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出南亚-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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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进山把与杜聿明面谈的情况向大家简要地说了说，兴奋地大声道：“入缅以来，咱们师至今没有痛痛快快地打大仗了，现在好了，有一块硬骨头够我们啃一阵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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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溅日寇（3）
李聚全问：“是阻击还是攻城啊，师座？”
钟进山不好明确回答：“按杜长官要求，我们向西南方向仁安羌一线开进，去会一会日军55师团，既是防止敌人向中路同古一带增兵，也要瞅准机会和日军狠狠地干一干。”
“开干吧，师座，弟兄们都待腻了。”三团长秦豫生插了句话。
钟进山接着说：“我在长官部已电令荣誉一团，原路返回担任全师先头部队。他们已经和日军打了两场，目前与仁安羌的日军相距不远。各团分头准备，明早鸡叫头遍开拔。”
在缅甸作战，不能像国内一样，团一级也得使用电台，要不然东打西跑的，你还派通信连拉电话线不成。钟进山从杜聿明那里弄到了参谋团拨付的电台和六个报务员，现在每个团甚至特务营全配备了电台和报务员。这样一来，以团为作战单位，远距离穿插机动性就大大增强了。师团两级就可以靠那嘀、嘀、嘀的电波声联系，再也用不着扯着嗓门骂爹骂娘，伤了彼此的和气。钟进山还带回了活生生的宝贝，那就是缅甸华侨战时工作队的十多个青年人，他们懂缅语，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进行过一周时间的简单军事训练，无疑让暂17师如鱼得水，仿佛脑门上长了无数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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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范一林满腹后悔，这一路上忙着伺候英国人，又是孩子又是妇女，整个就是一个原始部落在迁徙，居然忘记了及时与师部取得联系。
范一林看着大队英军从望远镜里消失，才猛然想起了该让报务员开机发报，询问师部下一步的任务。美国人做的野战干粮精制考究，打开一个小包，有两块压缩饼干一个蔬菜罐头，还有四支香烟。范一林和团参谋长张晋文席地坐在草坪上，准备吃一点儿东西填一填干瘪的肚子。他示意勤务兵姚建送一份给英国记者艾伦，也让她美餐一顿。范一林把自己分内几支香烟挑出来，递给烟瘾不小的张晋文，微笑着说：“出来几天，弟兄们背包里的干粮所剩无几了。”
“是啊，团座。还有一百多公里山路，我们得抓紧时间赶快走，不然还没到师部就可能饿肚子了。”张晋文担心断粮，不得不提醒。
艾伦身穿一套淡蓝色的连衣裙，头上戴着一顶麦秸秆编制的水手帽走过来。她跟着团部卫生队待在一起仍然不安分，时时刻刻想着采访中国军队的事情。艾伦轻轻地一把揪紧裙摆，缓缓地坐在范一林和张晋文之间的草地上。她缓缓地将压缩饼干和香烟搁在草坪上，客气地说：“我们女人胃口小，吃不了这么多，两位长官多吃一点儿。”
“艾伦小姐，一定要多吃一点儿，我们马上要走路了。”范一林友好地劝说。
“是回曼德勒吗？”艾伦昂头问。
“可以说是吧，到了我们师部驻地离曼德勒已经不远了，我们会安排你去采访更多的部队。”范一林想，真到了曼德勒，便可以让艾伦跟随中国那一大堆记者，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弄不好还可以把她交代给肖娜，女人在一起会方便一些。
“报告！”报务员走近，“师部急电。”
报务员递上一张电报纸，范一林详细一看，心中叫苦不迭。电报内容是这样的：
荣誉一团：奉远征军司令部之命令，为确保同古战役顺利展开，创造全军歼敌的机会，全师已向仁安羌方向运动。你部接令后即刻原路返回，寻找战机歼敌，绝不能后撤。
看范一林脸色骤然变了样，张晋文连忙问：“怎么回事儿，团座？”
“唉，真是牛事不发马事发呀，这不是折腾人嘛！”范一林将电文递给张晋文，摇着头叹气。他原想回到师部，好好地向钟进山建议，安排一个得力的人来干荣誉一团团长。自己还是当一个副官，为师座出一出主意，协调一下与友邻单位的关系。干了几天团长，范一林深感带兵不易，绝不是冲冲杀杀那么简单。几千号士兵，如果死所不值，对不起国家也不好向他们的父母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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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溅日寇（4）
“团座，从电文看，我们似乎没有什么回旋余地。”张晋文把电报纸递还给范一林。
“老张啊，这带兵打仗的事情，我还没有完全适应。你说一说，咱们荣誉一团原路返回，可能不像前两次打小日本那样了，猴子偷冷饭似的，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艾伦原来想与范一林多待一会儿，作进一步了解和交流，深入地看一看眼前这位中国军官究竟有何与众不同。看范一林和张晋文要商量事儿，知趣地起了身，她朝范一林眯眼一笑：“中校先生，你们谈吧，有什么大行动，请一定告诉我一声。”
范一林用英语回答：“艾伦小姐，别走远了，我们马上要动身了。”
张晋文十分理解范一林的处境，一个从来没有当过军事主官的人，忽然之间干上国军的堂堂团长，甭说是在国外，就是在国内也够他喝一壶的。张晋文为人谦和，心细周全，历来容易配合主事的人发挥作用。他想了想，给范一林出主意：“团座，荣誉一团现在有四个营两千五百人左右，两门轻型山炮和十二门迫击炮，这就是我们的家底。如果与小鬼子面对面开战，我们既要集中力量攻其不备，又要注意保护自己的势力，否则时间拖得过长，形成旷日持久的态势，我们团肯定招架不住的。”
“谢谢你，参谋长。我跟师长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战役，亲眼看着师长指挥了多次战斗，可没有一点儿实战经验。你老大哥可要多帮一帮我。”范一林自己做过教授，知道孔子“学而时习之”的道理，真诚地希望张晋文助自己一把。
“团座客气了，我会尽力的。”
俩人一起详细分析，胆敢尾追英军万余人的日军，肯定为数不少。荣誉一团返回途中，免不了冤家路窄，杀个鱼死网破。范一林决定亲自率一营走前，既是探听日军的虚实，也为后面三个营如何展开提供指向。王副团长率主力随后，视具体情况临时调整队形和兵力部署。范一林心中有了些底儿，告诉张晋文：“依我看，把伤员安排到附近村子里，同时向师部运动方向派出人去接应，把我们行进的路线告诉钟师长。”
“好，我这就去安排，一刻钟以后行动。”张晋文转身走了。
特务连依然没有音信，死活不见人影。范一林命令一营，呈散开队形，保持高度警惕往回走。队伍进入群山峡谷后，范一林将尖兵排一分为三，一个班继续顺着谷底大道走，两个班从两翼山坡上搜索前进。遇有紧急情况，全营按事先商量好的战斗队形摆开。
大约两个小时后，荣誉一团一营与和村指挥的追击日军照了面。双方前哨尖兵，隔着老远放了几枪，各自都谨慎地缩了回去。不可能是约定俗成啊，两边均不忙着打，分别派兵抢占峡谷两翼制高点。和村以为是碰到了中国军队的阻击，他吸取了教训，若要和中国军队动手，不得不好好地准备一下。
王副团长率三个营跟上来了，范一林指挥各营以静制动，摆好队形静静地等待。他知道小日本窝着一肚子火，煮熟的鸭子飞了，一定会主动发起进攻的。
“参谋长，留下三营作为预备队，其他三个营全部投入战斗。我仔仔细细地想了想，我们只要粘住眼前日军一天，等师座率主力赶到，可以狠狠地打一个大战役。”范一林向身旁的张晋文交代。
半个小时过去了，中日双方争夺峡谷两翼制高点，是打得难舍难分互有胜负。左侧的山包地形略微缓一些，让日军两个中队一股脑儿冲上去占领了。右侧是几个尖峰组成的一道小山脉，日军连续不断冲了几次，最终还是让荣誉一团两个连死死地抵住了。
和村大佐心里等不及了，真要让英军主力溜之大吉，如何向竹内清交差呢。他命令将联队和几个大队炮兵集中起来，一共是10门70毫米九二式步兵炮。和村举着指挥刀，要炮兵轰击远征军占领的几个右翼山包，纵深射击峡谷地带荣誉一团隐蔽的大队步兵。范一林沉住气，自己的炮兵就四门轻型山炮，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叫炮兵开炮。否则会找来日军炮兵更凶狠的还击，那可能要吃大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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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溅日寇（5）
峡谷宽处有一二公里，窄的地方不到六百米。一条便道，一条流着溪水的小河，把原本是相连的山峦切成了两大块。范一林看鬼子炮歇息了，命令荣誉一团的山炮，朝左侧日军的阵地炮击，安排二营反攻力争夺回山包。可日军居高临下，又有炮兵支援，荣誉一团始终没有拿下小日本占据的山包。平坦的河谷地带，荣誉一团正面组织好轻重武器交替掩护的阵地，你伤我一个，我撂倒你几个，一个土坎一个坑地拼死争夺，面对面相互不让。半天下来，一团各营居然与和村联队冲锋的鬼子打了个平手，形成了僵局。
和村生气了，他从远征军地面攻击火力和炮击能力上，终于判断出眼前的###人是一支不大不小的部队，充其量就是一个加强团。只可惜自己一个联队五千多人，在这峡谷地区施展不开，要不然###人哪里是自己的对手。
就这样，中日两军在峡谷中耗着，和村率领的日军愣是没有冲破国军的防线，荣誉一团压根儿就没有想吃了面前的日军，其实也吃不了。天色渐渐地抹黑了，激战的山坡和河谷，时有时无迸出一点冷枪冷炮声，山峦、峡谷慢慢地安静下来。
范一林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今天总算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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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部队打了两仗，表面上吆五喝六的，安排这个挖坑，命令那个扛弹药，其实范一林早已筋疲力尽了。这个夜晚，团参谋长张晋文不再忍心让范一林到处再走动，继续消耗精力。他带上几个卫兵，亲自当班在前沿执勤。范一林卸下背了几天的沉重包袱，终于可以透透彻彻地睡上一觉。地当炕，天作被，他自然美美地做了一个梦，那绝对不是打仗杀小日本的，而是梦见肖娜和艾伦两个女人。好像她们都对自己挺不错，一个在全神贯注地听自己讲课，不时地举手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一个在认真地与自己探讨西方思想家孟德斯鸠的学说，争论孟德斯鸠和中国古代商鞅究竟有何差异……
黎明前夕，大概是山林里野鸡叫了吧，范一林从昏睡中醒来。
“范团长，范团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
范一林睁开眼，看见了手电筒的光芒。他从草丛中爬起来，终于看清楚是师部的一个参谋。
“范团长，师长请你过去。”
“师长到了？什么时候到的？”范一林有一点儿埋怨，警卫员姚建只是做了个鬼脸，不敢多作声。
跟着师部参谋走出三四百米，来到一个山凹小盆地里。范一林看到一个挺大的野战战篷，像山上滚下来的一块巨石，默默地矗立在郊野荒地里。参谋走近战篷门帘前，高声喊道：“报告，荣誉一团范团长到。”
“哈哈哈……”一阵子朗朗的笑声，钟进山走出战篷，站到范一林面前。
范一林立正行礼：“师长……”几天没有见面，看到了大哥似的钟进山，范一林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
“一林啊，辛苦你了。”钟进山把范一林搂到胸前，拍着他的背脊亲切地说。
临阵启用范一林，钟进山既放心又担心。论智慧和能力，范一林远在自己之上，只是实战经验不足，单方面指挥一个团作战，非得扒去一层皮不可。此番原地掉头为全师先锋，钟进山内心充满了担心，率领全师昼夜急行军，马骡驮着山炮跑得慢，炮营的士兵们还拆下一些部件背扛肩挑。钟进山与荣誉一团派出联络的人汇合后，全师玩了命地往前赶。到达荣誉一团防区时，钟进山命令部队就地打一个盹儿，自己去荣誉一团阵地转了一圈，详细了解峡谷日军的情况。看到满脸疲倦的范一林在草丛里睡得香，嘴角流着口水，像是在做梦，钟进山不忍心叫醒了他，悄悄地回到师部等候。
范一林跟着钟进山进了师部战篷，勤务兵端来一缸热腾腾的茶水。钟进山拉着范一林坐在自己的行军床上，关切地劝说：“喝一口热茶，咱们慢慢地说说情况。”
“师长，你们终于来了。我们打了一天，就是要等大部队来，看能不能围歼这一股日军。”
第四章 血溅日寇（6）
“行啊，有仗打，钟某绝不含糊。”钟进山想听一听范一林的思路，看一看这小子领了几天兵，长进究竟有多大，接着道：“出息啊，一林，几天不见，像个团长样子了。”
“我们正面的鬼子，很可能是一个完整的步兵联队。如果全师动起来，充分利用我们与鬼子目前形成的僵局，也许可以全部吃掉他们。”范一林仅仅是说出自己的思路来，具体怎么打，他没有详细的计划。
“好啊，这事交给我来办吧，你休息一下。”钟进山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到范一林眼前，“这是你的信，军邮送到师部的，看来寄信的人就在缅甸前线一带。”
范一林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信封上清秀的字迹，知道是肖娜的信，心里一阵惊喜，但没有马上拆开信封。钟进山看范一林脸泛羞色，起身叫道：“李参谋！”
“到。”给范一林带路的那个参谋应声进来。
钟进山说：“通知各团，一刻钟后到我这里来开会。”
参谋应声走了，钟进山猜想有人关心着范一林，告诉好好地看一看信，他出去找其他几位师部长官合计一下，一会儿就开会。
范一林借着马灯光线，撕了信封口将信笺轻轻地抽出来，这是肖娜的一封长信：
范老师，您好！
昆明一别，已经二十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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