋长风也不曾告知,寻常人要想瞒过我和秋长风的觉察详尽***更不可能……蛊人?那些曾和我交过手三番五次找上秋长风的蛊人?他们从属秋远鹤?
我能在此时想到,秋长风必定早已想到。他并不能确信我的巫术足可以对抗除了娘以外的所有术力,就连巫水也无奈我何。他纵算没有想到有降妖之能的无云大师,【全本小说下载】}。。也想到了那些阴魂不散的蛊人,他教我九宫八卦,就是使我多一项自保之技;他在宫内设八卦阵法,就是保我周全。但万事最怕防不胜防,越是珍惜,越恐失去,所以,在秋远鹤的阵营见得沧海面孔刹那,他忧惧至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傻瓜!
“长风,朕当着全军将士之面宣布,只要你剿灭反叛逆贼,朕可既往不咎,并赐你与巫界首领大婚!金口玉言,掷地有声,天地为证,全军将士亦为证!”
“长风又如何确定皇上手里的巫界首领与远鹤手里的,孰真孰假?”
“城头之上者,乃无云大师亲手交予。长风纵不信朕,该信无云大师罢?”
嗤。我好笑。若没有无云大师那位不打诓语的得道高僧,哪来这双海齐现的一幕?
“巧了。”秋远鹤插声,“远鹤的沧海也是拜托无云大师请来,难不成,这其中有一位是无云大师变的么?”
他的话,不啻是对三方的提醒,瞧他们三人神情,像是同时明白,这凡俗中事,无云大师必定掺了一脚进来。
“沧海。”秋远鹤扬眉,怡然高声,“你说,你是真的,还是对面城头上那位是真的?”
“真作假时假亦真,侯爷法眼如矩,不妨细细分辨。”
“我们这些时日的情投意合,又是真是假?”
“侯爷……”
“远鹤。”秋长风眉间写满不耐。这臭狐狸,只因在我们最疯狂最紧密时,都是沧海模样,是以对沧海的脸有一种偏执的占有欲望。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想见这打情骂俏场面……怪了,秋长风的心事,如今我怎如目透他心腑读出来的一般笃定?
“说罢,你挟沧海,又想我做什么呢?”
“长风不是在告诉为兄,为了沧海,你什么都可以做罢?”
“会不会做,是长风的事。”
“长风误会了,为兄请沧海来,只是当真想与她共赴鸳盟而已。”
“是么?”秋长风拔出腰内长剑,“为公,你是叛臣贼子,长风当为国诛之;为私,你夺吾之妻,此恨不报非男儿。我们,来一场对决罢。”
“长风是说真的?
“天地为证!”秋长风陡然抖缰击马,如箭离弦,飞雪裹银甲,来势若迅雷。
秋远鹤飒然迎战。
“小海。”苍山拿指捅了捅我胳臂,“秋长风不会当真中计了罢?皇帝令他投鼠忌器,秋远鹤出言乱心,他这样做,等于是中了两边的计谋,难不成,他把两边的沧海都当成襄的了?”
“怎么可能?”我白他一眼,“秋长风是白痴么?”
“就因为不是,才更可疑。”
“所以,慢慢看就是了。”这一时刻,秋长风所思所想,我当真像是握卷亲睹,一字一字,清晰可认。
昭景帝和襄阳侯为证各人手中人为实,俱以无云大师为凭,不想弄巧成拙。秋长风与无云大师相交已久,深悉其人,以其高洁秉性,岂是会受胁于强势使妇孺陷身危难的呢?纵使两人中有一人当真为沧海,安危也必定无虞。他,可以放心一搏了。
而以皇帝之命诛叛逆,名正言顺,何乐不为?
“诸将士,秋远鹤起兵叛乱,逆天子,诛百姓,刺亲父,伤社稷,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