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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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得能说出口呀!李玉芝很为难。
这个为难的事,又让李玉芝大半夜不能睡。睡不着,就胡思乱想,满脑子的想法,由简而繁,由远及近,一一排着队往外冒。这样下来的结果,自然会落实到婚姻问题上。李玉芝这一回把冯家安远远抛开,不让冯家安干扰她,只把罗永刚一个人拎出来在脑子里过。李玉芝这样做,是为了进一步接近实际问题。她试着把罗永刚想象成自己的男人,跟自己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赶集,一起走亲戚,一起面对所有的人,看看到底合适不合适。按照这个程序,罗永刚像一个演员一样,依次在她的想象里过了一遍,表现还可以,就是矮了点,个头才到她肩膀,不像丈夫,倒像儿子。
李玉芝有点泄气,还有点不甘心,但是有一点稍稍明确,从整体看来,罗永刚在这一轮中是略占了上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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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洗澡过年(1)
第二天早上,小燕子一睁眼就吵着要去洗澡。李玉芝本来想多睡一会儿,可是被小燕子吵得不安生,干脆起床了。没顾得上吃点东西,带上毛巾、香胰子以及换洗衣服,李玉芝骑车驮着小燕子到镇上去洗澡。虽说是暖冬,大早上的风还是有点寒,毛线织的手套透风,扶着车把,在砂礓路上一颠,手指头生疼。李玉芝就单手扶把,腾出一只手揣在裤腰里焐着,像随时准备掏枪似的,一替一只换着焐,换几个来回,双井镇也就到了。
逢单是背集,街上家家店铺都开了门,正在往外摆货。快过年了,背集也不背,赶集办年货的一样有。夏天,家家户户“包干”了土地,后秋收成不错,手头有了活泛钱,这年过得也比过去热闹。有买才有卖,往年看不见的年货,今年都摆出来了,看来日子都过得好起来了。
李玉芝一边骑车,一边往街两边看,一边想着自己家还要办哪些年货。在走过东西街口时,突然发现有一家店门口有卖门对子的,便拐过去看看。门对子不是写的,是印刷的,纸红色正,样式也多。李玉芝往年买门对子不太讲究内容,反正都是吉祥话,贴到门上就是那个意思。可是,今年她却想换个内容,不一定非要老一套:“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什么的,至于换什么内容,却没有想好,总之要跟过去不一样,最好能代表自己的想法。李玉芝的想法很多,可都压在心底里,现成的印刷品是对不上号的,只有请人写。请谁写呢?李玉芝突然想到罗永刚。请罗永刚写门对子!这个想法让她又生出更新的想法,借这个机会给罗永刚送些烟酒,表示一下感谢,要比感谢他不收配种费好说得多,而且门对子也写了,人情也还了,两样都齐全了。
小燕子在一旁等不及了,说:“俺妈,快呀,再不去,就赶不上‘头水’了。”“头水”就是澡堂子里的第一道水,没有洗过的第一道水,干净,清净。喝酒前三杯,洗澡赶头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李玉芝匆匆买了几张红纸,又买了两瓶大曲酒一条烟,花了六元一角钱,然后赶到姐姐李玉兰家。
太阳一树梢高了,姐姐李玉兰家的门还是紧紧地关着。李玉芝以为是姐姐两口子睡过头了,上前打门,半天之后,小忠起来开门。李玉芝问:“你爸你妈呢?”
小忠不吭声,气昂昂地堵在门口不让李玉芝和小燕子进门。李玉芝问:“小忠,咋回事,咋不让小姨进屋呢?”
小忠还是不吭声,就是不让进。李玉芝以为昨天两个孩子吵架了,小忠在生小燕子的气,所以不让进的,就说:“小忠,你是哥嘛,别跟小燕子一般见识,回头我打她。”
小忠瞪着眼不吭声,小燕子上前把他的手从门上扳开,硬要进屋。小忠火了,一把把小燕子搡倒在地,头上撞出一个大包来。李玉芝生气了,说:“小忠,你这小孩咋不懂事呢,到你家来你不让进,咋还打人呢!”
李玉芝这一喊,范三友出来了,抓过小忠,在他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小忠哇哇地哭了,一边哭还一边喊:“你们滚,滚,别到俺家来,别到俺家来!”
李玉芝进了屋,依然没见姐姐李玉兰,就问范三友:“俺姐不在家?”
范三友一脸青灰,好像没有睡好,眼泡儿肿得像气吹的一样,阴着脸说:“在床上。”
李玉芝马上意识到,一定是姐夫两口子吵架了。于是,笑着说:“又干仗了!”
5。洗澡过年(2)
范三友叹口气,没吭声。李玉芝放下东西,想到里屋去看看姐姐李玉兰,走到里屋门口,又折回来,问范三友:“大腊月的,咋回事呢?”
范三友闷着头吸烟,说:“你问她去!”
这时候小忠从旁边蹿出来,指着李玉芝说:“你滚!滚!都怨你……”
小忠还要再说,范三友抬手给他一个大嘴巴,打得小忠哇的一声哭起来。范三友还要再打,李玉芝赶紧上前拉住,就近一看,范三友的手上和脖子上一道一道的红印子,不用问,那一定是姐姐李玉兰抓的。李玉芝拉开范三友,小忠跑进里屋找他妈诉苦去了。
李玉芝对范三友说:“你看你,在外人面前打孩子,给谁看呢!”
范三友说:“这死孩子学坏了,不会说话。”
李玉芝说:“小孩嘛,不懂事,我当姨还能跟他一般见识!我就不明白了,你两口子干仗,咋怨我呢。”
范三友说:“别听死小忠胡吣!”
李玉芝总觉得里头有事,知道从范三友这里得不到什么实话,想了想,便去了里屋。姐姐李玉兰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小忠趴在旁边有一搭无一搭地抽泣着。李玉芝走上去,坐在床边上,说:“姐,这时候还不起来去洗澡,‘头水’可赶不上了。”李玉兰没吭声。李玉芝又说:“大腊月的,两口子干仗,这是唱的哪一出!这倒好,咱国家跟越南打仗,你们两口子在家打仗。咱国家打的仗,那是师出有名,叫‘自卫反击战’,你们两口子倒好,打个什么仗一句话没有,这个哑巴仗算咋回事呢!”
李玉兰还是蒙在被窝里不吭声。李玉芝一边检点自己,一边猜测自己成为姐姐两口子打仗的原因。俗话说,孩子嘴里没假话,小忠不会无缘无故地犯那个愣。大腊月的两口干啥仗呢?两口子干仗就干呗,把外人拉扯进来干啥呢?
李玉芝伸手掀开被子的一角,看见李玉兰满脸是泪,眼睛红红的,问:“姐,到底咋回事?你也说句话呀!”
李玉兰抹了把眼泪,说:“没啥事,我身上不得劲,你去洗澡吧,大盆在门后头。”说完又把被子拉过头去。
李玉芝感觉到事情的复杂,知道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姐姐的脾气她清楚,气性过了自己会说的,于是站起身说:“那我带小燕子去了。”
本来,李玉芝打算带小燕子一起吃点油果子、麻糊汤,怕是空着肚子洗澡容易晕。可是从姐姐家出来,只顾生气,把这个茬儿也忘了。时间不早了,赶“头水”是不可能了,二道水还是可以的。事实上,姐姐两口子干仗的事,对李玉芝的情绪影响很大,她已经没有情绪去洗澡了。若不是小燕子在一旁缠着,李玉芝真想骑车回小张庄了。
李玉芝从姐姐家出来,没有带上姐姐家的大盆。出门的时候,李玉芝看见大盆就在门后边,木头的,两道箍,桐油油过,但是就是没拿。不仅没拿大盆,连买的红纸烟酒也一起带上了。范三友说:“带那么多东西洗澡不方便,放在这,洗完回来再拿吧。”李玉芝不肯,说:“人长两只手不就是拿东西的,没啥不方便的。”其实,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不想洗完澡堂再回来了。姐姐毕竟是姐姐,姐姐家毕竟是姐姐家。
胜利浴池就在斜对面,跨过街几步就到了。李玉芝锁好自行车,拎着东西去买牌子。卖牌子的地方,在侧门边上一个小窗口,窗口边上贴了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大人五毛,小孩三毛。原来是一人一个牌子,大人一个牌子三角,小孩一个牌子两角。这一下子就差不多翻了一番。这个冯家安也太黑心了,想钱想疯了!三毛也好,五毛也罢,反正就这一家,总不能搭车到县城去洗吧,那更划不来了! 。 想看书来
5。洗澡过年(3)
窗口后面坐着的就是冯家安。因为是背集,女人洗澡,他一个大男人在里面张罗不合适,就守在门口卖牌子。李玉芝走到跟前,轻轻咳嗽一声,冯家安抬头看了又看。李玉芝说:“冯老板,不认识啊?”冯家安说:“咋不认识!你不是对门儿合作社范主任的小孩姨吗?”李玉芝说:“是又咋了,不能来吗?”冯家安说:“咋不能?请都请不来呢。”李玉芝递给他一张十元钱的票子,冯家安看了看没有接,说:“算了算了,熟人熟事的,免了!”李玉芝说:“你这是生意,咋能免呢!”冯家安挠挠头,说:“哎呀,今儿个都是大票子,找不开。”李玉芝说:“找不开不要紧,先放这,去换开再找吧。”冯家安挠挠头,说:“好吧,先去洗吧,还是‘头水’呢!”
李玉芝接过冯家安递过来的两个牌子,说:“这都啥时候了,还是‘头水’,你哄人呢!”冯家安说:“你瞧,我哄你干啥!这不是涨价了嘛,都嫌贵,人少了!”李玉芝说:“那你涨价干啥,薄利多销嘛。”冯家安笑一笑说:“哎呀,你不知道,浴池里头大修花了千把元,现在煤球又涨价,人工也涨价,啥都涨价,咱不涨撑不住呀!”李玉芝说:“那也别一下子涨那么多,把人都吓跑了!”冯家友说:“这还算少的呢,到城里去问,都涨到一元了。”李玉芝说:“城里是城里,咱镇上是镇上,不能比!”冯家安说:“咱这跟城里是没法比,那你咋不去城里洗,你说是不是?”李玉芝被这一问噎住了,半天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这时,冯家安从窗口里伸出头,冲着里面喊:“上客两位,里面接着!”里面有一个女的应和道:“好,两位里边请!”
李玉芝把东西寄存好了,拉着小燕子进去。浴池里头果然是焕然一新,比以前高级了许多,跟城里的澡堂也差不了多少,里头搞服务的人也多了几个,还配送一杯茶水。李玉芝顿时觉得这钱花得还是值的。冯家安果然是个做生意的料。人就是这样,是种地的人做不了生意,是做生意的人种地也不安心,该干啥的就干啥最好。
李玉芝先把小燕子的衣服脱了,然后自己脱。脱了上身的衣服,正要脱下身衣服,突然想起身上来了那个,裆里还夹着“骑马布”,万一下到水里之后,血水流出来弄脏水池子,会让人说闲话的,所以决定自己不洗,帮小燕子洗了澡就算了。
李玉芝重新穿上贴身内衣,扯着小燕子到水池去洗澡。水池子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一块厚厚的木门关得严严实实。李玉芝拉开门进去,热乎乎的湿气呛人,雾茫茫中,吊着一盏小灯泡,像面汤里的蛋黄似的,照不清四周。水池子里已经有三个女人,看不清面相,只能辨出胖瘦。那三个女人一边洗澡一边说闲话,听说话可以断定是熟人,开始没听出所以然来,慢慢地,听出来是在议论冯家安。一个人说,这个冯家安,那么能的一个人,娶了两个老婆,一个也没留下,老婆没有了,小孩也没一个。另一个说,可不能这么说,有没有孩子,现在还不能说,现在没有,不等于将来没有。他不到三十岁,想生小孩,加加夜班就有了!于是一起笑。这时,一个又说,加夜班也得有女人,没女人他一个人加夜班,虱虮子也生不出来。另一个说,谁知道他有没有女人,年纪轻轻的,没女人他能熬得住!一个说,听说现在有好几个来提亲的,他不干,说是先把生意做好再说。另一个说,这才是正道,男人嘛,有了钱有了势,还怕没女人!你看,一边开澡堂,一边开饭店,几年下来,就是一个大老板!一个说,哟,你看着眼热了吧,那你就到这来跟他加夜班,那就是老板娘呀。另一个说,哎呀,可惜呀,咱这把年纪,当老板娘是不指望了,当老板的娘还差不多哟。说完,一起大笑,笑声在雾蒙蒙中回荡,听起来湿漉漉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5。洗澡过年(4)
小燕子受不了水池屋里的憋闷,洗了一会儿,吵着要出去。李玉芝让她再忍一会儿,她不干。李玉芝只好把小燕子从水池里抱出来。这时,李玉芝身上的内衣也湿透了,浑身上下黏糊糊的,很想好好洗一下。也许不一定那么巧,洗澡那一会儿工夫下面就来一股儿。李玉芝还有一个想法,想在里面多听几句关于冯家安的议论。于是,帮小燕子穿好衣服,自己快速把衣服扒光,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钻进水池屋里。
李玉芝泡进水池子里,那三个女人刚好洗完,一个跟着一个,晃着大白屁股出去了。虽说没听到更多关于冯家安的信息,有点遗憾,但是一个人占着一个池子洗澡,倒也显得更自在了。李玉芝的光身子瓷白均匀,浸到水里,水也白了一片。多么好的一个身子呀……李玉芝不禁自我怜惜不已。她一遍遍地往身上撩水,让水从胸口的*里往下流,流经肚皮,流过大腿根儿,水流的感觉类似一种抚摸,颇为享受。这种享受有点怪,有点晕,不知不觉想到了冯家安。冯家安在脑子跳几下,罗永刚又冒出来了,这么一想,似乎两个人都站在她面前了,李玉芝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鸡皮疙瘩起了一层,马上把身子沉到水里,只露出头来,呼呼地喘气。
澡堂水池子的小屋严严实实,屋顶上的玻璃气窗也关上了。泡在热水池里,有水养着,李玉芝身心极为放松,一放松,就觉得迷迷糊糊了。过了一会儿,只觉得胸口有点闷,上气不接下气,晕乎乎地直犯恶心。李玉芝知道,可能是要晕澡了,赶紧从水池子里往上爬,爬呀爬,费了好大劲儿才爬出来,推开厚厚的木门,跌跌撞撞走了两步,叫一声小燕子,咕咚一声,就倒下了。小燕子一见她妈光着身子摔倒,吓得哇哇大哭。一个女服务员跑过来,赶紧来扶李玉芝,又是掐人中,又是捶后背,另一个女服务员跑到门外,带着哭腔喊冯家安:“老板,出事了!”
冯家安一听,以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