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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四十五卫士-第79部分

小说: 四十五卫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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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几张显得有点尴尬的脸上,他也看出公爵趁他不在的时候进行过一场不友好的谈话,而这场谈话由于他回来而被打断了。但是亨利根本没有疑心到这场谈话的内容,在场的人中没有一个跟他的交情深到肯当着公爵的面告诉他。
  再说,奥里依仔细提防着,而公爵无疑已经差不多订好了一套计划,他把亨利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直到刚才谈话时在场的军官们完全走光。
  公爵对岗哨的布置作了一些更动。当初亨利一个人的时候,他考虑到既然自己是首领,就应该以自己为中心,在狄安娜的这所房子设立了司令部。而后,把掌旗官派去负责仅次于此处的一个最重要的岗位,也就是河边的那个岗位。
  公爵取代亨利做了首领,就占据了亨利的位置,派亨利到亨利原先要派掌旗官去的那个地方。亨利并没有感到意外。亲王认为那地方最重要,把那地方托付给他,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正因为很自然,所以每个人,首先是亨利,不会知道他的真正意图。
  不过,亨利觉得应该嘱咐近卫骑兵掌旗官几句,就走近他身旁。他把原先自己照看,而现在至少是暂时没法照看的那两个人托付给掌旗官来保护,也是很自然的事。
  可是,亨利刚要开口跟掌旗官说话,公爵就过来了。
  “是秘密吧!”他笑嘻嘻地说。
  近卫骑兵明白了自己嘴不紧干出的冒失事,但是已经为时太晚。他感到后悔,想站到伯爵一边帮他一把:
  “不是,王爷,”他回答,“伯爵先生只是问我还剩多少斤可供使用的干火药。”
  这个回答,即使没有两个效果,至少也有两个目的:第一,如果公爵有疑心,引开他的疑心;第二,暗示伯爵他有个可以信赖的帮手。
  “噢!那就另当别论啰,”公爵说,他以亲王之尊总不能落下个当密探的话柄,所以只得认可了掌旗官的话。
  随后,当公爵转身朝着敞开的门时,掌旗官悄悄地对亨利说.“殿下知道您在伴送一个人。”
  德·布夏日打了个寒噤,但是已经太晚了,这个寒噤没有逃过公爵的眼睛,就像是要亲自落实命令是否已经在各处执行,他提议伯爵带他到伯爵的岗哨去,这个提议伯爵是不得不接受的。亨利本来想提醒雷米留神,事先准备好一套答话,但是再也没有办法了:他所能做的,仅仅是用下面这两句话把掌旗官打发走:“好好当心火药,明白吗?就像我亲自当心一样的好好当心。”
  “是,伯爵先生,”年轻人答道。
  走在路上,公爵间德·布夏日:
  “您托付给咱们年轻军官的火药在哪儿啊,伯爵?;
  “在我设司令部的那所房子里,殿下。”
  “您放心吧,德?布夏日,”公爵说,“在我们所处的这种情况下,我非常清楚这样一件寄存品的重要性,所以决不会有半点疏忽。当这个心的,不是咱们年轻的掌旗官,而是我。”
  谈话到此打住。两人来到了两条河的汇合处,就没有再谈下去,公爵再三叮嘱德·布夏日不得擅离职守,然后就回去了。
  他去找奥里依;这家伙没有离开餐厅,躺在长凳上,把一个军官的大髦裹紧身子在睡大觉。
  公爵拍拍他的肩膀,喊醒了他。
  奥里依揉揉眼睛,瞅着亲王。
  “你听得见吗?”亲王问他。
  “听得见,王爷,”奥里依回答。
  “你可知道我要说什么?”
  “当然,是那个陌生的夫人,德·布夏日伯爵先生的女亲戚。”
  “好;我看布鲁塞尔的法罗酒和鲁文的啤酒还没有把你的脑子搅胡涂。”
  “来吧,王爷,开一句口,或者就那么做个手势,殿下您就会看到我比什么时候都来得机灵。”
  “那好吧,好好拍拍脑袋猜猜看。”
  “嗯,王爷,我猜殿下很好奇。”
  “啊!这明摆着!这是个秉性问题;不过你要对我说出来,此刻激起我的好奇心的是什么事情。”
  “您想知道那位随着这两位德·儒瓦约兹先生火里水里闯过来的勇敢的女性是什么人?”
  ”Per  mille pericula Martis!我姐姐玛戈如果在这儿,她会这么说的,你说到点子上了,奥里依。顺便问一句,你给她写信了吗,奥里依?”
  “给谁,王爷!”
  “给我姐姐玛戈。”
  “我应该给王后陛下写信吗?”
  “当然。”
  “写些什么?”
  “写咱们吃了败仗,见鬼!全军覆没,写她应该当心。”
  “因为什么,王爷?”
  “因为西班牙东北边除掉了我以后,要掉过头去进攻在南边的她。”
  “啊!说得有理。”
  “你没写吗?”
  “天哪!王爷……”
  “你在睡觉。”
  “是的,我承认;况且就算我想到要写,我又怎么个写法呢,王爷?这儿纸、墨水、笔一样都没有。”
  “嗯,没有就找呀;《福音书》上说的:Qu?re et invenies。”
  “殿下怎么想得出要我在农民的茅草屋里找这些东西呢?这种农民十有八九是不会写字的呀。”
  “叫你找你就找,傻瓜,要是找不到纸和笔,嗯……”
  “嗯?”
  “嗯,你会找到别的东西。”
  “噢!我真是个傻瓜!”奥里依拍着自己的脑门喊道,“确实是这样,殿下说得对,我的脑袋瓜胡涂了;这只怪我困得太厉害,您瞧,王爷。”
  “好,好,我很愿意相信你,暂时把磕睡虫赶远点,既然你没有写,那就我来写吧,不过你得去把我写信要用的东西都找来,去找吧,奥里依,去找吧,找不到就别来见我,我呢,我留在这儿。”
  “我这就去找,王爷。”
  “要是,在你找的时候……等一会儿……要是,在你找的时候,发现这所房子风格特殊……你知道我挺喜欢弗朗德勒人的内室吧,奥里依?”
  “是的,王爷。”
  “嗯,你就来叫我。”
  “立刻叫您,王爷,您请放心。”
  奥里依立起身,动作轻得像一只鸟儿,他朝旁边一间屋子走去,楼梯就设在那儿。
  奥里依动作轻得像一只鸟儿,因此他踏上头几级楼梯时,只勉强可以听见轻微的格格声,但是没有任何响声泄露他的企图。五分钟后,他回到主子身边,他的主子按自己所说的那样待在大厅里。
  “嗯?”他的主子问。
  “嗯,王爷,照表面看起来,这所房子大概是别致得不得了。”
  “为什么?”
  “哟!王爷,因为不能随心所欲地进去。”
  “你说什么?”
  “我说有条龙在守门。”
  “你开的是什么愚蠢的玩笑,我的师傅?”
  “哎!王爷,可惜这不是一个愚蠢的玩笑,而是可悲的实情。宝藏在二层楼上,一扇门后面的房间里,门底下有灯光漏出来。”
  “很好,后面怎么样?”
  “王爷是想说前面吧。”
  “奥里依!”
  “嗯,在这扇门前面,王爷,只见一个男人裹着一件灰大衣躺在门槛上。”
  “喔嗬!德?布夏日先生竟让一名近卫骑兵去给他的情妇看门?”
  “他不是近卫骑兵,王爷,他像是那个夫人的仆人或是伯爵自己的仆人。”
  “怎么样的仆人?”
  “王爷,他的脸瞧不见,可以瞧得见而且瞧得清清楚楚的是腰带上的一把弗朗德勒阔刀,一只强壮有力的手按在这把刀上。”
  “够有趣的,”公爵说,“你去把那个家伙给我叫醒,奥里依。”
  “哟!瞧您说的,不行,王爷。”
  “你说什么?”
  “我是说,且不提那把弗朗德勒大刀会把我怎么样,我也不敢玩命儿让德·儒瓦约兹兄弟俩把我当冤家对头,他俩在宫里非常得宠呢。倘使咱们是荷兰国王,倒也罢了,可现在咱们只能放客气点,王爷,尤其是对救过咱们命的人;因为儒瓦约兹兄弟救过咱们的命。您要当心,王爷,如果您不这么说,我们会这么说的。”
  “你说得有道理,奥里依,”公爵跺着脚说,“总是有道理,可是……”
  “是的,我明白,可是,殿下在这乏味的两个星期里没见过一张女人的脸儿。我不说那些住在沿海圩地的动物,他们配不上称男人女人,只是些公畜生母畜生而已。”
  “我要见到德·布夏日的这个情妇,奥里依,我要见到她,你听到吗?”
  “是,王爷,我听到了。”
  “嗯,那就回答我。”
  “嗯,王爷,我的回答是您也许可以见到她,不过至少不是从门里。”
  “那也好,”亲王说,“如果我不能从门里见到她,至少总能从窗子里见到她啰。”
  “啊!这是个主意,王爷,为了证明它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去给您找把梯子来。”
  奥里依溜进这所房子的院子,一头撞在近卫骑兵放马的棚屋的柱子上。找了一阵以后,他找到了一样几乎在任何棚屋里总能找到的东西,就是一把梯子。他很灵巧地在骑兵和战马中间寻路出去,既没把人给吵醒,也没让马给踢着,然后把梯子架在路边的外墙上。
  只有身为王公而对世俗的臧否鄙夷不屑的人,才敢像君权神授的专制君主往往会做的那样,当着哨兵的面大模大样地在囚禁俘虏处的门前踱来踱去,才敢对德?布夏日采取像亲王正在采取的极端放肆的侮辱行动。
  奥里依懂得这一点,他让亲王注意哨兵,那哨兵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人,正要向他们喝问口令。
  弗朗索瓦耸耸肩膀,径自对着哨兵走去。
  奥里依跟在后面。
  “我的朋友,”亲王说,“这个地方是全镇最高的位置,是吗?”
  “是的,王爷,”哨兵说,他认出了弗朗索瓦,向他敬礼,“要不是这些极树挡住了视线,月光下可以看到一部分田野。”
  “我也这么想,”亲王说,“所以我叫人搬来这把梯子爬上去看看。爬上去,奥里依,要不干脆让我上去,一个亲王凡事应该眼看是实。”
  “我把梯子搁哪儿,王爷?”虚伪的仆人问。
  “随便哪儿都行,比方就搁这堵墙上吧。’
  梯子搁好了,公爵爬了上去。
  那哨兵不知是猜到亲王的计划,还是出于自然的审慎,头转过去朝着跟亲王相反的方向。
  亲王爬到了梯子顶上,奥里依待在底下。
  亨利把狄安娜关在里面的那个房间,墙壁上饰有挂席,里面放着一张有哔叽帐幔的橡木大床,还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年轻女人在奥尼近卫骑兵的阵地听到亲王阵亡这个不确切消息以后,心头好似除去了一块大石头,她曾经要雷米拿点吃的东西来,雷米喜出望外地赶紧给她送上楼去。狄安娜自从得知父亲的死耗以来,还是第一次吃比面包有营养的菜肴,第一次喝了几口莱茵葡萄酒,那是近卫骑兵在地窖里找到送来给德·布夏日喝的。
  这顿饭尽管很清淡,在吃完这顿饭以后,狄安娜的血液,因为情绪过分激动,身体极度疲劳,加速了流动,更加猛烈地冲进它仿佛已经忘记了途径的心脏。雷米看见她的眼皮发沉,头垂到了肩上。他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就像我们看见的那样,躺在门口,这倒不是他有了什么疑心,而是因为从离开巴黎以来,他一直是这样睡的。
  就是在这些保证一夜平静无事的安排结束以后,奥里依上楼去,发现雷米横躺在过道上。
  狄安娜呢,臂肘支在桌子上,手托着头睡着了。她那柔软而娇弱的身体弯向一边,身子倚在靠背很高的扶手椅上,一盏铁制的小灯放在桌上还剩一半菜肴的盘子旁边,照亮着这间初看上去显得非常宁静的房间,殊不知这里一场暴风雨刚刚平息,而且它不久以后又要重新降临。
  在晶莹的玻璃杯里,狄安娜仅仅呷过一点儿的莱茵葡萄酒闪耀着光芒,纯洁得像熔化的钻石,这只形状像圣餐杯的大玻璃杯,放在灯盏和狄安娜中间,使灯光变得更加柔和,也使睡着了的人的脸蛋儿更加艳丽。眼睛闭着,眼皮上有着淡蓝色的脉络,嘴甜蜜地微微张开,头发向后披落在她身上穿的那件粗劣的男上装的风帽上。在准备刺探她隐匿处的秘密的眼睛里,狄安娜一定显得像一位仙子。
  公爵一见之下,就情不自禁地做出了一个赞美的姿势,他扒在窗台上,贪婪地盯着看这位绝色佳人的每一个细部。但是,在这么出神望着的当儿,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他以一种神经质的仓猝动作,退下两级梯子。
  这样一来,亲王不再暴露在窗口射出的灯光中,他好像是想躲避这灯光;他背靠着墙,两手交叉在胸前,凝神冥想。
  奥里依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亲王,他看得出亲王的眼神呆呆的,如同堕入雾中,凡是追溯极其遥远、早已淡忘的往事的人,眼神就是这样。
  公爵一动不动地凝神想了十分钟以后,又爬近窗台,急切地朝玻璃窗里望去,但是毫无疑问他并没有发现他想找的东西,因为阴云仍然留在他的前额上,眼神也仍然是那么没有把握。
  他正在那儿寻思着,奥里依却慌慌张张地跑到梯子脚边说:“快,快,王爷,快下来,我听见旁边那条路的尽头有脚步声。”
  但是公爵没有听从他的这个劝告,慢腾腾地往下爬,全神贯注地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
  “真险!”奥里依说。
  “声音从哪一头来?”公爵问。
  “从那头,”奥里依说。
  他伸手指着一条黑黢黢的小巷。亲王听了听。
  “我没听见声音,”他说。
  “那个人大概停住脚步了,准是个监视我们的暗探。”
  “把梯子搬走,”亲王说。
  奥里依立即照办;亲王去坐在一条石凳上,大门两旁各有一条这样的石凳。
  脚步声没有再响起,小巷那一头也没有出现人影。
  奥里依回来了。
  “嗯,王爷,”他说,“她美吗?”
  “很美,”亲王神情沮丧地回答。
  “什么事把您弄得灰溜溜的,王爷?您让她瞧见了?”
  “她在睡觉。”
  “既然如此,您干吗心事重重呢?”
  亲王没有答话。
  “褐发?……还是金发?……”奥里依还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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