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梦草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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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藜夏谩骂了几句夷狄话后，又说：“你们就这么一群欺负我，我回去让父王发兵。即使动用整个夷狄的兵力，也在所不惜！”藜夏说罢，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皇宫。
　　　　皇帝一皱眉，不敢确定这个藜夏王子说得是气话，又或是真话。俗话说，酒后吐真言。皇帝瞪了眼毕澄，只能希望这个藜夏王子明日酒一醒后什么都不记得。
　　　　翌日，藜夏王子似乎什么都没忘记，带着自己的亲信，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跑回了夷狄。皇帝不由地担心起来，西边再次紧张了起来。等了半月，夷狄那里却依旧没有消息。十日后，夷狄王送来了谢罪函。大意是说，孽子不肖，竟敢在天朝宝地叫嚣。现已被禁足，望天朝皇帝原谅夷狄蛮人的行径。皇帝见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西边的形势也逐渐好转。
　　　　这些只是朝堂上的事，对于国民而言，那个能使夷狄王子和大将军为之大吵，差点发动战争的女子，才是最津津乐道的。
　　　　紫苏虽然身在将军府，但这些天下人的眼神，让她感觉不自在。虽然问过毕澄几次，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毕澄每次都含糊其辞，却不愿再多说什么。紫苏知道问不出什么，而身边的丫头更是三缄其口。
　　　　这些天，见到毕澄的时候也只是在他的书房。紫苏虽然是彼此名义上的丫头，但仅限于替毕澄磨墨。这差事比在林府轻松许多。说是丫头，不如说是小夫人更为贴切。整个院子里的丫头见了紫苏，都是叫紫苏姑娘，并没有人将她当做丫头。这一切也许都来源于彼此对紫苏的特别。
　　　　毕澄给紫苏单独的院落，毕澄给紫苏陪了个丫头，毕澄经常讲赏赐下来的东西分给紫苏一份，毕澄和紫苏同桌吃饭，毕澄给了紫苏所有超过丫头的待遇。渐渐地，在下人们的眼中，紫苏宛如是准将军夫人。紫苏当然也感受到了这些特别。即使如此，紫苏还是能感到每次站在毕澄身边，毕澄对自己的警戒。是了，自己是来刺杀毕澄的。连林南星都能查出自己的身份，更何况是毕澄呢！因此，紫苏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所有，紫苏决定等待。可，为什么，心有些感动，有些不忍？
　　　　一日，紫苏正在花园中散步，突然一个小石头砸中了自己的后脑勺。
　　　　“谁？”
　　　　“哈哈，中了！”只见一个小男孩坐在假山上，拍着手大叫。
　　　　“你是谁？”紫苏捂着有些疼痛的后脑勺，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手中握着弹弓，从假山上跳了下来，动作熟练。“你是那个从夷狄来的女人吧！”小男孩不答反问。
　　　　
　　　　　　　　　　　　　　　　　　第十章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你是那个从夷狄来的女人吧！”
　　　　紫苏道：“你怎么知道？”
　　　　小男孩道：“这个院子里的大小丫头，我都认识。你，我却从来没见过。只听说前阵子来了个从夷狄过来的女人，看来就是你了！”
　　　　小男孩围着紫苏绕了一圈，道：“奇怪，长得也就这样，至于为了你大动干戈吗？”
　　　　“大动干戈？什么大动干戈？”紫苏好奇地问。
　　　　小男孩惊讶地说道：“你居然不知道！整个天朝差点为了你和夷狄开战，你这个红颜祸水居然不知道！”
　　　　“什么！”紫苏惊呆了，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天所有的人看自己的眼光如此怪异的原因吧。
　　　　“齐放，你在这里做什么！”是紫苏和齐放一起转身望着毕澄黑着脸从假山后走出。
　　　　“父亲！”齐放低下头，一副乖巧的样子，和刚才截然不同。
　　　　紫苏被他的这个转变感动惊讶，更惊讶的是齐放居然是毕澄的儿子，心中似乎有些什么碎裂了。齐放低着头却没有错过紫苏多彩的表情。
　　　　“齐放，你在这里做什么？”毕澄走过来，不如刚才那么难看，却依旧是一脸严肃。
　　　　“回父亲的话，齐放在这里碰到紫苏姑娘，便和她说了几句。”
　　　　毕澄满意地点点头说：“你回房念书去！”
　　　　“是！”齐放依旧低着头，转身离开。
　　　　“他是你的儿子吗？”紫苏问。
　　　　“是！”毕澄揽过紫苏，紫苏有些不自在地想要逃开。毕澄道：“对不起。放儿的事情，我以后会和你解释的。”毕澄突然想要向紫苏解释，不想让她误解。
　　　　紫苏不知道毕澄到底在为哪件事情说对不起。今天的这一切让自己感觉突然不认识这个人了，他不是那天和自己一起把酒言欢的灶王爷。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认清他，谁会猜到他是天朝的大将军，会是屠村的人。
　　　　“我不需要对不起，我需要解释。二王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紫苏问道。
　　　　“是放儿告诉你的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迟早是要知道的。不是吗？”
　　　　“我喜欢你！”紫苏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直接的答案，心有那么一刻停顿，脸有些发烫。
　　　　毕澄接着说：“你知道吗，我喜欢你！从第一次遇到你的那天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那天看着你蜷缩在地上，我突然有了一种想要保护你的感觉。我想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喜欢上了你！”
　　　　紫苏看着毕澄，心似乎跟着他的话语在停顿。
　　　　“如果，这一切对你太突然，那就请好好考虑，我会等的。”毕澄说完，看着愣在那里的紫苏。紫苏眼中有那么一些些感到、一些些惊讶，更多的却是，矛盾。毕澄不禁皱眉。
　　　　“我……我想我需要时间！”是的，时间，阿妈还在天上看着呢！
　　　　紫苏逃也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间。
　　　　毕澄看着她的身影，这个女孩子真是让人看不透。那么她眼中的矛盾到底是因何而来呢？
　　　　紫苏关上的房门，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抱着双腿，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床头。他喜欢我，他说他从那一天开始就喜欢上我了。他为了我差点和二王子打了起来。阿妈，我该怎么办？是他带着兵杀了璃水河村的老老少少。可是，阿妈，为什么我心中有些矛盾，却不是预想的那样决绝？阿妈，我该怎么办？
　　　　紫苏感到无助，感到那么的寂寞。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心啊，你为什么这么不坚定？突然想要一个肩膀，一个坚实的肩膀，一个能哭泣的地方。
　　　　紫苏突然想到了林南星，他是知道所有事情的人，那么去找他，他会告诉自己怎么办的。
　　　　紫苏站在林府门口徘徊，心中有些犹豫。门突然开了，是林府的管家。
　　　　“紫苏姑娘，你怎么来了？”管家有些惊讶。“是回来看白芷姑娘的吗？她很好，主子对她很好。”
　　　　“不是，我是来找林南星的。”管家一愣，随后开了门将其引入。
　　　　推开林南星的房门，如此熟悉，像梦一场。四目相对，林南星毫无准备地看着突如其来的紫苏。
　　　　“你怎么来了？”
　　　　“我该怎么办，林南星？我找不到人帮忙，我只能来找你！你一定要帮帮我啊！”紫苏又哭了起来。林南星心疼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痛哭。管家识趣地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闻着紫苏房间的香味，林南星告诫自己，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毕澄他说喜欢我，我该怎么办？阿妈怎么办？”
　　　　虽然早就料到会如此，只是听到紫苏这么说出，心里却仍旧有些疼痛。
　　　　“那你是怎么想的？”
　　　　紫苏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好矛盾。”
　　　　矛盾？林南星皱皱眉说：“你不如跟着你的心去走。”
　　　　紫苏想了想说：“可是，阿妈会不会怪我？”
　　　　林南星道：“如果你留在那个人的身边，是为了报仇。阿妈不会怪罪你的。紫苏，去假装接受他吧，留在他身边，让他放松戒心，然后为整个璃水河村的人报仇！”
　　　　紫苏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林南星。林南星向她点头，说：“你的阿妈会为你自豪的！”
　　　　紫苏说：“谢谢你！”离开了林南星的怀抱。林南星顿时觉得心口一空，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紫苏，请原谅我的无奈！
　　　　紫苏离开林南星的房间，林南星站在那里看着紫苏离开的方向，却没注意到站在另一边端着夜宵的白芷。白芷愣愣地站在外面，看见了从林南星怀抱中离开的紫苏，看见了林南星那伤心的眼神。只是，自己的伤感谁能看见？
　　　　紫苏回到房间，毕澄居然坐在桌旁等候自己。紫苏走进来，毕澄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窗台那边。紫苏看见那个熟悉的花盆，高兴地说：“怀梦草！居然是怀梦草！”
　　　　毕澄看见紫苏高兴的样子，道：“我知道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所有就帮你找来了。”
　　　　“谢谢！”紫苏抱起怀梦草说：“谢谢你，这对我很重要！”
　　　　毕澄笑了笑，站起身往门外走。
　　　　“那个……”紫苏看着彼此离开的背影说：“今天午后的那件事，我……”
　　　　毕澄回过身，热切地看着紫苏。紫苏说：“我想，我也许，也有些喜欢你。”紫苏低下了头，脸滚烫滚烫。毕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走过来抱着紫苏说：“谢谢你！我今天真高兴。”
　　　　送走了毕澄，紫苏松了口气。跑到怀梦草面前，几日不见，怀梦草不仅没枯死，长得比以前更好了。紫苏很是高兴，再仔细看过去，居然有个嫩芽。根据竹远师傅的书上说，按这个情形，再过五日，这片叶子便可摘下来服用。紫苏从未尝试过，也很好奇这怀梦草究竟有没有古书上记载的的功效。
　　　　接下去的几日，毕澄一如既往地对紫苏好。从战场上回来也有时日了，毕澄也渐渐得空下来，所以能陪伴紫苏的时间也更多了。白日里，毕澄偶尔会去督促毕齐放的功课，但更多的时候是带着紫苏出将军府，逛市集。
　　　　京城的集市紫苏也见识过，但那时和白芷在一起，身上的银两也不多，所以并没有尽兴。京城和边城又不大相同，京城的酒馆更显气派，远不是那些边城小酒馆所能相比的。
　　　　毕澄带着紫苏去品尝京城最有名气的客来居，那里果然是客似云来。
　　　　“现在还不是吃饭的时间，为什么这里人却如此地多？”紫苏好奇地问道。
　　　　毕澄耐心地回答说：“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花灯盛会，过会儿会有表演队伍从这里过。客来居是最佳的观景地点，当然人就多了。”
　　　　紫苏点点头，心中有了盘算。
　　　　毕澄点了四五个小菜，虽然不多，但都是上佳的菜肴。又要了一壶酒，毕澄硬要给紫苏倒上一小杯。
　　　　“你尝尝，你一定会喜好的！”
　　　　紫苏看看酒杯，虽然小，但却不知道这酒的烈度如何，若是一杯倒，自己可该怎么办。毕澄似乎看出了紫苏的疑惑，为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喝了下去。紫苏见毕澄没事，放下心来。也学着毕澄的样子，喝了一口。酒很烈，却有种熟悉的味道。
　　　　毕澄饶有兴致地看着紫苏的表情。“怎么会有马奶酒的味道？”紫苏又惊又喜，这是家乡的味道！
　　　　毕澄解释说：“这两年，南来北往的客商多了。不仅有夷狄人，也有匈奴人。这些商人常常感叹，身在异乡尝不到家乡的食物。所以客来居的老板就推出了这种酒，虽然不是马奶酒，但口味却很相似。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只是不能多喝。”
　　　　紫苏点点头，心口有些暖暖的。“你怎么会喜好这种酒的？”
　　　　毕澄抬起头道：“我在边关久了，也习惯这种味道，所以每次回京城总是会来尝尝这种酒。就像，我还在边关一样。”
　　　　紫苏点点头，窗外的表演开始了。紫苏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却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第十一章　刺客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人流开始多起来，临水处人们点亮花灯，放归水深处。
　　　　紫苏在大漠中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形，很是新奇和兴奋。毕澄看出了紫苏的想法，便建议道：“我们下去看吧！”紫苏点头答应。
　　　　两人走到楼下，人流如织。毕澄右手反牵紫苏的左手说：“抓紧，别掉了。”
　　　　紫苏的脸一红，轻轻嗯了一声。只觉手中如此温暖，如此地令人放心。悄悄地看着眼前的背影，紫苏暗叹，对不起了。
　　　　被毕澄牵着手，在人群中穿梭，灯的海洋，只觉身边的景象如此不现实。远处走来一群踩着高跷的人，毕澄大声道：“快看！那是八仙！”
　　　　紫苏依着毕澄手指的方向望去，八个仙人打扮的人正朝自己这里走来。越走越近，毕澄突然手一紧，将紫苏拉到身边，喊道：“小心！”
　　　　紫苏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只见那八个仙人中的张果老越过人群，向紫苏这边奔来，袖口中的匕首光芒乍现。紫苏惊叫一声，却堪堪躲过一刀。毕澄挡在紫苏面前，周围的人都纷纷逃开。毕澄的手却不放开。
　　　　张果老和毕澄两人对峙着，张果老突然又是一刀砍来，毕澄单手和那人打斗起来。只见两人刀光剑影，紫苏被带着躲来躲去。张果老突然一个反身，刀便改了方向，向紫苏这边砍来。
　　　　只听“叮”地一声，一包短小的匕首和刀碰了个正着。
　　　　毕澄惊奇地看着紫苏，立马又上前来。毕澄只觉得刀和匕首都在向自己这边砍来，皱了眉头大喊：“紫苏，把匕首扔下！”手中不停，也不放开紫苏。
　　　　紫苏一横心，向刀砍来的地方迎上去，毕澄大惊上前挡在紫苏面前，左手弹开刀，左臂却被紫苏的匕首刺中。
　　　　“啊！”毕澄轻轻叫了一声。紫苏一怔，手中的匕首直直地插在毕澄的左手臂上。毕澄忍住疼痛，夺过刺客手中的刀，反手一刀，砍倒了刺客。
　　　　眼前一片血红，紫苏这才惊叫道：“你，你没事吧？“
　　　　毕澄咬着牙摇摇头，问：“你怎么随身带着匕首？这个东西太危险了。”
　　　　紫苏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却不能告诉毕澄，自己带着刀就是等像今天这种情形，等毕澄放下戒备，然后替整个璃水河村报仇。
　　　　“我，我只是想用来防身。”紫苏哇得哭了起来。
　　　　毕澄安慰说：“不要哭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闻讯赶来的禁卫军见到毕澄，领头的行礼道：“末将来迟，望大将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