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是谁-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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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看不到林黛玉的面容，这是小说的缺点，也就是说是文字的缺点。他做到了，他超越了古代所以的文章家。直到有一天，他的孩子被流行的痘疹夺去了生命，他才停下手里的笔。书是很重要，希望没有了，生命没有了，书写只有停止。他不能只为脂砚斋一个人而活。死前，他还想着他的书，脂砚斋保护不了他的书稿，书稿散失了一部分，被后人篡改了一部分，只有脂砚斋和其他一些人的批语和残缺的红楼梦流传了下来。结局是什么？是二百余年后我们捧着残缺的书稿去遐想曹雪芹是怎样的人。书里的微言大义是没有几个人过问的。曹雪芹不到五十死掉的。
曹雪芹的原名叫天佑。
曹雪芹是他自己为自己取的名字，名字都是有意义的。书里的名字也都有意义。有人说贾政就是假正经，我不同意。袁枚在《随园诗话》中记载了曹雪芹之父是一个极爱读书的人。这个习惯应该影响或者时髦一点说遗传给了曹雪芹。他怎么可能是假正经呢。
照你说，一句话，结局是什么？
两回并着一回看，结局是绝望里的希望。
真玄，但是，你明白我最想听什么吗？
明白，这个，会说到的。
第十四章
1
都是我们两口子宠坏了她，她爹本是个懦弱没有主见的人，对她的将来根本没有个细丝想法，只一味地想她若能好好念书，将来就能成人，会有好结果。我们就她一个孩子，不舍得打她骂她，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尽着她受用，以为我们这样是对她好，将来她还能忘了不是。今儿，想想她的成长过程，我们两口真是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做了这么多年的长辈，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她是这样的，猛看上去大大咧咧，大大方方，一派春水，可内心却是很敏感的，对事情的是非分的很明白。她八岁的时候告诉我她特别讨厌邋遢的男生，她说邋遢的男生内心也是不干净的。她和我小时候想的一样，她的脾气也更像我。我对待她的时候早忘了我年轻时的心思。她向我吐露心思就这么一次，之前之后都没有再向我说起过。她和她父亲简直就是天生的冤家，他们好象是不说话的。我曾经想过问她是什么原因使她疏远了我们。可又怕她说的难听，还担心那样做给她逼勒之感，就没问。她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烦恼和乐事，我们根本不知道。就连她天天在外面做什么，我们也很少知道。想想我小时，我很爱和父亲说话，很想让他抱着我走路，我觉得他抱着我的时候我是最幸福的，那时，我真真的感觉到他是爱我的。我最爱听他讲故事，西游记和七棵白菜的故事。我哪里和红群一样。我喜欢把我全部的想法告诉父亲。父亲没有上过一天学，可在我看来，他说理的能力在全村是第一的。不然，他的人缘也不会全村第一好。比方说，我对他说我的语文成绩不好。数学老师额头上隆起的肉色的狭长疤瘌让我恶心，我坐在最后一排总是听不清老师在说讲什么，平面黑板的反光让前排的学生的头部想中间靠拢分散了我的注意力。还有，就是一位男生总是用专注的哲学家似的的眼神看着我的脸。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父亲听完后，不紧不慢地说，语文成绩差也不必伤心，更不必焦虑，曾祖小的时候语文成绩就不好，但是后来还是考中了秀才。乡里没有几个人考中秀才。语文是个慢功夫，只要用心，慢慢就会好起来。数学老师的疤瘌可能真的恶心，但是，你应该注意的是他为你上课的艰辛，他的那条疤瘌可能就是因为为了给你们上好课而留下的，那代表了爱心，而爱心是人间最美丽的东西。听不清老师讲什么，你可以向班主任提意见，让他给你调位置，或者让他给你想其他的办法，老师是天底下最明理的人，她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学生头部向中间靠拢，这是为了汲取知识而做的努力，就像向日葵把头转向太阳是为了阳光，这应激发你积极向上的心劲。至于那个看你的男生，那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品德不行，或者说是他的懦弱，年龄小不懂事，不要理睬他，他自然会收心。你听听，他是多么高明。要不，人为什么要学会说话呢。说话不就是为了交流和开导别人吗。我就开导过不少女人。她爸是闷着葫芦不开瓢555的人。话少。不讲话和少讲话的人心里都有疾病。她爸就不开朗不精神。说起来也怪，孩子是父母的亲骨肉，为什么亲骨肉之间就有那么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呢。和陌生人可以谈笑，在孩子面前就要板起面孔，双双好像仇人似的。我这么说不是为了开脱我的责任，我在说普遍现象，我们两口还算好的，你若亲眼见过其他人是怎么对待孩子的，你或许会称赞我们两口呢。
她不喜欢网吧，嬉戏，游戏，剧烈运动，她多半是个爱静的人。所以，她和书很亲近。她走在前面，走过*列宁毛泽东的精装本书架，走过梁启超胡适章太炎康有为曾国藩黄季直王国维的皇皇书架，她看了看影印本四库全书，她不懂繁体字，想看看，停了一秒，走开了。走过学者们注解文献的书架，钱钟书鲁迅周作人朱自清的学术书架，这几位的散文很流行。朱自清在中学生里流行。鲁迅钱钟书在全国流行，周作人在小资里流行。她最喜欢钱钟书和鲁迅的散文。今天，她走过他们。走过鸳鸯蝴蝶派，来到明清两代小说集成书架，这里是没有禁毁小说的。她很喜欢《红楼梦》，但是，看了多遍，觉得没有找到作者的意思。她曾经觉得就要抓住作者的心思了。可到了结尾，还是没有找到。她站在《红楼梦》前，良久，翻翻续本，走开了。她离开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看到《女仙外史》，还有女神仙呢。看来男神仙也是怕寂寞的。她来到心理学书架，题目很吸引人。小学中学大学生的心理探索，学生为何逃课，老板为何喜欢小人，老师也是人，梦的解析，性学三论，变态心理学，犯罪心理学，走出心灵阴影，心理咨询，她想不通据说是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人们的心理这么就这么多古怪的毛病。她拿起博士的《少女杜拉》，博士名扬寰宇，可他的合作者却很少被人提起。看来，出名的人背后总有很有能力的人做出了牺牲。她把它放下来，她想找一本一下子说中她心灵秘密的书。她继续向前走，来到当代作家书架，书可真多，占满了整整八个书架，是四库全书的八倍，凭什么说当代没有文学呢。她想不到当代文学如此繁荣。书籍的厚度和装订质量也都在古籍本之上，作家也多，她只认识其中两个。认识的两位都很幽默，一样的幽默，油腔滑调。她不喜欢。她来到一位写了厚厚三本三步曲作家书架旁，她拿起其中一本。随说翻开一页，上面写道，我知道我不爱她，但和她在一起却有快乐，我离不开她，就像瘾君子和鸦片吗啡的关系。一种嫌恶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把书放下，迅速走过，来到外国文学书架，以前，她读完了美国作家海名威的的中译本，她觉得海名威写的很平常，不明白他为什么就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她最喜欢奥地利作家卡夫卡，卡夫卡是内心最单纯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诺言，很晚才结婚。每一个真正的作家都有一颗单纯的心。外国译作很多。她不喜欢泰戈尔，赞美的声音屏蔽了思考的神经。她更不喜欢康德，他用拗口的语言引领思想天才，对女人太冷落了。不然，他也不会孤独一生。再往前走是建筑和画论集书架。她不喜欢机电类化学类生物类著作，她折了回来。他跟在她后面，一直。她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想。她没有选择的书就不是好书。她又一次来到鲁迅的书架旁，鲁迅是座思想的高山，不过是因为他说了几句实话而已。他在用事实说话，而不是钻到考据里翻来覆去地摘录。鲁迅离她很远，不到百年，她觉得很遥远了。她想知道鲁迅本人是什么样子。她找到了《两地书》。他想，世界上有两种人最幸福，一是和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的人，一是图书管理员。他梦想着有一天能做图书管理员，这样可以最快发现她想找的那本书。他渴望真理，他不知道什么是真理，但是他很渴望知道那个模糊的真理。她为他选了一本周作人的书，启明的书里有真的东西存在。他接了过来。他想，周作人的人品受人质疑，文章还行，自古道文人无行。我老觉着这句话不对。并非只有文人无行，也不是所有的文人皆无行。总之，启明的文章还可以。中国是亡过国的，英国也是，一切都在变，想什么呢。再过一年就要毕业了，我和她怎么办，她是要回老家县城里教学，我不能到她那里，说什么也不能够，我打小就是受苦的命，我真想脱掉贫穷的外衣，蛇一样。我和她不同。我母亲是想让我出息的，当官没有戏，没有背景想当官比登天还难。不做也吧。
和白歌在一起，我总想到春瑛，春瑛的身材衣服是裹不住的。连我也喜欢她穿背带群装和过膝袜裤的样子。我不会承认这一点的，在任何人面前。所有的学生都说她说狐狸精，擅长勾引男人的女妖。我们都清楚，我们所有的人都喜欢她。只要她给我们一个微笑，我们就兴奋半天。春瑛并不完美，有不可忽略的缺陷。她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我是说智商。无论她如何用心，成绩也上不去。还好，她从来不为成绩的优劣犯愁。她在乎的是唇膏的质量，香水的味道，丝绸手帕的质感，眼影的浓淡，洗面乳的效果，衣服的颜色，以及她在白歌心目中的位置。老师们都很宠她。没有一个老师在她面前拉下过脸，美丽让所有的人都显得谦卑。她最大的缺点是目光短浅，不想想以后要怎么办。只想着眼前的快乐。这是典型的出身殷实家庭的少女的想法。她相信她的未来已经写好，已经写在幸福的未来的日子里，她正一步步往那里走去。我们想当然地认为她的未来是美好的。和上学无关，和社会无关。和命运相关。人们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来改变命运，韩国总统卢武铉是一例。同时也可以活在命运里。命运就是自然和别人的安排。人的一生无论怎么说，多半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白歌告诉我说他喜欢春瑛的就是她很少思考这一点，当然，最要紧的是她的美貌。她说不去思考的女人脸上写的是活力，她们是自然改造的女人，与其说她们是人类的一员，不如说她们是一片鹅卵石或者一片树叶，你永远不会讨厌石头和小草，它们不会带给你忧愁。更恰当地说，春瑛是一朵牡丹花。美丽的。你了解它吗？牡丹花的花期很短。她认为女人的美丽是短暂的，不是昙花而是牡丹花。她要守住她的美。她的美是上天给予她的，她不想破坏，如果她要老，那就让上天让她变。女人是美的化身。这样才有男人亘古不变喜欢女人的神话。她确实想的简单，但是，简单不是错误。他最了解她。她是一个懂得生活的女人，上得了厅堂上得了厨房。她的健康在她的身边可以感到。她的皮肤，没有情欲的影子，没有病态的皱纹，她的脸上没有忧伤涂抹。没有健康的心和健康的生活，谁能在外表上比得了她。你再看看咱们班的师君。十*岁，额头正中央就有了一道明显的皱纹，他太聪明了，聪明又怎样，林黛玉早早的死掉了。宝玉做了和尚。他控制不了多情的心，情欲把他的骨血点燃了，他就变的枯槁。情欲让他更加脆弱，脆弱和生命的长度相反。我是说如果聪明使人脆弱不如像春瑛一样内心甜蜜蜜无畏地走向未来。我在想，女人真的应该是 不去思考的自然的作品，应该用手脚面孔身材衣服来思考，她们就应该让世界多出一幅幅美丽的行动的图画，用体温和笑容来温暖浪子和醉汉的心。用娇小的身体为孩子营造一个暖心的家园。是什么力量让巉岩上的小草在漆黑的夜里泥石流中风雨里坚持着，在阳光里露出洁白的牙齿。是母亲，自然。女人就应该是自然。退一步，自然的作品。我肯定不是花朵。我不是春瑛那样的女人。我是男人一样的女人，我要把握生命之舟，用我有力的可以抓住我想要的一切的双手，是的，我不是植物，而是强者，达尔文理论里进化出来的更高级的人类中的一员。
我不知道师君是怎么想的，只觉得我应该把照片给他，父亲说人要讲礼貌，礼尚往来。我还是上了大学，不入流的师范类大学。学的是商务英语。我最讨厌英语。所以，对学习根本就打不起兴趣。入学时，我就明白，三年的大专生活要白过了。大学的第一个学期的第一个月要参加军训，这是大学的定例。必修课。人家都说我穿军装的样子很好看，像男孩子。我也觉得穿着军装很舒服。是不是人们因为喜欢上了军装才参加战争的呢。校园的入口处有一块巨型的石雕，古朴壮观，我站在石雕面前，拍了张微笑着的照片，镜头是从下向上拍的，照片里我的腿部开起来被拉长了，这样，我就显得更加有气质，我喜欢照片里我甚于现实中的我。照片里的我是永恒的美丽的瞬间。我买了信封和带着桂花香味的信纸，准备给师君写一封带有歉意的书信，附上我的照片邮寄给他。我还没有写过信呢，写什么呢，怎么称呼呢，我很长时间地想。我们并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论过彼此的内心，根本不了解对方，这是我不知道如何开头的主要原因。我的文笔不算差，胡乱编造一些东西是很容易的，我不想这样。就连平日的作文我写的多是实话。想来想去，思想是空转，结论是我太在意他。我想给他把信写好给他留下好感。我从来没有像那几天只有那几天那样那个样子有点傻傻的傻傻的苦恼过。那几天是我人生里甜蜜的黑夜黑夜的甜蜜，我就是星光灼灼的黑色风里的一支独开的蔷薇。开心果的影子再也不见了。我陷入到长远的回忆里。我们初中是同学，初中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我很少和男生说话，他很少和女生说话，我觉得他很少注意我。班花是郭惠；男生的眼睛都长在了郭惠红扑扑奶油泡出来的脸蛋上，郭惠和我是要好的朋友，我了解她，她是一个自信的女孩，不是缘于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