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沾衣-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沐子兮的笑声渐消,她盯着墨长枢揽着苏九离的手,叹了口气,说道:“先生平素极少让人近身的,如今被你揽着还一言不发瞧不出一丝生气的模样,我倒是真真要佩服起你来了,墨公子,先生这样的性子你竟也说得动。”
墨长枢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松开了手,对苏九离说道:“阿苏,我现在才算相信你的话,子兮姑娘这张嘴确实是伶俐了些,由此可见,这女子可是当真惹不得。”
苏九离随之微笑,说道:“你莫要被她绕晕了,你可是忘了,子兮还没有说她为何会来降香楼,又为何会从后门出来,又为何像是怕见人。”
墨长枢看着渐渐走近的沐子兮,说道:“的确,我竟一不小心便忘了。”
沐子兮提着裙摆,一路踩着笑声走了过来,说道:“我本以为先生会来看看我的,却没想到先生依旧不肯踏入青楼半步,这规矩原也是不能为我废掉的,只是可惜,我生平只舞这一次广袖,倒是便宜了那些浪荡公子。”
苏九离说道:“这青楼原也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沐子兮悠然的叹了口气,说道:“若不是我幼年好友在这里,我又怎会跑来这里给他们献舞?这降香楼里的明月姑娘原也是出身木叶坊的,只因年幼时犯下大错,被逐出坊门,我们自幼便是好姐妹,她这几日不方便起舞,便托我代她献舞,我心肠这么好,自然是要帮她一帮的。”
沐子兮转而又幽然一叹,说道:“谁知那降香楼里尽是些死缠烂打的公子哥儿,我实在纠缠不过他们,便让老鸨给找了个空,偷偷地从后门溜出来了。由此看来,这好人是真真不好做的。”
墨长枢说道:“这明月姑娘名字倒是别致,难得子兮姑娘在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有这么位童年玩伴,还甚至为她自降身价来降香楼献舞,可见,子兮姑娘与这位明月姑娘倒是交情匪浅了。”
沐子兮咯咯地笑了几声,长袖笼起,说道:“我与明月同为孤儿,幼时在木叶坊自然像亲姐妹般互相照应,我只恨当时未能阻止她做傻事,只想着如今能补偿一分便是一分了。墨公子可是对我们家明月姑娘有些意思?要知道,这世上叫做明月的女子若不是相貌奇丑,便该是人间绝色了。”
墨长枢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道:“不错,我的确感兴趣的很,她既在降香楼便不会其貌不扬,你都这样说了,想必这位明月姑娘定是位美女。”
沐子兮笑意盈盈地看着墨长枢,说道:“所以,如果这位美女如今诸事不便,老鸨又不肯放她休息,我们的墨公子是不是应该也做回好人,赏个脸去见一见她呢?”
墨长枢但笑不语,却只是侧过头看着苏九离,苏九离脸上表情倒是淡定得很,所以沐子兮拍了拍手,笑道:“墨公子原是怕先生生气吗?”
墨长枢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我怕他吃醋。”
沐子兮止不住笑意便放肆地笑了起来,然后看着苏九离说道:“可先生看着并不像会吃醋的样子,我只怕你是自作多情了。”
墨长枢没有说话,苏九离却淡淡地开口说道:“你错了,我已在吃醋。”
这次换做墨长枢笑了起来,他盯着苏九离的脸,说道:“阿苏,你可知,你现在越发可爱了,我竟已有些舍不得你。”
“要瞎眼了!”沐子兮故作姿态地蒙起了自己的眼睛,透过缝隙看着他们二人说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当街打情骂俏甜言蜜语,当真要瞎眼了!”
苏九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子兮既已有求于你,我也不便干涉,她素知那地方我不肯去的,今晚就有劳墨公子跑一趟降香楼里明月姑娘的香闺了。”
墨长枢盯着苏九离的眼,问道:“你当真让我去?”
苏九离笑了笑,说道:“不错。”
墨长枢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怕又会惹麻烦上身。”
苏九离说道:“你身上麻烦已然不少,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降香楼是南阳城里最红的青楼。
它没有最漂亮的姑娘,没有最厉害的乐师,甚至没有一个可以拿得上台面有身家背景的老鸨。但它依旧是南阳城里最红的青楼。
胜玉坊有凤箫吟的棋局,临江仙有贵的要死的梨花酿,古瑞轩也有一个财可通官的老板,但这些似乎都不及降香楼。
降香楼有个明月。
这个明月却不是天上的明月,但她却似乎比那天上的明月还要不可捉摸。所以她到降香楼后的四年间,墨长枢未曾踏入过降香楼。
墨长枢并不怕麻烦,早些年他甚至一点也不怕女人的麻烦,但是自六年前再一次见到苏九离之后,他便尽可能的躲开了那些有女人掺和的麻烦,不是他怕,而是他不想。
那就像是从一个大男孩到男人的蜕变,墨长枢已过了喜欢和一些年轻的女孩子有感情纠葛的年纪,而且他还遇到了一个聪明得有些让人心疼的人,他已习惯了和那个人在一起时聪明而有分寸的谈话,所以他不愿也不想再与其他人有太多过分的牵扯。
所以他已许久没有踏入降香楼,更不知道那位叫做明月的长袖舞女究竟生的是怎样的人间绝色,让降香楼可以一直红火到现在。
墨长枢踏进降香楼的时候,大厅里的一些姑娘都侧过头来看他,嘈杂的声音并没有减小,但是这些姑娘却一个也没有贴上来,不是她们不想,而是她们不敢。
墨长枢在枕云堡名下这些店铺中的地位仅次于顾长桢,顾长桢曾说,若我不在,一切以他为尊。是以墨长枢踏进降香楼,这些姑娘只会以为他是来视察楼内生意的,没有一个人会将他当做客人。
所以墨长枢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这位明月姑娘。
明月并不绝色。
至少墨长枢觉得,眼前这位姑娘甚至连杜蘅的一半姿色都比不上。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明月的确当得起降香楼的头牌姑娘,便即使是出身舞女红倌,她也的确算是特别的了。
墨长枢虽见惯了美女,却极少夸赞一个女子,至如今当得他这一殊荣的女子只有杜蘅一人。他觉得,一个女人可以不美丽却不可以太浅薄,人如果太傻太愚笨便像失去了灵气的空壳,无端让人看着生恼,也会觉得索然无味。
苏九离问他杜蘅如何,墨长枢却只是长叹一声,说,杜蘅乃是气质与美貌并重者,与她相处只会越来越有趣,而她却担着这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可想而知是有多么完美无缺了,我到现在才觉得,寒忧当真是好福气。
所以,以墨长枢这般对心思无比挑剔的人的眼光来看,明月的确很独特,这种独特从第一眼中就可以看出来。
明月淡妆披发,似是有些疲于应付,只是随意的坐在窗边撑着下巴,低眉敛目。她的脸实在算不上美,有些江南女子的婉约,但她的眼神实在是很特别,就像是天上的明月一般,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透着些疏远和神秘,就像是,就像是刚刚下过一夜雨的辋川。
墨长枢忽而就对眼前的这位女子有了一些兴趣,他走到了明月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着外面的天空,说道:“姑娘这样的人,竟也会赏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明月侧过脸来看着墨长枢,说道,“你定是要说,姑娘的神情就似这明月,像是雾里看花,却看不真切。”
墨长枢笑了,说道:“这话听着实在太像楼下那些风流公子的说辞,我若以此评价姑娘,实在是罪过。若我说,姑娘更像此花——”
墨长枢手腕翻转,一朵白色的曼陀罗华被他轻巧得拈在指尖,那花的花瓣勾勾连连循环往复,细长的卷曲让人觉得甚是诡异,可那白却纯洁的胜似少女的眼眸。
明月眼中微动,少有的闪过了一些诧异,他抬眼看着墨长枢,说道:“墨公子这是何意?”
“姑娘竟不懂么?”墨长枢将那朵花随意地插在了窗前的细口白玉瓶里,说道:“这花世间罕有,可不正配得上姑娘?”
明月宛然笑了,手指荡过那飘飘荡荡的花瓣,说道:“墨公子此礼,明月有些不敢收了,沾衣楼的东西若是摆在明月这里,不知那沾衣楼的杀手可会进来一刀了结了明月?”
“他们必然不会舍得的。”
墨长枢笑了,退回了桌边,兀自斟了一杯酒,他将那碧色的瓷杯凑近了嘴边,抬眼看着明月,只这一瞬明月便有一些局促起来,然后他便仰头一干而尽,将瓷杯按到了桌上,笑道:“好酒!”
明月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为何要喝,你明明知道的,却为何要喝?”
她说这话时,墨长枢已经一头倒在了桌案上。
墨长枢一向聪明谨慎,他虽然一向漫不经心惯了,但是任何事情都能做到心中有数,所以苏九离从不担心他会深陷麻烦而不能自保。
此时的苏九离正在下棋,在胜玉坊凤箫吟的闺房里,和凤箫吟下棋。
凤箫吟手指按住了黑子的棋盒,将它向苏九离推了过去,说道:“我与人对弈,素来是让先,你执黑子,先请。”
苏九离目光略过面前的棋盒,而后又扫过凤箫吟的脸,微微笑了,说道:“我与长枢对弈素来是让子,你若觉得比他还胜上几分,我或许可以少让几子。”
凤箫吟面上一红,显是有些尴尬,下一瞬便莞尔笑了笑,大方地将黑子的棋盒拿回了自己的手边,说道:“我竟忘了你长年与那自诩‘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墨长枢在一起,自然混得比他还要精明,这盘棋还未下我却已该认输了。”
苏九离捏着一枚白棋子,说道:“素闻胜玉坊的老板娘棋技高超不让国士,六年来赌棋甚少输过,怎么昨日输了一局,今日就没兴致了?”
凤箫吟掩唇笑了笑,说道:“是我不好,竟这样草率答应了和先生对弈,竟还想着让先,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让先生见笑了。不过这房间既是我的,我说不想便是不想了,谁来管我?”
苏九离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昨日未见老板娘的真实手段,原来今天竟也是见不到的,原来我竟连那些屋外的赌徒都不如。“
凤箫吟眼珠转了转,笑道:“先生这等聪明人怎好拿去和他们那些烂赌徒比较?他们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先生却不同,你胸有沟壑,自有大智慧大谋略,这棋技一道倒是我班门弄斧了,怎好拿出来献丑。”
苏九离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盒,叹道:“我原是想和老板娘赌上一局,现在看来倒是可惜了。”
凤箫吟忽而眼前一亮,笑得千般妩媚地看着苏九离问道:“先生要赌什么?”
苏九离干笑了几声,说道:“你莫要那样看着我,我是惜命之人,自然不会与你赌命,我只想与你赌几个问题,我甚至不要你回答,只说是或不是便可。”
凤箫吟的笑转而就阴沉了下去,她说道:“若我赢了呢?”
苏九离说道:“若你赢了,我和长枢再也不会上门来找你麻烦。”
凤箫吟的眼神又亮了亮,问道:“当真?”
“自然当真。”
凤箫吟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既然条件由你开,那这赌法便该有我划下来。”她眼珠转了转,兀自说道:“赌棋便算了,先生棋技或许胜我几倍不止,我们猜子吧。”
苏九离点了点头,微微侧过头示意凤箫吟抓棋子,凤箫吟也不客气,以右手掩住左手,随手便抓了一把棋子,这动作将棋子藏得严严实实,她微微笑了笑,说道:“先生请?”
苏九离不假思索地说道:“单。”
凤箫吟脸色变了变,将手中的棋子洒向棋盘,却是不多不少的七枚黑子。
苏九离神色不动,凤箫吟却叹了口气,拢了拢耳边的鬓发,大方地坐了下来,说道:“先生请问。”
“你认识杜明?”
凤箫吟点了点头。
苏九离说道:“老板娘这愿赌服输的脾气实在令苏某佩服,你既说的实话,我便不再问了,只赢这一把,于情于理不该让你吃太多的亏。”
凤箫吟微微睁大了双眼,说道:“你不想再问了?”
苏九离微笑道:“你既承认认识他,那其他事情我便已都知晓了,又何必问你?”
凤箫吟低着头有些局促地慢慢捡起了棋盘上散落的棋子,说道:“先生知道些什么?”
苏九离说道:“这就多了,不知老板娘想听哪一段。”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凤箫吟笑了笑,说道:“你若是道听途说来的,那就本算不得数的,你知道,南阳城里哪一天都有人在嚼舌根。”
苏九离却没有理她,而是径自说道:“你十五岁自洛阳流落金陵,是秦淮笙歌楼的老鸨将你收养,她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也不逼你做红倌,只是让你日日在船坊间唱些小曲儿,你当时名为芸儿,在秦淮一带也算声名远扬,据说十一年前你认识了一位路过的富商,他为你赎了身,带你到了南阳,你便开始在赌坊谋差事,直到六年前被他引荐入胜玉坊,才正式做起了这老板娘。”
“这位富商,只怕就是十一年前偶然间自金陵路过的杜明吧。”
凤箫吟脸上笼上了一层冷霜,她干笑了几声,说道:“先生这道听途说来的八卦倒是有模有样,却不知是从哪个市井小饭那里听来的?”
“你错了。知道这些的是枕云堡,我当然是自薛永安薛主事那里听来的。”
凤箫吟怔了一怔,继而缓了缓脸色,苦笑了几声,她这几声笑却透着些无可奈何,又带着些了悟,只听得人心里愁肠百结,无处发泄。
凤箫吟说道:“枕云堡在江湖势力庞大,我早该想到,顾堡主既然肯答应让我做胜玉坊的老板,便应该早就将我的背景身份查的一清二楚了。虽然没人敢说,但是他墨长枢确实算得上是正经的枕云堡二当家的身份,这些小事他自然想查便查到了。”
她说这话时眼中有些酸楚,苏九离看在眼里,半晌才缓缓说道:“长枢那日说,你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