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虬-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片广场,广场的边沿上,是两排间隔得恰到好处的林带。林带里的树木浓密黑亮,更给广场增添了勃勃生机威威英气。林带的浓荫之下,则是两池波光潋滟的湖水。湖水清澈明净,脉脉含情。湖底则潜藏着两座火山,随时都会喷出炽热的岩浆。隔开湖水的,是一道隆起的山梁,山梁挺拔峻峭,雄风四溢,两池秋水因了这山梁,愈发显得流光溢彩。山梁之下是什么呢?那是一个有着无穷无尽吸引力的洞府——厚实而红润的城廓,洁白如玉的墙垣,墙垣后隐藏着一个灵活俏皮、令人迷恋、让人神魂颠倒的王子,扑向这个洞口,能感受到那烫人的热力和那令人颤栗的雄性的气息。
再走下去,就是宽广坦荡的平原,平原上点缀着楞角分明却线条流畅的丘陵,红铜般的丘陵上有两座小小的深褐色的峰峦……再往前的景色,更让她的心海里狂翻热浪怒卷惊涛——平原在遥远的天边分岔了,岔成了两个由宽变窄的狭长的半岛,就在那分岔的区域里,有一片茂密而荒蛮的丛林!那种茂密那种荒蛮是多么粗犷多么豪放多么富于剌激的魔力啊!那是适合狮子狂吼猛虎长啸凤凰展翅孔雀开屏的一片圣地啊!被黑色丛林簇拥着的是一座耸立峭拔昂然挺然如枪如剑如柱如椽的独秀之峰,这奇异的山峰之下,有两颗卵形的陨石,那是从天上滑落到人间的星星,通体闪着明媚红艳的亮光,那样坚实又那样圆润,令人畏惧又叫人迷恋……
毕莲仙看痴了,看呆了,她沉溺在这奇妙的景致中简直不知此身为何物此刻在何地了。忽然间她想起了她曾拜谒过的人祖爷和人祖山。今夜的大虬哥,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人祖爷、人祖山吗?
人祖山在黑马山主峰的一个山洼里,因其独立峭拔、昂然直挺的主峰和峰下两个略呈红色的卵形巨石像极了男人的根本而得名。据说远古时曾有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妇在此朝拜之后子孙绵绵,从此这里便香火不断。不知何年何代,有人在这里修下了一座庙,庙内塑了一位奇伟男子。因男根即人祖,故名此庙曰“人祖庙”,庙内之神即“人祖爷”。传说人祖爷非常灵验,几乎是有求必应。求儿的给儿,盼女的送女,欲觅贵婿的能如愿以偿,没有男人气概的则可变得豪气冲天、雄风大展。因而每年都有远远近近的男男女女来这里朝拜。几年前,因天时的身子不美气,莲仙和天时一起去朝拜过。那时看见人祖爷、人祖山,她也曾万分虔诚地敬仰过,可是今晚上,她觉得曾经敬仰过的爷和山全都黯然失色了。眼前这活的人祖爷人祖山,比起那泥“爷”石“山”来,实在强过一百倍啊!
她开始用一双纤纤细手万般轻柔无比小心地抚摸,生怕手重了会把那美妙的景致弄坏。这肉体是粗粝的又是细腻的,看上去坚硬厚重像山岩巨石,摸起来又光滑柔软如绫罗绸缎。她从头上摸到脸上,从脸上摸到脖子上,从脖子摸到胸脯上,摸着摸着,不由自主便亲吻起来。吻额头,吻眉毛,吻滑腻而微凉的鼻子,吻湿润而温热的嘴唇,从辽阔的平原一直吻到那令她意迷神痴的高峰之下……
第05章 香泉镇玉锁传心事 暖窑屋红灯耀柔情(11)
一阵狂风骤然卷起,她被抛向了高高的天空,当她发出惊慌而喜悦的呼叫之时,她已稳稳地落在了那锐利坚硬却又温柔无比的山峰之颠。
她腾云架雾了,她飘然欲仙了。
陈大虬也发出了幸福的吼叫。叫得灯花跳荡窑屋晃动,锅碗瓢盆都发出了嗡嗡的回响。
他们全都在爱的烈火中,凤凰追求新生一般“涅槃”了。
也许过了很久很久。
也许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刻。
有什么关系呢?对于燃烧在爱的烈火中的人来说,时间其实是没有标准的。在渴盼中等待,一秒钟也同一万年一样漫长;而在爱河中嬉戏时,一万年也许只有一秒钟那样短暂。
在“燃烧”中“死亡”之后,他们又慢慢地苏醒了。苏醒了之后又互相对望,互相爱抚,眼中又都重新燃起了火焰。
玻璃罩子灯依旧明亮地照耀着,然而毕莲仙对这种光明又感到不满足了。她说:“大虬哥,我给咱把灯再变个样子。”
大虬不解:“灯还能变个样子?”
莲仙也不答话,赤着身子跳下火炕,从窑屋的二隔子后边取出了一对火红的“长命富贵”大灯笼。她把两个灯笼分别罩在两个玻璃灯的外头,白亮的罩子灯立即变成了两个硕大的火球。接着,她又寻来一截光滑的竹棍,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红丝绒小包,取出婆婆今天刚送给他们的“夫妻同心”玉锁,把穿过系锁丝线的竹棍架在两个灯笼顶上,那块同心玉锁就吊在了两个红灯笼中间。光线朦胧了一些,可是满屋子却变成了一片艳艳的鲜红。大虬红铜一般的躯体变成了赤金,而白玉石一般的毕莲仙,转眼也变成染了朝霞的粉玻璃红玛瑙。
在红灯笼的映照下,莲仙真的成了莲花仙子——白中透着红,红里裹着白,那样娇艳,又如此清雅,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没有一丝一缕的妆扮,真正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大虬是在上学读书时从老先生嘴里听见这两句诗的。老先生是看见一个不施脂粉却十分俏丽的年轻女人从他身边走过去后说的。大虬问这两句诗是不是老先生现想的,老先生说这是唐朝大诗人李白的诗句。李白肯定没见过毕莲仙,但此刻大虬觉得那诗就是专门用来说今夜的莲仙的。莫非自己来到仙境了?莫非她的爹娘给她取名时,就料到她会以这种模样出现在大虬面前么?那丰满高耸的乳房,那圆滑光洁的美臀,那细巧纤柔又不失健硕的腰肢,大虬是熟悉的,同时又是陌生的。那次暴风雨中暴风雨般的结合,毕竟是太匆忙太急迫了,甚至于还有几许慌乱,他没能把这美妙的躯体仔仔细细地看一看。今晚,在这没有任何世俗危压心理障碍的暖窑屋里,在这可心可意入肝入肺彻头彻尾彻里彻外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真爱仙境里,他终于可以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把这个深爱着自己而自己也深爱着的女人美丽的身子瞅清看足欣赏个够了啊!
他把莲仙紧紧地拥入怀中,两个人又一次携手并步走上了爱的颠峰。
他们从清醒走进昏迷,又从昏迷走向清醒。几个轮回之后,他们都疲惫了,莲仙枕着大虬的胳膊,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启明星挂上东方天空的时候,不知谁家的公鸡发出了悠长而嘹亮的鸣叫。大虬还在沉睡,毕莲仙却醒了。听着大虬轻轻的鼾声,毕莲仙微笑着进入回忆,她回忆着昨晚每一个幸福的细节,仔细地咀嚼品鉴着那幸福的滋味。 。。
第05章 香泉镇玉锁传心事 暖窑屋红灯耀柔情(12)
莲仙在回味品鉴的时候,很想找一个合适恰当的比喻。
当然,假如莲仙具有一定的文学修养,那么她会把夫妻恩爱比作一篇文章。如果把夫妻恩爱比作一篇文章,那么,陈大虬就是一个功力老道底蕴深厚的文章大家。他是那样深刻,那样犀利,那样入木三分,铭心刻骨。他的情感是炽烈的,然而他绝不像那些略通文墨就自命不凡的浅薄之辈,一出手就铺排,就堆砌,就张牙舞爪,三下两下就直奔主题,结果很快便泄了气漏了底,浅陋得没有一点回味的余地。大虬把意思埋得很深,先声夺人的“引子”之后,接着便是不慌不忙地“娓娓而谈”,经过一番充分周密的“绵铺软垫”,你不由自主就全神贯注地对下面的精彩华章充满期待了。就在你兴味盎然地期待的时候,在你最渴望了解命意的时候,他的“画龙点睛”之笔就让你如同醉鬼饮醇醪饿汉吞大餐一般,顿时神思飞扬心旷神怡豁然开朗……之后便如口嚼橄榄,耳听仙乐,很久很久,仍觉余香满口,余音绕梁。
如果把男女*比作一次游览,那么,陈大虬就是一位十分高明非常出色的导游。他总是匠心独运地先把你领到初看并不起眼,细玩颇具风致的所在,或曲径通幽,或小桥流水,或“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荫”,或“山风猝起,肃振岩壁,榛莽群泉,矶石交鸣”,闻兰花的清香,观牡丹的娇艳,听修竹的低吟,让你把角角落落该领略的都领略了,最后再把你带到那飞流直下、乱石穿空、涛声震天、雪沫飞扬的所在,让你心神悸动魂魄飞升欣喜若狂欢乐如癫永生永世难以忘怀。
可惜,莲仙不会做文章,也不曾旅游过,所以她只能把这事比做绣花:大虬哥总是先绣花叶,再绣花瓣,颜色也是先浅后深,先淡后浓,最后再绣花蕊。花蕊一旦绣出,整个花朵就活了动了有了灵气儿。
她还把这事比做设宴,大虬就像手艺绝佳调味极好的厨师,他在伙房做了一道又一道菜,道道都是美味佳肴,但他却只让你闻着香气儿,并不急着给你端出来,直到你被那香气勾得腹内着火、舌下生津、两眼瞪圆、馋涎欲滴的时候,他才一股脑把那可口的美味全都给你捧出来,一下子让你甜到骨髓里香到血管里,吃了这一顿还盼着下一顿,永远没个足尽。
……
鸡叫二遍时,大虬也醒了。听见鸡叫,大虬赶紧起身。虽然已经有了干妈明确的默许和暗示,但那毕竟只是“默许和暗示”,还没有当公对众宣布他们是光光明明的正路夫妻啊!在干妈还没有向大家说明之前,还是不被人撞见为好。莲仙觉得大虬想得很对,所以也起身穿衣,悄悄地把大虬送出了大门。
他俩谁也没想到,有一个人已经看见了他们。
熹微的曙光里,那个人看得一清二楚。看清楚之后,那人便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笑,笑得极狠,极阴,极其冰冷,如三九天雪山上吹过的寒流冷风。
第06章 捉奸无获小人失望 看戏受惊老妪中风(1)
发出阴冷笑声的这个人,是冯天时的族叔,叫冯成海。
论辈份排行,冯天时的父亲冯成泰为老大,冯成海为老三,冯天时和毕莲仙把冯成海叫三大。
冯成海住在冯天时家的东边,和天时家隔了一个四五丈宽的院子。两家的关系,正与两家屋子的距离相仿佛:说近吧,不近;说远吧,也确实不算远。不远;说的是血缘;不近,说的是情感。
论血缘,冯成泰跟冯成海是血统很近的叔伯兄弟,因为他们拥有同一个爷爷。爷爷的名字叫冯必书。
冯必书的父亲是清朝末年的举人,曾经在陕西扶风和甘肃兰州做过官。没做官之前家中本就不贫,做官之后家道就更加殷实丰足了。不知是过于贪婪激起了民愤,还是官场争斗惹恼了仇家,总之在冯必书十五岁的时候,他父亲在任上被人暗杀了。遭人暗杀的冯老爷连尸骨都没能回到老家,只把偌大一份殷实家业留给了独生儿子冯必书。
冯必书的母亲为了能早日续上冯家的香火,在必书十七岁的时候就让他成了亲。让儿子早娶媳妇就是指望媳妇过门以后早早生个撑门立户的“主儿家”,没想到媳妇三年里竟连着生了两个“客娃娃”。必书娘一着急,在必书二十一岁时又给他取了个二房。这二房媳妇的肚子倒是很争气,到屋里一年就给婆婆生了个大胖孙子。必书给儿子取名叫“善”,字“若水”,是从《道德经》中 “上善若水”的意思化过来的。三年之后,头房媳妇也生了个儿子,必书给他取名叫“智”,字“若愚”,也是从《道德经》中拿来的,取“大智若愚”的意思。
若水十八岁时,必书给他娶了媳妇。若愚十八岁的时候,必书给他也成了家。可是这回在生儿育女的问题上,却刚巧打了个颠倒儿——后结婚的若愚媳妇先生了个儿子,取名成泰。而先娶了媳妇的若水却是在连得了三个女儿之后,才得上儿子的。若水给他取名成江。成江之后,若水媳妇又生了一对双胞胎,也是儿子。若水给他们取名成海、成河。自己若水,儿子自然就得成江成海成河嘛。
如此一来,冯家“成”字辈儿就有了弟兄四个。弟兄四个在爷爷眼里都是一样的亲孙子。所以,从血缘上说,他们确实不远。
那情感不近,又是从何说起呢?
事情还得回到冯必书那儿去说。若水的母亲虽是冯必书的二房媳妇,但她在家里的地位却比头房媳妇高。一来,她先给必书生了儿子,为冯家传宗接代立下了头等“汗马功劳”;二来呢,她能说会道,善于察言观色,总会说些让婆婆高兴的话,总能做出婆婆爱吃的饭,讨得婆婆十分喜欢;三来,她年轻,又比头房媳妇长得多几分姿色。就因了这三样儿,她很得丈夫的宠爱。得了宠爱,地位自然就不同。身份虽是小老婆,但实际却是家里的内掌柜、实权派。
若水三十岁的时候,冯必书就让他以长子的身份接了班,主管家事。
一转眼,长孙成泰也长大成人,十八岁上也娶了媳妇。
冯必书是在刚过了六十三岁生日之后没多久去世的,走得相当突然。那天吃晌午饭时,他像往常一样,威严地坐在椅子上,等候吃饭。二儿子若智的媳妇端了一碗臊子面过来,恭恭敬敬把饭放到他面前,然后再小心翼翼把一双筷子递到他手上。就在他接过筷子要挑碗里的面条时,突然头一歪竟从椅子上出溜下去了。全家人赶紧一边把他往起扶一边大声呼唤,他却一句话也没说就断了气。
第06章 捉奸无获小人失望 看戏受惊老妪中风(2)
必书去世后,大哥若水顺理成章就成了主宰家事的掌舵人了。若愚的母亲、妻子、儿子成泰和刚过门不久的儿媳都是老实本份人,除了努力作务庄稼、操持家务之外,从不多事。一大家子人就这么过活着,本也其乐融融。可是,若愚没想到父亲去世刚一年,大哥却提出要分家。
那天,若水把弟弟叫进正房,一脸庄重地说:“自古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国大了乱多,家大了事多。成泰如今也娶了媳妇成了家了,往后这层层页页的就多了。我看咱还是把家分了的好。”
若愚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是他听大哥的话听惯了,从来也没有反驳过什么,就说:“哥你看咋好咱就咋办。你说不分好咱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