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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世网-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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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教授夫人带着一股烹调的油烟味,走了进来。她矮个子,很健壮,头发梳得严严实实,红扑扑的脸上一双小眼睛像珠子似的闪闪发亮。她举止大方、热情。她握住菲利普的双手,问起威尔金森小姐的情况。威尔金森小姐曾两次在教授夫人家住了几个星期。她讲德语和蹩脚的英语。菲利普无法让她明白自己不认识威尔金森小姐。接着,她的两个女儿露面了。在菲利普看来,她们并不年轻,可是,也许她们没有超过25岁;大女儿叫特克拉,和她母亲一样矮,也有同样灵活多变的神态,但脸蛋很美,长得一头浓密的头发;她妹妹安娜身材修长,相貌平庸,但她笑得很甜,菲利普立即觉得她更可爱。他们互相寒暄了一阵子后,教授夫人把菲利普领进他的房间就走了。房间在角楼上,可以俯视安莱吉大街上的树梢;床安放在凹室里,因此,当你坐在书桌旁。房子一点也不像寝室的样子。菲利普解开行李,把所有的书都摆好。他终于成了自己的主宰了。 
  下午一点,电铃响了,唤他去用午餐,他看见教授夫人的客人都聚集在客厅里。他被介绍给她丈夫。教授是个高个子的中年人,头很大,金黄色的头发已经灰白,一双蓝眼睛,目光温和,他用相当古板的、正确的英语同菲利普谈话。他的英语是从英国古典文学学来的,而不是从日常会话中学来的;他一用口语词汇听起来很别扭,菲利普只在莎士比亚的剧本中才见过这些词汇。厄宁教授夫人称她的住宅只是个家庭,而不是公寓;但这需要有玄学家的敏锐方能精确地找出其中的差异。他们坐在通往客厅的又长又暗的房间吃饭,菲利普看到席上共有16人。他非常拘谨。教授夫人坐在餐桌的一端切开熟肉。饭菜还是由那位替他开门的笨手笨脚的小伙子端上来。碗碟碰得噼哩啪啦地响。虽然他端得勤快,但仍应接不暇。最早一批拿到饭菜的人已经吃完了,最后一批还没有拿到饭菜。教授夫人定要大家只许讲德语,因此,即使菲利普不腼腆的话也只好一声不吭。他观察面前这些自己将和他们共同生活的人,教授夫人旁边坐着好几位老太太,菲利普对他们不太注意。有两个姑娘,都长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其中一个很漂亮。菲利普听别人叫她们赫德威格小姐和卡西利小姐。卡西利小姐梳着一条长辫。她们并排坐着。互相叽叽喳喳地攀谈着,竭力忍住了笑声。她们不时瞟上菲利普一眼,其中一个低声他说些什么,两个吃吃地笑起来。菲利普觉得她们在取笑他,尴尬地红着脸。她们旁边坐着一个中国人,黄黄的脸上挂着一丝爽朗的笑容。他在大学里研究西方社会状况,说话很快,带有奇怪的口音。那两位姑娘有时听不懂,于是便哈哈大笑,他也高兴地笑了。他一笑,那双杏眼似乎眯成一道缝。有两三个身穿黑外套的美国人,皮肤又黄又干燥。他们是神学院学生。菲利普从他们不地道的德语中听出他们的新英格兰口音的鼻音。他以怀疑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学校向他们灌输这样的看法:美国人尽是些粗野、铤而走险的野蛮人。 
  后来,他们在客厅的那几张蒙有绿色鹅绒的椅上坐了一会儿。安娜小姐问菲利普是否愿意跟他们去散散步。 
  菲利普接受邀请。他们一行多人出来散步。有教授夫人的两人女儿,另外两位姑娘,一个美国大学生和菲利普。菲利普走在安娜小姐和赫德威格小姐身边,有点心慌意乱。他从未接触过女孩子。在布莱克斯特伯尔只有农家的女儿和当地商人的闺女。他只知道她们的名字,或只是面熟。可是他很羞怯,老是认为她们讥笑他的残疾。他欣然接受牧师和凯里太太的看法,认为他们自己的高贵的身份不同于地位低下的庄稼汉。医生有两个女儿,年纪比菲利普都大得多。菲利普还是小孩时,她们就相继嫁给医生的两位助手了。学校里有一些男生认识两三位胆子较大、又不太庄重的女孩子。可能完全出于男性的想象力,学校谣传他们和这些姑娘有儿女私情,然而,菲利普总是摆出一副清高、轻蔑的样子来掩饰自己内心对这类传闻的恐惧。他的想象力和他读过的书,在他心中唤起采取拜伦式态度的愿望。他一面怀着病态的羞怯心情,一面又认为自己有责任对女孩子献殷勤,真是左右为难。他觉得现在他应该活泼、风趣,可是脑子似乎很空,怎么也想不出说什么好。教授夫人的女儿安娜小姐出于责任感,不时同他攀谈几句,但另一位姑娘却很少开口:她时时拿炯炯发亮的眼睛盯着他,有时竟放声大笑,使他不知所措。菲利普觉得,她一定认为自己特别可笑。他们沿着山坡在松林中漫步,松林怡人的幽香使菲利普心旷神怡。天气暖洋洋的,万里无云。他们终于来到一处高地,居高临下,阳光下的莱茵河流域展现在他们眼前。好一片广阔的田野,闪烁着金色的阳光,远处的城市隐约可见;银带般的莱茵河蜿蜒流过。在菲利普熟悉的肯特郡一隅,难得见到这样空阔的,只有大海方能令人见到广阔的地平线。面对漫无边际的远景,他心里唤起了一阵独特的、难以形容的激动。他突然感到得意洋洋。这是他头一回没有搀杂着异国的情感而体会到了美感,尽管自己还不了解它。他们三个人在一条长凳上坐下来,其他人已经继续往前走了。两位姑娘用德语迅速地交谈着。菲利普独自饱览眼前的风光,毫不理会她们就在近旁。 
  “天啊!我多么幸福!”他不知不觉地自语道。     
 
ⅩⅩⅢ     偶尔,菲利普也想起特坎伯雷的皇家公学。每当他回想起过去在某一特定的时间里他们在干什么时,就不禁暗暗发笑。他不时梦见他还待在皇家公学,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角楼的小房间里时,感到特别满意。从床上他就可以看见蓝天中飘浮着团团积云。他陶醉在自由之中。他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高兴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没有人来对他发号施令。他忽然想到,再也不需要撒谎了。根据安排,由厄宁教授教菲利普的拉丁文和德文;有一位法国人每天来给他上法语课;教授夫人推荐了一位正在大学攻读语言学位的英国人教他的数学。这个人名叫沃顿。菲利普每天早晨去他那儿。他住在一幢破烂不堪的房子的顶楼上,房间又脏又乱,充满各种臭味。菲利普10点到达时,他一般还躺在床上。这时,他赶快跳下床,穿上一件很脏的晨衣,和一双毛布拖鞋。然后,一面吃着简单的早餐,一面给他讲授。他是矮个子,因啤酒喝得过多而发胖。一撮又浓又粗的大胡子,一头乱蓬蓬的长发。他在德国已5年了,已经十足的日耳曼化了。他鄙视地谈起剑桥大学,在那里他得过学位,在海德堡得到博士学位后,他必须返回英国从事教育,对这种生活前景,他心里充满恐惧。他羡慕德国的大学生活,自由自在,且有令人愉快的交往。他是大学生联合会的成员,答应带菲利普上小酒店。他很穷,毫不隐讳地说给菲利普上课意味着午餐有肉,否则就只有面包和奶酪。他有时晚上酗酒过度,第二天头疼得连咖啡也喝不下,便昏昏沉沉地给菲利普上课。为了对付这种场合,他在床上准备了几瓶啤酒。一瓶啤酒一袋烟就能帮助他承受生活的艰辛。 
  “以毒攻毒。”他常常边倒啤酒边说。他倒得很小心,以免泡沫冒得太多,需等很久才能喝。 
  然后,他就对菲利普讲起了海德堡大学的情况。各校友会之间的争吵啦,决斗啦,这位教授和那位教授的功绩啦,等等。菲利普向他学到的生活知识比数学还多。有时,沃顿向椅背一靠,笑着说: 
  “瞧,今天我们什么事也没干,这一课你不必付钱了。” 
  “那没关系。”菲利普说。 
  他讲的这些事新鲜、有趣。菲利普觉得这比三角学更重要。三角学他怎么也弄不懂。这好比一扇生活的窗户,他有机会凭窗窥视,而且以激动不已的心情窥视着。“不!把你的臭钱收起来。”沃顿说。“那你午餐吃什么?”菲利普笑着说,对老师的经济状况了如指掌。沃顿曾要求菲利普按周而不是按月付给他每次授课费两先令,这样,算钱比较简便。“哦,别管我的午餐了,我喝了一瓶啤酒当饭己不是第一次了。这样,我的脑子比任何时候更清醒。”说罢,他将头伸入床下(床单脏得变成灰色,实在该洗了)又摸出一瓶啤酒。菲利普还年轻,还不懂得生活的乐趣,拒绝同他对饮。于是,他便自斟自饮起来。“你打算在这儿待多久?”沃顿问。他和菲利普干脆把数学扔在一边,无忧无虑地畅谈。“唉,我不知道。也许一年,然后家里人要我上牛津。”沃顿轻蔑地耸耸肩膀。菲利普这才知道,竟有人不是怀着敬畏的心情来看待这所堂堂的高等学府,这对他倒是件新鲜事。 
  “你到那里干什么?无非是镀镀金徒有虚名罢了。为什么不在这儿上学呢?一年没有用,要在这儿待它5年。你知道,生活中有两件乐趣:思想自由和行动自由。在法国,你可以有行动自由:可以随心所欲地行事而无人干涉。可是人家怎么想,你也得怎么想。在德国,人家怎么做,你也得怎么做。可是你可以乐意怎么想就怎么想。这两件都很可贵。我个人还是喜欢思想自由。可是在英国你两者都得不到。陈规陋习把你压得喘不过气来,既不能无拘无束的思想,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行动,因为它是个民主国家。我想美国更糟。”他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往后靠,因为他坐的椅子有条腿摇摇晃晃。要是他高谈阔论,突然摔倒在地,那岂不难堪!“我今年得回英国去。但是,假如我能积攒点钱,足以糊口的话,我就再待一年。可是到时候我非走不可。我必须告别这一切,”他挥动手臂,指着肮脏的顶楼,那张未收拾的床,堆在地板上的衣服,靠墙根的那一排空啤酒瓶子和几堆散落在各个角落里未装订的破书。“到某个地方大学设法谋个语言学教授的职位。我还要打网球、参加茶会。”他突然停下来,滑稽地望了衣冠楚楚、衣领干净、头发梳得溜光的菲利普一眼。“天啊,我得洗脸了。”菲利普脸红了,觉得这是对自己的穿戴整齐的令人难以忍受的侮辱。近来他开始注意打扮了,离开英国时,他带来了几条经过精心挑选的漂亮领带。夏天像征服者似地突然来到了这个国家。每天的天气都很晴朗。天空呈湛蓝色,蓝得像踢马刺一样地刺痛人的神经。安莱吉大街上的树木青葱翠绿,一派生机;一排排的房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眩眼的白光。有时,菲利普从沃顿那儿出来,半路上就在安莱吉街上的树荫下的长板凳上纳凉。欣赏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的斑驳树影。他的心情也如同阳光那么欢快。他沉迷于这些忙里偷闲的时刻。有时,他到这座古老城市的街上漫游。他怀着敬畏的眼光看着大学生联合会的学生。他们的脸上划开深长的伤口。红红的戴着五颜六色的帽子,昂首阔步地走过去。下午,他和教授夫人家的姑娘们到山坡上闲逛。有时,他们向河的上游走去,在绿树成荫的露天啤酒店品茶。晚上,他绕着市公园转悠,听乐队演奏。不久,菲利普知道了这家的各种利害关系。教授的长女特克拉小姐同一个英国人订了婚,他曾在这儿学了一年德语,他们的婚礼原订于年底举行。可是,那位年轻人来信说,住在斯劳做橡胶生意的父亲不同意这门亲事。因此,特克拉小姐常常落泪。有时,可以看到她和母亲两人目光冷峻、紧紧抿着嘴,浏览这位勉强的情人的来信。特克拉会画水彩画。偶尔,她和菲利普再由另一个女孩子陪同,到野外去写生。漂亮的赫德威格小姐也有爱情方面的烦恼。她是柏林一个商人的女儿。有一个风度翩翩的勇敢的轻骑兵爱上了她。你看,他是贵族出身。他双亲反对他跟她这种身份的女孩子结婚。因此,她被送到海德堡,好让她忘情。可是她永远也忘不了他,不断地向他通信。他也正在尽一切努力劝说愤怒的父亲改变主意。她把这一切都告诉菲利普,一边说,一边羞羞答答、娇柔地连声叹息,还掏出潇洒的陆军中尉的照片给他看。菲利普在教授夫人家中最喜欢她。散步时,他总是设法挨近她,别人开玩笑说他不该如此明显地偏心时,他总是满脸通红。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向赫德威格小姐表露心迹,但纯属偶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晚上,他们如果不出去散步的话,姑娘们就在饰有绿色天鹅绒的客厅里唱唱歌,那位助人为乐的安娜小姐卖力地为她们伴唱。赫德威格小姐最喜欢唱的歌是《我爱你》。有一天晚上她唱过这首歌以后,菲利普和她站在阳台望着星星。他想就这首歌谈谈自己的看法,就开口说: 
  “我爱你。” 
  他讲起德语来结结巴巴的,他搜索枯肠,找自己要用的词儿。停顿的时间极短,他还不及继续讲下去,赫德威格小姐说: 
  “你不该以第二人称单数对我说话。” 
  菲利普顿时周身发烫,其实地根本不敢这么亲昵放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如果解释说,他并非表示自己的看法,而只是顺口提起那首歌名,又未免对女子缺乏殷勤。 
  “请原谅。”他说。 
  “没关系。”她低声地说。 
  她笑得很甜,默默地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捏着,然后回客厅去了。 
  第二天,他太难为情了,不敢同她说话。由于羞愧,他尽量回避她。别人邀他像往日一样去散步时,他推说有事,拒绝了。可是,赫德威格小姐瞅准了一个单独和他谈话的机会。 
  “你何必这样呢?”她和蔼地说,“你知道,对你昨天晚上说的话我并不生气。假如你爱我,那也没有办法,我感到荣幸。然而,虽然我和赫尔曼尚未正式订婚,我决不会再爱别人。我把自己看作是他的新娘了。” 
  菲利普脸又红了,却装出一副遭拒绝的情人的神态。 
  “祝你幸福。”他说。     

ⅩⅩⅣ     厄宁教授每天给菲利普上一课。他开了一个书单,规定菲利普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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