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河(沉梦集)-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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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曼说，虽然重点高中的学生很多。但，梦周在哪个学校，都是老师和同学关注的对象。到了那里，只要一问高三的陈梦周，就肯定能找到。

　　曼曼见佰巧有些犹豫，就央求佰巧。让佰巧无论如何去一趟，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她都请佰巧吃饭。

　　几天后，佰巧还真的在重点高中找到了梦周。梦周对佰巧能来找他，一开始感觉很意外。佰巧对梦周说，现在曼曼的爸爸，已经被提拔为县委宣传部的副部长了。曼曼心里替杂子高兴，想请梦周和佰巧去聚一下，一起祝贺祝贺杂子。

　　梦周明白了佰巧的来意后，因为临近高考。梦周只让佰巧替他把祝贺的话捎过去，拒绝了去见曼曼，也拒绝了去吃饭。从他来到县城复读以来，他的表舅马来，就跟梦周有个约定。那就是，梦周在每周日的中午饭，必须去表舅家吃。这是梦周一周来，仅有的一个可以休息的时间。

　　由于，这是县里唯一的重点高中，学生的学习非常紧张。学校对学生也是严格要求，每周只有周日的下午不上课。学生们也就这么唯一的一个，可以休息，或者操办下一周生活用品的时间。

　　梦周的表舅马来，让梦周就在这天中午放学后，去他家里。缺什么生活用品，表舅就给准备些什么。这一天，毕竟马来会让女儿燕燕，做一顿好吃的，给梦周补补他肚子里亏空的油水。

　　燕燕接了马来的班，已经工作了。现在，她天天穿着交通局的制服，上下班都骑着一辆轻便的嘉陵摩托车，很是有些神气。

　　燕燕那辆轻便的嘉陵摩托车，真是好得不得了。燕燕把摩托车大腿支好后，自己先骑上去，然后坐在上边像蹬自行车一样，空蹬上十几圈。那摩托车边打一通脆铃，然后屁股那里冒出一股烟来。接着摩托车就被发动着了，燕燕打起摩托车的大腿，加一下油门。摩托车便像箭一样窜了出去，燕燕无论要去哪里，这一路上就不要使一点点的劲了。摩托车比马跑得快，也不要吃草料。只要有汽油，便是天边地沿，也能一眨眼地就跑到的。

　　燕燕已经开始谈恋爱了，前前后后也领回家来几个男孩子了。不是她的父母相不中人家，就是父母相中了，燕燕却又不喜欢人家了。好不容易有一个，燕燕和她的父母都相中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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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家却又相不中燕燕。说燕燕太胖了，太矮了，眼睛太大了。

　　马来两口子不解了，托人问那男孩。女孩子眼睛大点有什么不好，不是眼睛大了有神吗？人家回话过来说，人家喜欢眼睛小的。说眼睛小的迷人，燕燕的眼睛太大，一看就是个凶相。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他还说，以他看来，燕燕以后肯定不是个善茬子。

　　这可把马来两口子气坏了，燕燕的眼睛大一些，也是个错了！他们听都没听说过，还有不喜欢大眼睛的女孩子的。

　　他们两口子认为，燕燕的脾气是有些不太好。但，燕燕是个直肠子，肚里不存隔夜话。心里有什么，嘴上便说什么。她不是那种有多少心计，心里一套、嘴里一套，两面三刀的女孩子。燕燕有什么事，就跟放鞭炮的一样，放出来也就一天云彩都散了。

　　马来两口子生气地说，现在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心不古，真是花花世界，什么样的人都有。好人也得不到好的待见了，耍阴谋诡计、投机倒把、狗苟蝇营的人倒越来越占上风了。

　　马来和梦周的姨姨，对那个崇拜英雄的年代，都十分地留恋。那个时期，有他们的梦想，有他们的追求，有他们积极向上的动力。但，他们也理解，历史的车轮只可能向前走，不可能往后退。

　　张勋和袁世凯，都是想回到从前的人，他们都没有成功。而且，还被历史的车轮，给重重地碾轧在了不光彩的印记下。

　　这个世界，是向前走的。绑在人们身上的枷锁，是渐渐的要被摆脱的。各种各样的自由，也会越来越多的。也许，那并不一定就是人们想要追求的。就像笼子里的鸟，哪一个都想挣脱那束缚已久的牢笼。尽管，外面也许有各种各样的陷阱。

　　七月份高考前的两天，学校里为了让学生休息好，不再强制性地上课了。学生们可以自由地回家休息，或者好好地准备一下考场上用的东西。

　　就要高考了，梦周来到表舅马来家。说，自己想回家一趟，他已经又有半年没见到自己的母亲了。这次回去，想好好地跟娘说说话。为了节省车票钱，梦周想跟表舅马来借辆自行车回家。表舅两口子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就在梦周准备推自行车的时候。马来就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冒出来一句：“让燕燕骑摩托车送你去吧？摩托车快。”

　　梦周的姨姨也说，这两天，要尽量地让梦周多休息，还是不骑自行车的好。

　　梦周的姨姨喊燕燕，让她把摩托车发动着，去陈梦集送梦周一趟。

　　梦周坚决不要燕燕送。推辞说，县城到陈梦集也就二十多里的路程，骑自行车不用一个小时就到家了。梦周推了自行车就要往外走，小表弟人可，伸手拦住了梦周。让梦周还是听大人的话，就让燕燕送他一次。

　　但，无论梦周的表舅马来和姨姨，怎么喊燕燕。燕燕光答应，就是不出门来。再回来，连答应也不答应一声了。马来两口子，去到燕燕的房间里，想看看燕燕是怎么回事。梦周听到了，燕燕低沉和不高兴去，而对她父母发出的抱怨声。

　　梦周挣脱了表弟人可的手，还是骑着自行车回了陈梦集。

　　虽然，梦周按照表舅马来和姨姨的吩咐，每个周日的上午都来吃一顿饭。他们两口子也会变着法地，让燕燕尽量给做好吃的。但，每次吃饭的时候，如果梦周坐在了饭桌旁，燕燕便会夹了菜，端着碗去旁边吃。梦周要是端着碗和人可一起，去人可的房间吃饭。燕燕的饭量似乎真的不小，她会坐在饭桌旁，一直人前吃到人后。

　　梦周回到家里，终于和母亲说几句话了。他当天没有回去，而是和母亲一夜长谈，母子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母亲会向儿子说说，村里近来发生的事情。谁的是、谁的非、谁的错、谁的对，谁讲理、谁不省事，她都对事情，都有自己的理解和判断。对可怜人，她有自己的同情；对恶人坏事，她又有多么地愤慨。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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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梦周休息好了后，准备回县城参加即将举行的高考。梦周娘不会说多少鼓励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帮儿子。她给梦周煮了家里仅有的十个鸡蛋，让梦周考试的时候吃。

　　梦周对这十个鸡蛋，也有自己的分吃法。他准备考一门就吃一个，总共考七门课。如果，哪一科考得好了，他就多吃一个。

　　然而，真正考试开始的时候，梦周傻眼了。尽管他认为自己学习已经很努力了，但，试卷上，依然有不少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一科下来，梦周没有去动母亲给他煮的鸡蛋。第二科，还是有一些不会的试题，他也没有去动那些煮熟的鸡蛋。

　　到了英语考试的时候，梦周的眼泪都快急出来了。试卷上，他居然有近一半的试题不会，有很多试题的答案，他只能靠蒙。

　　梦周在和别的同学交流的时候，那些平时和他成绩差不多的人。他们比梦周还要沮丧，纷纷说这一年的试题实在太难了。尤其是英语那劳什子，居然变得和语文、数学一样，都是一百五十分了。同学们没有人知道，他们这辈子会不会碰到一个外国人，更别说和外国人交谈、做朋友了。

　　后来的几门课，总算好了一些，梦周开始也吃第一个熟鸡蛋了。但，等到了考完最后一场，梦周心情舒畅了一些的时候，再去剥那些鸡蛋吃。剥开鸡蛋后才发现，那些看似完好的熟鸡蛋，却已经臭不可闻了。

　　在经过了二十余天的漫长等待后，高考榜终于发出来了。梦周的成绩在学校考得还是比较靠前的，超了本科录取分数线三十多分。

　　梦周考上了大学。尽管那不是重点大学，却也是个二类本科。陈梦集的村史上，终于出来了第一名大学生。

　　邮递员一进陈梦集，就拿出了一个大大的、鲜红的、写着录取通知书的邮件，兴奋地大声地喊：“陈梦周，陈梦周，谁叫陈梦周，陈梦周考上石家庄的大学了……”

　　村里人和梦周一起跑向了邮递员，有几个先跑到的孩子，纷纷向邮递员指着就要跑到跟前的梦周说：“陈梦周来了，他就是陈梦周……”

　　邮递员把录取通知书递给梦周后，说：“以后，你就吃商品粮了，就能当官了。”

　　梦周对邮递员连连地说了好几句谢谢的话，在众人的瞩目和声援下，梦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邮件的封面。从里边取出正式的通知书，和学校寄来的新生入学细则、注意事项、户口迁移证和所需带的证明材料等。

　　梦周也真的终于可以走出陈梦集，去外面闯荡一番了。

　　在经历了一上午的激动，和人来人往后。梦周兴奋异常的心里，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梦周突然想到，他没有看到小鸽和谷穗。小鸽去郭店开会去了，他没有放弃做大队书记，就这么到处打听，能给谷穗治病的各种偏方、单方。只要能听到一点毛毛樱樱，他都不会心疼自己的力气，三百、五百里远的，他就带着谷穗坐车去。近的三十、五十里的，他就骑着自行车驮着谷穗去。

　　直到如今，小鸽依然没有帮谷穗看好病。今天，小鸽的会又一直开到中午。他没有敢在郭店和朋友一起吃饭，中午的时候，小鸽才回到家。

　　这个刚一到家，梦周就拿着通知书让他看去了。小鸽很替梦周高兴，他今天也从郭店买来了一些熟菜。小鸽要给梦周庆祝一下，一会的功夫，熟菜就摆上了小鸽家堂屋的小饭桌上。

　　一年多来，梦周还是第一次来到小鸽的堂屋里。他家的堂屋，被谷穗用棉被遮挡得更加严实了。大白天里，进到他的堂屋里也要拉开电灯，才能看到里边的一切。

　　谷穗听见是梦周来了，才不得不从里间里出来。她脸色煞白，眯缝着眼，看了一下电灯，又不满地看了一眼小鸽。

　　小鸽向她解释说：“咱梦周兄弟考上大学了，俺弟兄俩在咱家喝一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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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鸽向她解释说：“咱梦周兄弟考上大学了，俺弟兄俩在咱家喝一杯。”

　　谷穗那煞白的脸，扭向了梦周，朝梦周挤出了一丝，让人看了特别难受的笑。

　　梦周心疼地对小鸽说：“嫂子的病，你还得想办法给她看。灵灵她们都还小，连做饭还不怎么会，她们都代替不了嫂子。”

　　小鸽叹气说：“南里、北里，无论多远、多近！只要我听到一点，能治你嫂子病的毛毛樱樱，今天听说的，我明天都会带着她去。大医院也好，小郎中也罢，就是那卖野药、假药的，我都带着她经验了。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能知道，你嫂子到底得的什么病，能用什么法子治好？！”

　　梦周转向谷穗，问她说：“嫂子，咱这日子不像以前吃不上、穿不上的时候了。有了这机、那机，种地都不受罪了。你看谁家的日子，不都是越来越好过了？！灵灵也能帮你做饭了，眼看着你的罪也就快受到家了，还能用几年，就该到你享福的时候了。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心里能又犯了病呢？！”

　　谷穗讪讪笑了一下，哀哀地说：“兄弟，我是个苦命人，也没有那个福，我等不到享福的那一天。你考上大学了，以后，灵灵、秀秀和帆帆她们，有你这样一个干大事的好叔叔，也就都有了依靠，我也放得下心了。”

　　一旁的小鸽，无奈地对梦周说：“看见没有？她一天到晚，满脑子里都是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要说是不耽误吃，喝也不耽误喝。但，一个大活人，谁家不是往好了过，谁家不是想好了过？怎么能不往好处想呢？！她总说自己不能等到，享灵灵她姊妹三个的福了。”

　　小鸽转向谷穗，让她不比别人，就看梦周兄弟。说，从梦周小的时候，他就佩服梦周，就觉得梦周和别人不一样。再苦、再难，人家咬着牙，挺起腰板都得走。一看，这条路走不通，实在不能走了。脑子转个圈，换个法儿，再走另一条路。说不定就走顺了，人家梦周这不是走得更好了吗？！

　　谷穗唉声叹气，也不抬头看任何人，很沮丧地就冒出半句：“跟梦周比啊？！”

　　再往下，谷穗就不说了。但，她所表现出来的意思，还是顺着她自己的思路想的。在这十里八里，谁能跟梦周比？不敢说他是最聪明的。但，肯定敢说，这一带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谁也没有他，有股那不服输的韧性。

　　看来，梦周也不能劝好谷穗了。吃过饭后，梦周站起身来，向谷穗和小鸽道了谢。准备回家的时候，谷穗也站了起来。这次，她总算说了句囫囵话。就在梦周要出门的时候，谷穗说：“梦周兄弟，以后，灵灵她姊妹三个，你和俺婶子，能多照顾点，就多照顾一点。等她们长大了，让她们疼你、疼俺婶子……”

　　谷穗似乎有很多话，要跟梦周说。但，梦周由于喝了点酒，急于回家休息，没有等她把话说完。谷穗也没有从那漆黑的堂屋里，跟着梦周和小鸽一起出来。

　　陈梦集村还有一个，和梦周一起参加高考的人。他就是小军，经过三年不懈的努力，小军也达到了大专的录取分数线。

　　小军的家人，为自己家也能出来一个，终于可以吃商品粮的人，而高兴地不得了。小军也跟夸官晾职似的，被自己家的亲戚，来来回回地请吃着。

　　梦周在接到录取通知书后，也去了老槐师父家。老槐师父家也安装了程控电话，一个电话拨过去正是小唱接的。老槐师父告诉小唱，说梦周考上大学了。电话那边的小唱，显得很是激动，惊奇地连连问父亲，是不是真的。

　　老槐师父谷穗小唱，梦周拿着录取通知书，向自己报喜来了。现在，他就在自己家中。

　　电话那边的小唱，急急忙忙地，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