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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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娘跑到刑娘跟前,不住地说我坏话,她说的什么我听的很清楚,花园里那么寂静,只有她和她的狗发出可怕的声音。
刑娘不理厨娘,一直往前走,直到她不耐烦了,训斥厨娘说:“你给我住口!怎么收拾他你别管!最好别管!否则你会像他一样吊起来!”刑娘说完朝天空挥舞了一下鞭子,鞭子腾空而起,像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我不知道这鞭子抽到我身上会是什么滋味。厨娘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一句话都不敢说,叫上她那一群狗走了。
“你们都走吧!”
刑娘吩咐那几个女人离开。这片空旷的地上就剩我和刑娘两人了。周围依旧是堆积的繁华,一个个灯笼挂在花枝上,散发着惨白的光,花朵的颜色也变的冰冷了。
刑娘就在我身下低着头走来走去,鞭子跟着她游来游去。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很想叫她快点执行刑罚,我这样吊着很不好受,而且她一言不发的样子更令人害怕。
终于刑娘停下来,拿鞭子指着一个灯笼说:“那是美人灯!你看到美人了么?”
“我,好像看见了,但不清晰!”我不知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哼!”刑娘笑了一声,像是苦笑,看着灯笼说:“很清晰的,那么个大美人在那你居然看不清!有眼无珠的人,有眼无心的人!”
“我看见了,看见了!刚才没看清,经你这一说又看清了。”我想迎合刑娘。
“看见了?她穿什么样的衣服?梳什么样的头?画什么样的眉?她在笑还是在哭?”刑娘问道。
“这,这……”我回答不上来。我只模模糊糊地看到灯笼上有个人形,其他的全没看清。
“哼!还说看清了!你们人都这样吗?”刑娘道。
刑娘的话让我很奇怪,什么叫“你们人”?难道她不是人?什么叫“这样”?“这样”指什么样?我不知刑娘在搞什么鬼,也不敢问。
“我的鞭子将要打在你身上,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刑娘道,语气不像是在问,冰冷冷的,像寒气一样。
“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我很紧张,开始在半空来回打转。
“到现在你都不明白你为什么挨打!”刑娘道。
“你不能打我,我没犯什么错!”
“其实你应该庆幸,我这鞭子不轻易打人的,像猿人他就不配,他直接被砍去了手。我会打你十三鞭,这十三鞭鞭鞭见血,鞭鞭抽心。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的血往外流,往外流!”刑娘的声音很可怕,在我下面的是魔鬼,不是人。
“你疯了,你这魔头,我怎么得罪你们了,你们这样对我!你打死我好了,让我死的痛快点!”我觉得我也疯了。
“你永远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打你!”刑娘厉声道。
一条粗黑的鞭子在我眼前一晃抽到我左脸上,我立马感到钻心的疼痛,脸上好像有液体往下流。我看到了,滴下来的是血,我的血。
“这是第一鞭!你看到血了吗?正在往下落呢,鲜红鲜红的,还带着热气!”发疯的女人说道。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疼痛已让我没了力气。
“好!我成全你。”
刑娘第二鞭下去我就没了知觉。她到底是不是打了我十三鞭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醒过来时,已躺在一张床上了,那床很豪华,被上绣着美丽的花朵,还有美人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一切看起来那么温馨。可是,我已经遍体鳞伤了。
七 金胡同/香穗香穗(1)
金五茶见苏仪衡坐在蔡春娥旁边很不自在,向大茶等说道:“你们陪嫂子玩牌吧,你们四个正好,我和衡衡有点事。”用手拍了拍苏仪衡的肩膀,向堂屋走去。苏仪衡巴不得找个借口离开这,听五茶这么说,乐的跟她走了。起身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蔡春娥的一声苦笑。
“小五又在搞什么鬼!”二茶道。
“好像从哪弄来个东西,宝贝似的,留着给衡衡呢!这妮子,我这做姐姐的她都不想着。”五茶道。
“想你?我这供她花钱的她还不想着,倒想你?”三茶说道。她正靠在堂屋门口,拿个扇子使劲地煽风,眼看苏仪衡五茶从她身边走过。五茶朝她努嘴道:“谁理你!”
“呦,三姐姐,我哪有你有钱啊!你整天东奔西跑的,哪有钱去哪。我可是连金胡同都没出去过的。”三茶说道,言语中带着些挖苦。
“你以为谁都是二姐姐呢,有那么多钱,不用挣就够花的。你只知道我有钱,可知道我挣钱的难处?我倒想像你一样在家,跟杨柳棉嫂子粘个什么猫啊狗啊的,可是又坐不住。这一说忽然想起来了,你给我多粘些东西,什么老虎、马、狗都弄些,我要送给客户。”三茶笑着说道。
“你拿我当丫头呢,先交钱来,一对马一百,一对老虎二百,不给钱,一个别想要!”四茶道。
“哼,哪有这么贵?打劫那?谁稀罕你的!”三茶扭身进屋里去了。
“贵?出口去的可比这贵多了。”四茶大声向屋里说道。
“倒底大茶二茶大些,有做姐姐的样,我就没听你俩吵过架。”蔡春娥向大茶二茶说道。
“那是,大姐二姐可比那个三姐好多了!”四茶故意说大声让三茶听道。
谁知偏就让三茶听到了,她正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于是把半个身子探出窗户,用手指着三茶说道:“你个没良心的!我哪回来不给你带东西?你要什么我不给你?一句好话不说我!”
“好了,够了,都消停些吧!”大茶笑道。
三茶嘭的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哼,闷死她算了!”四茶气呼呼地说道。
五茶领着苏仪衡到二楼自己的房间。二楼分出了五小间,五个姐妹一人一间。最东边的一间是五茶的,这间房靠楼梯近,五茶最小,祥宝媳妇怕她走远路就把她安排在这间。从这间数起依次是四茶三茶二茶大茶的。大茶的房间迎面对着个西屋,西屋是做厨房用的,每当做饭时就有炊烟吹进来,整个房间就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有时还吹进些烟灰。因此,大茶很少打开窗户,她的窗户多半是紧关着的。其他的房间都好些,视野要开阔的多。院子挺大的,种满了花草蔬菜,又把葡萄金瓜等爬藤植物搭成了凉棚,一院子花花绿绿的很漂亮。院墙很高,然而还是有扁豆丝瓜等爬了上去,要探出墙外去了,微风吹来,一墙的碧波荡漾又是另一番景致。金胡同的院子大多是如此的。
五茶从一条红手帕里拿出个白玉雕成的莲花,莲花小巧而精致,上面系着条红绳。她提着莲花上的红绳,莲花在苏仪衡眼前荡来荡去。苏仪衡眉开眼笑,伸开手,五茶手一松,莲花就落在手里了。他拿着看了又看,向五茶说道:“谢谢,真好看!”
“我知道你喜欢就买了,纯玉的!要是你早来我们家几天我早给你了。今要不是我叫你,你还不来呢!我在窗户上看见你了,想进来又退回去了。可是你三叔把我姐姐拐走的,我们不恨你们家就不错了!还躲着我们呢。”
五茶是笑着说的,但还是让苏仪衡脸颊泛红,心生愧意。
“带上试试看!”五茶说着帮苏仪衡把莲花系在脖子上,系好了,站在远处端详了一阵,笑道:“哈哈,脸和莲花一样的白,挺配的!”
“呵呵,是么?”苏仪衡笑道。一会把莲花解了下来,放在口袋里,向五茶说道:“谢谢了,我会保存好的。”他不喜欢带配饰之类的东西,但他喜欢收藏。五茶是了解他的。
五茶问苏仪衡还能在家几天,有什么打算。苏仪衡说不到一个月了,没什么打算,奶奶想让他去爷爷的医馆还有姑姑家,舅舅也想叫去他家,但他哪也不想去,他只想待在家。苏仪衡问五茶她们姐妹还能在家多久。五茶说道:“大姐二姐过两天就走了。你知道大姐夫那人好吃懒做的,离开大姐什么都干不了,大姐刚来几天就催了好几次让回去。娘骂他一辈子不会有出息,又可怜大姐嫁了个这么个东西!一辈子不会有好日过。你看大姐也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可是明显要老些。真是气人!偏不让大姐回去,气死他!二姐夫那边也是派人一个劲的催。哼,他家仗着自家有钱把二姐管的什么似的,一点自由都没有。她那死老婆婆还一个劲地派人来送尖尖吃的东西,奶奶的,我们家的东西就那么不好,有毒?能毒死他宝贝孙子!光是二姐小姑子就来了几次,瞧她那气盛的样子,看着就恶心。三姐是自由的,想住几天住几天,但是过两天也要走了。她放心不下生意,三姐夫一个人抗不下来,她天天拿着电话指挥。四姐你是知道的,打死她都不会出去。至于我?待烦了就出去,没人管没人问,这样最好,呵呵。”
七 金胡同/香穗香穗(2)
二茶说着,苏仪衡就趴在窗台前看院子的风景,透过凉棚,刚才还一桌子人,现在只有牌桌在那了,大茶她们没玩牌,说了会话就散了。蔡春娥回家去了,大茶二茶找孩子,三茶去粘她的动物。
“你见穗穗了么?”五茶忽然问苏仪衡道,声音低低的。
“穗穗?”苏仪衡脸色有些发白,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突然了。
说的是苏香穗,苏仪衡三奶奶的孙女。她的爸爸苏家国是三奶奶唯一的儿子,生性好玩好毒,有点钱就花了,然而他脑子极灵活,没钱了出去一段时间,钱包就又鼓鼓的了。他长的人高马大,是个美男子。人们都说要不是苏家国能说会道又一表人才,红樱怎么也不会跟他来的。红樱就是苏香穗的母亲,一个长睫毛纤细腰的女人,抛弃了家千里迢迢跟苏家国来到金胡同。然而日子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好过,倒底还是走了,剩下两个孩子,香穗和她的妹妹香巧。苏家国起初悲痛欲绝,但慢慢的就缓过来了,几乎要把红樱这个女人忘记了。一次他在苏仪衡家喝的酩酊大醉,向苏仪衡的奶奶说道:“就这样的女人,走就走吧!我不稀罕,不在乎!外面的女人多的是!大娘,你帮我找一个吧,找个比她还漂亮的!”他也果真很快就找到了,还向胡同里的人炫耀说:“怎么样,比那个漂亮吧!”只是他自己这么认为而已,胡同里的人都不屑地说:“哪点漂亮?挖苦脸水桶腰,站在那像个炮,连红樱一半都不如!”香穗很不喜欢这个后娘,她成年地在外面,有时过年也不回家。香巧小些,没姐姐那么大胆。她在家跟后娘过,她也管后娘叫“娘”
“她回来了,和我一起来的。”五茶说道。她坐在床上看天花板上的小星星,苏仪衡依旧望着窗外。
“哦,是么?她怎么和你在一起?”苏仪衡问道。
“火车上碰巧见到了。我从天津坐火车来的,到了济南她也上那辆火车。当时人太多,她没座就站在我旁边。一开始我没有认出她来,她也没认出我,我们好久没见过了。她穿着很漂亮的裙子,挎着个很大的包,画着淡淡的妆,睫毛修的很长,从她身上还飘出一阵阵清香。我看她的时候她正望着窗外,她好像发现了我在看她,也看了我一眼。我感觉我像是见过这女孩的,但想不起来是谁了。最后我想起来了,是香穗。正当我想问她是不是的时候,她挤着人群走了。我就喊:‘香穗,香穗,是你吗?’她没有回头走的更快了。我想肯定就是她,她也认出了我,她走这么快只是不愿和我说话而已。你知道,她是很少和咱这胡同的人说话的。香穗太孤僻了,她喜欢把自己关闭起来,这样对她很不好。我想就香穗一个人,她还没座,就想去叫香穗和我一起坐。但又想香穗明显是躲避我,去找她她未必高兴。
思来想去,还是找她去了。车上的人很多,挤过一个又一个车厢,都快到列车尾了,终于在两列车厢的夹隙处发现了她。她倚在车厢上,周围的人把她挤得像罐头里的一条鱼。她把包夹在怀里,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显示她很不舒服。这么挤了,还有个男人居然在吸烟,吸一口一吐一个大大的烟圈就出来了,几乎蒙住了香穗的整个脸。这环境简直污染了香穗。我就喊‘香穗’,香穗微微挣了下眼但接着又闭上了。我又喊‘香穗,香穗,是我,金五茶’香穗闭着眼睛,假装不是自己。我说‘香穗,不是你吗?你不认得我了吗?金五茶’香穗还是不理我。但是,我看出她的表情极不自然,她的嘴唇几乎在抖动,两眼紧紧地闭着,生怕睁开了的样子。我就这么看着香穗,不再喊她了。我怕香穗受不了烟味,就叫那个男人不准吸烟。那男人不听,我就骂那个男人没素质。那男人满两横肉地说道‘老子的烟,老子想吸就吸,你是哪来的野丫头,你管我!哦,是不是你也想吸了?来,哥给你吸口’我一听急了,一把把他手中的烟打掉了,烟落到了旁边人身上,差点没被烫着。那男人叫嚣着抡起拳头要打我,我也不怕他,就和他厮打。当然,旁边的人把那男人拉着了,不然我打不过那男人。可是,香穗一直无动于衷,紧闭着双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容易到了下一站,车上下了很多人,香穗周围的人很多下了包括那个吸烟的男人,没下的也跑进车厢找座去了。忽然间就剩我和香穗两个人了,一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多,空气也新鲜些了。香穗依旧闭着眼睛倚在车厢上,一动不动。我挨着她也倚在车厢上。我从没离香穗这么近过,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我就和香穗说话,我从来没和香穗说这么多的话。
我说:‘我知道你是香穗,不管你承不承认,而你也知道我是谁。你不想做你自己是么?我也不想做我自己,但是又怎样呢,又能改变得了什么?除非有一天我们死了,否则永远摆脱不了这身躯体。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想逃是逃不掉的。你是那样的漂亮,有着长长的睫毛、白皙的皮肤、姣好的身材,如果你愿意,有的是人爱你喜欢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呢?你像是条蚕,自己吐丝把自己包裹起来,把自己封在黑暗里,任何人都别想靠近你。你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