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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迷情(民国,强强,虐恋情深)作者:顾情-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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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人凤惋惜的叹了口气,“这是你妈妈最爱听的碟,留声机是她说要留下来的,留给你。”
  
  良久,毛子琛道:“叔叔,我妈妈已经死了,在我四岁那年。”
  
  毛人凤的眉毛颤动了一下,“我知道。”
  
  “是你开枪,打死她的。”
  
  毛人凤依然平淡无奇道:“我知道。”
  
  怨恨,仇视,敌对……仿佛所有的感情都已经随着时间慢慢平复,偶尔涌上心头那一丝恨,也随着顾虑渐渐消隐。只有一种似恨非恨的酸楚,埋在心底,不提也罢。
  
  毛子琛便将手里的帽子旋了旋,用一种近乎轻松的口气道:“梁凤成没有抓到刺客,现在他已经在沈鸿英面前丢了颜面。明日三军会谈的下半场,恐怕他的发言权也会大打折扣。”
  
  毛人凤点头,道:“刺客是在他眼皮底下逃跑的,他进了杜氏洋馆,却不能将这人擒拿归案。其实,我不过是要试探一下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毛子琛将帽子稳住,不再摆弄。
  
  “刺客是我让杜其声安排的,他手下有一张好牌,现在,也到了该出牌的时候了。”
  
  毛人凤眼里藏不住的得意,搅得毛子琛一阵不安,“到底是谁!”
  
  毛人凤笑了笑,满是得意道:“他的弟弟,聂海林。”
  
  “子琛,你这副表情,像是见了鬼的。”毛人凤见毛子琛半是恍惚,半是明了,嘴里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毛人凤像是要安慰他,将手顺在他背上,轻抚道:“子琛,这几年你一直在广州潜伏,辛苦你了。我已经向委员长说了你的事,他很器重你,将来你不仅可以正式进入军统,甚是可以进入核心层。”
  
  然而毛子琛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失神道:“他看到了聂海林,放了他。”
  
  “他向来骄傲,不愿遭人歧视。为了聂海林,他连颜面都肯丢。”
  
  毛子琛突然转过头,狠狠看着毛人凤道:“叔叔,梁凤成对聂海林的感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
  
  “聂海林这颗棋,必然是一颗死棋。”
  
  毛人凤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子琛,我知道你跟梁凤成待得久了,难免将私人的感情带入任务中。现在你还年轻,我可以原谅你一次。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幼稚的话。”
  
  “不,你不明白。叔叔……”
  
  “行了!”毛人凤的语气稍加严厉了些,“我有什么不明白!你在军队里处处留情,苟且鬼混,成日和一帮下三滥的丘八混在一起,难道以为我不知道!”
  
  毛子琛那张霜打成的脸上像是被人用扫把扫过,昏蒙蒙一片。
  
  “呵呵,我还以为毛局长不会关心我们这些小将的死活。没想到我的私生活,毛局长也是一清二楚。”
  
  毛人凤也觉得自己的口气似乎过于严厉了些,便转而平静道:“从现在起,不要再胡混了。你要继续紧紧盯着梁凤成那边。杜其声这几日也会开始与你接触,你们好好配合。”
  
  “杜其声虽然有些手段,但不过是个黑帮流氓,成不了气候。你既要和他共事,又要明白你的处境。”
  
  毛子琛倔强的哼了一声,也不作回应。
  
  毛人凤深吸一口气,叹了叹,十分怅惘的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碟片。对毛子琛道:“我已经跟杜其声说过,让他全力配合你。能不能把这盘棋下好,就看你的了。”
  
  他站起来,将碟片捡起来,重新放到留声机里。
  
  “子琛,我已经老了。能帮你的时候,也不多了。”
  
  毛人凤顿了顿,道:“你年少轻狂的心性,该收一收,否则,最后害的是你自己。”
  
  …
  
  “将军,您这是要往哪儿开?”
  
  黑色的宾利车中,梁凤成身旁的司机用白手套护着眼睛,不敢看前面。这是夜晚,却不是一个适合飙车的夜晚,然而他的头发已经被呼啸而过的狂风吹得四散。
  
  “将军,您……慢点儿……”
  
  司机口中一个“开”字还未说完,头便撞在车玻璃上,磕得大叫一声。
  
  “今晚我不回驻地,你自己把车开过去。”
  
  梁凤成边大步踏下车门,边将门带上,“砰”的一声。司机将脸贴在窗上,大声说话,外面的梁凤成已经走开了。
  
  “将军!将军!钥匙!我没钥匙啊……”
  
  梁凤成绕过梁公馆的大门,从后门走了进去。
  
  花园里黑漆漆的一片,植物早因为常年无人照料死去了大半,只剩腐烂的枯叶和糜烂的果树。
  
  “凤成,我们一起走……”
  
  他仿佛听到三姨太的声音,还在耳际萦绕。这园子里阴惨惨,时不时传来几声鸦鸣,荒凉、冷清。
  
  梁凤成压着碎叶,踩过绵软的地面,踏到台阶上。
  
  一个正拉开门准备走出来的仆人看了他,愣了一下,“少爷,您总算回了。”
  
  福叔手里提着一个大布袋,梁凤成随着他走进房子。许多家具都空了,不是废了便是卖了,当日的奢华只剩下一座空壳。
  
  “这袋子里是什么?”
  
  福叔将袋子往桌上一放,里面大大小小的玩意儿都滚了出来。
  
  “都是些上了年月的旧物,我看都沾了灰,准备移到阁楼里存着。”
  
  “少爷,怎么想起回来了?”
  
  梁凤成将那占满灰尘的木盒子拾起来,道:“你问我,我真不知道。”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截一截早已烂掉的花芯,拾起来放在手里,仿佛还有残存的玫瑰香味。那是聂海林的,在医院时,梁凤成送的花便放在这盒子。往事已逝,转眼间,十数年就是匆匆一瞥。
  
  “不过,我现在好像知道了。”
  
  他突然将碎掉的花瓣全数举起来,照着自己的脸,洒下。福叔怔怔的看着深黑的碎片零零散散落在他肩上,脸上,甚至有几片,碎落在他睫毛上。
  
  梁凤成深吸了一口气,顺着那花香味一点一点吸进去,对着福叔道:“小时候,妈妈告诉我,人是可以有很多种爱的,爱只是其中之一,恨也是其中之一,怨是其中之一,悔是其中之一。”
  
  “她告诉我,”福叔看到梁凤成的脸抽搐,喉结深深滚动一下,“你能得到,永远不是最珍贵的。”
  
  “但是她没有告诉我,”梁凤成的眼里突然毫无预兆淌出一滴泪沫子,“如果我得不到,该怎么办。”
  
  福叔是看着梁凤成长大的,他甚至比梁凤成更了解他自己。
  
  梁凤成自嘲一般笑道:“我是恶人,做尽恶事,伤了他。现在他长大了,懂得帮着别人来对付我了。”
  
  他也不管福叔听不听得懂,一边流泪一边笑道:“这岂不好,难道不好么?”
  
  “少爷,凡事只要放下,便无烦恼。”
  
  梁凤成的眼睛在这黯淡的灯光下,折出一股迷离的神色,灰蓝的眼眸中一览无余。
  
  他突然捏紧拳头道:“可惜我便是一个放不下的人。”
  
  “我要的不多,”他把手放开,“真心足矣。”
  
  像他这种人,拥有的也不多,他能给的,也只有一颗真心。但是他最珍贵的,也只剩这一样了。
  
  




危机

  翌日,杜其声在贝维斯酒店大摆宴席,向此次来广州会谈的将领逐一发了邀请函。红底黑字,镶着金边的请帖上蘸着淡淡的马提尼酒味。梁凤成一边恹恹的将请帖扔在桌几上,一边俯身系皮鞋带子。
  
  毛子琛将桌上的请帖拾起来看了,问他道:“真要去?”
  
  梁凤成刚系了鞋带,此时将裤腿上的褶皱抚平了,道:“听说贝维斯大酒店的洋酒都是新装的百年干邑,今日才开封一次。不去,岂不可惜。”
  
  毛子琛听他如此敷衍了事的答案,便不再问他。他想了一下,才道:“那刺客就在杜氏洋馆。”
  
  梁凤成干笑了一下道:“谁不知道呢。”
  
  梁凤成突然定定望着毛子琛,眼光逡巡了几秒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撑着这帮人马,他们常年不打仗,都散的不成形了。”
  
  毛子琛半是诧异道:“听你这口气,倒像是生死离别。”
  
  “活到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命大。”梁凤成颇带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仿佛是一点无奈,“我以前总盼望着梁霄德早些死,我就快活了。原来这位置确实不好,不管是谁,都惹来一身骚。”
  
  “你要是累了,不如出去放松几天。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带上几个勤务兵就够了……”
  
  “我习惯了,只想待在广州,哪里都不愿去。麻烦。”
  
  梁凤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叔叔现在可好,昨天你们两个见了面。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好歹我去跟他打声招呼。”
  
  梁凤成话中的每个字,毛子琛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有如长了一把铁锹。梁凤成的每个字落在那铁锹上,就在他心上铲下去一点点,万仞一剑,剑剑穿心。
  
  梁凤成瞧毛子琛憋了一脸汗,知道自己这话显然是有份量。他似笑非笑道:“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你不要想太多。”
  
  毛子琛感到自己的手指每一截都在打搅,他硬生生吞下喉咙里的颤抖,道:“我叔叔昨天留下来的时间不多。局里事多,他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
  
  梁凤成“唔”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
  
  “他们做那种工作,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打仗,是该忙一些。”
  
  毛子琛眼见梁凤成即将要走出去,突然提高声量道:“什么人也不要信,聂海林也不能信。”
  
  梁凤成仿佛是没听见他这句话,急匆匆的走了。
  
  毛子琛这才拿起桌上的电话,使劲的拨动数字,他的心,比任何一刻都要慌乱。
  
  “嘟……嘟……嘟”
  
  电话那头除了忙音还是忙音。
  
  梁凤成的副官没敲门便走进来,“参谋长,将军让我告诉您一声。电话有两条线,一条内线,一条外线。您要是往军统局那边打,就用红色那个。”
  
  桌上果然摆着两部电话,一部蓝色,一部红色。毛子琛手持的是蓝色话筒。
  
  他慢慢放下电话,有气无力道:“算了,不打了,没什么要紧事。”
  
  他抬起脸,好看的丹凤眼眨了一下,道:“将军还说了什么?”
  
  副官半信半疑道:“让我好好照顾你。”
  
  “照顾?呵呵,这个词可以有很多意思。”
  
  副官一边关上门,一边将背在身后的马鞭提上来,等到将门锁好。他举起手里的鞭子道:“可惜不是什么好意思。”
  
  毛子琛向后退,双手却在身下悄悄摸索。
  
  那副官突然放声大笑,将鞭子扔在桌上:“少爷,瞧您吓得。”
  
  毛子琛愣了一下,那副官便脱了帽子,又用手套在脸上抹了一圈。他这一抹,脸上黏黏的糊状物便全粘在手上,露出一张清瘦的脸。
  
  “少爷,老爷说您心性尚未成熟,难免有妇人之仁。所以让我留下来。”
  
  毛子琛一怔,不知是高兴还是恼怒,“你把那副官怎么着了?”
  
  “自然是生吞活剥,现在只剩一堆烂骨头了。他五官不明显,害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补好妆,穿了他的衣服,才能来见您。”
  
  “梁凤成似乎什么都知道,我看不透他。”毛子琛低着头。
  
  “老爷说了,在广州,只有一个人能同梁凤成斗法——杜其声。梁凤成的眼线无法突破的防线,也只有杜其声这一道。所以少爷要好好利用此人。”
  
  “现在我被困在这地方,还谈什么利用别人。”
  
  “无妨,少爷如果有什么话要传达,我必为您效劳。”
  
  说罢,那人又将那张极薄的人皮黏在脸上,双手如同蝶翼,轻轻弹动几下,副官的脸便显现出来。
  
  “参谋长,可有什么吩咐?”
  
  毛子琛勾着眼角笑道:“你去叫杜其声把他家的狗都看好了,别乱放出来咬人。军队的资料和秘密集训点,我都收集到了。另外,过几日,借杜其声在广州码头的三艘巨轮一用。”
  
  “参谋放心,这些话,我一定传达到。”
  
  …
  
  杜其声看着镜中的自己,岁月已经在他脸上刻下灰暗的神色,但不显老。外人看了他,也要奇怪几下,明明是一张斯文的脸,却做出歹毒的事。
  
  他从镜里的剪影看到了正拿着漆皮长衫走进来的聂海林。
  
  “我今日不穿这件,换了吧。”
  
  杜其声见聂海林一身卡其色的西装领子都快系到领结上,便朝他招手道:“你过来。”
  
  聂海林走过去,杜其声便伸手替他拢好领结,又将脖子上的西装扣子解了几颗,道:“这样看着精神些。”他触到对方脖颈里那一点温热的肌肤,流连了一番,放开手。
  
  他道:“你这几天老是无精打采的,状态不太好啊。”
  
  聂海林便道:“这几天变化多,有些累。”
  
  杜其声便道:“今晚是我为你开的庆功宴。”他沉了沉声,“这些年,一直躲躲藏藏,像见不得光。你该有个名分。”
  
  他见聂海林不说话,就把聂海林的手牵过来,揣在怀里。
  
  “今晚,就是你重生的日子。”
  
  华灯普照,聂海林踩着波斯地毯,跟在杜其声后头,从二楼一级一级踏步下来。
  
  沈鸿英站起身,他身后的武将也跟着起身。沈鸿英颔首道:“杜老板,昨日打扰你了。这顿饭,应该是我请客才是。”
  
  杜其声微笑着迎上去,他一眼便看到角落里自斟自饮的梁凤成。脸上的笑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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