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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最后诊断-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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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尼斯特想显示一下,用老父亲的口气说:“噢,没关系。
多数情况下没什么问题。” 

“是的,我知道。可总是弄清楚好。” 

“好,这是血样,”班尼斯特拿起标上“亚历山大,伊丽莎白
夫人”的试管。“你想自己来作吗?” 

“是的,我愿意作,如果你同意的话。” 

班尼斯特对别人作他的工作从来是没有意见的。他说:
“我没什么意见。”然后,他看了看钟,又说:“今天晚上不行了,
要下班了。”他把试管放回盘子里交给亚历山大。“你把这些收
起来,明天早晨再说吧。” 

亚历山大把血样都放在化验室的冰箱里,关上冰箱。他
想了一想,说: 

“卡尔,我有点事情一直想问问你。” 

班尼斯特忙着收拾东西,他总是五点钟一敲就要走了,头
也没回问道:“什么事?” 

“咱们这儿作的血液敏感试验——我一直在纳闷。” 

“你纳闷什么呢?” 

亚历山大说话很小心。从一开始他就怕因为他是大学毕


 

① 纸巾(Paper towel),擦一次就扔掉的皱纹花巾纸。 

② 孔姆斯氏间接试验(indirect Coombs test),即抗人球蛋白间接试验。 

业生会引起班尼斯特这样的人不高兴。现在他还是在避免得
罪他。“我看咱们只作了两种血敏试验——一种用盐水介质
的,另一种用蛋白介质的。” 

“怎么了?” 

“哦,”亚历山大用比较不那么肯定的口气说:“光作这两
种试验是不是……有点过了时了呢?” 

班尼斯特已经收拾完了。他走到中间桌子那边,用一张
纸巾①擦着手,挺不客气地说:“那你说说为什么过了时了。” 

亚历山大假装没听出他那口气不对路。这事事关重大。他
说:“现在大多数化验室都作第三种试验——在盐水介质试验
以后作孔姆斯氏间接试验②。” 

“什么试验?” 

“孔姆斯氏间接试验。” 

“那是什么?” 

“你是和我开玩笑还是怎么的?”他这话刚一出口就觉出
坏了事了。他是脱口而出的,觉得血清化验员不可能不知道
孔姆斯氏间接试验。 

这位化验员组长扬着个头说道:“你用不着这么自以为了
不起。” 

亚历山大急忙想找补回来,说道:“对不起,卡尔。我不是
故意的。” 

班尼斯特把纸巾一团扔进字纸篓。“不用管故意不故意,


你是那么说的。”他很凶地探着个身子,秃顶在上面的电灯泡
照射下直闪光。“听着,伙计,这话对你有点好处。你刚出学校
门,你现在还没弄清楚,学校里教的那一套,有些用在实际上
就是不行。” 

“那种试验并不仅仅是理论,卡尔。”亚历山大又认真起来
了。似乎他刚才说话有些走嘴并没什么关系了。“已经证明孕
妇血内有些抗体在盐水介质和蛋白介质试验中都查不出来。” 

“这种情况多吗?”班尼斯特假装很懂行似的,自鸣得意地
问。 

“很少。” 

“那就得了吗!” 

“但是,即使很少,也有进行第三种试验的必要。”约翰·亚
历山大坚持着,想把班尼斯特的固执劲儿扭过来。“其实作起
来很简单,作完盐水试验以后,就用原来的试管……” 

“得了,没工夫听你讲课。”他把白罩衣一脱,到门后边去
拿他的上衣。 

亚历山大知道说不过他,但还接着讲:“并且增加不了多
少工作。我自己可以多做点。就需要一点孔姆斯氏血清。多
花一点钱倒是真的……” 

这是老问题了。现在班尼斯特弄清楚了他俩吵的这个问
题关键在哪儿了。“噢,对了!”他用挖苦人的调子说:“皮尔逊
就爱听这个。只要一提多花钱,皮尔逊就很过瘾。” 

“可是你弄清楚了吗?——不作这个试验是不保险的。”亚
历山大激动地说,不由自主地把嗓门放大了。“作两个试验结
果即使都是负的,孕妇的血还是可能有血敏现象,会给婴儿造


成死亡危险的。那种办法是会害死一个孩子的。” 

“那你就别管了,你并不负那个责任。”这句话班尼斯特是
发着狠说的,简直是在咆哮。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皮尔逊对新法子不感兴趣——特别是牵
涉到花钱的事。”班尼斯特犹豫了一下,态度缓和了一些。他
发现已经差一分五点了,他得赶快结束这场争论,好赶快走。
“小伙子,你听我讲。我给你提个醒。咱们不是大夫,你放聪
明一点,别拉出个大夫的架势。咱们是化验员,得照上面的吩
咐办事。” 

“那并不是说我连一点脑子都不能用吧?”亚历山大也有
点火了。“我就知道我愿意看到我的妻子的试验用盐水、蛋白
和孔姆斯氏血清三种。可能这不关你的事,可是这个孩子对
我们是非常重要的。” 

老化验员在门口看着亚历山大。他本来还没想到,现在
看出来为什么了——这个孩子是造成这些麻烦的原因。为了
这个孩子闹得别人挺不舒服。也许应该让这个自鸣得意的大
学生碰个钉子了。班尼斯特说道:“我已经把我的意思说完了。
如果你不高兴听,你最好去找皮尔逊。告诉他你对这儿的工
作方法不满意。” 

亚历山大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班尼斯特。然后小声说:
“也许我会去的。” 

班尼斯特嘴唇一咧。“随你的便。可是记住——我已经警
告你了。” 

他又看了一下挂钟,走出去了。剩下约翰·亚历山大一


个人在试验室里。 

 

十二 

戴维·柯尔门来到三郡医院的大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
这是一个八月中旬的早晨,八点过几分。天已经热起来了,预
示着又是闷热的一天。医院外面,在这个时候,是没有什么动
静的,除去他自己,只看见一个守门人在用橡皮管子冲刷昨
天遗留在前庭的尘土。马路对面,一个中年的护士刚从一辆
公共汽车上下来。约摸还有一个来小时,看病的人流才会汇
集到这里。 

戴维·柯尔门打量了一下三郡医院的建筑群,大概可以
肯定没有人会指责盖这座医院的建筑师在表面装修上花多了
钱。这是实用主义的设计:清水墙,长方形的墙面、长方形的
门窗,这个连续一致的造型只被靠近门道的奠基石打破。奠
基石上写着:“一九一八年四月雨果·斯托丁市长阁下奠基。”
他一边走上大门口的石阶,一边在想这位长久被人遗忘的市
长先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柯尔门敲门进入病理科办公室的时候,卡尔·班尼斯
特正在皮尔逊大夫的办公桌上整理文件。 

“早安。” 

老化验员惊讶地抬眼一看,这么早是很少有人到这儿来
的。医院里大都知道皮尔逊很少在十点钟以前上班,有时十
点多钟还没来。 


“早安。”他不大热情地回答。班尼斯特清早的情绪总是
不大痛快的。“是找皮尔逊大夫吗?” 

“也可以说是找他。从今天开始,我在这儿上班。”他看见
班尼斯特一愣,就接着说:“我是柯尔门大夫。” 

柯尔门觉得这句话产生的效果就象是在一只老母鸡屁股
底下放了一响爆竹似的。班尼斯特慌忙把他的文件放下,象
跑步似的绕到桌子前边来,头上直冒汗。“噢,对不起,大夫。
我没有看出来。我听说您要来,没想到这么快。” 

柯尔门沉稳地说:“皮尔逊大夫和我约的今天来。他在
吗?” 

班尼斯特象很吃惊的样子,说:“现在还太早。起码还得两
个小时他才来。”然后他堆起一副会心的笑脸,意思象说:你要
是一待长了也会晚来的。 

“噢。” 

当柯尔门往四周打量的时候,班尼斯特想起忘了一件事。
“噢,大夫,我是卡尔·班尼斯特——化验室的组长。”他又小
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客气话:“我估摸着我们会经常见面的。”班
尼斯特对待比他级别高的大夫们总是爱赔小心的。 

“是的,我们会的。”柯尔门心里嘀咕着和这个人经常见面
有多大意思。然而他还是和班尼斯特握了握手,然后想找个
地方挂上他带来的一件尼龙雨衣;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
班尼斯特又一次赶紧凑上来,这些节骨眼他是不会错过的。 

“让我来。”他找到一个钢丝衣撑,小心翼翼地把雨衣撑起
来,挂在门口附近的衣架上。 

“谢谢,”柯尔门道。 


“不用谢,大夫。现在让我来陪您看看化验室,好吗?” 

柯尔门犹豫了一下。也许他应该等等皮尔逊。又一想,
两个小时坐在这里,时间够长的,活动一下也好。化验室终归
是他的工作范围,先看看可能没什么关系,就说:“我在几个星
期以前和皮尔逊大夫一起看过一部分,如果你不忙,我倒想再
看看。” 

“我们这里总是挺忙的,大夫。可是,我很高兴能匀出点
时间陪陪您,很荣幸。”班尼斯特在这些方面透着特别机灵。 

“请到这边。”班尼斯特打开血清学化验室的门。站在一
边,让柯尔门先进去。约翰·亚历山大正在里边,自从昨天晚
上吵嘴以后他和班尼斯特还没见过面。现在亚历山大刚把一
个血样放在离心机里,看见有人进来,一抬眼。 

“大夫,这是约翰·亚历山大,是新参加这里工作的。”班
尼斯特当向导当得很有些得意了。“还是个刚跨出学校门的娃
娃,是不是,约翰?” 

“你说是就是吧。”亚历山大心里不大舒服地回答着,对他
摆出老大哥的样子觉得很腻味,又不愿意说什么失礼的话。 

柯尔门走上一步,伸出手来,说:“我是柯尔门大夫。” 

他们握手的时候,亚历山大很感兴趣地问:“您就是新来
的病理医师吗,大夫?” 

“是的。”柯尔门往周围看了看。和上次来看时的感觉一
样,有好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班尼斯特自鸣得意地说:“您可以随便,愿意看什么就看
什么,大夫。” 

“谢谢。”柯尔门转身问亚历山大:“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作一个血液敏感试验。”他指着离心机说:“这个血样碰
巧正是我的妻子的。” 

“真的?”柯尔门感到这个年轻的化验员比班尼斯特给人
的印象好多了,至少在外表上比那个人强。“你妻子什么时候
生孩子?”他问道。 

“还有四个多月,大夫。”亚历山大把离心机扶正,打开开
关,然后调整时间度盘。柯尔门注意到他的动作很干净利索,
心想,这个人的手很灵巧。亚历山大有礼貌地问道:“您结婚
了吗,大夫?” 

“没有,”柯尔门摇摇头。 

亚历山大好象还想问个问题,然后又象是改变了主意,没
问出来。 

“你想问点什么吗?” 

约翰·亚历山大没有立刻说话,然后象拿定了主意似的,
说:“是的,大夫,”他说,“我想问您一件事。” 

亚历山大想,不管会不会惹出乱子来,至少也要把心里的
疑问说出来。给送到化验室的血样多作一种试验的问题,在
昨天晚上和班尼斯特吵完嘴以后,本来不打算再提了。上次
给皮尔逊提了建议,碰了一鼻子灰,他的记忆犹新。但是,这位
新来的大夫看样子和气得多。即使他不同意,大概也不会发
那么大的脾气的。于是,他决定不顾一切,还是问问。“是关于
我们现在做的血液试验——敏感试验。” 

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看见班尼斯特站在后边,秃脑袋晃过
来晃过去的,注意听着刚才的每一句话。这时,他走过来,很不
高兴地对亚历山大发狠说:“你听着!如果又是昨天晚上那件


事,你就不用废话了!” 

柯尔门好奇地问:“昨天晚上你们说什么来着?” 

班尼斯特没回答这个问题,继续教训着亚历山大。“柯尔
门大夫刚到五分钟,我不许你拿那些事情打扰他。那些事没
什么可说的!懂吗?”他又转向柯尔门,马上换了一副笑脸。“没
什么,是他自己胡思乱想,迷了心窍,大夫。现在请您跟我来
吧,我陪您看看咱们组织学化验室的设备。”他用一只手拉着
柯尔门的胳臂,想把他拉走。 

柯尔门几秒钟没有动。然后,毫不犹豫地从袖子上把那
只手推开。“等一会儿,”他轻轻地说。随后他问亚历山大:“是
医务方面的事情吗?和化验室有关系吗?” 

亚历山大故意避开了班尼斯特阴沉的脸色,答道:“是的,
有关系。” 

“那好,说说吧。” 

“是这个血敏试验,我妻子的这个,引起的,”亚历山大说。
“她是Rh阴性的;我是Rh阳性的。” 

柯尔门笑了。“好多人都有这种情况。没什么问题——我
是说,如果血敏试验结果是阴性的话。” 

“可是问题就在这儿,大夫——血敏试验。” 

“怎么了?”柯尔门搞不清这个年轻的化验员到底要说什
么问题了。 

亚历山大说:“我觉得我们的血样在作完盐水介质和蛋白
介质试验以后,还需要作一个孔姆斯氏间接试验。” 

“那当然啦。” 

屋里静了一下,没人出声,然后亚历山大说:“您能再说一


遍吗,大夫?” 

“我说那当然啦,自然需要作孔姆斯氏间接试验啦。”柯尔
门还没搞清这个讨论有什么意义。这类事情在一个血清学化
验室里是起码的常识。 

“可是我们没有作孔姆斯氏间接试验。”亚历山大冲着班
尼斯特投过一个胜利的眼神。“大夫,这里的Rh敏感试验都
只作盐水和蛋白两种,根本就没有孔姆斯氏血清。” 

柯尔门起初认为肯定是亚历山大搞错了。这个年轻的技
术员显然刚来没多久,肯定是他没搞清楚。可是又感觉刚
才他说话时语气非常肯定。于是就问班尼斯特:“真是这样
吗?” 

“我们这里一切试验都是按照皮尔逊大夫的指示作的。”
这位老化验员的意思很清楚,照他看来这些讨论都是浪费时
间。 

“也许皮尔逊大夫不知道你们是这样作Rh试验的。” 

“他当然知道的。”这回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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