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那蓝-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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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看出我表情里的异样，也没继续追问。只说妈妈下午去医院看病开药，应该一会儿就回家了。我着急的问着：“妈生病了吗？”
“啊，没啥子大病，老毛病，老是觉得自己身体有问题，所以去医院看看，顺便开点降压药，别担心。”爸爸安慰着我。
“哦，妈还老跟您发脾气吗？钱还够不够用？她老是克扣你的零用钱。”我慌忙从钱包里掏出了几百块钱，塞在了爸爸的手里，还不忘嘱咐他，“别让妈发现啊，要不然又没收了，还要唠叨我偏心。”
爸爸不好意思的笑笑，表情有些窘迫：“是啊，她那个脾气臭得很，这次回来不要再同她吵架了哈！爸习惯了，别为我打抱不平……”然后他开始翻着自己的衣兜，琢磨着把钱藏在哪里比较妥当，最后还是脱下了鞋子，把我给他的钱塞进了袜子里。
哎……我在心里默默哀叹，心疼的看着爸爸。他却显得有些轻松，嘿嘿傻笑着。
回到家里的时候，妈妈已经坐在了客厅里，像往常这个时间一样，盯着电视上的无聊节目，等着爸爸回来做晚饭。当她看到我跟在爸爸的身后时，也是一惊，然后从沙发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我面前，然后眼圈微红，继而一把拉我入怀，大声的叫我的名字：
“澜娃儿啊，你咋回来了？想死妈妈了……”
回抱住妈妈有些娇小的身躯，感觉她比以前更瘦弱了，身上依然有股淡淡的药草味道，长长的头发挽在脑后，梳成了一道发髻。
“妈，我回来了。你别哭嘛！”我的声音也略有抖动。
好半天，她抱着我久久不肯松手，最后还是爸爸拉开了我们，一边还在打趣着：“你看你，女儿回来了该高兴嘛！咋个总是爱哭呢？”
“不要你管！这是我女儿，太久不回来了，以为她不要我们了……”妈妈还在啜泣着，一边埋怨的瞪了我一眼。
“你们坐着休息会儿，我去做饭，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你们回家就开始炒了……”我从他们身边闪开，走近了厨房，做了几道清淡的菜，清蒸了一条鱼。父母的肠胃都不太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晚上也习惯喝粥。
刚进厨房的时候，还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妈妈拉住爸爸闪到一旁，着急的低语着什么。她大概对于我的突然回家感到万分的惊诧吧，以她的个性，一定又在胡乱猜测。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并没有多言。虽然我看出爸爸妈妈都有些欲语还休，他们交换着眼神，除了问我一些工作的事情，为什么突然回来之外，并没有问起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吃过饭之后，爸爸抢着去洗碗，妈妈终于把我拉在了沙发上，忍不住的问起了她最关心的事。
“你和李楠是不是出问题了？每次问你都说得不清不楚的，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妈妈的语气很着急，一脸关切。
沉默了一会儿，我只说：“我给您打盆洗脚水吧？泡泡脚解解乏？”然后我预备起身逃开。但是却被妈妈一把拉回了她的身边，她的面色已经有些愠怒，语气也没刚才那么和善了。
“到底咋个了？当初你说要跟他去北京，然后等他事业稳定点就结婚，可是这都过了几年了？每次问你们何时结婚，你从来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总要给你个交代吧？”
“妈，可不可以明天再谈这个问题？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我的表情很冷。
“不行！”妈妈低吼，语气不容置疑，“今晚不说清楚，不许睡觉！我和你爸都很担心，你咋个就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再不说，我打电话给他好了，早就想问问清楚，他到底想对你怎样？你也老大不小了，老这么拖着像什么话？总不能一直同居吧？要是搁在二十年前，同居会有多少人看你们的笑话？”
说着说着，妈妈竟然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一页页找寻李楠的电话。这是我当初离开成都时，主动留给她的李楠的电话号码，只是想让她安心，假如有天找不到我，可以给李楠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当然，妈妈并没有给李楠打过一次，我总是会适时的联系他们，告诉他们我一切安好。而且也嘱咐过她，不要随便打给李楠，人家会觉得很奇怪。
我急了，伸手把她的电话抢了过来。
“妈，你别胡闹好不好？”
“我胡闹还是你们胡闹啊？都老大不小了，不操心自己的婚事怎么行？再说我也不能容忍他老不给你名分啊？给我电话，今晚我一定要问清楚！”妈妈不依不饶的，竟然开始跟我抢夺着电话。
再也忍不下去了，把电话丢在沙发的另一端，然后直面看着妈妈，大声的吼道：“别打了！她有了别的女人！打过去只能让我觉得很丢脸！”
妈妈立刻安静了，面部的表情纠结在一处，她呆呆的凝视着我，眼里的情绪瞬息万变着。她颓然的靠在沙发背上，重重的叹了口气，爸爸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默默的看着我们。
“啥时候的事？”最后妈妈询问的望着我，眼里带着愤怒。
我停了停，眼光投向别处，低着头轻轻说：“快一年了……”
“啊？”妈妈从沙发上猛然跳起来，在茶几旁跺着脚，狠狠的说着：“你怎么才说？都过了这么久了，想挽回都有点晚了。他条件这么好，你怎么说放就放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额前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我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也不太友善：“挽回什么啊？她劈腿了我有什么办法？难道让我跪着求她回来吗？条件好不代表永远不犯错！再说，她是爱上别的女人了！”
“不行不行！”妈妈绕着茶几一圈一圈的转着，我好像都能听到她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说分就分啊？耽误了你这么多年，总要给个说法？难道我女儿就这么平白无故跟他这么多年吗？当我们是什么？”
“妈，你冷静点。分都分了，你别激动……”我无奈地看着如热锅上蚂蚁的妈妈。
“你也是的！肯定是你做的不够好，他才爱上别的女人！”妈妈的目光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现在马上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你想和好如初！男人嘛，哪有不受诱惑的？你们这么多年感情，一定可以挽回的！”
（118）
“妈……”我咬了咬牙，低声叹了一口气，狠狠的继续说，“都已经过去了，希望您能接受现实。而且，我也不爱她了，她爱和谁在一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求您别再无风起浪了，好吗？”我站起身，预备回自己的房间。
妈妈却一个箭步挡在了我的身前，眼里继续喷着火，大声的斥责着：“你看看你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怎么能任由别人抢走自己的幸福？不行，你把他给我抢回来！”
站在原地，也没有看妈妈，继续保持着我的沉默。听着妈妈的继续唠叨，带着些许歇斯底里，心里不断冒出一个声音告诉自己：索性告诉她事实真相吧，出柜吧，出柜吧……
握紧了拳头，狠狠的忍住想要冲口而出的话。爸爸终于适时赶到了我们中间，拉开了妈妈，压低嗓音劝着：“你别为难澜娃儿了，她心里也不好过吧，算啦，好男人多的是，再给孩子找一个嘛，何必去求一个已经变心的人？”
“你懂个屁！”妈妈甩开爸爸的手，用手指着爸爸的鼻子，声嘶力竭，“都是你教育出来的孬种，只知道妥协！父女俩一模一样，都是这么没出息！好好好，我不管，她爱嫁给谁就嫁给谁，嫁不出去一辈子当老姑娘才好！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然后妈妈气冲冲的坐回了沙发上，气鼓鼓的涨红了一张脸。我终于转过身，面对着妈妈，然后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对她说：“妈，我和李楠没可能了，而且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您可以骂我，但请您不要借此再骂爸了。爸这么多年迁就您，任劳任怨的伺候您。没有什么事是应得的，没有人就活该一辈子无条件的一味的忍让！”
然后我对着爸爸淡淡的说了句：“爸，我出去走走，晚点就回来，你们早点休息吧。”
临出门前的一刻，仍然听到妈妈尖利的叫喊声，心里堵得慌，只想快点逃开这里。掩上了房门，走下了楼，在小区的花园里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仰头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也许是因为妈妈的提醒，才让我不得不回想起李楠这个人，也回想起了我们曾经炽热的过去。
往事如烟，很多感觉却又说不清楚。那些海誓山盟，那些甜蜜的相伴，那些温柔的缠绵仿佛还历历在目。爱情的保质期究竟有多长？我们的宽容度究竟有多宽？面对各种诱惑、考验，我们又有多少毅力和坚定才能迈过生活里无处不在的小坎坷？
曾经深刻的爱过李楠是不可磨灭的事实，尽管先转身离开的人是她，我也依然不能否认，她始终在我的心里，像一尊雕像般不可磨灭。过去可以放淡，对于一个人的感情可以变了最初的味道，但回忆就是回忆，它始终存在，纪念着自己曾经用力爱过的痕迹。
她好吗？快乐吗？即使在另一个人的怀抱里，会否也会闪念出我们的过去？不管如何，并不希望她一直抱着愧疚而生活。只希望她面对下一个真心相待的人，可以经得住任何考验，可以无愧于自己曾经的付出，别再犹豫，别再彷徨。但是，我希望那个与她相守到老的人，不是卓宁。我希望她擦亮眼睛，找到一个值得被爱的人，好好呵护彼此的感情。
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她的事，说到底已与我无关。既然不能今生相伴，无谓过多关怀问候。或许有些相爱的人，分开后还会成为知己良朋，心中没有任何芥蒂。但于我来说，时间还没有长久到可以真的做到坦然面对。
那种小心翼翼的关心，心里多少还存着芥蒂的假友谊，不是我所需要的。
只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她幸福吧。虽然苍白无力，但也真心实意。
掏出了手机，对着屏幕发着呆。现在是晚上八点多，杉杉回到北京还好吗？她只是在飞机落地后，发过一个保平安的短信给我，之后就音讯全无了。想必回去之后，也有很多不想面对的麻烦事要处理吧？虽然我非常想念她，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曾停过对她的思念。但是不知道我的过多关怀，会不会让她感觉更累？所以，只是每天习惯性的掏出手机，看着屏幕期盼她的只言片语，克制着自己想要联系她的冲动。
我们已经分开三天了，在她飞离贵阳后，我又在当地逗留了一个晚上，虽然石晟睿想要善意的陪陪我，但是我还是拒绝了。面对思念和孤独，我还是习惯一个人静静面对。不希望任何人窥探到我的难过与无助，因为我不需要和任何人来分担。
在我还在发呆的时候，自己的肩头被一双大手拍了一下，抬起头看到爸爸一脸慈祥的站在面前，然后他为我披上了一件外套，柔和的说着：“晚上还是有点凉，别冻着。”
爸爸坐在了我的身旁，并没有立刻说些什么，只是与我默默静坐。从兜里掏出那包为爸爸买的骄子递过去。因为妈妈的管制，爸爸几乎没什么爱好，即使有也没有更多的零花钱去完成。只是每天可怜的和街坊四邻打打小麻将，身上最多只有十元钱，要不是他麻将技术还算可以，否则没两局就输光了，恐怕连这点业余活动也会受限制。更别说吸烟了，虽然抽烟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爸，心烦了就抽两支，但别吸太多，对身体不好，知道吗？”我淡淡的看着爸爸，轻轻的说着。
“嘿嘿。”爸爸把香烟接了过去，迫不及待的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一脸满足的样子，“哎呀，还是澜娃子乖，知道爸爸就这么点儿爱好，哎……你别怪你妈唠叨，她也是想你抓住幸福，找个好男人。”
“我知道。”我闷闷的答，很想对着爸爸，告诉他其实我并不喜欢男人，我爱的人在二千多公里外的北京。
“还打算继续呆在北京？既然和李楠分手了，就回来撒，怎么说这都是你的家，你妈虽然唠叨你，但也是真的疼你嘛……爸爸再给你介绍两个好男人认识，要不然试着接受熊峰？这孩子虽然急躁了一点，但看得出来还是很爱你的，这么多年都没放弃……”
“爸！”我拦住了他后半句话，“我不喜欢熊峰您也是知道的，当初若不是您说好歹也是老战友的儿子，让我别太绝情，要不是因为他偶尔会来看看你们二老，可能我真的不会和他有半点联系。”
“恩恩，好嘛……”爸爸继续吸着烟，眉头紧锁，“那就再认识别的男孩子，总会有一个你喜欢的嘛，不急不急，感情的事千万别勉强，也千万别乱选。别像爸爸似地，哎……”
“哎……”我拍了拍爸爸的肩膀，小心的问，“这么多年真是委屈您了……妈有时就是不知足！当初你们还不如离婚算了，何必为了我勉强生活在一起，现在我也大了，您也该为自己的生活想一想……”
爸爸没有立刻回应我，眉头依然深锁，他默默的吸着烟，眼神里有我看不穿的复杂情绪，直到第一支烟燃到根部，他才把它扔到地面上，用脚狠狠的踩灭。转过头对我苦涩的笑笑：“你妈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我俩当初结婚也是彼此喜欢的，只是后来……哎，你爸没出息，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转业之后的工作也不太好，赚钱又少，你奶奶对你妈也一直不太好。后来你妈想再生一个孩子，我都无力再抚养，打胎的那天她哭着对我说还是个男娃儿，可惜了，可惜了……所以，我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算了，都这把年纪了，无非只是一个伴儿，多体谅和忍让吧。”
“……”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虽然每次和爸爸谈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总会这样回答，但我始终认为，他俩的个性是真的不太合适，否则不会从我记事以来，就吵闹不断，而且妈妈喋喋不休把人唠叨疯的本事实在太强悍，我想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与她和平相处。
（119）
“真的不打算回成都发展？”爸爸关切的继续问着。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复，很勉强的回应他，“至少不是现在，爸，其实……”
没等我说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