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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孟鞋与言高谭马-第14部分

小说: 孟鞋与言高谭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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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小培虽然不许儿子结交外行朋友,但是他却结交外行朋友的,好建立他替儿子当经理人的社会关系。谭富英出科不久,就有人建议:“可以请余叔岩给富英说一说戏呀,他是你们谭家门儿的徒弟,应该把你们老爷子的艺术传下来呀!”谭小培没有理由驳回这种正当合理的建议,就说:“我倒无所谓,你们去问问叔岩,看他意思怎么样吧!”这些与谭、余两家全熟的人士,就去征求余叔岩的意见。余叔岩是满口答应,极表欢迎。朋友带回佳音,谭富英是喜不自胜,谭小培却勉勉强强的,好像并不期望有此结果。只好择吉带富英到了余家,以后就让富英自己去了几次。
  余叔岩这个人,对艺术极为认真,他学来的不易,所以他不肯轻易教人。但是他若教你,一定倾囊以授,而且丝毫不苟,一字一板,反复学习多少次;不经他满意,是不肯往下教,也不肯让你露的。他前妻是陈德霖之女(陈氏死后,续娶姚医生之女),陈少霖是他妻弟,小舅子来找他学戏,看在亲戚份上,当然义不容辞了。学了几出以后,到说《击鼓骂曹》,在曹操命张辽把祢衡“叉出帐去”,祢衡出帐的身段;和唱工上,三段〔二六〕起头的些微差别不同之处。陈少霖大概资质上稍为钝一点,余叔岩一连几天教了许多次,他都没能学好,余叔岩就情急不耐了。余太太在旁一看,别为学戏伤了郎舅的和气,就示意陈少霖回去歇两天再来学,而陈少霖也就吓得不敢再来,甚至以后就尽量躲着不敢和姐夫见面了。李少春的《战太平》,孟小冬的《搜孤救孤》与《洪羊洞》能传余派衣钵,一来是他们在拜余以前就有很好根底;二来都是聪明绝顶,老师一点就透,又能耐心学习,才能得其薪传。
  谭富英从余叔岩学的第一出戏,好像是《宁武关》。先说头一场周遇吉上唱〔杏花天〕曲牌(这出戏是昆曲)“败北非因畏敌狂,虑萱堂依门凝望”的唱,和下马的身段,与周仆对白的念法、神气。大概谭富英因为处于谭小培的严厉管制之下,灵性已经打了点折扣;再加上有点怯阵的心理,就这一点儿玩艺儿,学了几天没有什么进展;也就是说,没有达到余叔岩认为满意的阶段。而余的脾气,是按部就班,这一点儿没学好,是不肯往下教的。谭小培除了头一天在礼貌上带着儿子去了一次余家,以后就是富英单独去了;因为余叔岩也不能当着他的面教他儿子,那他面子上也不好看。但是每天富英学戏回来,他必仔细盘问,没有两天,他就开始冷讽热嘲的,在谭富英面前烧火了:“放着角儿不当,天天像小学生似的去上学,这不是受罪吗?再一说,照这样的教法,一点小地方教几天还没完,这不是折腾人吗?算了吧!还是咱们爷儿俩研究研究!说什么都是咱们姓谭,他姓余,姓谭的怎么唱都是谭派!”

谭富英其人其事(9)
谭富英因为几天没有进步,由畏难而扫兴,也就没有学下去,而从此暗下了。假如谭小培是开朗的父亲,鼓励、安慰儿子继续努力;而余叔岩是循循善诱,有意报师门之恩的,以谭富英的嗓音、武功和一切条件,能从余叔岩尽得谭门真传,那以后的须生界,不就是他一人天下了吗?不但马连良、杨宝森不能相比;就是李少春、孟小冬仍旧拜余,也要瞠乎其后了。可见得谭富英一生命运,都是由谭小培给左右了。
  谭富英既然一心一意唱老戏了,外地戏院的约角人,不论天津、上海,就要挑他卖钱的戏来多演,好捞回大量的包戏,并且还要赚几文了,于是大家都要他《四郎探母》,并且希望一演再演。《四郎探母》这出戏,是老生唱工最繁重的一出戏,如果演四郎的人有好嗓子,那真是使观众非常过瘾的。这是自古至今“戏保人”的一个热门戏码,不论谁唱,都容易卖满座;即使现在台湾,也还是如此。论谭富英的戏,最拿手的是《定军山》,而最卖钱的却是《四郎探母》,于是谭小培便在《四郎探母》这出戏上做文章了。
  头牌演员在北平演出,一周只有两三次,只够维持开支,盈余有限;就指着跑外码头赚大钱,顶好一年能多出几次门最好。因为到外埠演唱,戏院除了“四管”(吃、住、接、送)以外,天津是双包银,上海是四倍。而且天津一演就是十天半个月,上海一演就是一个月,成绩好了还再续,那何乐而不为呢?津沪的戏院老板也不是傻瓜,当然要把你卖钱的戏码要出来,将本图利,好赚上一票。凑巧天津和上海滩的朋友们,都特别欣赏谭富英的《四郎探母》,于是在天津他一期至少要唱两次,在上海一期至少要唱四五次。谭小培就利用观众和戏院老板的心理弱点,要《探母》可以,另加包银;戏院老板们,只可点头答应。最早天津的春和、北洋戏院,用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办法,贴《探母》那天临时加价,而天津卫的哥儿们,加价也听,《探母》仍然满座,但却对谭富英的《探母》期望过切,而出过风波(详见后文)。后来中国大戏院就打全盘预算,事先把《探母》的增加成本算进去,而不临时加价,保持戏院的风格。上海因为一唱一个月,谭小培不能斤斤于《探母》加多少,但是总言明《探母》一个月至多几场。到了戏院要求增加《探母》演出次数的时候,要给他加点“小包银”;请注意,这一期的“全数包银”也罢,一出的“小包银”也罢,全是交给“老老板”的,与“小老板”无涉,谭富英只是奉他爸爸之命唱戏而已。
  过去的国剧演员,科班常有一天两工(即昼夜全有戏)的时候,而每天演出更是常情,所以按说谭富英在上海的戏院连唱一个月应该没问题。但是他一来身体素弱;二来他对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唱戏生活,心理上也发生厌倦。因此,他在演唱一个月的中途,一定要休息几天,再继续登台;谭小培和戏院当局,看在赚钱份上,都不愿意弄僵了,只好依他。但这种中途脱节,却是空前破例的;任何京角在上海演戏,不用说一个月,就是连续两个月,也没有中途休息的。于是为了迁就事实,只好变通,在谭富英休息那几天,在上海当地请个角儿客串几天,而在报上刊登启事:“谭艺员富英因调剂精神,自×日起休息×天,改请×××登台……”等等。这“调剂精神”,便是谭小培兴出来的,一时南北梨园界传为笑柄,大家都同情谭富英,而大骂谭小培。

谭富英其人其事(10)
国剧老艺人都有谦让美德,不唱同样戏码,不打对台。杨小楼对尚和玉,余叔岩对王凤卿,莫不如此,还有许多人也是这样,不必枚举。论理谭小培也是梨园世家,应该深谙此理;但是他挟子自重,专找同行(老生)打对台,小事不提,有两件大事他很失策。
  民国二十三年(1934),王又宸应天津北洋戏院之约往演短期,春和大戏院也约谭富英前往,戏院竞争,无可厚非。但是王又宸是谭门姑爷,是谭富英的姑丈,谭小培明知北洋约王在先,他却竟然答应春和之约了。其实谭小培如果原则上答应春和,但是延一期,等王又宸北洋演完了再去,春和也有别的角儿可约的,那不是公私都顾到了吗?但谭小培是一个想法:“你王又宸以谭派老生自居,我们富英才是真正谭派哪!咱们就比比看。”谭富英意有未忍,谭小培却坚持前去,于是谭富英就和王又宸打上对台了。春和戏院当时是天津最好戏院(中国大戏院还没有开),北洋已旧破不堪。谭富英正三十来岁,当年当力;王又宸已五十多了。春和的配角好,北洋的又差一点。不必细表,优劣之势已明。王又宸虽然贴出《连营寨》、《盗魂铃》、《失空斩》、《探母》这些拿手戏,还是一败涂地。他在包银上不吃亏(戏院赔钱),但是面子上太难堪了。他在旅馆里老泪纵横地说:“谭五太欺负人了,我们这门亲戚算不来往了。”回到北平,就气得大病一场,从此不与谭家走动,梨园同行,全不值谭小培所为。民国二十七年(1938)初,王又宸逝世,享年五十六岁,谭小培虽然带着富英去吊孝,但是在白事棚里,一般同行都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议,甚为不屑。
  谭小培对余叔岩都不服贴,对他的徒弟李少春和孟小冬更不服了。前文已经谈过,李少春唱了《战太平》以后,谭小培也叫谭富英唱了一次《战太平》,在观众的评语里,谭不如李。孟小冬在二十八年(1939)初演余氏亲授的《洪羊洞》,第一次是新新戏院星期日日场,座无隙地,向隅的人很多。隔了些时候,二度公演,是新新戏院晚场。这时候谭小培又动脑筋了,要和孟小冬比划比划,于是就安排了同一晚上,在长安戏院演出。新新和长安,都是民国二十六年(1937)初北平新开的戏院,同在西长安街上,相隔咫尺。新新这边是大轴孟小冬《洪羊洞》,压轴周瑞安《金钱豹》。长安那边谭富英双出,大轴《摘缨会》,压轴《桑园寄子》。一出西皮,一出二黄,且是余派好戏,谭小培也下了一番心思,可惜下错了。
  且谈我们这班老戏迷,对戏班、戏院都熟,在新新留有长座,因为新新的进班标准很高,只有孟小冬、李少春、程砚秋、金少山、马连良(他是股东,一周有两个档期)几个班儿进得去,别的班进不去的;而对这几个班都是每演必听的。此外,遇见杨小楼、荀慧生、谭富英、李万春在吉祥或长安演出,也尽量不漏地去听,必要时两个戏院之间赶场。这天晚上,孟小冬、谭富英对上了,两边都留有座位,两边都是好戏,但是在选择取舍上,仍有一个标准的。笔者先到长安,看了一会儿谭富英的《桑园寄子》,算好了时间,赶到新新,正赶上周瑞安《金钱豹》的尾声。休息以后,孟小冬《洪羊洞》上场,聚精会神地看完了回家。不止个人,几位戏迷熟朋友,都是如此。 。 想看书来

谭富英其人其事(11)
一般观众呢,都先到新新,直到满座牌挂出,买不到票了,才有少数人遛到长安,买张票入座,因为已经出来听戏了,孟小冬那边买不到票,只好求其次,去听谭富英吧!连这些临时意外观众在内,长安卖了七成座。
  当时孟小冬如日中天,声势远在马连良、谭富英以上。一般人就知道孟比马、谭有号召,不知道究竟实力相差多少?马连良很聪明,终不与孟打对台,而且欢迎她到新新来演唱,既提高新新戏院地位,又可增加批账收入,何乐而不为呢?孟小冬唱《盗宗卷》,马连良特来观摩,借镜余派演法;马连良唱《十老安刘》(其中包括《盗宗卷》一折),孟小冬也来看戏,参考马派身段,这都是惺惺相惜的风度,而不敌对。
  孟小冬不但剧艺比谭富英高,而且她体弱多病,轻不露演,一年也唱不了三四场戏,谭富英却每周要唱一两场的,在这种情形对比之下,一般观众很自然地都趋孟而舍谭了。因为这次不听谭的这两出戏,很快有机会还再能看到;如果放过看孟小冬《洪羊洞》的机会,知道她哪一天再唱啊?于是孟唱一出满座,谭唱双出七成。这场对台下来,一般戏迷就都有印象了,原来谭富英的玩艺儿比起孟小冬来,不过百分之三十五呀,也就是三成吧!请问,这个亏吃得有多大?一般爱护谭富英的朋友,都为他惋惜;而谭小培还自我陶醉,认为非战之罪,一时运气不佳罢了。大部分不知内情的人,都认为谭富英不自度德量力,要和孟小冬打对台,请问,谭富英冤枉不冤枉呢?
  姜妙香与谭家结亲,加入同庆社很久以后,有一次谭富英与后台管事的闲谈,问:“姜六爷的‘戏份儿’是多少呀?”管事的据实以告。谭富英沉吟了一会儿说:“少一点儿吧!从下期起你给涨一点儿吧!”管事唯唯称是,这是“小老板”吩咐,当然遵办;到了下期演戏,就给姜妙香调整待遇了。谭小培操持谭富英演戏大权,每次演完他要看账的。这一次他看“卡子”(梨园术语,就是演员戏份明细表。后台管事在演员演完戏发放戏份儿,名为“放卡子”),总数好像多了一点儿;一细核对,发觉姜妙香戏份儿增加了。就把管事的叫过来,厉声责问:“姜六爷的份儿,谁给加的?”管事的说:“小老板吩咐的。”小培说:“什么?小老板?我问你,这个班儿是小老板当家还是我老老板当家?你是不打算干了是不是?”管事的直害怕:“我错了,我忘了告诉您啦!”“什么?你告诉我?我告诉你吧!从下期起,姜六爷的份儿,还照开原来的数儿。”“是!是!”于是从下期起,“原令追回”,姜妙香又恢复了老戏份儿。
  姜六爷一生忠厚,处处吃亏忍耐;他明知道戏份儿涨了又取消是谭小培作祟;但是他一不辞班,二也不对谭富英说,因为自己女儿在人家当儿媳妇儿,别给她找麻烦。忍气吞声,照常演戏。
  过了两期以后,谭小培觉得对姜妙香、谭富英和管事的三个人,示威已经够了,就吩咐管事的说:“那什么,把姜六爷的份儿,从这期起涨上去吧!以后呀,无论什么事,都问我,不用问小老板,他就管唱戏。”管事的当然称是,以后都尽量躲着谭富英了,而所有后台人员,也都拿谭富英当傀儡了;这种不近人情的事,也就是谭小培做得出来。

谭富英其人其事(12)
从前梨园行有个坏习惯,就是抽鸦片烟,认为抽大烟能提神,还滋润嗓子。鸦片烟倒是有一点使人暂时兴奋的功效,但是它的害处却太大了,而一般伶人,自清末以迄民国二三十年,都饮鸩止渴,乐此不疲。谭富英出科搭班唱戏不久,就抽上大烟了。其实倒不是他主动打算抽的,而是谭小培叫他抽的,名为给他滋润嗓子,实则人一抽上大烟,就日渐懒惰,意志消沉,而也就易于驾驭驱使了,于此可见谭小培用心之深。
  在抗战期间,沦陷区时兴一种兴奋针剂,名叫“盖世维雄”,也就是荷尔蒙注射剂。价钱很贵,一针起码一两金子,先在京沪流行,后来也有人带到平津。谭富英烟瘾日大,相对地效用减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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