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泪传说-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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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背不平,马车驶过恐有不稳……”见桥既成,十方走回战车旁低语。
“嗨,不用说了,我自己走。”女子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向两旁的侍从吩咐道,“扶我下座。”
眼见车上的帷帘被徐徐掀开,异羽暗暗握紧手中的穿云弓,手中早已捏住一把冷汗。此时的他已潜伏在方青都背靠的古树上,将近两个时辰。这个位置是他在剑仙城外甄选了许久才挑中的。高高在上,又有茂密的枝叶遮蔽,不知情的人根本很难发现。
她要出来了!好机会!
少年在衣襟上抹去手中的汗水,抽出箭羽搭上弦。
帘门轻启,雍容的妇人扶住侍从递上的臂膀,缓缓迈出脚来。席地的紫绒锦袍堆积成一朵冷艳却娇俏的花,盛开在冰冷的甲胄中间。紫缎为织,银丝为线,配上虎斑皮草制成的领襟,简单却气度非凡。
见妖王已下车,候着的女侍连忙将王冠帮她戴上。和人族的不同,王冠非攀龙附凤,而是取百鸟尾羽制成,诸色交汇流转,自是绚烂异常,可半悬至眼帘,遮掩了女子几分容颜。但此时却也不妨碍她成为众人中的焦点,顿时将周围的冷郁更是衬得黯淡了许多。
视野里突显的炫丽让古树上的异羽也有些恍神。忽然感到搭箭的手臂被什么触碰,少年猛然惊醒,回过头,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穆野,你怎么来了?”异羽压低声音问道,眼中却是吃惊得厉害。
穆野冷郁地一笑,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异羽会意地点点头,转过脸去专注于元江对岸的动作。
在侍卫的搀扶下,雍容的妇人走在开道的卫兵身后,踏上龟桥,缓缓向这边走来。后面跟着的是诸臣百将。而十方则未上桥,而是御剑飞起。
恁是江水翻滚如潮,一次次喷薄而起,向着这边冲将过来,龟桥却是纹丝不晃,犹如基石般稳固。
过来了!
异羽绷紧弓弦,摈住呼吸,凝固得如同雕塑一般。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少年定神的眼中闪出异彩,搭弦的指尖忽的有一丝触动,箭即发!
然而异羽万万没想到的,却是突如其来的一掌,掌劲从后心透出,直震得凝神的少年五脏六腑都要翻过来,手中即出的箭羽也随着突如其来的异动,偏离了准心。
“啊!”徐徐走来的妖族列队中发出一声女子的惨叫,应声倒地的是妖王身侧的女侍。
“诈降行刺?!我就知道你们没那么简单!保护妖王!”御剑在旁的十方怒声喝起,连忙驱使元龟载着背上的妖族折返回去。
“他们好大的胆子!”
“我们冲过去杀光他们!”
“杀啊!血洗剑仙!”
对面的妖族愤怒了,暴突的兽目中现出野兽才有的凶芒。而原本该受了惊吓的妖王却既不惊慌失措又不郁愤异常,而是停住在江畔,冷冷注视着江对岸箭羽射出的方向,面色冷郁得有些古怪。
“妖王,我们杀过去,请下令吧!”狮锐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见首领不言语,众将士惊疑地循着女子的目光望去——对面竟比他们料想的要混乱许多。
“穆野,你想做什么?”好容易抓紧树干才让自己没掉下去,异羽压住胸口,克制着来自五脏六腑的翻涌。那一掌真的很重很重,可身体的不适只是其表。
穆野原本就冰冷的面孔此时更是显得阴鸷异常,冷笑道:“问我做什么?这句话该我来问你,你想要做什么?”
“你,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你疯了吗?”异羽大口喘着气,可随着每一次呼吸,胸中的疼痛就要骤烈一次,快到承受的极限。
“你还要装模作样是吗?”圆瞪的双目像要喷火,穆野的脸已扭曲得有几分狰狞,“你不说,我替你说!”
“各位!”穆野提高了声音,似是要引起树下人群的注意,其实即便他不这么做,所有人的视线也尽数向着古木上争执的两人。看到无数仰视的目光,穆野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下去,“这个人,我呸!他根本就不是人族,借着程啸空亲眷的身份混到军中,却在暗地里勾结异族图谋不轨!妖族就是他故意引来的!”
树下一片哗然,士兵们捡起之前扔下的武器,群情激昂。
只有方青都一人面色惶恐沉默不语,昨夜穆野潜入督军府与他所说的一切,他不敢全信,却也不敢不信。只是穆野信誓旦旦地说可以证明给他看,没想到他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来做这件事。可现在也只能素手无策地看着他继续下去。
地面上嘈杂让穆野已近疯狂的心更加亢奋,指着异羽道:“现在,我让你们看看他到底是什么!“
“穆野,你……”听得见自己心碎裂的声音,从内里向外蔓延的剧痛让异羽几乎说不出话来,虚脱地瘫软下来。
又是蓦地一次重击!
少年直直地向树下坠去……
冰冷的空气摩擦着脸庞,侵入每一寸体肤,麻木得感觉不到痛,却依然能感觉出那份阴寒。
腰间的佩剑也已被穆野悄悄取走,身体亦是如万蚁噬咬几欲四分五裂,还能怎样呢?
行刺未果,身份暴露,我还能如何去面对那些目光,包括外公的目光?根本就无从解释。
就这样坠落吧!
少年绝望地闭上眼去。
然而,源于血脉的救赎却丝毫不理会少年本已放弃的心,洁白的翼翅再一次伸出,在阳光下闪耀着圣洁的晶莹,铺展在少年的背后,将其笼罩在祥和的光幕之中。
但救赎却来得太迟,少年已是昏死过去。
“他有翅膀!羽族!他是羽族!”惊悚的人群向着下坠的身体举起武器。
突然,一声鸿鹄低啸。元江对岸的妖族本看着对面的突变已有些目瞪口呆,没料到接下来更让他们惊骇的是,一直在江畔不语的妖王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去紫锦长袍,露出内里绯色的短装。
接着,跳上唤来的飞宠,径直扑向对岸,接住那个下坠的羽族人,飞走。
整段画面,突兀却连贯,在所有人都没回过神的瞬间,载着两人的黑翼飞宠已成远处天幕上的一点。
“啊,那是巫师的飞宠!”妖族这边有人惊醒过来失声叫起来。
“那个羽族人是来行刺妖王的,巫师疯了吗?”
“天哪,又是巫师背叛,又是在破阵平原!天啊,这是我们妖族的魔咒吗?”
元江两岸的人群全部陷入彻底的混乱,全然忘记聚集于此的初衷。只有奔腾的江水丝毫没有一点动容,依旧激荡着,回旋着,由北向南而去……
感觉到身体疼痛,异羽恢复些知觉,挣扎着想抬起沉重的眼睑,可任凭怎么努力,也只能从缝隙中看见一点点模糊的虚影,只得放弃。
——你是谁?
是我,媚儿。
——你带我去哪?
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样好吗?
你我还能回得去么?
眼角滑落一丝温热,少年的脸庞抽动了几下,似乎想努力扬起唇角。
很庆幸,她看见了,伸出柔若无骨的纤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
而这一次,再也不会松开。
第一百四十三章余波
更新时间2010…10…2418:54:08字数:3082
“都给我闭嘴!”一个清亮的声音穿透破阵平原上的嘈杂。
愤怒与惶恐交杂的哗声骤然停止,妖族士兵惊讶地发现,从阵前的统帅战车中又走出一位同样身着紫锦虎纹长袍的妇人。只是未带王冠,稍显臃肿的脸庞一览无余。这次是真正的妖王。
妖王捡起被狐媚儿情急中丢到地上的千羽冠戴上,原本有些颓丧的双眼立刻凌厉起来,冷冷扫过安静下来的人群,道:“大战在即,巫师勾结异族,背弃族人,罪无可恕!现将巫师一族,剥夺封赏,九代尽诛,以儆效尤!斩立决!”
“是!”被愤怒灼红双目的士兵领命大步奔向跟在军队后面的妇孺。
虽然要镇住目前混乱的局势,下这道诛杀令并没有错,可想起虎狰狞父子均是为了全族而舍生,现在却被抹去一切功绩背上叛族的骂名,十方还是忍不住恻然。
唉,虎兄,你若泉下有知,可受得住这屈辱吗?
“妖王饶命啊!”衣衫凌乱的妇人发了疯一般挣脱士兵,冲上前来,惊惶失措地扑倒在地,“饶命……饶命啊,虎家世代为将,尽数战死,除了媚儿就剩我一个,我还不是她亲生母亲……求求您开恩,不要杀我……”
“真的就剩她一个?”妖王狐疑地转向旁边的礼官。
“是的,王。”礼官翻了翻典册,答道。
妖王睥睨了眼匍匐在脚下的妇人,倨傲地背转身去,吐出冰冷的命令:“杀了!”
在士兵粗暴的推搡下,目光已有些呆滞的妇人被拖走。哀嚎声在不远处的密林中戛然而止。
“今日攻城之事再议。回营!”下完最后一道令,冷艳的妖王重又步入战车中。
够狠!果然不论人族妖族,对待异己都是一样的毫不留情。既然如此,我就不再浪费时间了。
斩断心中最后一点犹豫,十方阴鸷的脸上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邪异笑意。
妖族营地。
“什么?要我放弃攻占剑仙城?”妖王猛得抬起脸来,眼中的锋芒直逼面前的十方。
料到她会反对,十方不动声色地继续道:“是的。剑仙说到底只不过是人族的废都,我们的目标是祖龙城。现在人族军队大部已从西部高原向这边赶来,我们与其硬碰,无论胜负,实力均会有所削损。而今祖龙城内乱,疏于防守,我们若趁着人族主力未回防之前,抢先一步占领,其势必对我们有利……”
“不可能!”还没听完,妖王随即不耐烦地一拂袖,“我们全族迁徙,如果不占剑仙城,你让那些妇孺家眷在何处安身?别忘了,还有那些年老体弱不便的行动藏身于骷髅山中,等我们找到栖身之所才好安置。不占剑仙城怎么行?我要对我的子民负责!今日休整,明日攻城!”说着,不再给十方说话的机会,直接下令。
对一个苦苦哀求的妇人都毫不手软,还假惺惺地谈什么为子民着想。哼,我有办法让你改变主意。
十方心中暗想,面上悄然敛去异色,道:“那好吧,全听妖王吩咐。”
入夜,从北边雪崩山吹来的风阴冷而又霸道,风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即便是习惯了杀戮的妖族闻起来也很不舒服。
孤傲的妇人独坐在营帐中,看着手中的丝帕出神,帕上的图样是万化城中不会生长的睡莲。
平滑的缎面映射出烛火的跳闪,绣着的莲瓣和相称的荷叶,也随之灵动起来,仿佛跃然于水蓝色的丝帕之上。该是为上等的蚕丝制成,又配以精巧的绣工。
这样的东西在人族这里不足为奇,但在纺织工艺粗陋,多以皮草制衣的万化城中也算是珍品了。
而这块丝帕对于明寐来说却有着重要的意义。当年,她与狮谕冥在通天湖初遇,那位起先并不打算暴露身份的贵公子,摸遍随身携带的爱物,最粗鄙的便是这块丝帕,便以此来相赠。
虽然日后时过境迁,她也坐到了一族之首的位置上,拥有的稀世奇珍、金銮碧翠无数,可最珍爱的还是这块丝帕。本以为有生之年不会再见到狮谕冥,屡屡感伤之时便会拿出丝帕抚慰一番,五彩的丝线已摸得有些失了光泽。没想到时隔五十年,他竟回到万化城来见她,因为不能延误军机,只逗留了两日,便匆匆离开回去冥兽城。只是这一见,深埋已久的情思又勾起无数,千丝万缕地在心头蜿蜒开。
落叶聚还散,
残月缺复还。
独坐恐冷闲,
捻枕泪难眠。
语多情未转,
何日再相看。
“妖王,晚饭做好了。”女侍小心翼翼地走进帐里,知道妖王近日胃口不佳,便首先端起一碗汤递上前。
接过汤碗,只呷了一口,妇人立刻啐了出来,怒骂道:“这什么怪味!难道闻不出来么?你们想毒死我?”
“奴婢不敢!”女侍吓得跪倒在地,“饭菜我和厨子都尝过,没有异味啊。”
妖王一听,立刻狂躁地从座位上跳起,与先前娴静的妇人判若两人,指着女侍喝道:“连一顿简单的饭菜都做不好,留你们有什么用?来人!把他们……”
暴虐的命令却被帐外突起的呼号声打断。
“兽军发狂啦,快跑啊!……”
暴跳如雷的妖王立刻冷静下来,收回高举的手臂,“怎么回事?快出去看看!”
“是!”如获大赦,女侍连滚带爬地奔出帐去。
外面的呼喊声却是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渐渐不止是族人的呼声,其间还夹杂着野兽的嘶吼和嘈杂的脚步声。
到底是怎么了?让她看个情况,竟然到现在还不回来,果然是蠢笨至极。妇人焦躁地踱来踱去,终是按捺不住,自己掀开了帐门。
还未抬头,扑面一阵浓烈的腥臭味,妖王嫌恶地掩住鼻,再定睛一看,呼吸随之凝滞。
一只半人高的山豺正龇牙瞠目地与其对视,口中的热气几乎要呼到她脸上,锋利的尖牙闪着寒光,齿间还挂着些许血肉。按道理说,妖族本由万兽幻化而生,这些猛兽本该对统领一族的王心怀畏惧,可此刻,凶相毕露的山豺眼中的戾气蒸腾,哪里还有半点畏惧,根本是近乎疯狂的咄咄之势。
“妖王小心!”短促的惊呼刚落,发了疯的山豺应声倒地。狮锐从帐旁阴影处跳出,将呆住了的妇人护到身后。
“到底怎么回事?”回过神的妖王有些失色的问道。
狮锐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返身拔了尸体背上的短戟,在靴上擦干净后才转过头,目光深冷,“我还以为妖王能想得到。巫师叛逃,万兽军失了控。虎家一族是靠不住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颓丧地撑住头,妇人的身体有些虚晃。
“妖王暂且安心,众将已经将发了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