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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最后诊断-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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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奢侈品也能用上了。这些东西能放弃吗?伊丽莎白估计是
可以的,可是真做到也不容易。入医学院意味着还得艰苦四
年,就是毕业以后,如果约翰要学一门专业,那也还得当实习
医师和住院医师。值得吗?如果把握住此时此刻,就扮演当


前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角色,不也很幸福吗?可能还好点吧? 

这话言之成理,是不是?可是,不知为什么,伊丽莎白还
是心里不踏实。是不是她还是应该怂恿约翰不惜任何代价力
争上游进医学院呢?柯尔门大夫显然觉得约翰应该这样做。
他对约翰说什么来着?——“如果你有上医学院的想法,而在
有机会时却不去上,可能这将成为你终身的遗憾。”当时这句
话给伊丽莎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觉得给约翰的印象也是
一样的。现在想起来,这话似乎更显得意味深长。她皱了皱
眉,或许今天晚上他俩应该再研究一次。如果她能把约翰的
真正想法肯定下来,她就可以迫使他下一个决心。关于他俩
的事,过去总是要依伊丽莎白的。 

伊丽莎白把地毯清扫器收起来,开始打扫他们的房间。她
暂时把那些严肃的问题撇开,一边干活一边唱起歌来。这是
一个美丽的早晨。温暖的八月阳光照射进这间舒适的小房间,
使昨天晚上挂起来的、新做的窗帘更加鲜艳夺目。伊丽莎白
在房间中间的方桌前停下来,整理花瓶里的鲜花。她掐掉了
两朵已经开过的花朵,正要往小厨房走的时候,突然腹痛起
来。这阵火烧火燎的疼痛来得很快,比昨天在医院餐厅里的
那次厉害、厉害得多。伊丽莎白倒吸了一口气,咬着下嘴唇,
好不让自己大声叫起来,一下就跌坐在身后的一把椅子上。疼
痛过去了,一阵子,又疼了起来,似乎比第一次更厉害,象是周
期性的阵痛。她忽然想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由自主地说
道:“噢,不!不!” 

伊丽莎白在万般焦急之中模糊地感到她必须赶快。医院
电话号码在电话机旁的纸夹上。房间那头的电话成了她当前


要投奔的目标。在每一阵疼痛来去的空当里,她扶着桌子站
起身子来向对面走去。拨了号码,打通之后,她上气不接下气
地说:“窦恩伯格大夫……急诊。” 

等了一会儿,窦恩伯格大夫接了电话。“我是亚历山大夫
人,”伊丽莎白说:“我要……生了。” 

 

戴维·柯尔门敲了敲皮尔逊大夫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他看见病理科主任正坐在桌子后边,卡尔·班尼斯特站在旁
边。那化验员脸上有一种紧张的表情;看见柯尔门之后,他故
意躲着他的眼神。 

“你要找我吧。”柯尔门在外科楼上作了一个冰冻切片之
后,在回来的路上听见广播叫他的名字。 

“对,我找你。”皮尔逊的态度冷淡而一本正经。“柯尔门大
夫,我们科里有人向我提了一条对你的意见。就是这里的卡
尔·班尼斯特提的。” 

“噢?”柯尔门抬了抬眉毛。班尼斯特还在看着前边。 

皮尔逊接着说:“我听说你们两个人今天早晨有些争执。” 

“我倒不认为那叫什么争执。”柯尔门使自己的声调保持
轻快、随便。 

“你说叫什么呢?”老头子的语气很明显带有责难的意思。 

柯尔门平静地说:“坦白讲,我没有想把这件事汇报给你。
既然班尼斯特先生愿意谈,那最好把整个情况都汇报给你。” 

“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 

柯尔门没有理睬这种讽刺味道的话。“昨天下午我对两个
血清化验员都交代了,我计划抽查一下化验室的工作。今天早


晨我就查了一次。”柯尔门看了班尼斯特一眼。“我把送给血
清化验室的一个病人的血样抽了出来,分成两个,在化验单上
添了一笔,要求另作一个化验。后来,在我检查的时候,我发
现班尼斯特先生记录了两个不同的化验结果,当然应该是一
样的。”他又说:“如果你愿意看看,我们现在可以把化验记录
拿来。” 

皮尔逊摇了摇头。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半转了转身;他似
乎在思考。柯尔门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情况。他知道他
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是无懈可击的。他采取的步骤是多数管理
完善的医院化验室的标准程式。这是从病人着想,防止疏忽
的办法。认真工作的化验员对检查化验室工作是没有什么怨
言的。而且,柯尔门在礼节上已经做到事先通知班尼斯特和
约翰·亚历山大两个人了。 

皮尔逊蓦地转过身,对着班尼斯特说:“好吧,你有什么说
的?” 

“我不喜欢人家暗地里监视我。”他很不高兴而且满有理
地说着。“我从来没有这样工作过,现在我也不想受这个。” 

“我告诉你,你是个笨蛋!”皮尔逊喊道。“你出个这么愚
蠢的错就够笨蛋的了,让人家抓住了还来找我,这说明你是一
个更大的笨蛋。”他歇了一下,嘴唇绷得很紧,呼吸很重。柯尔
门觉出来这老头子有气是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尽管他不愿
意,他也得支持这个年轻的病理医生所做的事。现在他站在
班尼斯特对面,叫道:“你想要我怎么样——拍拍你的肩膀,发
你一个奖章?” 

班尼斯特的面部肌肉直抽动。这是他第一次无言答对了。


皮尔逊严厉地看着他,正打算接着说,又突然停止了。半转过
身子,用手挥着说。“滚!滚!” 

班尼斯特一个字没说,绷着个脸,左右都不看一眼,走出
屋子,把门带上了。 

皮尔逊蓦然转身对着柯尔门说:“见鬼!你这是什么意
思?” 

戴维·柯尔门可以看得出老头子的眼睛里直冒火。他认
识到对班尼斯特的那一通不过是个前奏。他下了决心不发火,
和缓地回答说:“我的哪个意思?皮尔逊大夫?” 

“你完全知道我指什么!我指你检查化验室——没经我
同意。” 

柯尔门冷冷地说:“我真需要你同意吗?这种例行的事。” 

皮尔逊用拳头锤了一下桌子。“什么时候要检查化验室我
会布置!” 

“如果要你同意的话,”柯尔门仍然轻声地说:“碰巧我还
真得到你的同意了。作为一种对你尊重的表示,昨天我和你
说过我要对血清化验作些例行检查,你是同意了的。” 

皮尔逊有些怀疑地说:“我不记得了。” 

“我可以保证说过这话。我这个人没有编造谎话的习
惯。”戴维·柯尔门觉得自己有些冒火了;要掩盖住对这个不
称职的老家伙的蔑视是困难的。他又说:“我可以告诉你,当
时你似乎有心事。” 

这话似乎把皮尔逊制住了,至少制住了一些。老头子嘟
囔着说:“如果你那么说,我相信你。可是这样的事你今后不
要自己作了。懂吗?” 


柯尔门感到这是个关键时刻,对皮尔逊、对他自己都如
此。他冷冷地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在科里我负什么样的
责任呢?” 

“我愿意给你什么责任你就负什么责任。” 

“恐怕那不能使我满意。” 

“你不满意,啊?”皮尔逊和柯尔门面对面了,他探着脑袋
说:“有些事情我还不满意呢。” 

“你举个例子吧,什么事?”戴维·柯尔门不打算自己让人
给唬住。如果这老头子要摊牌,他自己也很愿意马上奉陪。 

“例如我听说你在给解剖室定规矩,”皮尔逊说道。 

“是你让我负责管的。” 

“我让你监督大体解剖,没让你定一大套莫名其妙的规
矩。不许吸烟是一条。连我都包括在内吗?” 

“我看这要由你自己决定了,皮尔逊大夫。” 

“我也说得我自己定!”对方的平静更使得皮尔逊生气。
“现在你听我的,听清楚。不错,你有一些很漂亮的资历,先
生,可是你还有不少要学习的东西。我还是这个科的负责人。
而且,我还很有理由在这地方待一个很长的时间呐。所以现
在是你作决定的时候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办事的方法,你
知道你可以怎么做。” 

在柯尔门还没有能作出回答以前有人在敲门。皮尔逊不
耐烦地喊道:“什么事?” 

一个女秘书走进来,偷眼看了看他俩。柯尔门这时想起
来,皮尔逊的声音至少外边的楼道里可以听得清楚。女秘书
说:“对不起,皮尔逊大夫。有您的两封电报,刚到。”皮尔逊从


那姑娘手里拿过两个浅黄色的信封。 

秘书走了以后,柯尔门正要回答,皮尔逊用手势止住了
他。他一边打开第一个信封,一边说:“这是关于那个姑
娘——露西·葛兰杰的病人——的答复。”他的声调和刚才很
不一样了。他又说:“他们花了不少时间研究这个问题。” 

戴维·柯尔门立刻产生了兴趣。他默然接受了皮尔逊的
观点:他俩的争论可以暂缓进行,这件事更重要些。在皮尔逊
拆看第一封电报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他烦躁地骂
了一句,把两封电报放下,去接电话。 

“喂?” 

“皮尔逊大夫,我们是产科,”一个人说:“窦恩伯格大夫找
你,请等一下。” 

停了一下,窦恩伯格接了电话。他急切地说:“约瑟夫,你
们病理科的人怎么搞的?”没等回答,又说:“你们的化验员的
妻子——亚历山大夫人——已经临产,孩子没足月。产妇正
坐救护车来这里,我还没有收到血敏报告呢。现在你们马上
给送来!” 

“好吧,查利。”皮尔逊把耳机子往下一拍,去拿标着“签署
文件”的盘子里的一堆单子。这时候他一眼看见那两封电报,
就迅速把电报交给了柯尔门。“拿着,看看他们说些什么。” 

皮尔逊翻腾着那些单子,第一次他急急忙忙地没找着;又
从头找了一遍,总算找到了。于是又拿起电话,听了听,粗声
粗气地说:“把班尼斯特找来。”挂上电话以后,他就在找到的
单子上匆匆签了个字。 

“你找我?”从班尼斯特的声音和表情可以明显看出他还


为刚才挨的一顿骂气闷不舒呢。 

“我不找你找谁!”皮尔逊把刚才签了字的单子交给他。
“把这个送给窦恩伯格大夫——赶快。他在产科呢。约翰· 
亚历山大的妻子临产,要生孩子。” 

班尼斯特的表情变了。“那小伙子知道了吗,他在……” 

皮尔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快去,好吗!快去!”班
尼斯特急急忙忙拿着单子走了。 

戴维·柯尔门模模糊糊地知道周围发生的事,可是他的
脑子没在那些事情上,眼下他思想集中在他手里打开了的两
封关系重大的电报上。 

现在,皮尔逊转身冲他问道:“我说,那个姑娘的腿保不保
得住啊?两个大夫都确诊了吗?” 

柯尔门心想:这是病理学的起点和终点;这是一片边缘地
带:必须面对这样的事实——我们懂得的实际上是很少的;这
是知识的极限、未知的黑风恶浪的边缘。他低声道:“是的,他
俩都确诊了。波士顿的查林汉大夫说:‘组织肯定是恶性的。’
纽约的埃恩哈特大夫说:‘组织是良性的。无恶性迹象。’” 

室内顿时沉寂下来。皮尔逊轻声缓慢地说道:“国内两位
权威,一个投‘赞成’票,另一个投‘反对’票。”他看了看柯尔
门,在说下面的话的时候,他的话里有讥讽的味道,可是并没
有恶意。“唉,我的年轻的病理学朋友,露西·葛兰杰今天等
回信。一定得给她个回信,也一定得给她个肯定的答复。”他
露出一副苦笑的脸,说:“你愿意扮演一回上帝的角色吗?” 

 


十六 

在伯林顿大街和自由路交叉路口值勤的一个巡逻警在隔
着六条街那么远的地方就听见了救护车的警铃声了。他从便
道上走下来熟练地指挥车辆迅速走开,把路口腾清。警铃愈来
愈响,可以看见救护车的警灯的闪光一闪一闪地超越前边的
车向他开来。巡逻警吸了一口气连吹了两声警笛,作了一个
停止大街以外的其他路口的车辆的手势,指挥着救护车闯过
红灯。交叉路口的行人好奇地转过头来,在救护车驶过时,瞥
见一个年轻妇女的苍白的面孔。 

车里面,伊丽莎白只是模糊地感受到他们在穿过闹市街
道向前行驶。她感到车开得很快,但是,外边的房子和人象是
飞快驶过她头部窗前的一组组混乱的图案。在阵阵疼痛的间
歇当中,她看见前边的司机的两只大手操纵着驾驶盘,很快地
转动着,先向左,又向右,有空子就钻。疼痛又厉害了,她只顾
喊叫,手使劲地握着东西,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 

“握住我的手腕!尽量使劲握着吧。”这是救护员俯着身
子向她说的。她的下颌中间有一个坑,长着稀稀拉拉的胡子,
伊丽莎白以为是她父亲来安慰她呢。可是爸爸不是死了吗,
不是在一次事故中故去了吗?也许,他并没死,现在在这辆
救护车里陪着她呢。人们正在把他俩送到一个地方看护起来
呢。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看出那并不是她父亲,而是一个陌生
人,手腕上尽是让她的指甲掐得通红的印痕。 

在下一次疼痛没有到来以前,她有时间抚摸了那个人手
腕上的印记。这是她唯一能做的表示。那个人摇摇头。“别


 

① 教父(Godfather):基督教国家主持新生儿洗礼的人称为教父。 

着急。尽量使劲握着吧。咱们快到了。前边的老约瑟夫是城
里最好的救护车司机。”疼痛又来了,比以前更厉害了。间歇
的时间更短了,那种滋味就象她浑身的骨头都在拧着,那难以
忍受的剧痛集中在她的背上,折磨得她眼前冒着红的、黄的、
紫的火星。她的指甲掐得更深了,忍不住尖叫起来。 

“你觉得孩子要生了吗?”还是那个救护员的声音;他等这
阵疼痛过去以后俯过身子来。 

她使劲点点头,断声断气地说:“我……我想是的。” 

“好吧。”他慢慢脱开手。“先握住这个。”他递给她一个卷
得紧紧的毛巾,然后把担架上的毯子掀起来,开始解开她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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