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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斜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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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学堂的开学典礼仪式,与他喜静不喜动的天性毫无关系,却是因为接锺而至的两件事情在他看来都是不祥之兆,不但把他陷入了忧心忡忡的泥淖,并且最终都变成了他至死都没有忘却的记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2)
一只老虎觅食觅到平原上的消息从西雍阳村传出后,其影响不亚于发生于光绪十七年的一场地震,恐慌情绪通过乡民的奔走相告迅速蔓延,各种各样的猜测和描述越来越稀奇古怪,越来越神乎其神。薛三孝领着一个乡民来到了县衙,叫这个乡民据实禀告。这个乡民根据自己的亲眼所见告诉吕知县,一只比牛犊大不了多少的斑纹猛虎鬼鬼祟祟地顺着源于太行山深处的黄土沟蹿到沟沿上,转眼功夫就生吞活剥了一条耕牛。吕知县对此深信不疑的时候,一个猎人却一口咬定这个乡民所看到的野兽绝对不是老虎,反倒像一匹卑鄙的狼,顶多是一头喜欢在山腰上蹿来蹿去却更为阴险的金钱豹。这个猎人振振有词地说,狼虫虎豹,各走各道,百兽之王大摇大摆地走在山脊之上尚还觉得自己不足以展现王者风范,时时傲啸山林以壮其威,岂肯像狼一样沿着一条土沟溜到平原上偷偷摸摸。吕知县尽管半信半疑,但仍旧通过这个猎人组织起来了一支以猎户为主的捕虎队。可是,捕虎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捕获老虎。一个目击者对他说,老虎从黄土沟里逃脱围捕之后,一路傲啸着朝山里狂奔,然后一蹿上山脊就立刻失去了踪迹。他到底也没弄明白老虎的秉性,对乡民和猎人的说法都半信半疑。

  他确信不疑的是罗西尼神父的去而复回。和罗西尼神父一起来到县衙的不速之客,除了一群花花绿绿的洋人,还有豫丰公司的董事长吴一弘。吕知县此前己从即将离任的刘巡抚那里得到了通报,明明知道一家英国公司打算在雍阳钻井探矿的请求有望被朝廷批准,但他仍毫不含糊地履行了自己的每一项权力。仔细读着官方文件和盖着朱印的合同书,豫丰公司向福记公司借贷一千万两白银用以周转,是不是一桩投李报桃的交易,他从字里行间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但朝廷已经批准豫丰公司和福记公司签订的合同,却是他丝毫都不敢怀疑的事实。合同规定,六十年后,包括矿厂在内,福记公司在雍阳建造的所有设施都将无偿地交归中国政府所有。吴一弘见他不敢说话,就把刘抚巡的一封私人信件掏了出来。信中,除了盛赞愈挫愈勇的洋务,刘巡抚还以朋友的口气劝他务必想方设法为省内第一桩大型洋务提供一切方便,确保这桩洋务一帆风顺。

  “这等好事千载难逢!”吴一弘对他说,“借洋人之资,兴我族之利,何乐而不为呢?”

  与去年的情形十分相似,罗西尼神父只在县衙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就率领勘探人员直奔雍阳。可是,吕知县却没有像去年那样紧随其后,只是命令几个幕僚陪同前往,去安排他们的住宿和勘探所需的场地。他寸步不离县衙的理由是身体突感不适,但以同样的理由滞留在县衙的吴一弘却一眼看出,他突如其来的呻吟尽管十分逼真,但他躲躲闪闪的目光却表明他的痛苦完全出于伪装。伴随着罗西尼神父的离去,他的痛苦表情荡然无存,内心却依然惴惴不安。他小心翼翼地向吴一弘打听,罗西尼神父是不是已经蓄发还俗并当了福记公司的代理人。

  “他可不是代理人,”吴一弘说,“据我所知他一直都是神父。神父可不是和尚,岂能说蓄发还俗就蓄发还俗呢!”

  他又打听,罗西尼神父和大不列颠的福记公司究竟是怎样一种瓜葛。吴一弘心不在焉,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和他的问题毫不沾边儿。

  “他岂止是神父,他简直就是一个天使!”

  然而,仿佛天使的罗西尼神父,却并不满足于雍阳的矿藏。他和勘探人员寄居在朱洛甫的深宅大院之后,分明把那里当成了便于四处出击的城堡,长达八个月的时间在马不停蹄的奔波中迅速流逝。这期间,除了在雍阳留下许多钻孔之外,他们还几次渡过黄河,让黄河南岸的乡民也大开了一回眼界,让他们见识了来自异邦他土的伟大发明。

  这是一部产自美国沙利文公司的金刚石蒸汽钻机。它在雍阳的旷野上高高耸立起来之后,怀着好奇心赶来围观的乡民们先是翘首企足,先睹为快,然后便放心大胆地袖手而立,根本不相信这个庞然大物能钻进阴曹地府,叫阎王爷俯首称臣,把隐藏在阴曹地府的宝藏老老实实地告诉花花绿绿的洋人。钻机开动之初引发的震颤撼山动地,乡民们随即就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忽然想起光绪十七年的那一场地震,乡民们大惊失色,不禁怀疑洋人的钻机冒犯了阎王爷,一怒之下,阎王爷又要把雍阳折腾得房倒屋塌,家毁人亡。那是一场来去匆匆的灾难,凡亲历过那场灾难的乡民都心有余悸。伴随着七嘴八舌的议论,不再摇摇晃晃的乡民们又纷纷紧张不安起来。一些乡民开始把钻机视作存心触怒阎王爷的怪物并一拥而上,围着钻机打转转,试图叫钻机停止可怕的轰鸣和转动,却不知从何处下手时,吴浩宇和朱洛甫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阻止了他们。

  “钻机可不是害人的怪物,”吴浩宇向乡民们解释道,“它不过比人的眼睛看得更深更远罢了。它所看到的矿藏有朝一日变成源源不绝的财路,雍阳还真的有望出现一座人人都衣食丰饶的城市。”

  “依我之见,”朱洛甫也向乡民们解释道,“这家伙只在出力干活的时候才像个怪物。大家不妨仔细看看,它明明被气得浑身发抖、怒气冲冲,却一直都在埋头苦干。”

  吴浩宇用一双肉眼勘矿的能耐,尽管一直被薛三孝视为旁门左道,同时薛三孝羞与为伍的态度也常常在人前背后流露无遗,但是出于经常无偿为乡民指点矿藏所在而无一失误的善行和神技,吴浩宇却也是一个像薛三孝那样令人尊敬和信任的人。所以,他的劝阻不仅十分管用,乡民们众星捧月似地和他一起离开工地时,还把钻机将给雍阳开拓的美好前景加以想象,津津乐道。。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章(3)
罗西尼神父目睹了他劝阻乡民的全部过程,不禁惊叹他卓而不群的见识和非同寻常的威望。罗西尼神父忙把朱洛甫叫到身旁,指着他的背影问他是不是一个像雪竹先生那样的学富五车并享有进士功名的绅士。朱洛甫尽管十分得意,却不肯循着神父的判断长驱直入,借机抬举一下自己的同窗好友。

  “他可不是进士!他连秀才都屡试不中。他只有一点常人没有的能耐,也就是拿眼睛看一看地表,就能判明地下有没有煤层,煤层有多厚;有没有地下水,地下水有多大,从何而来又流向何处。仅此而己。当然,这点能耐叫他挣了不少钱。”

  罗西尼神父惊呆了,既为自己闻所未闻的旷世绝技,也为这旷世绝技在朱洛甫嘴里的轻描淡写。朱洛甫还没有离开工地,他便把吴浩宇的能耐告诉了盖尔工程师。可是,盖尔根本就不相信一个看上去呆若木瓜的煤窑主居然具有毋需借助钻孔资料就能探矿的能耐,坚持认为这是即非科学也非神学的不可理喻的东方巫术。后来,无论吴浩宇前来钻探工地索看钻孔资料,或到朱洛甫的家里当面请教蒸汽钻机的奥秘,盖尔总是要求罗西尼神父把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翻译给吴浩宇听。盖尔总是说,在上帝那里,科学和神学虽像孪生兄弟,但是科学发现能够经常不断地解释神学,神学却难以解释层出不穷的科学发现。吴浩宇这时还不太明白诸如此类的话,同时也不知道盖尔话里有话,所轻蔑的恰是自己几乎被人们神化的能耐。然而对盖尔的傲慢,他却渐渐有了察觉。没过多久,正像盖尔无视他的能耐一样,在他的眼里,盖尔的能耐也微不足道了。

  “看来洋人中间也不乏见识短浅之辈。”他对朱洛甫说,“我这点能耐算不了什么,但却始于勘矿歌谣的启蒙,成于观察,固于西学,绝非巫术。洛甫兄不妨叫罗神父转告他,我即便不用钻机也已经了然于胸,在十字坡的下边,也就是钻机眼下正在钻探的地层里,既有流沙,也有暗河,尽管坐在奥陶纪石灰岩上的煤层格外诱人,但那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财富。除非他有这样一种能耐:念几句咒语就能把流沙和暗河变得无影无踪。”

  在朱洛甫的眼里,他对地下矿藏的所有发现都绝对不容置疑。于是,朱洛甫把他的发现告诉了罗西尼神父,罗西尼神父紧接着又转告给了盖尔。盖尔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因为地质学的研究成果表明,奥陶纪石灰岩层可能藏有水量充沛的暗河,却不可能伴生难以控制的流沙,而钻机在十字坡探明的地质岩层恰巧就是奥陶纪石灰岩层。

  “他顶多知道地质学的一点皮毛。”盖尔不屑地说,“巫术纵是披上了科学的外衣、盗用了科学的概念,那也无法跻身于科学的殿堂,巫术终归是巫术!”

  相比之下,罗西尼神父待人接物却谦虚得多、谨慎得多、随和得多。重返雍阳一年来,他将宗雪竹那意味深长的警告铭心刻骨,果然花了不少时间了解雍阳的风土人情,以便于自己特别是便于福记公司入乡随俗。但他重返雍阳的目的显而易见,传教士的身份仍旧是一个便于四处行走的通行证,用科学的方法探明雍阳的矿藏以实现自己关于一座城市的预言,才是他念念不忘的事情。他唯一体现神父职责的地方,是定期给勘探人员中间的天主教徒做弥撒。然而,通过一年的朝夕相处,先是吴一弘,接着是朱洛甫,当他们对上帝开天辟地的“六日工程”以及人类只有按照上帝的意志去生活其生活才不会被紧张和不安所困扰这一人生观相继流露出确信不疑的态度时,他连连吃惊之下,终于发现自己无意之间就做了一件可与几百年以前的前辈利玛窦神父相提并论的事情。他明明知这是无心插柳的结果,却在日记中写道:对一个深入中国腹地的西方传教士而言,让中国的官员和绅士相信上帝的存在,确是一件需要殚精竭虑的苦差事,然而中国腹地的官绅一旦皈依了上帝,那么传教士即使不会一劳永逸,他的存在也势必无足于轻重,因为官绅本身的影响力自然会在土著居民中间发挥难以估量的作用,自然要为上帝的思想开疆辟土而不遗余力。

  他随后就为吴一弘和朱洛甫举行了洗礼仪式。受到这件事情的鼓舞,他正准备履行传教士的职责时,始料不及的事情接锺而至,十分不幸地证明了“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句东方古语的神秘性。

  勘探人员还没从黄河南岸撤回雍阳前,有关山东拳民戕杀洋人的消息就已经隐约可闻了。罗西尼神父对这个未经证实的消息还在半信半疑时,一向豁达乐观的吴一弘却已被一种预感折磨得少言寡语、愁肠百结。一个阴沉沉的下着小雨的早晨,吴一弘终于绝望地说,一场灾难将不可避免,他将先于这场灾难离职而去,恐怕要在遥遥无期的幽闭中了此一生。果然,这场雨还在下个不停的时候,一队荷枪实弹的官兵在吕知县的率领下冒雨进了村子,在朱家大院逮捕了吴一弘。吴一弘此前刚从宗雪竹的家里弈棋回来,正在堂屋里逗着朱洛甫的儿子朱光然,风趣幽默的言谈一如从前,在脸上堆积数日的愁云惨雾荡然无存。看见荷枪实弹的官兵,他坦然自若。官兵把他押出村子之前,朱洛甫躲在屋里不敢出头露面,罗西尼神父却追到了街上,伸手挡住吕知县的去路,追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吕知县说吴翰林是朝廷下令逮捕的钦犯,自己是奉命行事,然后就一问三不知了。可是当薛三孝出现时,吕知县却把朝廷下令逮捕吴一弘的根由告诉了薛三孝。同样刚从宗家大院回到村子的薛三孝,从幸灾乐祸到欣喜若狂,转眼之间判若两人,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把罗西尼神父吓得差点从水窝里跳起来。

  “吉兆啊吉兆!你呀,神父大人,快去收拾收拾你那个不干活不生气一干活就生气的怪物,去上帝那里钻窟窿眼儿找煤吧!”

  罗西尼神父很快便了解到,吴一弘遭到逮捕只是徐巡抚的一本奏折连带的结果,对福记公司并无直接的妨害。徐巡抚接替刘巡抚之后,通过调查发现,豫丰公司仅有的一千万两白银的股本均为福记公司所借,而豫丰公司和福记公司在此基础上签订的合同则是投李报桃的结果,于是断定这是一个阴谋,就写了一份奏折呈送给朝廷。不过,徐巡抚严辞控告前任巡抚开门揖盗的同时,对吴一弘却轻描淡写,只说福记公司勘探人员无视合同规定的地域,几度渡过黄河,明目张胆地在黄河南岸钻井探矿,吴一弘对此不过漫不加察、疏于约束罢了。这本奏折呈入朝廷之后,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杳无音讯。直到传来山东拳民纷纷涌向北京的消息,巡抚署才接到了朝廷的一道命令。可是,叫徐巡抚迷惑不解的是,这道命令对开门揖盗的前任巡抚只字未提,却将吴一弘绳之以法。

  “是否假借洋务之名中饱私囊尚需详查,”这道命令严厉地指出,“然漫不加察,疏于约束,任由洋人越界探矿,却已铁证如山,当究通夷之罪。”

第二章(4)
吴一弘被逮捕不久,一个来自天津的煤商向罗西尼神父证实,涌入北京城的第一批拳民正在顺治门内设坛请神,而被山东巡抚袁世凯逐出山东的最后一批拳民正沿着黄河两岸,自东向西迅速蔓延。紧接着,洋人和教民被诛杀的消息接连不断地传到宁城,个个听来都骇人听闻。罗西尼神父这才掂量出薛三孝那番话的分量。他急忙告诉盖尔,这是一个通过政变重新垂帘训政的昏聩专横的女人利用邪教妖民玩弄的的政治阴谋,必给这个可怜巴巴的没落帝国招惹一场灾难已经毫无疑问,不过目前危及的却是在那个女人看来个个都碍手碍脚的外国人。

  盖尔慌忙命令勘探人员把偌大的钻机化整为零,一古脑儿存放在房东的后院里,然后率领着勘探人员匆匆离开雍阳。沿着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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