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后-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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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柴琪看见她的时候,她正直直往地上倒去。眼疾手快地将她接住,他抬手触上她额际,好烫!
银妆紧随而来,看着晕倒的主子,她终是不平道:“太过分了,竟把人欺凌成这样,我这就去养心殿讨个说法去!”
“站住!”柴琪喝住她,凝眸道:“她如今病成这样,你还要给她添乱吗?”
银妆急着驳道:“可是主子她……”
叹了口气,柴琪看向湘儿,眼中流露出怜惜:“她会熬过来的,一定会的……”将她拦腰抱进屋内,他复又沉声道:“你好好看着她,我这就去请御医。”
这一晚,湘儿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噩梦,她梦到她和云谦初相识的时候,那片桃花林,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阳光洒满一身,让人瞧不真实。她还梦到她大婚的时候,他掀开她的喜帕,对她温和而笑。她更是梦到他抱着她,承诺“一生一世,白首不离”。可顷刻间,一切都变了,他看向她的目光变得鄙夷。好似不愿见她,他丢下她独自离去,任凭她如何呼唤,他都没有回头……
银妆叹了口气,替她拭去眼角泪渍,这都第几次了?主子到底是做了什么梦,何以要这般难过?
御药房,药童正将煎好的药递给老御医。宫中规矩,但凡皇上所用药物,需得先由资历老的御医试用,确定药方无误后,再移交药童,由其送往养心殿。待到皇上跟前,还需由随侍太监试喝,确定路上无人下毒。
药童拿着漆盒,正在去往养心殿的路上。蓦地,脚下像被什么击到,他脚步一个不稳,眼看就要连人带盒摔去!不行,绝不能将药摔着!他以身体触地,将漆盒护在了怀里。待平衡后,他方才急急打开漆盒,检视起来。还好,药并未洒出。
云谦喝过药,正欲睡下,忽觉五脏六腑气血翻涌,心跳更是紊乱不堪。蓦地,他吐出一大口鲜血,额上冷汗直直滴落。
“皇上!”魏喜骇然,怎会这样,他明明是试喝过的啊!
这一天,整个皇宫都乱了。皇上病情急剧恶化,太后雷霆大怒,就差没把整个太医院给掀了。
“大逆不道的东西,竟敢谋害皇上!信不信哀家诛你全族!”冲着跪在地上的一帮御医,姚琴怒吼道。
人群中,张御医低首回道:“回禀太后,药方都是臣等商议过后方才定下,绝不可能发生此种情况。”顿了顿,他复道:“臣方才检视了一下药渣,发现其中无故多了一味药材。臣问过试药的李御医,他说并未尝出有这味药材。”
闻言,姚琴惊然,转而看向魏喜,怒斥道:“是你负责试的药,怎么就没试出来?”
魏喜忙叩首道:“太后恕罪,老奴确实试了,可并未有中毒等异样啊。”
一旁孙御医低回道:“回禀太后,这药不是毒药,而是一味健脾的良药。”
姚琴听得一头雾水,越发怒了:“既是良药,何以谦儿会这般模样!难道你们在糊弄哀家?”
孙御医忙道:“臣不敢,只是这味药材阳气过剩,而皇上他虚不受补,这才会被药气冲了脉象,引致咯血……”
姚琴也是个聪明人,思虑片刻,便明白了症结所在,厉声道:“今日是谁送的药,给哀家押上来!”
☆、病危
湘儿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睁开干涩的双眼,她盯着陌生的床幔,一阵晃神。明明已经住了很多天,为何还是不习惯?每次醒来,她总要问自己,这里是什么地方。
坐起身,她的头有些昏沉,肢体酸软无力。脑中闪过零星片段,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口干舌燥,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想银妆自屋外而入。她见湘儿醒了,忙放下手中物什,上前询问道:“娘娘,你醒了?身体可有不适?”
湘儿喝了口茶,抚着额头问道:“孤这是怎么了?为何头这般昏沉?”
银妆埋怨道:“娘娘还说呢,昨晚你愣是要站在院子里,染了风寒不说,还连累柴大人。他为了你的事,可是忙到半夜才离去的。”
湘儿听她提到“柴大人”,不禁疑惑道:“什么柴大人?你在说什么?”
银妆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昨晚的事又同她说了一遍。
湘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竟染上风寒了。阿琪吗?他肯出手相助,倒也算念及朋友之谊,改日见到了,需得好好感谢一番。
银妆替她梳洗妥当,喃喃道:“真是怪了,今儿个送膳的怎么还没到?都过了时辰了。
湘儿浅道:“许是忙吧,再等等,反正孤也不饿。”
银妆却道:“什么忙不忙的,一准又是怠慢咱们,我这就去御膳房瞧瞧,让他们再拖。”
湘儿无奈一笑,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她的头还有些晕眩,不大有精力说话。
养心殿,偏殿,药童被严刑逼供,却是什么也没问出来。姚琴怒火难当,她一心只念着自己的儿子,现在出了这事,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愤愤之情犹可想象。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药童,她怒道:“别跟哀家说无辜,药在你手里出了差错,你罪责难逃!伤害皇上,哀家无论如何也饶不了你!来人,拖出去,杖杀!”凤目中充斥着怒火,神色阴狠。
药童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哪见过这种阵仗,早就涕泗横流。因着严峻的刑罚,更是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生生被拖了出去。李御医看着,心里万分难过。这个药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最是勤奋踏实,若是过个几年,考个医官应不是问题。虽是心中惋惜,但谁也不敢出面求情。太后正在气头上,如今任何强出头的,都是往刀口上撞,明摆着找死。
内室,魏喜急急地跑了出来,看着姚琴,他颤声道:“太后,皇上他……”
不等他说完,姚琴已朝内室而去,步履踉跄仓皇。看着床上的云谦,面色苍白得好似失去了生命。姚琴一下扑到床边,颤声道:“谦儿……谦儿你醒醒,母后在这里,谦儿……”
云谦眼睑微动,想要抬手,却是失了力气。那模样,看得姚琴心都要碎了。
握住他的手,她朝身侧怒吼道:“御医呢?还不过来替皇上诊治?要是谦儿有个什么万一,哀家要你们全部陪葬!”
张御医步出队列,颤声道:“太后娘娘,皇上的脉象……太虚了,臣等……也……。”叹了口气,他没有再说下去。皇上的病本就十分严重,前几日咯了血,这次再服错药,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如今的脉象……实在是太虚了。
姚琴愕然看向他,沉寂半晌,蓦地,她眼眶有些泛红,却仍是怒吼道:“什么太虚了?身为御医却不能医治皇上,你这颗脑袋留着还有什么用!”
御医们全都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太后这架势,很可能要把他们全拖出去砍了啊。
床榻上,云谦忽而抬了手,魏喜眼疾手快,忙上前躬身道:“皇上,可是有何吩咐?”
云谦嘴唇微动,吐出的字句几不可闻,依稀可辨“皇后”两字。
将耳朵凑到他嘴边,魏喜努力倾听着,边听边点头道:“老奴知道了,这就去宣皇后娘娘。”
姚琴只顾着训责众人,没有注意到魏喜的离开。
敬事房,太监正欲执行太后的命令,杖杀药童。不期然地,门外进来一群侍卫,恭敬地分立于两侧。须臾,从门口走进一位年轻男子,剑眉虎目,左耳一枚银质耳环。
掌事的太监忙叩首行礼道:“奴才见过柴大人,大人突然来敬事房,可是有事吩咐?”
柴瑾看着他,眸光清冷,淡道:“太后懿旨,行刑之事由我全权负责,你们都退下吧。”
太监不疑有他,柴大人是内廷侍卫统领,向来受皇上和太后器重,他说的话能假吗?连忙行礼退出了敬事房。
待人都退出了,侍卫们方才无声走出,轻声将房门掩上,候在屋外。屋内,只剩了柴瑾和药童。
缓步踱至药童身边,柴瑾冷然看他,沉默不言。
药童趴在地上,视线早已被血泪模糊,隐隐感到面前站了个人,黑色的靴子瞧不清楚。他呜咽着想要开口说话,却是语音残破。
柴瑾瞧了他许久,忽而轻叹一声:“你的死,换来的是南楚的太平盛世,也算值了。为了表示对你的谢意,就由我亲自送你上路。”手腕微动,他拔出腰侧长剑,剑鞘摩擦的声音犀利万分,他语调近乎冰冷:“你的家人,我自会安排。”手起刀落,动作干净。
可惜药童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掏出锦帕,他拭净剑上血渍,将剑收回刀鞘。微仰头,他眸光敛而不发,嘴中喃喃道:“快了……”
湘儿独自呆在屋内,因着生病的缘故,她不大能四处走动。突然觉得口渴,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喝一口,银妆便急急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竟是魏喜!
湘儿停下喝水的动作,诧然道:“魏公公,你怎么来了?”
魏喜声音哽咽:“皇后娘娘,快随老奴去吧,皇上他……恐怕不行了……”
“咣!”手中茶杯掉落,湘儿震惊不能言语,她眼神慌乱无措,突然觉得头晕目眩,撑住桌子,她气息不稳道:“你……你说什么?”
魏喜隐忍道:“皇上神志已不大清楚,他叮嘱老奴,一定要带娘娘去见他……”
走在路上,湘儿觉得自己的脚步都是虚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养心殿的,这条再也熟悉不过的路,竟好像走了她一辈子。
姚琴跪在床边,握着云谦的手,泪如雨下。就算她不想承认,可是心底深处还是明白,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了,还有谁能救得了呢?极度的惊恐、畏惧、无助,这些情感折磨着她,一个再也平凡不过的母亲。她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似的,滴落在云谦的手上。
旁边,曹全上前道:“太后,皇后娘娘到了。”
蓦地被人打断,更是听到“皇后”这个字眼,姚琴的哀伤、惊惶瞬间全转为愤怒,矛头直指湘儿。转头瞪向湘儿,她低狠道:“你来做什么?来人,把她赶走!哀家不想看到这个作践的东西!”要不是她,谦儿也不会出事,更不会因错服药而命悬一线。是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蓦地,感到手被抓住,力道不大,却令她立刻转移了视线,只听云谦气息虚弱道:“母后,朕想单独与她说话……”
姚琴蹙眉隐忍道:“谦儿,你还见她做什么?若不是她照顾不周,你又怎会无故咯血?甚至……甚至落得这般模样……”终是不忍再说下去,她别过了头。
云谦看着她,声音虽是虚弱,却透着一股坚毅:“母后,朕的病……与她无关,让朕见她最后一面……”
看着这个她最疼爱的儿子,姚琴终是败下阵来,泣道:“你这个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善良?为什么就不可以再狠一点?”起身,她独自向殿外走去。这个走到顶点的女人,此刻的背影却是那么凄清、落寞。
曹全叹了一声,即刻吩咐众人,随自己离开。
内室中,只剩下湘儿和云谦二人。
☆、哀帝崩逝
看着床榻上的人,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湘儿不禁捂住了嘴,这是她认识的云谦吗?不过数日未见,何以变得如此……如此形容枯槁?步履有些迟缓,她一步一步走向床榻。近距离看到他的面容,她红了眼眶。缓缓跪于床边,伸出手,她想轻抚他脸庞,却是触电一般缩了指尖。他如今厌弃自己,想必是不愿她碰他的。神色有些无措,她只得低声唤道:“云谦……”
本来半闭的眼眸,因她一声呼唤,缓缓睁了开来。他移转视线看向她,气息虚弱道:“你来了?”
湘儿低低应了声,却是垂下头不敢看他。
双方皆有短暂的沉默,兀地,云谦开口道:“后悔吗?”
湘儿愣愣地抬起头,不明白他话中意思。感觉手被抓住,她蓦然看去,他苍白的手正覆住她指尖,可透过指尖传来的温度,却已冰凉,直直凉到她心里。
云谦看着她,浅道:“我问你,可曾后悔嫁给我?”
湘儿眼中不觉蓄出泪水,摇头道:“没有,一刻也没有。”
轻阖眼眸,云谦低道:“对不起,没能好好保护你。”眸中是深深的自责。
泪终于滑下脸庞,她泣道:“不要说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我只求你快些好起来……”
轻轻摇了摇头,他浅道:“三弟他……自小便对我怀有敌意,若不是我的缘故,你也不会被牵扯进来。对不起,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五指渐渐握紧,他的悔恨表露无疑。
将他的手置于脸侧,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泣不能言。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手指微动,他想拭去她脸上泪痕,却是无法拭净,只得浅叹道:“不要哭,我希望你能笑着送我离开。”
湘儿咬唇泣道:“云谦你怎么可以这样?不是说好要白首不相离的吗?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云谦眸中溢满愧疚,轻浅道:“扶我起来,好吗?”
湘儿擦了擦眼角泪渍,将他轻柔扶起。
云谦靠在软枕上,喘气道:“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说话了?”
湘儿坐在床沿,哽咽道:“只要你愿意,我们一辈子这样。”
嘴边浮现一丝浅笑,他摇了摇头,低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似是陷入回忆,他眸中带上光彩,“那时你的歌声……真的很美,不止歌声,舞也跳得……让人挪不开视线。”十指交缠,他气息轻浅:“想让这歌声、舞姿……永远只属于我,可以这么自私地要求吗?”
眼泪再次流下,她泣不成声道:“以后我只唱歌给你一个人听,只跳舞给你一个人看,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们还有一辈子……要一起走下去……”
云谦虚弱笑道:“我的一生……虽然短暂,但我不会怨恨。能和你相遇、相爱,一起走过生命最后的时光,拥有这段美好的记忆,我又怎么可以怨恨呢?”偏头看向她,他的眼眸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不能再给你更多的爱,这才是我心中……最不甘的。” 嘴边的笑容,脆弱得让她心痛,
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