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决定因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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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杭州人。
我爱杭州柔情的垂柳,芳馥的桂花;我爱杭州潇洒的梧桐,缠绵的细雨。杭州这块土地是肥沃的,是深情的,她培养了千千万万人的爱心,萌发了千千万万少男少女的爱情。
有人说,杭州是恋人的王国。我深信。
我爱杭州,她是我出生的土地,她是我初恋的土地。
1986年11月于杭州
杭州的春天
不知不觉地已经在美国度过了五个春秋。每年到三月的时候,看着本地那一片片荒芜待耕的玉米地和毫无春天音讯的秃树枝,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怀念起杭州的春天。
杭州的春天恐怕是世界上最美最秀的春天。“从来春色就醉人,何况西子三月中!”记得这是我中学时抄在铅笔盒里的两句诗,记不得是谁写的了,后来让另一个同学要了去放在她的铅笔盒里。我家当时在柳浪闻莺公园对面,我每天骑自行车去上学。初中我上的是长桥中学,从家里骑到学校大约十分钟,每天都路过清波公园和长桥公园。高中的路则远些,在浙大附中,每天要骑四十分钟的车,但因为一路风景迷人,所以,从未有厌倦的时候。我常常走的是里西湖那条路,经过葛岭、西泠桥和曲院风荷。有时走白堤,就骑过断桥,平湖秋月和孤山。春天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沿着白堤慢慢地骑。那时阳光暖暖地照在人身上,湖水懒洋洋地拍着堤岸,嫩绿的柳芽都蹦上了柳枝,风一吹,淡绿蒙蒙的一片,飘得婀娜多姿,仪象万千,那种风情,我永远都无法忘怀。
每年春天的时候,学校里都组织春游活动,或爬山,或划船,或野炊,都叫人十分兴奋。记得有一次我们去花港观鱼,在湖边坐着休息时,我看到身边的一棵垂柳,有几枝柳梢恰好触着湖面,微风吹来,柳梢轻轻地划动,水面就荡开一圈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柔极美极。我那时想,“似水柔情”一词大概就是在这样的意境里提炼出来的吧,哪里还能找到比这更恰如其分的描绘呢?
除了春游,每年春天的另一项活动是学农劳动——采茶叶。这项活动从小学四年级开始,一直到高中毕业才结束,似乎成了杭州学生的一个传统(现在实行分田到户,这个传统也不复存在了吧)。印象最深的是初中时的采茶劳动。那时就读的长桥中学位于玉皇山脚下,步行五分钟便到玉皇山,因此,我们总是到玉皇山上去采茶叶。每天一早,我们就集合起来,排着队,戴着草帽,背着茶篓(半截花生壳的形状)上山去采茶。杭州近郊有许多茶农,种有许多茶树。清明前几天是头批茶叶吐绿的时候,那时摘下的茶叶称“头茶”,是茶叶中的上品。这些茶叶全是由茶农亲自摘的,因为头茶讲究形状,必须两瓣一芯,茶泡开时,能见完整的茶叶形状。而我们去采的差不多都是末茶,不需要特别的手艺。因为总是要比赛谁采得多,所以有时看到茶树上大片的茶叶,便会用手大把地去抓,以求获胜。其实,采茶本身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有吸引力的是下午收工后我们可以在山上自由自在地玩。春天的山上总是有许多野生的映山红,还有一粒粒鲜红的野草莓以及破土而出的细竹笋。那时我们几个女生总会采大把的映山红抱在臂弯里,一边哼着歌,一边采野草莓吃。挖来的细竹笋有时拿回家做菜吃,有时就扔在山上,全为这春天山上的野趣。我记得回家的路上总是看到很多人自行车的车把上插着大把的映山红,人人脸上都挂着春天般清新的笑容。
杭州虽然素以美丽的西湖而闻名于世,在我看来,杭州的山却是她春天更美丽的所在。杭州的山大都不高,山上树木葱笼,秀竹成林,还有一些岩洞或小溪,使人流连忘返。记得浙大附中就背靠着一座山。有一次我们班一队人出去玩,就从这山上爬上去。其时,我们都不知道这座山通向哪里,爬上去后才发现山上挺野的(不是旅游点),蒿草长得一人多高,各色野花开得绚丽灿烂。我们稍稍商量了一下,就决定随便走,因为杭州的山都是连着的,在山顶上走一阵总能走出去。结果大家披荆斩棘地走了一阵,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大石洞,洞口云雾缭绕,颇有仙境的味道。走进去后,才发现里面早就有人,原来这是有名的紫云洞,而我们也顿时悟出了那缭绕在洞口的云雾原来便是紫云。从洞里望出去,那云雾果真微呈紫色,十分有趣。
爬山后来成为我的一个嗜好,也成为我不少同学的嗜好。差不多每天下午,我都会一个人抽时间去黄龙洞,把自行车停在山脚,然后就拾级而上,欣赏美丽的山景。有时在山上会遇见一些锻练身体的老人,或成双成对的恋人,或是远方来的游客。这座山其实与保俶山相连,爬到顶上能观西湖全貌。我有时拣一面坡坐下,静静地看西湖,便觉那西湖如盆景般小巧而精致。白堤、苏堤将整个湖隔成数块,最的大一块湖中又有三个小岛点缀,韵味无穷。但我也不是每次都爬到山顶。有时只是想到山里走一走,让自己与大自然贴得近一些,享受独处的妙处。所以,有时爬到半山腰便找块无人的竹林坐下,听听风的絮语,想想自己的心事,十分陶醉。在那种时刻,我常常感到自己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仿佛能听懂草木虫鸟的语言,心中充满了灵感和喜悦。
一个人如果在一个地方呆太久,常常会对这个地方的风景气候感到麻木而无动于衷。我在杭州呆了二十五年,却不曾有一个春天不让我感到兴奋和激动的。只要看到有一株白玉兰在蓝天里开放,我就知道,杭州最美丽最动人的季节就要来到了。白玉兰开过,便有大片缤纷的樱花盛开,然后是梨花,桃花,红杏,铜铃花,然后是一丛丛开在溪边、水边成片的蔷薇,然后是月季、牡丹、广玉兰以及各种各样不知名的花。除了花,每一片树叶也渗透了春天的信息。我总是以为,杭州春天的那种清澈又朦胧的新绿才是最迷人的春色。如果你注意观察,你会发现,除了那些四季常青的树,杭州所有的树木几乎都在同一个时间开始吐绿。法国梧桐的树叶从抽芽到整张叶片的形成大约经过二十天的时间,柳树的叶子也是一天天慢慢地长,直到吐絮长成细条形,也要经过半个月的光景。在这段日子里,你每天都会发现今天的树叶与昨天的不一样,似乎形状大了一些,颜色也深了一些。(完全不像我现在住的地方,树叶一夜之间长大成形,还没注意到春天的来临,她却已逝去。)在这一天一天对春天的细细品味中,你会发现你的心也渐渐苏醒了,它又开始变得敏感而多情。而你这时也可以脱去穿了一冬的厚厚的棉衣,又轻松自如地回到大自然中去。我记得那时我如果没课,常常会一个人跑去植物园,靠一棵树席地而坐,抬头透过那些嫩嫩的绿叶或粉色的花朵去看那蓝得透明的天空,让思绪飘得很远很远,常常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然后仿佛大彻大悟般地回到学校继续读书。
到了美国后,杭州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却总不是记忆中的模样,醒来时不免觉得遗憾。我最后一次回杭州是89年的春天。88年夏天,杭州遭到了特大台风袭击,刮倒树木无数。我当时从报纸上看到一张照片,白堤上的柳树连根拔起,心痛得不能自已。后来朋友们陆陆续续来信告诉我,说哪条街上的树还好无损,哪条街上的树差不多都毁了等,我都不敢去想象其情其景!春天时出差到杭州,走在延安路上,我觉得那么陌生,那么萧条。昔日街道两边那些茂密的法国梧桐现在只剩下一根树桩,用木头和草绳捆着支撑着站在路边,几乎每一棵树都是这副惨相。如果不是走在大街上,我真想放声大哭。后来,我还是没有勇气再去看其他的地方,只在家里闷了两天,便回了北京。
于是,杭州在我的心里永远美丽。
什么时候能再见杭州的春天?
1996年3月于美国香槟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永远的杭州
有机会在丹桂飘香的季节回到杭州,真是令人神往的事。去年九月, 趁着去上海讲学的机会,我悄悄回到了杭州。杭州,这个我曾经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城市,这个让我思念牵挂不断的地方!当我看见火车窗外出现精致整齐的江南水田, 看见那一排排掠影而过的笔直挺立的青青水杉,一种真正回家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心头。江南的故土,江南的空气,所谓熟悉“亲切”二字,不过是这样的意境吧?
出了火车站, 我认不出来原来城站的影子。如果不是有人接我,我可能不知何去何从。 妹妹告诉我, 杭州这几年的变化太大了, 这次一定要好好看看。几年前回杭州时我曾感叹杭州的不变 (见《不变的喜悦》一文),这次我则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妹妹还说,她买了很多我过去喜欢吃的蔬菜水果,零食瓜子,让我吃个过瘾,并说专门给我留了一辆自行车, 供我随时独自逛西湖用(她知道我喜欢骑车,喜欢独行)。真是知我者莫如妹妹,我高兴极了。我们虽然数年未见, 见了还是和小时候在一起时一样, 一点隔阂也没有。晚上又睡在一张床上, 聊至深夜,方才不情愿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悄悄地起床, 从楼下车库里推出气打得足足的自行车上路了。刚骑两分钟,就看见马路对面有一个豆浆油条摊,眼睛一亮, 立刻捏闸下车,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油条是现炸的,刚出油锅,放在铁篮子里滴油。我挑了两根,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吃,就好像回到了童年一样。幼时我住在奶奶家,奶奶每天都要拎着竹篮去自由市场买菜,常常带我一起去。菜买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在豆浆或馄饨摊上坐下来,吃上一碗再走。如今,奶奶已过世近二十年,真可谓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吃饱喝足之后,我又蹬车上路。妹妹的家离西湖只有几分钟的路,很快就到了湖滨。从这里开始,我才算真正看到了杭州的变化。 这个早上将近三个小时的环湖自行车游,把我一生在杭州的岁月差不多都重经历了一遍。我的小学在南山一小,初中在长桥中学,高中在浙大附中,大学在杭大,在这一圈中通通都经过了。我父母的家原来在南山路上,柳浪闻莺公园后门对面。那时,每天骑车去上学,所以我对这些地方的熟悉就像对自己手掌上的纹路一样。但即使如此,我在那个早上所看到的变化依然是我始料不及的,我一次又一次地被震撼,惊喜之情不能言表,许多次眼泪都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先从南山路说起。南山路上著名的景点有涌金公园,浙江美院(现称中国美术学院),钱王寺和柳浪闻莺。我从小在这条路上长大,所以对每一堵墙,每一个商店,每一个街角都熟悉无比。没想到,骑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我居然无法准确找出原来我家院子的位置!如果不是那一两堵我熟悉的墙被保留了下来,我会完全认不出原来的南山路。美院的大门全部换新,原来里面的旧教学楼也不复存在,我突然觉得对这个新美院很生疏,没敢进去。马路两边原来的围墙几乎全部拆除,住宅差不多都被重新粉刷、装修,而变成了精巧别致的酒吧或咖啡屋,洋味十足。我家原来院子里的一幢洋房变成了“两岸咖啡”,另一幢变成了“炭烧咖啡”,两幢楼之间还建起了一座天桥。家门对面的钱王寺也全部重建修复,望过去是层层迭迭的石牌坊,石牌坊两边则是重重迭迭的宽顶朱墙建筑群,十分古丽,很有历史韵味。如此有情调、有人文色彩的修复弥补了我无法找到童年少年旧居的遗憾。
骑过柳浪闻莺的正门和军区司令部,就到了长桥公园。长桥公园依然如此随意闲散地存在,她似乎从来不是著名的地方,但我却十分钟爱。我看见一条小木船象征性地泊在公园的一个小池塘边,不由得想起自己上初中时与好友在午间来公园捉蜻蜓的情景,那时的年少天真今日何寻?
然后,我就像做梦一样地骑进了长桥中学,看门的大伯竟然没有把我拦住。还是两边高大茂密的法国梧桐,还是那个四百米一圈的宽阔田径场,还是那些二层楼两边都有窗户的教室,还有那些立在路边的一排黑板。想当初自己曾在田径场上练习投手榴弹,在教室里读书写字,又在这些黑板上花了多少时间?最不能忘的是我那几位特别有个性的老师:教语文的葛老师幽默犀利、文采横溢;教地理的毛老师美丽高傲,读外国城市的名字发音非常地道;教体育的郑老师高大英俊、非常专业,同时又特别伶牙俐齿,给我们班好几个男生取过形象逼真的外号。那是多么年轻阳光的岁月,但愿今天在这里上师范的学生(长桥中学现为杭州师范学校)仍然拥有。
从长桥中学出来,路过四眼井,路过南屏晚钟,就到了花港公园。花港是江南园林的典范,小桥流水、花前月下、亭台楼阁、假山长廊、触目即是美景。不禁想起读大学时与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在水边的牡丹亭中秋赏月的情景。花港更有名的是她的鱼,又称花港观鱼。以前读这段对话,想的就是发生在花港:
“鱼如此之乐!”“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亦非鱼,安知鱼不乐?”
本来我想从苏堤的六吊桥上骑过去,看看自己还能不能不下车翻桥,没想到正在修建,于是,就改变主意,从西山后马路穿湖去曲院风荷和岳王庙。在我的记忆中,这是一条树荫森森的水泥马路,路的两边都是树林和湖水,非常安静。没想到如今已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而且在路上亦修了六座桥!虽然这六座桥不如原来的六吊桥那么有味,但也算古朴有致。一路骑过空疗,花圃,想起我第一次与他约会的心情;又路过原来国家领导人的秘密居所汪庄和刘庄,发现现在已全部对公众开放,不禁想到下次去杭州的时候也许可以住在那儿,体验一下住在几乎与外界隔绝的西湖一边的幽静和美丽。
一翻下第六座桥,就到了曲院风荷。我决定走曙光路去浙大附中(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