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无夜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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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母爱的孩子突然感受了亲情的温暖,激动中带点紧张地笑开颜来,那模样乐得像在盘算他有很多很多沉默可以兑换很多很多的金子。
经陈玉婷一提点,张致开马上打开话匣收起沉默,熟话说的好财不露白。于是我一个劲的和他聊家常聊以前患难与共的兄弟们如今何去何从了,悲喜交加。
陈玉婷听不懂我们的家乡话,插不上嘴,便利用她后母的特权强烈要求我们用国语交谈,我们不敢不从。可水土尚有不服之时,何况语言,我在家里说的都是方言,一时改不了口,讲不惯普通话,她搭上话了我却缄口不语。但她没有因此而放过我,就连张致开也很配合地让她挨着我走,搞的好像我们真是亲生母子,方便她继续絮絮叨叨。我们三个就这样走走停停的缓慢移动着,我估计若以这种走法参加龟兔赛跑的话,我们指不定会输给乌龟兔子。
车站外面是宽阔的广场,被附件高大的建筑包围着,但置身其中很舒服。总算亲眼看见了广州的蓝天白云,死也无憾了,我心想。
广场上很多拎着相机走来走去像江湖郎中或术士的男女,陆续招摇撞骗地过来问我们是否要照相,陈玉婷和张致开被问得动摇了没了主张,拉着我说要拍照留念,还好卖的不是毒品弹药,不然就眼睁睁地沦落了。我素来不爱照相,天生一副不上相的脸,做作不出自然的样子,加上此时满脸疲惫,就以头发过乱为由拒绝了,岂料陈玉婷口才极好,她笑嘻嘻地说:“你难得第一次来广州,难得可以与张致开留影纪念,难得你们同学感情那么好,也难得我们这么有缘可以认识,而却还是老乡,又这么难得有机会可以一起照相。。。”一连用了好多的难得,说的好像照个相很稀罕似的,不过也还真难得,向来只听过把死的说成活的,她居然可以颠倒过来说得活的都快变成死的了,好像我已经生命垂危,这是弥留之际的最后一次留影。而张致开为了成全陈玉婷强加给我的遗愿,狼狈为奸的和她一起怂恿我,寡不敌众在我们平常人面前永远是真理,我就这么屈服了,当是给她那张老脸一个面子吧。陈玉婷高兴地从她的包里取出一面镜子给我,那镜子大的让我汗颜,圆形的,镜面很粗糙,直径绝不少于十厘米,看着像古代的铜镜,于是我心不甘情不愿的学着花木兰对镜贴花黄,打扮自己。
拍完相,陈玉婷拿着相片乐滋滋的看着,那陶醉的样子就像在看她的婚纱照似的,可要是有三个人的婚纱照那倒也新鲜。张致开兀自在那掏着口袋,然后睁大眼睛对我说忘带钱包了,那德性就像说要请客吃饭的人吃饱了喝足了却剔着牙等待朋友买单,我真纳闷自己怎么就没一拳头挥过去。我无语,低着头从口袋掏出一叠零钱,抽出一张十元的递过去给摄影师老板。回头看见陈玉婷和张致开低头凑在一起看他们的“婚纱照”,呢喃细语;我俨然是多余的了,所以我不想看,不打算凑热闹,远远站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站的久了,孤苦零丁的可怜样感动了啃了他们良心的狗儿,于是狗儿把啃剩的良心还给了他们,他们才想起我来,喜滋滋地走过来要我看照片,那样子还真像蜜月中的小俩口,我应付式的瞄了一眼他们的“结婚照”便还给了陈玉婷。
陈玉婷一边将相片装入包中一边继续充当她二娘的形象,滔滔不绝地在那安排我们的日常行程;我就像个乖儿子;她说什么我答应什么。
于是我们缓缓走去公交车站,上车前,张致开刻意提醒我似的用家乡话说:“我忘带钱包了,一会你先付车费,我们总不好意思让女孩子付钱吧。”说的挺men的,不过我怀疑他是欠扁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难道我是那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我好歹也是同学眼里有目共睹的大男子主义者,不过这也是相貌所迫,我天生黑脸,又怕羞,根本没有当小白脸的潜质;只得退而求其次;装大男人。
我从口袋里抽出十块钱递给张致开,问他:“够不够?”“嗯”张致开略显不悦的应了一声,可能因为我说话的语气像在打发乞丐惹恼他了。他转手就把钱交给陈玉婷,好像那真是咱妈了,陈玉婷接过钱后大声问我:“小陈,没有零钱吗?”我摇摇头说:“没有!”她二话没说,马上跑去附近的小卖铺买瓶水找零钱,动作干脆利落,不带半点犹豫。 。。
第3章:晕车;狂晕
上了公车,陈玉婷挨着我坐在前排,张致开和我同性相斥,斥的很远,隔了好多空位。
生平头一次坐如此豪华的公车;有空调;有电视;有软座;宽敞明亮干净舒适;可还来不及享受呢;陈玉婷那失修水龙头又哗啦啦的对我进行问题轰炸了;“你今年多大啊?有几个兄弟姐妹?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到广州想赚多少钱?。。。”跟相亲似的,我不想回答又不好意思不回答,支支吾吾跟偷渡客被警察盘问似的。
“你会不会唱歌?我听小张说你以前经常在班上教同学唱歌是吗?还搞了什么男女合唱?”陈玉婷穷追不舍地问着,但很显然这些问题够矛盾的,可很多时候很多人往往就利用这样的错误逻辑来寻找确切的答案。
我很诧异她对我的好奇,更惊诧张致开的八卦,居然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全抖出来了;听了我都觉得丢人;难怪他没脸见我似的;躲的远远的,分明做贼心虚。什么男女合唱?乱七八糟的?那是因为那次教唱歌时喉咙上火;唱到高潮部分居然失声;在睽睽众目翘首以待之下,迫于无奈找了班上的同样喜爱唱歌的女生顶着,我还一度引以为耻,恨不得买瓶烈酒喝死自己;喝不死呛死也成;反正够丢人了。
不过投其所好向来是攻心的妙招,我从小就特喜欢音乐喜欢唱歌,就算用“音乐的奴隶”来形容我都不为过;上幼儿园那会就跟小花痴似的,特喜欢被老师打扮成不男不女的在舞台上跳舞唱歌,丢人现眼。长大后有自己的随身听了;耳朵就一天到晚塞着耳机;边听流行歌曲边看歌词的时间比看课本的时间多的多;脑袋里装的满满的都是能够倒唱如流的歌词;牢牢占据了那些死记硬背的唐诗宋词来之不易的地位;虽然也没少为此闯下祸端惹出乱子;但对于音乐的热诚执着丝毫未减;就像抗战时期不断受到残酷*却依旧满腔热血的革命战士一样;因此陈玉婷的这些问题很容易的便把我的嘴巴撬开了。
我淘淘不绝掩恶扬善大言不惭的炫耀自己过往的风光,听得陈玉婷像个小粉丝似的两眼放光,可我没看出来那是装的,还跟傻子似的讲的津津有味。忽然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几欲掩盖我的声音,陈玉婷一手扯着我的衣袖,一手指着车窗外的飞机,示意我看,激动的跟看见了飞碟似的,我这乡巴佬反倒不以为意,不顾一屑地瞄了一下眼前扫了我雅兴的庞然大物,这玩意在电视上看多了,可还是头一回看的如此亲近如此真实,老实说感觉还真不一样,就像外国某位著名导演说的,“在电影院看电影就像吻一个姑娘,回家看影碟,充其量就是吻姑娘的照片。”
我这人太有自知之明,已经到了自卑的地步,对于自己短期内买不起的东西一般不感兴趣。但陈玉婷仍在沉醉,她问我:“你有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飞机?”那口吻好像飞机是她的,我猛摇头,之后她突然很自信地说了一句让我很感兴趣的话,她说:“过年我们一起坐飞机回家吧。”我沉默着,我感兴趣的是如果过年坐飞机回去的话,这事我妈肯定得在嘴上挂好几天,到时亲戚朋友,左邻右舍肯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沉浸在我衣锦还乡的畅想中;仿佛我妈正笑得合不拢嘴的站在我面前;羡慕而又自豪的询问我坐飞机的感想,那神情就像要跟全世界宣布我们家总算有人坐过飞机了。
“你想不想买小车?”陈玉婷冷不防冒出一个无厘头的问题生生地把我给问懵了,一会飞机一会小车的,我何德何能?这会连饭碗都还没着落呢。我木讷地望着陈玉婷,只见她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街上飞驰的小车,表情跟灰太狼见了喜羊羊似的,好像我们此行是要去抢银行 ,这会先盘算得手后该买点什么慰劳自个。
坐公车最讨厌的就是中途站点太多,还有频繁的红绿灯,走走停停;让人难受到有跳车的冲动。
没过多久,我便身感不适,头晕目眩的,胸口似有狂潮暗涌,我这才想起来我怕坐车会晕车的,这感觉我太熟悉,分明是快要吐了。对于陈玉婷没完没了的提问,我笑而不答,一律轻轻点头带过,笑容很牵强;不敢再摇头,脑袋重的跟灌了铅似的;生怕一摇就掉下来了。
晕车的人都知道;但凡是车;无论内部装饰如何豪华;待在里面始终是折磨多过享受。
可能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精神状态不佳,我脸色铁青,有点发冷,我知道自己经不住颠簸,快要吐了,于是脱下衬衫堵住鼻子,尽量减少呼吸,减轻刺鼻的汽油味的挑衅,但收效甚微,我依旧难受至极,就像生吞了一只活的青蛙,堵在喉咙不停地想往外逃窜。
陈玉婷看出了我的难受,眼巴巴地盯着我,不知所措,嘴上不停地问:“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会没事;我艰难地示意她赶紧下车,她明白后立马站起来回头喊张致开,忽然司机一脚急刹车,陈玉婷没站稳差点晃倒,我也跟着惯性顺势前倾,下意识的移开嘴边的衬衫,堵在喉咙里那些酸的臭的东西也顺势倾泻而出,跟火山爆发似的,溅在公车的走道上。
顿时车里怨声载道,我不敢抬起头来,闭上眼睛继续刚才的姿势;像只伤了人的狗儿;躲在角落里畏罪卖乖。身旁的陈玉婷没完没了地道歉,好像她成罪魁祸首了,张致开低着头站在一边不停地搓我后背,帮我顺气。
我想起去县城参加高考那会也是吐得七荤八素天昏地暗九死一生的,好像千里迢迢不是赶去应试,而是去送死,愣是吓得见多识广的客车司机找个地方停车,放我一条生路。他肯定觉得稀罕,晕车的见的多了,晕成这样的还是头一回,居然吐的惊心动魄跌宕起伏,两斤装的塑料袋吐了整整半袋过。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睡眠严重不足所致,高考压力太大,尤其是没准备的人,好比刑期将近;失眠成了习惯,要是哪晚睡的好了反倒失常了。
那次晕车是我有生以来晕的最受感动的一次,车上所有老师同学全都过来围观,抢着安慰我,帮我捏肩捶背,除了撒不开手脚的司机;那阵仗就跟伺候九千岁似的。但不争气的我还是没完没了的吐,吐到头昏眼花,失去知觉,恍惚中瞥见手中同学给我止吐用的话梅,还以为自己把胆或是什么器官给吐出来了,吓得差点晕死过去。下车丢掉那半袋呕心沥血的结晶之时,我真想把心一横,舒舒服服的躺在大马路上狂睡,任车水马龙从身上轧过也不醒来。
可这次,初来乍到,便把人家崭新漂亮跟待嫁姑娘似的公交车给糟踏了,让初次谋面的广州市民见笑了,让同行的朋友蒙羞了,于是我决定抬起头来接受广大乘客和司机朋友的谴责;用我一脸的羞愧与无地自容表示歉意。
睁开眼睛才发现,周围乘客都已经转移了视线,从后视镜里我看到司机满脸不悦,隔着墨镜我也能瞧见他一双眼珠子正恶狠狠地瞪着我,一脸肥肉憋的像不舒服的蛤蟆,不停哆嗦,估计是我这乡下小子,初次见面就送了这么大份的“厚礼”给惹的,假如此刻他不在车上的话,想必他非把车掀了不可,就算掀不了也至少把车朝电杆开去,把我弄死方休。
我不敢再看,趁火山再次爆发之前,扯着张致开的裤子,要求赶紧下车。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4章:广州印象
下了车,感觉总算好了一些;但还是头晕目眩;想作呕;两腿发麻发软使不上劲;好像广州的地是用塑料泡沫铺成的;而非众人口中所谓的遍地黄金。
我就近在路边找了一棵小树搀着,落魄的蹲在树下,像个宿醉的流浪汉,而且还是贫血的流浪汉,想吐却吐不来,兀自难受着。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陈玉婷蹲下身来;递一瓶纯净水给我,她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我嚅动嘴唇,轻声应道,“好多了。”气若游丝;虚弱的就跟生了一场重病大难不死活受罪似的。“我们到前面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喝点东西吧?”陈玉婷的提议不错,这样蹲在路边确实不好看,有碍观瞻,我便答应了。
等我漱了口,陈玉婷搀着我的胳膊扶我起来;样子很吃力,张致开见状把背包挎在肩上;腾出一只手;凑过来紧急支援。搞得我就像腿脚被炮弹轰过的伤兵,不良于行。
被人搀着走真不自在,就跟牛被牵着鼻子走一样。我被两个比自己矮一大截的人搀着更是变扭,那画面简直就似老态龙钟的老爷子被孝顺的孙子孙女搀到街上遛达来了,所以感觉像在预习老年生活。为了证明自己尚且年轻力壮,我忍着头痛,甩开张致开的右手,再用我的左手拿开陈玉婷的左右手,于是解脱了。
我甩手踢足;舒展筋骨;活络血脉;跟做老年体操似的。左右少了两根如影随行的活拐杖;视野顿时开阔许多。远近街景随即映入眼帘;裙舞飞扬花姿招展赏心悦目的女人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遛小狗搂宠物就跟牵孩子抱小孩一样亲昵;这可是农村没有的风景。
远近的建筑好比T型台上的模特;一个较一个高挑花哨;一副一副欲与天公试比较高的架势;这也是农村没有的风景;无疑让我的双眸大饱眼福;可鼻子耳朵倍受遭殃;大城市的嘈杂喧嚣让我这双听惯鸟语虫鸣的耳朵敬而远之;闻惯花草幽香的双鼻自然也经受不住汽油尘埃的热情款待,几欲窒息,尽管四周绿化工作看起来落实的不错。
我不禁捂鼻,用嘴呼吸,心想:原来传说中的广州长这样啊,无非就人多,车多,牲口多,连空气中的杂质也要多的多。(注:在农村除了人以外,活蹦乱跳的都管它叫牲口,宠物也不例外,我们没那矫情,养猫就为逮耗子,养狗就为看家,养兔子只为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