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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血色湘西-第24部分

小说: 血色湘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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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亲人们回来过节。
  这一天,被关在禁闭室里的穗穗和耀文被放了出来。来给他们开锁的是雷达站卫队长。卫队长将军装、手枪放到了穗穗与耀文面前——锁云超开拔前吩咐了,等他出发两天后,就放他们两个出来,是去是留,随他们的便,谁也不准阻拦。
  卫队长身后,还跟着林湘君。临出发时,锁云超去找了林湘君,他要她转告穗穗和耀文,他希望他们两个以后好好保重,好好过日子。
  穗穗与耀文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才晓得,前天一早,锁云超就带着全师弟兄上了老崖口,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穗穗抄起枪就走,耀文和林湘君紧紧跟着。
  走进麻溪铺,满街巷却是红红火火的过节气氛,三个人都有些疑惑了——难道新86师已经打完鬼子回来了?穗穗就站住脚,问边上走过的阿公阿婆,晓得86师的消息不?但每个人都摇头。穗穗看见了李二寡妇,又赶紧跑过去问,李二寡妇却讲,她屋里大伢崽也去了,她一屋人也在等他回来。
  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穗穗急了,站起在街中央就喊:“各位叔伯婶娘们,你们有哪个晓得86师,晓得那些前线的弟兄的消息吗?”
  满街行人都站住了,满街都默默无语。
  五叔正领着孙子双成等几个人抬着高脚鼓经过,他就过来喊穗穗莫问了,这里家家男人都去了,家家都在等他们回来,回来过端午节。
  便在这满街沉寂之中,却远远一个声音粗暴暴地吼了过来:“锁云超……我石三怒跟你赌命来了!”
  这天,正好也是石三怒跟锁云超在婚礼上约定的单挑的日子。石三怒早早地敬过了河神爷,逼退了欲阻拦他的大先生,就往麻溪铺奔来。
  手提黑沉沉的短刀,石三怒一身黑衣劲装昂然走上桥,狗伢跟在他身后。
  一边走,石三怒一边扯足了嗓子吼:“锁云超,我姓石的讲话算话,今天,除了一个给我收尸的人,就来了我人一个,刀一把!锁云超,你缩起哪里去了?是个男人有根卵,就给老子站出来……”
  他猛然收住了口。
  迎面,桥的另一头,整条河街上,是无数竿民老幼,这当中,还有送虎崽到书院回来的龙太爷、耀武。
  一片冷冷的目光朝他沉沉地压来。
  桥头上,走来了三个人。那正是穗穗、耀文、林湘君。
  耀文冷冷地喊三怒莫喊了,锁师长打仗去了。
  石三怒吼道:“你讲什么?打仗去了?他姓锁的同我石三怒订了生死约,老子已经来了,他凭什么去打仗,不在这里等我?”
   。。

国殇(5)
“石三怒!”耀文火了,“锁师长和86师那么多弟兄,还有竿子营那么多青壮男人都上了前线,跟鬼子拼命,你还有脸提什么生死约?”
  石三怒却脖子一梗:“你少同我来这套,老子是来跟姓锁的赌命的,轮不到你龙二少爷来教训!打仗?打仗了不起啊?今时今日青岩河上不死一个不收场,这是他姓锁的亲口应的,男人汉子开了口,吐口唾沫都是根钉!亲口应了又不敢来,他算什么男人?”
  话刚落音,他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打了他一巴掌的,竟然是穗穗。
  捂着脸,石三怒愣住了:“穗穗,你……你打我?”
  穗穗却只狠狠地讲:“打你都脏了我的手!你给我滚!”
  迎着她狠狠的目光,石三怒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末了,他却还是牙一咬,手一挥:“这是我们男人汉子的事,你……你们女人管不到!老子跟他锁云超讲好了在这里赌命,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他不来,我在这里等,我等到他回来为止!”
  拔出短刀,他狠狠往桥板上一插,一屁股坐在了桥当中。
  岸边、桥上,成百上千双眼睛冷冷地聚集在他的身上,石三怒却脑壳一扭,哪个都不看,犟起双眼睛摆出了一副铁了心等到底的架势。
  穗穗长长地叹了口气。三怒竟然这样令她痛心,令她失望!
  她不再看石三怒,只是淡淡地讲:“走吧,大家都走。他要等,随他等,这种人,哪个都莫理,由他去。”转身,她头一个便走。
  林湘君、耀文也转身而去。
  半截桥上,整条河街,人们也都冷冷地退去。
  “呸”!滑竿上,耀武一口痰啐在了地上。
  狗伢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不由得低下了头。只有石三怒扶着刀,昂头挺胸——穗穗的态度,人们的鄙夷,反而刺激得他越发犟起了脑壳。
  但是,便在这时,仿佛是一种感应,穗穗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仿佛是同样的感应,林湘君、耀文也停住了。还有龙太爷、六伢子……越来越多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越来越多的人回过了头,望向了河对岸。连桥当中的石三怒也感觉到了这沉默中的异样,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
  ——桥的另一头,出现了几个身影。
  那是七八个疲惫不堪、遍体硝烟残迹的竿民汉子和几个新86师士兵,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伤,提着残破的刀枪武器,前头两个人各背了一个大包袱,喘息着,互相扶持着,艰难地走来,后面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的一具躯体,蒙着新86师残破不堪的军旗。
  那一刹那,整条青岩河上,一股强烈的不祥,似乎将空气都要凝固起来!
  石三怒不由自主地起身,给伤兵们让开了路。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穗穗、耀文他们赶紧迎上前。
  耀文认出了他们:“老张,小吴,怎么就你们几个?师长呢?弟兄们呢?”
  打头的两个汉子都没做声,只是默默垂首,默默让开。
  那副担架被抬上前来。
  望着那残破军旗下的躯体,穗穗整个人都僵住了,巨大的不祥是那样明白无误,却又令她那样不敢相信。颤抖着,她的手伸向了盖着躯体的军旗。随着军旗掀起,锁云超沾满硝烟、血迹的脸和那本已经被炮火烧焦了边的《说岳全传》,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云超?”穗穗轻呼道。
  耀文、林湘君、石三怒……拱桥上,河岸边,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排开人群,太爷急急挤上前来,劈头便向那两个打头的汉子:“其他人呢?其他的人呢?”他几乎是吼了起来:“其他人怎么没回来?”
  两个汉子没做声,默默地解下了背上的包袱,打开。
  ——满满两大包沾着鲜血的银耳环,赫然出现在大家眼前!
  “都、都、都都在这里?都都……都在这里了?”捧起满满一大捧银耳环,龙太爷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怎么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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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殇(6)
打头的汉子噙着泪,哽咽着:“老崖口上两天两晚,几千鬼子一波接起一波……打到今天天放亮,就剩了我们几个……师长也不行了,临死的时候,他喊我们把这些耳环收起来,他讲竿子营交给他的人都没得了,怎么也得给乡亲们把亲人的耳环带回来……”
  “我的后生伢崽,我的青壮,我的一千多人啊……”捧着耳环,太爷身子一软,扑通跪倒在成堆的银耳环上,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一个接一个,桥头、岸边,成百上千的竿民老弱跪倒下去,跪满了一地……
  屈子牌坊上的红彩、灯笼被取了下来。
  家家户户门口的扎彩红绸、艾叶、菖蒲、钟馗捉鬼图被取了下来。
  换上的,是黑纱白带。
  一户户人家里,一只只银耳环被供上了香案。
  一张张香案前,跪倒了老幼亲人,燃起了香烛纸钱。
  竿子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灵堂。
  锁云超的葬礼很快在麻溪铺举行。几乎所有留守的竿子营老幼都赶来了,因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战死的亲人。
  长长的送葬队伍望不到头。
  自己亲人们的遗体无法回到麻溪铺,乡亲们只有用这样的方式宣泄心中巨大的悲痛。他们也只有用这样的方式,向锁云超、向战死沙场的亲人表达最后的敬意。
  梯玛背插长幡,手摇响铃,唱起了古老的祭歌——
  “三江的鱼龙哦……莫食我大夫之体……
  九河的虾蟹哦……莫食我大夫之肉……
  大夫大夫……楚之魂兮……
  大夫大夫……魂归来兮……”
  一手拉着虎崽,一手拉着打鬼子,瞿先生领着戴孝的学童们,朗诵着屈原的《国殇》,领头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遥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送葬队伍在路旁等候着的锁老太太面前停下了。
  锁老太太走到棺材前,穆然良久,双眼含泪,但她却拼命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她突然拍打着棺材板,高亢嘹亮、无比自豪地喊了出来:“这就是我抗日打鬼子的好汉儿二蛋子,是我锁老婆子嫡生嫡亲的血脉!这就是我精忠报国的英雄儿锁云超啊!老锁家出了这样的儿,俺这个娘,做得腰杆子硬!俺这个娘,对得起祖宗!对得起列祖列宗啊!我的好儿啊,我的个亲儿啊,你要走好了……”
  高举起锁云超的牌位,穗穗头一个跪倒在棺材前。
  耀文、林湘君、寨首们、太爷、月月……所有的人都为英雄跪下了。
  连耀武都由六伢子扶着,跪倒在了地上。
  纸钱撒出,满河飘白,一片悲凉。
  这时,林湘君走了过来,扶住了穗穗的肩膀:“穗穗,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大家也不能总耽搁在这里,鬼子可马上就要来了。”
  耀文也讲:“是啊,穗穗,86师打光了,鬼子肯定会直扑天坑岭的雷达站,我们没时间耽误了。”
  穗穗点点头,站起身,走上了屈子像前的台阶。
  所有的乡亲都望了过来。
  擦了眼泪,穗穗喊:“叔伯婶娘,各位乡亲,日本鬼子是冲着天坑岭雷达站来的,老崖口失了守,鬼子马上就会进竿子营了,请大家赶紧收拾,镇上的,各寨的,所有乡亲,都得抓紧时间,千万莫耽搁,赶紧撤到山里安全的地方去。”
  跳下台阶,她来到了太爷和寨首们面前:“十四太爷,各位寨首,时间不多了,镇上和各寨乡亲撤离的事,就拜托你们多费心了。”
  耀文也催阿公,一定要快,赶紧让乡亲们撤走。
  

国殇(7)
太爷问:“那你们呢?”
  穗穗和耀文互相看了一眼。穗穗讲:“我们是军人,保卫雷达站,是我们的任务。”穗穗望向锁云超的棺木:“太爷,我走了,云超就拜托您老人家了……”
  太爷和寨首们都明白了,默默地点了点头。
  交待完毕,穗穗转身便要走,刚迈步,脚步却不由得一顿。
  迎面,是三怒。三怒一直站在旁边,听着她讲的话。
  四目相对,略一犹豫,穗穗移开了目光,擦过他的身边,决然地向前走去。
  缓缓地,石三怒也迈动了脚步。他走向的,却是锁云超的棺材。扑通一声,他直挺挺地跪倒在了棺材前。
  三怒重重一个头,磕在锁云超的棺前!然后,他咬着牙,腾地站起,对狗伢喊一声:“走,回帮!”转身大步而去。
  

平蛮攘夷(1)
硝烟未散的老崖口战场,遍地是血战后的尸体、刀枪、鲜血。关本义男捡起地上一杆带血的火铳,默默地打量着。
  他认识这种武器,它通常是山民用来打猎的。他难以相信,他的部队遭遇的,竟是一支用原始兵器作战的队伍。这支队伍,还让他的2000多官兵失去了生命。
  他朝后挥挥手。口洋次站了出来。
  关本对口洋次讲:“整整两千名大日本皇军的官兵,用他们的生命,已经为你打开了通往麻溪铺敌军前哨雷达站的通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口洋次道:“请将军放心,洋次一定不辜负牺牲战友忠勇的鲜血!”
  关本讲:“也请你记住,东、南、北三面的敌军增援部队,正在全力攻击我军防线,意图突破我军,增援麻溪铺。全旅团的官兵,正在你的身后,用血肉、意志和生命阻击敌增援部队,为你争取完成任务的时间。你只有不到一天,今天入夜以前,你必须摧毁麻溪铺的敌军前哨雷达站,否则,这遍地忠勇将士的鲜血,就将白白流淌!洋次君,听明白了吗?”
  “明白!”
  口又讲,他也有一点请求。
  他讲,将军已经亲眼看见了,从麻溪铺赶来的兵力,大部分是未经训练的民兵,连正规的武器都不具备,由此可见,前方的麻溪铺,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部队。
  他讲:“对付老百姓,我不需要整整一千名勇敢的武士!一个中队,甚至一个小队都足够了!请留下我大队主要的兵力,投入残酷的阻击战中,为其他部队分担压力吧!”
  举起了那杆火铳,关本却是非常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告诉口,麻溪铺的人,可以凭这样的武器战斗到底,前方的阻力,就绝不能低估!
  太爷已经喊龙贵传下话去,麻溪铺老老少少赶快撤离。
  宁静的麻溪铺,头一回被紧张的气氛所笼罩。
  但紧张之中,并没有慌乱、指责和喧哗。麻溪铺刚刚痛失了丈夫、儿子、父亲的女人、老人和孩子,只是默默地简单收拾了行李,扶老携幼地走上了逃难之路。
  汪兆丰吃力地背着包袱,拖着两大包货出了客栈,客栈门口还有他一大堆的货。冲着街上逃难的老幼妇女,他扯开嗓子直喊:“雇人了,雇人了,雇脚夫挑夫啊,扛一包货一块大洋,一块大洋啊,要赚钱的快来呀……”
  人群匆匆而过,谁也没理他。
  很快,龙贵来报告,除了年纪太大的、太小的、身上有残疾,或者怀细伢崽大起肚子的这些实在走不动的,还有几个硬不肯丢开自家屋头的,镇上能走的,都走得差不多了。
  正在擦香案上的牌位和祖宗银耳环的太爷,默默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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