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恩仇-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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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当然不怕我们飞上天，钻入地，他们心里清楚得很。但手续还是要办的，台下哪个有头有脸的大爷愿意为曼丽作保？我就不用你们保了，不帮助抓住真凶，是不会离开青天大老爷乡长大人的。其实我是作为人质来替换曼丽的，谁叫我是她的未婚夫呢。哪个愿意做保人？请大声回应。”
台上台下一下子鸦雀无声，谁敢蹚这浑水，拿自己身家性命开玩笑？
“嘿！”车意开冷笑着说，“小子，没人多管闲事的。”
“乡长，”站在台下前排的村寨郞中开口了，“我愿为曼丽小姐做担保。”
军人出身的郞中在村寨是个举足轻重的头面人物。他佩服丁之光的胆量、勇气和毅力，仿佛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有一种自然的亲切感。英雄爱英雄，惺惺惜惺惺，这么大的一个村寨只有他一个郞中，而且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专业医师，只要人吃五谷，就免不了有头痛脑热，这个村寨需要他，村寨中任何人都离不开他。所以，他才胆敢出面做担保。
第四章 脱困（5）
形势已到了这步田地，不顺着竿子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再说，格林逊自信，孙猴子本领再大，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他对父亲说：“乡长，放人吧。”
车意开心有不甘，再次抓紧了丁之光胸前的衣服，说：“你有把握抓住真凶？”
“我愿意被你五马分尸吗？”
车意开松开抓住丁之光衣服的手，在台上来回走了几步，无可奈何地朝着台上的村丁挥了挥手，说：“松绑！”
“艾祥！”丁之光朝着台下叫着，他要趁热打铁，一分钟也拖延不得，免得节外生枝。
“到了！”艾祥一纵身跳上了戏台，也是一副好身手。
“把曼丽送回家去！”
艾祥一把抓住曼丽的手，往台下跳。曼丽回过头来，不安地叫了声：“之光……”
“我没事的，不就是帮助抓凶手吗？手到擒来，马到成功！”丁之光仿佛很自信地说着，其实他的心中正波涛汹涌，心海上空刮着十二级台风呢。
曼丽实在不明白丁之光演的是哪一出戏？这一出戏能不能演砸？但自己留着也帮不了丁之光，此地不能停留，只得跟着艾祥跳下戏台。台下的村民立即让开一条道，让艾祥与曼丽迅速穿过人群，跑出大操场，隐没在村寨的巷道中，隐没在黑暗里。
丁之光朝格林逊望一眼，格林逊正抬头一言不发地望着戏台上的天花板，肚子里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今晚真正的较量才开始，这较量不是比力气，是斗智，看看我丁之光与你格林逊，到底谁的脑壳大？也许这没有硝烟的战斗更激烈，更残酷，谁的心态好，谁能保持冷静到最后，谁就是胜者。
“走吧！”车意开向丁之光挥了挥手。
“干什么去？”丁之光开始装糊涂了。
“你不是说，手到擒来，可以马上抓到凶手吗？再磨蹭，老子毙了你。”
乡长真的急了，连下等粗人常用词“老子”都出来了。
“毙了我，要找杀你儿子的凶手的目的不是全泡了汤？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人临死前还要透三次气呢。能不能给我一口水喝，让我压压惊。”
丁之光临危不惧的神色征服了格林逊。这是个可造之材，千金难得的可造之材，此子若不能为我格林逊所用，必杀之！否则，遗患无穷。
丁之光接过婢女递过来的一碗茶水，一口气倒进嘴里，然后随手一扔，瓷碗在台前摔个粉碎。
“现在可以走了吧？抓凶手去啊。”车意开为子报仇心切，一分半秒也等不下去了。
“还用得着挨家挨户去搜捕凶手吗？乡长大老爷，你真的年纪大了成了老糊涂了。”
“你说什么？”车意开怒火中烧，从腰中拔出了手枪。
“现在拔枪是这个世上最笨的人。凶手就站在你的面前，还用抓吗？”丁之光的神态冷静得可怕，也让世人明白，什么才叫“豁出去了”。
车意开真的笨的可以，居然还用眼光朝四周看了看。丁之光弯下腰，从绑腿上拔出把匕首，随手一扔，匕首不偏不倚插在太师椅旁的桌子中间。丁之光说：“匕首上还残留着你儿子的血。其实你也不必怨我，你儿子在我的眼皮底下要强奸我的未婚妻，我要是能吞得下这口气岂不成了绿毛乌龟？所以我杀了他。”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故事似的，其实说故事还需要配上表情呢。
因为丁之光是真正的凶手，所以他才有可能把案情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车意开与格林逊都感受到了愚弄。格林逊自我感觉智商比别人高出一等，居然被别人耍得团团转，真是在阴沟里翻了船！
“给我绑起来！”车意开像个疯子似的跳了起来，两颗眼珠子突了出来，气喘嘘嘘，仿佛要把丁之光活吞下去似的。
“还用得着绑吗？那岂不多了套手续？”丁之光语气依然不紧不慢，其镇静的神态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好人坏人、恶鬼神魔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五马分尸，不直截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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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脱困（6）
曼丽逃过一劫，丁之光如释重负。今日舍命救红颜，算是报答了她父女的一段恩情。他，一个来自中国的逃亡者，要是没有裕光吉父女的搭救早已命丧黄泉，在阎王殿判官老爷生死簿中的记事栏里，多活的这段日子该记载为“在人间超期服役”了。回想自己的一生，除了这几个月感受到裕光吉父女的温暧外，做人也没有什么意义，活在人间实在是件苦差事。好像在《红楼梦》中有这么一句话：“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不亏不赚蛮好的。并不是说他心中一点牵挂也没有，在那遥远的土地上，他还有两个亲人，一个是白发苍苍的母亲，一个是刚在学走路的女儿，万一今日失手于格林逊，那就到另一个世界去祝福她们吧。他对绑他手脚的村丁没有任何挣扎的表现。他依然淡淡地微笑，不必动怒，也不必生气，就这么微笑着，要把这个微笑留在车意开父子的记忆中，留在他们的梦魇里，让一个被他们活活撕裂开身子的人的微笑永远伴随着他们一生，应该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也许是村丁们面对他的微笑害怕了，也许是村丁们敬畏他勇敢地面对死亡的精神，因此很小心地把他扶倒，平躺在戏台上，一对胳膊和一双腿由绳索作媒介，与两匹马的大腿接上了关系。整个大操场很安静，村民们也正憋着气，既目睹酷刑产生的成果，又为一个外国来的少年告别送行。突然，一声幼儿尖锐的哭声响起，衬托着这里的恐怖与凄凉。
车意开开始喊出：“准备！一、二——”
看来，今天要以失败而告终了，败就败在自己高估了格林逊的智商，他要是再聪明一点点，决不会轻易地杀了我。丁之光心头飘过一丝忧愁，但嘴角还留着微笑，说不准也变成了苦笑，乃至嘲笑，嘲笑自己自作聪明。不过他眼睛睁的更大了，要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临死前的世界显得格外美好！
“等等！”在车意开“三”字即将喊出口之时，格林逊紧急叫停。
丁之光反而闭上了眼睛，这一局他险胜了，心中一阵兴奋，闭眼是压抑心头兴奋的有效办法。
格林逊不理睬父亲询问的目光，必须弄明白这个世界真的有不怕死的人吗？人在非自然死亡前想些什么呢？他走过去用脚尖踢了一下丁之光的大腿，蹲下身直视着丁之光，要看一看丁之光面部表情变化。
丁之光睁开了眼，懒洋洋地望着格林逊，说：“有什么口信要带到阎王爷那儿去吗？”
丁之光临死前还如此玩世不恭，使格林逊气炸了肺。他本想站起来，命令立即把这小子撕了。但马上想到像他有这么高身价与智慧的人怎么能跟丁之光这类无赖式的人物斗气？终于把怒火强压住了。他问：“告诉我，临死前有什么感想吗？”
“有。第一件事，我千辛万苦把那颗价值连城的珠子弄到手，还没把它卖掉，心不有甘。”
“什么珠子？”格林逊眼中闪出贪婪的光。
“淡黄色的，上面雕刻有一条龙，黑暗中龙的两眼会喷射出两道白光。”
“珠子多大？”
“乒乓球大小。”
“对了，就是那颗夜明珠。”
“你见过那颗珠？”
“别问我！快说，怎么到了你的手中？因为你的时间不多了。”
“蒙骗拐偷，这方面我是个专家。”
“珠子在哪里？”
“我会告诉阎王，不会告诉你，我必须用珠子去那个世界行贿。”
格林逊站了起来，在戏台上来回走着，显然在思考重大问题。由于他跟丁之光对话的声音很轻，双方都不愿意让第三者听到对话的内容，旁边的人即使竖着耳朵也无法听懂他俩说些什么，因而只是好奇地看着格林逊踱方步。格林逊终于下定了决心，宁信其有，这小子胆敢耍花枪，只要他们没逃出清水庄，还不是可以随时收拾了他？他又蹲下身，轻轻地对丁之光说：“做个交易，给我珠，放你一条生路。”
“那样太亏了我，我宁愿杀头，也不做亏本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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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脱困（7）
“你命没了，还要那珠子干什么？”
“这个世界永远没有人再会看到那颗珠子了。”
“你要什么代价？”
“我知道它的价值，你出不起的。”
“笑话。”
丁之光闭上了眼睛，说：“我想死前安静一会儿。”
“你要什么条件？”格林逊沉不住气了。
“你或许认为我会漫天要价。”
“我会就地还钱的。”
“我开价啦，别昏了。”
“胡说！快说。”
“一，给我十斤黄金；二，放我一条生路，派车把我送到仰光；三，我要带走曼丽父女、茜云沙母女。”
“其他条件可以答应，茜云沙不能带走！你不要得寸进尺。”
“为什么？不就是一个女人嘛，而且是个半老徐娘。”
“没了茜云沙，清水庄鸡犬不留。”
“别吓着我。”
“是真的。”
“好，交易似乎成功，不过你手中有枪，有部队，到时来个一网打尽，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命还得捏在你的手里？”
听到“一网打尽”四个字，格林逊的嘴角露出狡黠的笑丝，一现即逝。丁之光看到了。
“我人生信条是两个字：义与信。”格林逊很认真地说，“我说到做到，除了茜云沙必须留下外，其他都答应你。今后只要你不跟我作对，我们会是好朋友。”
“我知道你不能马上放我，要将我关起来。但是等会儿跟我去取珠子的人，必须是政府军士兵，他们不会见财起意向我下毒手。”
“好！”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心理战，基本战术是：兵不厌诈。
格林逊站了起来，对村丁说：“把绳索解了，先关起来，我还要拷问。”
“不行！”车意开不同意。
“解开！”格林逊的命令斩钉截铁，“乡长，过后我会告诉你为什么。”
丁之光奇迹般地留下了一条命，他摸了一下腰部，哑然失笑，那些村丁真是名副其实的酒囊饭袋，居然没搜走他的手枪。
在押解丁之光回车氏祖庙的路上，格林逊问丁之光：“你躺在地上时，所想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在想，就这么把我分别绑在两匹马腿上，肯定没有对力作用进行精密的科学计算，两马分开跑后，弄不好只断了两根胳膊，我岂不成了一根肉柱子？”
格林逊听了哭笑不得。
到了车氏祖庙，格林逊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派了八个政府军士兵跟随丁之光去取珠。
清水庄的巷道七弯八拐，一行人刚走出东寨，进入西寨还不到三百丈，走在八个政府军士兵中间的丁之光趁士兵麻痹大意之时，“刷”一下，翻过矮墙不见了踪影。政府军士兵惊觉时只有一轮明月照大地。
格林逊真的大意失荆州？
格林逊与伊埃利同流合污，结成“铁血同盟”，伊埃利派两个连的兵力，由格林逊率领，攻占清水庄，格林逊保证将茜云沙完好无损地送到伊埃利的手中。伊埃利的其他部队同时占领清水庄四周的村寨，将这些村寨统归格林逊管理。这些被接管的村寨在打击除格林逊之外的毒枭力量的同时，大面积扩种罂粟。海洛因生产厂设在清水庄，格林逊与伊埃利各占一半的股权，当然，伊埃利只是“干股”，也就是不出资金只分红。为了护厂需要，格林逊重建地方武装村丁营，由伊埃利负责武器供应与培训。
忠于车森土的地方武装虽然负隅顽抗，但终究抵挡不住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的有力攻击。从月亮升起时打响第一枪，现在还不到下半夜两点，车森土控制的阵地已经缩小了一半。预计明日的血战将宣告清水庄政权的更迭和车森土朝代的终结。
首领府厅堂上灯火明亮。车森土和他的“左右膀”师爷裕光吉和一连长忌复在商议决一死战的作战方案。裕光吉早就看出忌复已人在曹营心在汉，只是不予点破，因为他更想看到车森土与忌复的窝里斗，这样他才能混水摸鱼，从中渔利，为今夜的举家出逃添加些有利因素。车森土与忌复是一丘之貉，平日残害百姓掠夺钱财，没一个手软，但愿两人今晚能同归于尽，替清水庄百姓减少两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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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脱困（8）
裕光吉虽然坐在厅堂上，心早已不在这里了。曼丽的被捕打乱了他原计划的出逃方案；曼丽回来了，丁之光又落入格林逊的手中。裕光吉见女儿回来，曾想立即行动，女儿曼丽死活不肯，她要留下来等待与帮助丁之光脱险。裕光吉只好作罢。对于车森土提出的作战方案，裕光吉岂能提起精神，想出好的主意？让两个同床异梦的家伙去讨论毫无价值的作战方案吧。
一连长忌复开始时似乎对作战方案很热心，对抗击政府军很有决心，也提出了几个建议，见裕光吉总是不置可否，慢慢地也不言不语，坐在桌旁不是喝茶就是抽烟，后来竟睡觉了。当钟敲响两下时，忌复睁开了眼，走出厅堂到院外的防线上去巡视军情。不到十分钟他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