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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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吃完饭照例给子们收拾好推车，目送两个孩子走远，谁知上午还是睛空万里，下午却刮起了西北风。天渐渐阴起来，风越刮越大，临近傍晚又飘起了雪花，孩子们去卖馍馍还没回来，来贵家心里乱起来：“这么大的风雪，孩子们穿的又单薄，路上一定不好走，傻孩子快回来吧！馍馍卖不完，明天再卖，老天爷求求您别下了，别下了，俺孩子回来再下好不好！”来贵家做完晚饭左等右等总不见两个孩子回来，她的心急得象猫抓一样。
“娘俺饿了，咋还不吃饭啊！香儿玉儿哼哼叽叽地吵得来贵家心更烦了，她忍不住冲着两个女儿发火：“饿、饿！真是饿鬼投胎，你两个哥哥到现在还没回来，他们不饿吗？”。
香儿吓得不敢出声了。
小玉儿咧开嘴大哭起来。
玉儿一哭土炕上的民儿也哭起来。
来贵家更如百爪挠心，心里的火苗腾腾地往外冒，她大声吼着：“香儿看好孩子，再哭！再哭我把你们都扔出去”。
“民儿不哭不哭。”小香儿吓得抽哒着抱起小弟弟。
这时疯来贵跑回了家，满脸满身都是雪、是泥，破棉裤也不知被啥刮的一道道大口子，已露出里面的棉絮，呼哒呼哒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里喊着：“畜生！畜生！俺打死你，打死你们这些畜生。手里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棍子左一棍右一棍地乱打一气，打得院子里白雪乱溅，打得小树东倒西歪，小玉儿吓得不敢哭了，直往娘身后躲。
来贵家五内俱粉：“这不知又到哪里去骂人？挨了打这些挨千刀的，你就不知道他是个病人吗？”来贵家嘟哝着跑到丈夫跟前：“龙他爹，那些畜生都让咱打死了，咱进屋换换衣裳吧！打死了咱进屋吧。”
来贵乖乖地跟着妻子来到屋里，小香儿把小弟弟放在土炕上为爹端来洗脸水，来贵家帮丈夫洗完脸换上衣服，看天不早了，两个小女儿早就喊饿了，早点吃完饭哄丈夫睡下自己也省点心，就对丈夫说：“龙他爹咱吃饭去吧”。
“行”。
她哄着疯丈夫领着两个小女儿来到厨房里，让他们围坐在锅台边，给他们每人盛上一碗粥，一人一个半糠半粮的糠菜饽饽，自己也拿起一个饽饽，刚想往嘴边送，疯丈夫把粥碗迎面向自己打来，她本能地用手一挡，碗啪！摔在地上，手被碗打破鲜血直流，还幸亏粥不是刚开锅的。
“你想干啥？”来贵家又怒又烦，心中的烈焱呼呼地窜出了身体，她的周围全是火，她站在了火堆上，整个身子都快烧化了，忽然她看到了面前的烧火棍，象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举起棍子拼命打下去，却看到丈夫两眼直呆呆地瞪着自己说：“你骗人，畜生们没死，我刚才还看到他们遭踏多姑”举起的棍子扔在了地上，顾不上手钻心的疼，哄丈夫说：“龙他爹，畜生们真的都打死了不信你问问香儿玉儿，她们小不会撒谎的。”她说着话向两个小女儿使眼色，两个小女儿吓得哆哆嗦嗦冲爹点点头。
好不容易哄疯丈夫吃完饭睡了觉，再给小儿子喂完奶，把装小儿子的砂土布袋里被屎尿和成泥的脏沙土换成干净温和的沙土，哄小儿子，女儿们睡下，一家大小都睡着了两个儿子还没回来。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来贵家心里象开了锅：“这兵慌马乱的年月，谁知道会发生啥事，是不是碰上鬼子和土匪了别再、、、、、、”她越想越怕慌忙站起来冲向院里，院里的积雪已末了脚脖子，脚小出来的又慌乱一不小心摔了个仰八叉，挣扎着爬起来，顾不得拍打身上的雪，颠着小脚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村南头，天灰朦朦的，到处都是雪，那里有人的影子，她眼巴巴地站在那里盼着儿子们快快回来，远处也是灰朦朦地一片，分不清那是天那是地，近处的枯树枝上挂满白茫茫的雪，象一个个披头撒发的魔鬼，呼啦呼啦在风的吹奏下乱舞，不时夹杂着咔吧！咔吧！树枝折断的响声，夜阴森而恐怖，来贵家机灵灵打了个冷战，“龙儿、、、、、、虎儿、、、、龙儿……”一声声凄泣而悠长的呼叫声撕人心肺。
来福家听到叫声后出来问：“他婶子，两个孩子还没回来吗？”“还没有呢！嫂子您看天都这时了两个孩子还没回来，也不知出了啥事”来贵家带着哭音回答。
“下了这么大的雪孩子们也许到他姥娘家或姨家的住下了，你就别等了回去吧，两个半大小子能出啥事，身上又没多少钱别胡思乱想了回家吧！”
经嫂子这么一劝来贵家回了家，回去推了一会磨还是放心不下，便又出来看看，没等着人回去又出来，就这样折腾了一夜，天快亮时两个孩子才回来。
“娘”
“娘”
听到叫娘声来贵家又惊又喜，慌忙颠着小脚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开门，见了孩了们忙不跌地问：“俺的小祖宗，你俩咋才回来？”。
“娘没事出了点小差子回来晚了”娘儿三个边走边说着话进了屋，在油灯下一看她的心猛一擅，两个孩子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孩子疼吗？这是咋弄的，！”她抚摩着孩子们的脸焦争地问。泪水已不自觉地滴到了龙儿的头上。
“没事，娘您看”龙儿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钱放到桌上。 有银无、金元券、还有袁大头。
哪来这么多钱？偷得？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来，顿时刚才的担心，化做一股无名怒火啪！一巴掌落在龙儿的脸上：“我打死你这不争气的小冤家，平时娘都是咋教你们的，饿死不食窃来之食！你们咋能去偷！”
龙儿被打楞了。呆立一会儿回过神来倔强地说：“娘……
俺没偷没偷！”那张清秀的小瓜子脸上淌满了眼泪。
“娘，您冤枉俺们了，这是卖馍馍挣的钱”虎儿哭着讲起了事情的经过。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四章（3）（4）
（3）
愿来小兄弟二个推着小车转悠了一上午也没卖上几个馍馍，天又下起了雪，虎儿想回家，龙儿想着家里又快断粮了，最后小兄弟俩商量着到仨姓镇上去卖，刚吆喝着进街，迎面走来一个贼眉鼠眼身着黑皮的中年男人对小哥俩说：“馍馍我全要了给俺推家去吧！两个孩子跟他来到村东头一个坐北朝南的大院里，刚一进院馍馍就被一群二鬼子抢没了。当地人把给日本做事的伪军称做二鬼子。
小哥俩给他们要钱他们吼道：“老子是给皇军办事的吃你几个馍馍还要钱？滚！快滚！说着就往外撵。
“老总，您行行好吧！求求您了给俺钱吧”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也是知道这本是救命的钱，两个孩子缠着那个叫他们来的黑狗子不放。
那家伙急了两行吊丧眉向上一挑，一双小老鼠眼瞪得溜圆恶狠狠地骂道：“小杂种再不滚小心老子把你们当八路抓起来”边骂边照着虎儿的脸啪啪！左右开弓几巴掌，虎儿的嘴被打出血，小脸立时肿起来。
“吃人家馍馍，不给钱还打人欺负小孩算啥本事”龙儿见弟弟挨打急了哭着对那个黑狗子连蹄带咬，“嗷嗷、、、、、、”旁边的黑狗子们嘿嘿奸笑着起哄，那家伙急了抓起龙儿拳打脚踢。
这时从外面走进几个日本鬼子和一个穿西服的白净中国人，其中有一个留小胡子的矮胖鬼子兵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日本话，那个中国人说：“太军问你们干什么哪？”顿时这些二鬼子 象哈巴狗一样弯腰陪笑：“抓了两个小八路”。
白净男子又用鬼子话叽哩呱啦说了一通。小胡子鬼子再呱呱说一通，最后白净男子说：“太军说了让你们把小八路捆起来看好”
“俺们不是八路，是卖馍馍的”两个孩子哭着分辩。
二鬼子们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地说：“是，太君！”
就这样两个孩子被捆起来关进一个小黑屋里，两个孩子被扔进小黑屋后又饿又冷又怕对着脸伤心地哭起来，边哭边骂“没人心的畜生、吃了人家的馍馍不给钱还打人撑死你们这些没人心狗娘养的不是人，是、、、、、、”
“小兄弟别哭了对狼讲道理是没用的，咱中国坏就坏在这些认贼作父，为虎作伥的二鬼子手里”屋里黑又是刚进来孩子们没注意屋里还关着另一个人，听到孩子们的对话后，那人蹒跚地挪到孩子们跟前。
“你是谁？干啥的”两个孩子警觉地问。
“我是八路军战士，是专打鬼子汉奸的”到了跟前才隐约看出说话的是一个高大槐悟的男人。
早就听说八路军是专们和鬼子汉奸作对的，而且八路军从不作践老百姓，夜里从村里路过不声不响的，第二天大街两边的墙上到处都写着大标语：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全国人民团结起来赶走日本鬼子！
两个孩子象看到救星似的忙凑到那人跟前说：“叔叔救救俺们吧！俺也要当八路军打鬼子”接着讲了弟弟被杀，爹被逼疯的经过。
那人亲切地把两个孩子搅在怀里说：“孩子别怕，只要我们中国人团结起来跟小鬼子斗，就一定能把鬼子赶走”
半夜里屋外响起密集的枪声，原来是八路军游击队打进来，端了鬼子的据点。
被俘的二鬼子战兢兢地排成两排，同小哥俩一块坐牢的八路军叔叔站在他们前面给他们训话：“别忘了你们也是中国人，给鬼子卖命同人民作对是没有好下场，以后做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快把钱拿出来还给两个卖馍馍的小弟弟”。
“是！长官”二鬼子们哆哆嗦嗦掏出身上带的钱，放到龙儿虎儿的手里“后来人家八路军怕咱们家里人急，连夜用快马把我们送到庄头上”龙儿抢着回答。
听完两个孩子的叙述，来贵家把两个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抚模着龙儿脸上的伤心疼地说：“龙儿还疼吗？娘错怪你了，咱不干了，这兵慌马乱的说不定哪霎就出事，娘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你们要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可真要了娘的命”
没想到龙儿却倔强地说：“娘俺不疼，咱不怕，越怕坏人就越欺负咱们，俺兄弟和爹没出门不也、、、、、、娘还是人家八路军说的对，只要咱老百姓都团结起来一条心，就不怕打不过小日本”。
（4）
过了四五天两个孩子卖馍馍回到家，兴冲冲地从小推车上的簸箩里掏出了二身鬼子皮来到柴房里找来细麻绳，扎了二个草人，又找了两个圆葫芦插在草人上，圆葫芦上还用毛笔画上眉毛，眼睛，鼻子，还在嘴唇上画了二撇小胡子，然后给草人穿上鬼子皮，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两个鬼子兵。
来贵家做好饭，叫小哥俩吃，小哥俩在柴房应着就是不出来，来贵家走到柴房门口看到草人吓了一跳，撒腿就往外跑，小哥俩嘿嘿笑的直不起腰来，来贵家站住脚，回头一看，是两个假人，也笑着骂道：“你俩个小免崽子，俺说那回来叫了声娘就不见人影了，愿来在这捣鼓这个了，你俩做这玩意干啥？那来的鬼子皮？”说到这里来贵家的心揪起来：“干紧烧了别留着惹祸”。
虎儿回答：“人家送的”。
“谁送的是不是”来贵家用手比划了个八字后说：“你俩少跟他们来往，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俺打死你这个畜生”谁也没注意疯来贵啥时回来的，来到柴房见到草人一双血红的眼睛煞时喷出仇恨的怒火，吼叫着冲到草人跟前连蹄带打。
“龙儿他爹那是个假人”来贵家痛心地喊着来拉丈夫，被龙儿拦住：“娘！让爹发泄发泄病也许就好了”。
三个人悄悄地出来在门口看着，来贵几下就把草人打倒，笑着喊：“打死了！打死了，畜生被我打死了！打死了！”笑着笑着又哭起来：“多姑多姑你看哪！你看哪！畜生被我打死了！打死了”。
来贵家已是泪流满面，她进来哄丈夫：“龙儿他爹，畜生被你打死了，咱吃饭去吧！”来贵顺从地跟着妻子来到厨房。
草人虽然没治好来贵的病但从此以后来贵倒不出去闯祸了，整天对着草人拳打脚蹄，打累了躺在柴草上就睡，来贵家在外面把柴房的门锁上用柴草把窗户挡起来，把草人放在从门口看不到的地方，外人来了知道房里关着疯子，谁也不敢上前去看，只在外面听到叫骂声。
转眼又到了春天，来贵家打发两个孩子推着卖馍馍的车子走后，推了半天磨，看看太阳已到了正南方该做中午饭了，她来到院里，打开地窑，钻进去拿红萝卜见里面有一叠纸，拿起来一看竟是一叠传单，赶紧揣在怀里也顾不上拿萝卜，急急忙忙出来，见四下里没人跑到厨房里把传单放炉膛里划着火柴又犹豫起来：孩子们说的也对，多姑、来贵和豹儿没惹谁不也照样死的死，疯的疯？想起三儿子豹儿，来贵家的泪如断线的珠子朴打打落到柴草上，心里恨不得把小鬼子撕成碎片。
第十四章（5）（6）
（5）
正在这时院里传来脚步声和哥哥的叫声：“四妮儿在家吗？”
听到哥哥的声音，来贵家擦把泪把传单放到柴活底下，从厨房里出来：“哥哥你咋来了？”
“快快跟我回家咱娘病的不轻，让我来叫你”。
“咋病的前几天我去不还好好的吗”。
“有话路上说，带上孩子快走”来贵家一听忙到北屋里抱起民儿领着香儿玉儿出来上了车。
大哥赶着车往回走，坐在车上来贵家问：“娘到底咋了”。
柱儿赶着车说：“是这么回事：今天半头晌午咱娘想吃槐花盐食，就到后院槐花家去摘槐花，没想到槐花才摘了几枝子咱庄的哪个狗剩子你知道吧？就是小时候叫狗在脸上咬了一口的，从小坏的出奇的那小子，现在给鬼子听差当了二鬼子，带着十来个二鬼子来到槐花家，说槐花他哥哥是八路，给五花大绑地捆起来，又要遭踏槐花，咱娘气不过充大人训了那小子几句，那个坏种把咱娘连蹄带打，打了个半死，还遭踏了槐花，捆着槐花的哥哥走了。
来贵家听了恨恨地说：“老天爷也不睁眼，活劈了这些没人味的东西，咱娘没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