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土匪-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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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奶奶无路哩。 她说,……娘不知去了何处。 他说,只要活着就能寻到…… 她说,五家屯……可能有娘。
他说,……五家屯……我替你找娘。 她说,我家房前有棵槐树,房后有棵枣树。这季节正是上树摘枣吃的时候……家有个妹妹,像小猫那样惹人爱,这季节我就上树给妹妹摘枣,她就仰头在树下等……咧开的小馋嘴儿让人忘不掉……可是,她死哩,发大水那年淹死哩!
五香停下慢慢织布的手,去擦拭滚落的泪。 白金堂坐在木凳上望着她默默无语……
不知为啥,他这时特别想看她且就极为仔细地看了她。他从来都是认为女人穿绿衣好看,特别是他曾经给娘穿过的那件绿底碎金花衣服。但现在他却发现五香穿的一件蓝底白方格的衣服原来更好看,这衣服的蓝底色像高远的碧空一样深情醉人;白色的小方格一闪一闪,像无数个小猫咪咪明亮的眼睛……这件带衣襟的布褂既漂亮又得体地包裹着五香那成熟丰腴的肌体。他看五香整个神态都是那样安详宁静,他感到自己心中也澄澈空明。但当五香的腮上挂满泪珠时,那情那态跟自己娘悲伤落泪时简直一模一样……他真的很想上前去替五香擦擦泪水,安慰她说自己曾去过五家屯,那是一个好地方。但他不能说也不敢说,他没有这个勇气。因为他现在面对的是五香而不是别的女人;还因为他回忆起那次他和爹上山做活时,就是去了五家屯,他不仅抢了女人的绿底金花上衣,爹那老鬼还把那女人强暴在了土炕上,而那个女人就是五香的娘…… 此时此刻,白金堂竟然不知对五香开口说啥。 最后,白金堂就说,他家院内和房后都有枣树,那枣现在都该红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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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土匪 第五章(4)
五香擦了泪,低声叹息着,又继续啪哒啪哒织布。
白金堂痴迷地听着。听久啦,脑子里就出现了一片混沌……仿佛他从高远的天空飘来飞去就变成个小人落在屋里儿,光着屁股坐在娘的织布机旁看娘织布……娘像五香……五香像娘;她织布时那种轻重缓急的和谐声与协调的动作,都酷似娘在为自己的儿子纺织吟唱着一首动听的小夜曲。他有些抵不住这催眠的小曲,就感到真的有一丝睡意袅袅袭来,但在他尚存的意识里,只感觉五香就像自己的娘一样美丽。
五香……娘! 娘……五香!
白金堂朦胧地呼唤着,仿佛在心里升出隐藏了许多年的那种冲动,催他马上去疼爱眼前这只温顺可人的小羔羊,让他必须时刻疼爱保护她才行……也许真的是意识模糊啦,他脱口就喊出了娘、喊出了五香。
五香抬了头,脸陡然涌动红云一片…… 她说,你……困哩? 他说,我……你为啥整日织布? 她说,喜欢织。 他说,不累? 她说,织布时……不累。
他说,织布累,为啥说不累? 她说,喜欢的……多累也不累;不喜欢的……不累也累。 他说,哦……
五香轻声起身在桌下掂出一把大铜壶。清亮亮的水从金光闪闪的大铜壶嘴里流进碗里……
大院门口突然传来翠玉的说笑声。 白金堂和五香不约而同地相视着。 翠玉在很晚的时候才过来给白金堂送衣服。 白金堂见她有些闷闷不乐,就说,翠玉咋?炸的蚂蚱很香哩!
翠玉马上笑啦。她说伤口还疼吗? 白金堂就说不疼有点儿痒。 让我看看。 糊药哩咋看? 伤口痒多难受! 愿痒就让它痒没事。 你……翠玉的嘴嗫嚅了半天。 想说啥?
……是她……叫你去她房里的? 自己。 去干啥? 看织布。 往后……别去。 为啥? 她……不好!
…… 翠玉走后,白金堂躺在床上想了想就笑。他轻声说,这闺女吃醋哩! 翠玉心里有了酸味儿就恨五香; 五香心里有了甜味儿就躲翠玉。
吃晚饭的时候,五香就听翠玉对自己“哼”了一声,她立马就明白是白金堂从她屋里出来时,肯定被翠玉看见啦。五香早就敏感地意识到翠玉已经非常喜欢上了白金堂。今天她和哑巴又去给他捕蚂蚱,到了晚上她还在他的屋里出出进进…… 此刻,五香躺在床上睡不着,她今晚头晕,只织了一会儿布就上床躺下啦。她对白金堂的好印象该追溯到很久以前,那时她才十二岁……之后她一直心怀感激,没有忘记有一位年轻英俊的少年搭救过她。当她在周家第一次从窗前见到他时,惊喜之余又自卑起来,她想到自己很凄苦,也想到了自己老男人周广举;她想到自己现在的境遇,也想到了自己那颗麻木的女人心……她知道他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搭救自己啦——因为她已是周广举的二房女人…… 想起老男人周广举,她的心就战栗,但又无奈,任凭老男人野兽一样蹂躏欺辱她。她想起有天夜里,老男人曾骂过白金堂,说他是山上来的土匪,杀人都不眨眼皮儿,怕他在这里又吃又喝不给大洋……还说这土匪的老家在白云寺一带。五香对老男人所说的土匪、杀人这些事没搁心,却牢牢地记住了白金堂和她的老家是同一地方。从此她就把白金堂当成了娘家人。她很想寻个机会跟他说说话,听听她老家五家屯那边的情况,她想打听打听娘的下落;还想听听家乡的母语……但她几乎没有机会接近他,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翠玉围着他身边转。今天下午终于有了一个难得的良机,她却没敢放开好好说话。她故意装出很平和安静的样子,其实她的内心很激动;尤其是白金堂坐在那里一直用心留意她,而且还喊了自己的名字……这些,都让她心里一阵高兴一阵羞涩。这种感觉在她做女人的日子里,几乎没有过。她没感到和他在一起有啥不好,她没觉出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相反,她却感到这个男人的心眼儿挺好,很懂女人的心;与他在一起让人感到他是一座山一堵墙,女人能靠能歇;能遮风能避雨……
最后的土匪 第五章(5)
土匪……土匪…… 你才是真正的坏土匪! 五香壮着胆小心翼翼地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老男人周广举。
屈多养去县城找表弟刘成,不料却窝了一肚子火。他把日本人杀了自己手下弟兄的事说了后,当保安团副官的刘成说,表哥你也太肉眼凡胎哩,如今这地盘是日本人的天下,你手下死了个伙夫不就跟死只狗死只猫一样?前几天日本人在石盘又杀了几十人,还把枣林庄火烧了半条街,咋样?国军没敢滋毛儿,八路也没露头儿,我们保安团更他娘的头日脑不敢惹人家哩!你呀表哥先别急着回,在这儿有许多好事等你哩……
刘成不敢惹日本人,是因他早就当了汉奸。那年就是他从侯兆川八路军根据地跑到石家寨,亲自密告了“红色行动”的计划。后来,刘成又给日本人引路偷袭过两次侯兆川抗日根据地,八路军受到了不小的损失。日本人看中了刘成,就让他在小田一郎手下当“参谋”,他却不干。刘成说当汉奸的名声不好听,不如到县城保安团……日本人应了他,就把他安插在县城保安团当副官。小田一郎为了利用刘成为日本人卖命,就想尽办法拉拢他,并把一个很日本味儿的军妓小合枝子供他赏玩儿了几天,让他这位副官独享日本女人的“风骚”……
刘成对日本人怀有感激之情,可表哥屈多养却找他求援搬兵打日本人,这岂不是牛蹄子——两瓣。
屈多养见自己的计划落了空,就骂。他说他娘的日本人随便打死我的弟兄,也太霸道哩! 刘成说,日本人讲的是王道不是霸道。 屈多养说,屁,呸!
刘成说,你还不服咋的?蒋委员长如何?一样龟孙样儿,捆着身子撒尿——抖不起激灵哩!
屈多养说,日本人惹不起;我们都心知肚明。我是生气日本人两指宽的面子都不给我屈某。 刘成说,让日本人给面子,就得自己找面子。你不是给日本人送了“大礼”吗?
屈多养说,啥大礼? 刘成说,啥大礼——金度呗。 屈多养说,咋找? 所以你别急着回,在这儿等吧,有好事等哩…… 贡州城日军司令部。
被白金堂打伤手腕的小田一郎大佐伤好后,即荣升驻贡州城日军司令部长官;而在白金堂砸“钱庄”时骑摩托车侥幸逃生的宫本却不升不降,仍为少佐,最终被归顺于小田一郎大佐的手下。
此时,小田一郎在司令部召见宫本,商讨着对付土匪白金堂的良策。
“哈依——”!宫本起身恭敬地向小田一郎鞠了一躬,然后大步走向一面墙上的军用地图,拿起指挥棒指点着说,古郊距疙瘩沟实际距离是四十华里山路。据资料显示,古郊峰高为海拨一千二百米,此峰四壁悬崖,只有一条细若游丝的羊肠小路沿绝壁挂下……这里,无疑是个天然而怪异的绝好军事要塞,实属易守难攻之地!
小田一郎点点头又缓缓地摇摇头说,宫本君,其实,我想听到的并非这些,而现在的事实本身是:野蛮人白金堂不仅枪杀了我大日本皇军最忠诚的勇士的生命,而且还凶残地将几十个象征男人尊严的生殖器官,全部给予毫不留情毫无人性地切割掉——多么可怕而又狰狞的行为!不仅如此,“兴亚当铺”的被捣毁——我们不仅丢失了重要的电台,而且还丢失了数量可观的精良武器和弹药;“聚贤楼”赌场的被砸——我们不仅失去了元僧君这样一位优秀的勇士,而且还丢失了一直为我们忠诚服务的百余人的###民间武装……
小田一郎用手抚摸了那只受过伤的手腕又说,宫本君,你知道野蛮人白金堂所做的这一切,对于我大日本皇军意味着什么吗?你难道不认为这是对我大和民族的一种羞辱吗?宫本君,你该知道野蛮人的属性是什么!在我的记忆里,即使在大日本皇军的军事战略教科书中,也找不到一段有关对付野蛮人土匪武装的战略战法的论述!
宫本“哈依”着,然后挺直着身子说,长官,我非常清醒地知道,古郊上这群野蛮人已对我大日本皇军的生存构成严重的威胁,一日不铲除,就是一日的心头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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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土匪 第五章(6)
小田一郎背着双手踱着步说,其实,我想提醒宫本君的是:对付野蛮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中国人固有的思维模式特点,使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方可攻克!宫本君,我想你该知道我究竟和你在说些什么——是这样吗?
宫本“啪”地一个立正说,据我所知,中国人——这些###猪,他们有一句很古老但也很有趣的话:堡垒最容易在内部攻破。在这一点上,感谢长官对我的提醒!关于对付野蛮人的办法,我做过必要的历史研究,中国人确实缺少我们大日本帝国那种强烈的民族尊严和精神魂灵!像白金堂这种野蛮的中国人,在他们的精神价值体系中,由于结拜而形成的草莽江湖之气,不过是###人种最原始的聚合形式,他们身上有着浓烈的劣质本性!本质地讲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不堪一击!当我们清楚地了解并把握住这些野蛮人的特性及弱点后,便是我们可以自由而任意地宰割他,至少我们可以对他们毫无规范的武装加以削弱、瓦解……
小田一郎近乎咆哮地说,不!是攻克他们!战胜他们!消灭他们!小田一郎突然转身似笑非笑地一字一顿地说,宫本君,我猜想你该知道我们现在需要马上做些什么啦……你知道,当我们发现一个畸形怪胎的婴儿的时候,我们是给这个乳臭未干的婴儿轻轻地放入摇篮中,还是毫不手软地将这个婴儿……
小田一郎在说“毫不手软”四个字时,几乎是声嘶力竭大声嚎叫,但后面的话却伸出两只手狠狠地一卡——“将这个婴儿”这句话说得绵软而细弱悠长。
宫本又是一个立正说,长官!我知道在任何情景下所发生的事态,作为一名军人都必须具有良好的战术谋略和心理素质!
小田一郎举起那只受过伤的手扬了扬说,哦……让我们向真正的军人致敬!宫本君,这么说我要的……
宫本跨前一步说,我请长官先见个人,之后您所要的答案……也许更加明确而具体一些!
小田一郎嘴里“嗯”了一声点点头,宫本随即向门外喊了一声请。门开处,刘成领着屈多养点着头走进来。
宫本指了指刘成和屈多养,然后就对小田一郎说,长官,这二位就是我们准备攻破野蛮人白金堂“内部堡垒”的秘密武器!
小田一郎上下打量着身着长衫、头戴礼帽、手拿一根文明棍的屈多养,然后微笑着迈着方步走近他的身旁,用一双观赏的眼睛仔细端详着这个有着几分绅士风度的中国人。半天,小田一郎才张口说,屈先生,在此之前,我们彼此虽然未曾谋过面,但屈先生早些时候送给我们的“礼物”足以证明我们已经就是好朋友啦。尽管送来的礼物有些难“啃”,但我们至今仍坚持认为,越是难“啃”的东西,对于大日本皇军来说越具有挑战意义,而乐趣亦在其中。那位半个面颊生出许多杂毛而性情古怪的金先生,我想最终我们会合作得很好……小田一郎停顿一下又望了望屈多养说,屈先生,见到您如此非凡的儒雅气度,很是令人心生妒嫉。其实,中国的传统文化与我大和民族的传统文化同根同生一脉相承,也就是说像孪生兄弟一样……好啦!我们今天不谈什么文化问题,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比文化更具有刺激性和更加具有征服性的话题!我想屈先生不难理解我所表述的真实意思吧?
小田一郎说完,转向宫本又说了几句日本话后,宫本示意刘成翻译给屈多养。
刘成说,皇军长官刚才说,要屈先生马上想办法,刻不容缓地拿出一个歼灭野蛮人白金堂所领导的抗日武装的具体方案。事成之后,皇军将对屈先生有特别的恩赏。
屈多养向小田一郎躬了一下身说,白金堂……虽说性格怪异、血性刚烈且武艺高强,他率领的盘踞在古郊上的白骨军,人人剽悍身怀绝技;各个凶勇飞檐走壁。但,我屈某毕竟是中国人,中国人只有中国人自己才能找出对付悍匪之方!这一点请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