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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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菁扫了一眼口供，答道：“我参与了讯问。笔录是我的同事做的。”
张律师语调沉稳：“你能描述一下录这份口供的时候被告陆自立的精神状态吗？”
何菁说：“他很正常。”
张律师又问：“一共用了多长时间？”
何菁说：“口供上有记录，大概是四个小时。”
张律师接着问道：“你肯定陆自立在这四个小时内精神都处于正常状态？”
何菁说：“对。”
张律师忽然举起一张纸来：“我这里有一份医院的健康鉴定。陆自立已经有三年的吸毒史，他每两个小时就要吸食一定剂量的毒品以维持他正常的生理功能和精神状态。那么他在录口供的整个过程中有没有毒瘾发作呢？何警官，请你回答。”
何菁迟疑了一下，说：“有。”
法庭内一阵议论。徐雷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一个有三年吸毒史的人在毒瘾发作的时候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张律师说话的语气咄咄逼人，“那么你刚才为什么肯定地说被告陆自立在录口供的时候精神状态是正常的呢？”
何菁一时没有说话，站在那里望着张律师，似乎在思考应对的问题。
“何菁警官，请回答我的问话！”张律师提高了声音。
何菁的表情僵硬起来，沉默了一下，说：“我刚才已经给予了回答！我们在给被告陆自立做讯问笔录的过程中，被告陆自立的精神状态自始至终都是正常的。”
“你肯定自己没有记错？”
“我肯定。”何菁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我认为何菁警官是在撒谎，是向法庭说了谎话。也就是说这份讯问笔录的可信性是有问题的！”张律师说。
法庭再次哗然了。站在证人席上的何菁的额头上不禁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肃静！”审判长再次敲响了法锤。接着和坐在左右两边的审判员经过简短合议后宣布，“现在休庭二十分钟！”
有人陆续走出了法庭，到处是议论声。一个记者抓住这个空子，走到陈平父亲的身边，问道：“请问，如果被告被无罪释放，作为受害人家属有何感想？”
陈平父亲坚定地说道：“如果判决不公，我们会继续上诉！直到凶手伏法！”
利用短短的二十分钟的时间，在法院羁押室，张律师见缝插针，对陆自立进行了一番密谈。
“陆自立，现在是你自己救自己的时候了。”张律师望着陆自立说道。
陆自立十分感激地朝张律师点了点头，而后他涨红了脸，俯在张律师的耳边嘀咕了好一阵子。张律师听了，又是兴奋又是惊讶地不住点头。
二十分钟后，众人又回到了原位上。
审判长高声宣布：“法庭审理继续。”他接着问辩方律师，“辩护律师还有问题要询问证人吗？”
张律师摇摇头，望着审判长说：“审判长，现在我已经有证据证明陆自立不是这三起*杀人案的凶手。”
徐雷等刑警们都屏住呼吸看着张律师。整个法庭顿时鸦雀无声。
张律师抖动了一下手里的一份材料说：“我这里有几份陆自立在本市各大医院的病历。我说陆自立不可能实施*，那是因为陆自立有先天性的性功能障碍，他的生殖器官没有完全发育。也就是说陆自立他根本就没有性能力！”
听到这里，陆自立有些无地自容地把头低了下来。
审判长、审判员、公诉人、警察们及旁听席上的听众听了，无不感到震惊。甚至还有个别的听众，发出了哧哧的笑声。
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之下，法庭只能判决陆自立无罪释放。
脸谱 第六章（1）
1
对于这样的判决结果，显然不是刑警队的人所期望的，大家都对陆自立的无罪释放表示愤愤不平。
郑震不由骂了一句道：“妈的！居然让这家伙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实在让人想不通。”
李薇看了郑震一眼，接过话来道：“不是逃脱，是我们的指控证据不充分。”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郑震仍旧忿然地说道，“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就是*杀人犯。”
自然，何菁对陆自立的无罪释放事件表现得更为强烈：“像陆自立这样的人渣居然当庭开释，那我们的工作岂不是白做了？”
徐雷听了大家的话，沉默良久，终于说道：“你们都冷静一点好不好？法律是要讲究证据的，不是凭着谁的直觉来判案！从法庭上提供的证据来看，陆自立的确和*杀人案无关，他拍摄的那些偷窥录像中出现的死者的画面纯属巧合。这一点，在开庭之前我就很疑惑，当时也没有找到他不是疑犯的证据。”
“那——我也很疑惑，关于他的先天性阳痿的病理检查是否就可以说明他和*杀人案无关呢？”郑震望着徐雷问道。
李薇把话接过来说：“这在我国法律史上好像还真的没有先例。”
郑震颇费思考地望着李薇道：“难道这还真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奇案了？”
“这就是法律观念的转变，我们判断一个人是否是罪犯，不是先把犯罪行为强加给他，再用各种证据来证明他有罪！而是首先假设他无罪，用无罪的证据来帮助他澄清事实。否则，他便是有罪。这种人性化的刑侦方式也是我们将要推广的。”徐雷望着大家，沉稳地说道。
“不过，这样的话也肯定有很多犯罪嫌疑人逍遥法外。”何菁显然不完全赞同徐雷的观点。
徐雷继续说道：“但是，这样也会杜绝很多冤假错案。两害相权取其轻，利大于弊，这才是一个人性化的法制国家。”
何菁问道：“那我们从证据学的角度来看，是不是阳痿患者就绝不可能成为杀人*案的疑犯？”
徐雷说：“我只能回答你，这是一个难题，留待我们以后去解决。——对于陆自立，我们先放一放，但是仍然要把他纳入我们侦察的视野中。”
正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何菁随手抓起话筒。电话是江绍原打过来的，要她和徐雷两个人到他办公室去一下。
何菁马上预感到了什么，心中一片忐忑，望着徐雷道：“估计老头子又要发火了！”
徐雷望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一笑，没有吱声。
何菁和徐雷两个人很快来到江绍原办公室门口，一眼看到老局长一个人正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看上去显得很焦躁。
果然，一见徐雷和何菁两个人，江绍原立刻勃然大怒起来：“你们这是急于求成，知道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媒体上现在怎么说我们？取证不实、刑讯逼供，我们刑警队的形象还怎么树立？我们警察队伍的形象还要不要？你们说说。”
徐雷和何菁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垂头站在那里。
江绍原继续训斥道：“你们要对陆自立一案取证不实的事情写出书面检查！要引以为戒！”
“江局长。”徐雷望着江绍原的火气渐渐小起来时，主动说道，“这事全怪我。当初我也觉得疑点重重，但是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的思想在作祟。就在还没有取证完成的时候，急于把案子移交给检察院了。我作为刑警队长，我负全责。”
脸谱 第六章（2）
何菁听徐雷这么一说，感到十分羞愧：“不，这事不能怪徐队长！徐队长在处理这事之前是有很多考虑的，是我急于求成，希望能缓解社会对我们警方的压力，才全力主张结案的。”
“好了，别说了！你们倒好，都要求承担主要责任。这个案子还没有破呢，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江绍原望了望两个人，接着问道，“我问你们，你们一定要对我说实话，你们有没有对陆自立刑讯逼供？”
“没有，绝对没有。”徐雷诚恳地望着江绍原说，“我用人格保证。”
听了徐雷的话，江绍原略略感到宽慰了一些道：“那就好！现在听说陆自立要提起行政复议，很有可能起诉我们。由他去，我们不要分心。”说着，江绍原充满希冀地望着两个人道，“我现在，不想追究谁的责任，有什么责任我来承担，毕竟我还是这个专案组的组长。你们吸取教训，继续回到这个案子中来，把最近三起*杀人案并案侦察，全力以赴，力争早日破案。”
晚饭后，徐雷和何菁又走进了警察俱乐部，训练空手道。
徐雷正对着一个沙包猛烈地进行拳打脚踢，看得出来，他在发泄胸中淤积多日的不满情绪。
同样，身着空手道服的何菁也出招凶狠，接连几个连环腿把一个高大的男对手逼到死角。
那边，徐雷面前的沙包在一阵猛烈地击打之下，终于被击破了，细细的沙子如水般无声的倾泻下来。但是，徐雷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仍然拳脚并用地击打着。
训练结束后，何菁在女更衣室里更换衣服。无意间听到背后不远处，几个女警察一边换衣服一边闲聊天。
一个说：“今天何队长很勇猛啊，几个男选手都不是她的对手。”
另一个说：“你们没有看出来，何菁他们压力很大。他们刑警队的人个个都很严肃，脸绷得紧紧的。”
一个忽然问道：“你们说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不是奸杀案就是偷窥案，怎么老发这种案子？”
一个笑嘻嘻地回应道：“这是社会进步的表现。”
听着听着，何菁踅身走了过来。一个女警察看到何菁，忙说道：“何队长，我们正在议论偷窥案呢，说不定这个更衣室也安装了偷窥设备。”
大家听了这话，都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一看何菁严肃的表情，又都忍住了。
这句话倒真的引起何菁的警觉。接着，何菁在更衣室里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最终一无所获。何菁换完衣服离开了。女警们望着何菁离去的背影，一起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女警察说道：“你们看见没有，何队长现在都有点神经质了！”
2
这天晚上回到家，又是很晚了。徐雷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洗浴室里传来哗哗啦啦淋浴的水声，高洁又在洗澡了。尽管她一直努力想改掉自己的这种生活习惯，但是那种福尔马林的味道，就像已经渗进了他的皮肤里一般，一直挥之不去。
电视里正在播报新闻，女播音员正在用电话联线市公安局长江绍原对市民讲话。紧接着，电视里传来江绍原沙哑的声音：“最近一段时间，我市连续发生几起*杀人案，导致社会上出现一些恐慌情绪。我在这里代表警方向社会呼吁，请广大市民保持镇定，提高自我防范意识，积极举报犯罪嫌疑人……”
徐雷看着电视，不觉皱紧了眉头。
高洁的那一声尖叫就是在这个时候传过来的。徐雷听到喊声，赶紧跑到浴室门口问道：“怎么了？”
脸谱 第六章（3）
就在这问话的同时，徐雷发现浴室里一片漆黑。
高洁惊恐不安地在浴室里喊道：“刚才我一转身好像看见一个人影，随后灯就灭了。”
徐雷想了想，朝浴室里的高洁说道：“没关系，可能是灯泡坏了。”
高洁似乎立刻觉出了一种安全感，说道：“幸好你在家。”接着又朝门外的徐雷说，“我刚才真的好像看见一个人影呢！”
徐雷笑笑，说：“别疑神疑鬼的，可能你最近太累了。”
高洁说：“那你给我拿块毛巾来。”
徐雷转过身去，找了一块毛巾递了进去说：“待会儿我来换灯泡，你快出来吧！”
片刻，高洁穿着浴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正用一条干毛巾擦头发。
徐雷见高洁走出浴室，猛然想起什么，说道：“哦！刚才江局长在电视上讲话了。”
高洁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往客厅走，顺口问道：“说什么？”
徐雷说：“还不是那案子。老头子都快急坏了。”
“陆自立的案子判下来了，对你们刑警队的士气影响很大吧？”高洁关切地问道。
徐雷一愣：“你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陆自立这个案子的？”
高洁抬头望了徐雷一眼，说：“内部通报，公检法系统都通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徐雷自言自语地说道，“影响的确很大！大家都说，刑警队的人现在个个神经过敏。”
“你别把这事看那么重要，很正常，我觉得这个案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破的。国外这样的连环案件一般都得好几年才能有眉目，最长的十几年才侦破呢！”高洁安慰徐雷道。
徐雷不由自主地叹息一声：“是啊，我也知道。但是，国外是国外，这是中国。这个案子影响这么大，我们是难以推卸责任的。你没看电视，前一阵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推行行政倒查制度，具体追究每个办案人员的失误。”
“我认为，这种案子切忌急躁，凶手可能就是想跟警方捉迷藏，以此为快。要跟他打攻心战。”高洁说，“只要疑犯再出来作案，一定能找到他。”
“现在倒好，我们警察反倒希望罪犯出来行凶了！”徐雷的话里，有些自嘲的味道。
高洁忽然想起什么，对徐雷道：“对了，秦欢她老公张聪要出国留学去了，几个老同学要为他送行，你要不要去？”
徐雷下意识地看了高洁一眼，很没有兴趣地随口说道：“我现在哪里有时间，还是你自己去吧。”
高洁侧转头来，故意望着徐雷问道：“我看不是没时间，是怕见秦欢吧？”
“你瞎说什么呀？”徐雷说，“我现在哪里有工夫去想这些事情。再说，这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什么陈年老账都被你翻出来。”
高洁听了徐雷的话，一下子笑起来：“你急什么？看你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我已经答应人家了，说你也来参加，都是警官大学的老同学，就中午个把小时，就当同学聚会不行吗？”
徐雷埋怨道：“你，以后这种事你不要替我做主好不好！……我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高洁说：“人家秦欢老公都不在乎你这个情敌出席。你还怕什么？”
徐雷想了想，说道：“好好好，只要有时间，我一定去！”
3
秦欢老公张聪的送行宴会是在一家酒楼举行的。这家酒楼装修不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