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美人-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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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一大片的空地上，一个人影慢慢显现。
他坐在轮椅上，抬头望着天空中那轮冰月，月光将他的脸映照得无比苍白。风声似乎停了，妙锦能够清楚地听见落叶的声音。
“当皎洁的明月染上了血红，当美丽的双眸沾染了欲望，当仇恨掩盖了誓言；我们所看到的，必将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在远古的荒芜上躺着爱人的残躯，我所感到的是……”他闭上双眼，深深呼吸，“肺中都充满了沙尘。空气里流荡着浓浓的血腥。”狭长妩媚的双眸缓缓睁开，他转身，魅惑地看着妙锦，笑道，“你闻到了吗？”顿了顿，补充道，“嫉妒、仇恨的味道。”
“……”妙锦看着他，轻轻一笑，并不做答。
“呵呵~”他淡淡的笑声传来，转头再次看向天宇中的明月，“这个时候，应该是吸血鬼出没的时候。”
“你和我一样？”来自未来？虽然明知但她仍然问了。
“不一样。”他淡淡回答，却又再次强调“我们不一样。”
“哼~”妙锦冷笑，“你知道你的结局吗？”
“大概吧。”他毫无所谓，“或许是纵欲而亡，也可能是被自己的妻子儿子暗杀，反正就是英年早逝，做帝王的很难混个自然死，”他笑，“不是吗？”他说得满不在乎，的确朱高炽的死是不明晰的。他只做了十一个月的皇帝，史书上对他的记载也不多。
“倒是你。”转头，轻轻看了一眼妙锦，“知道自己的结局吗？”
“我——”她语塞。
“不知道结局是最痛苦的，不是吗？”他挪动着轮椅，慢慢朝她靠近，“我在很多野史中都见过徐妙锦。是说的你吗？”
“这？！”或许是上天安排，对明史向来有些了解的她反倒就没见过有关徐妙锦的野史。
“如果是你的话……”他苦笑，“也挺厉害的。”
“什么意思？！”她当然听出他口中的“厉害”绝不是褒义词。
“我叫你来不是探讨历史的。”他的笑容没有了，脸上冰冷一片，“你陷害了婉儿。是吧？”
“婉儿？”她疑惑，“你是说李婉吗？”
“对。”他不假思索道，“她是我的女人。”他的笑容很坏，“没想到我让朱允炆戴了回绿帽子。”他不屑一顾，“朱允炆这个皇帝做得真窝囊，不仅江山没了，女人也被别人玩。”
“你？！”妙锦眉毛紧蹙，刚要说话却又被打断。
“生气了？”他反笑，“我说你男人，你生气了？”他再向她靠近一点，“但我所说被别人玩的女人，可不指李婉，而是……说的你。”看到妙锦又要说话，他再次打断，“只有你朱允炆才会在乎。可是，若他没了江山，你认为他还有能力保护你吗？还有资格得到你吗？”他耸了耸肩，“虽然我并不觉得你多好，可，好似朱棣一直对你余情未了。你不要忘了，朱棣是侵略者，他喜（…提供下载）欢所有他没得到的东西。”
“本宫来这，不是和你争一时口舌之快。”
“不是口舌之快，本世子说的是历史。”他反驳。
“历史？历史中没有徐妙锦。”她反笑。
“那你又为何在这？！”他反问。
“我不过一介女流。就算生在明朝又能如何？”
“因为你是徐妙锦，因为你是始作俑者。”他定睛看着她。
“谢谢你如此看得起我。”她笑，仿若胜利了一样，“你找我来就是夸赞我的吗？”
“我是来帮你的。”他轻轻眨眼，眼中充满了让妙锦不安的因子，“你把第四期的地道图纸给我吧。”看着惊讶的妙锦，他眉毛一挑，无比轻松，“我替你交给白依。”
“……”果然是白依吗？她一直疑惑的问题，没想到朱高炽却满不在乎地说出了口，她愣愣地后退了一步，“你不是说过不参予此事吗？”
“放心，我不会误你大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的更多一些，这样我们的比赛才更加公平。”
“比赛？公平？”她苦笑，“这不是儿戏。”
“我认为是。”他看着她，“毕竟朱允炆的命对我而言，无足轻重。”
“你究竟想怎样？”
“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他的嘴角上扬，透着运筹帷幄之感，“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知道李婉是我的人，就算你知道白依是我的人……又能怎样？”
“……”她确实不能怎样，还不是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她必须依靠白依修建地道。
朱高炽艰难地从轮椅上站起，他足足高出了妙锦一头，妙锦顿时被掩埋在一片阴暗之中。
“杀了婉儿。”他命令道，“既然她已经被你拉下马便无用了。她知道太多，必须死。”他拍了拍妙锦的肩，“你既然已经做了坏人，那便坏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他贴近她的耳畔，意味深长道，“我帮你修地道，你帮我杀李婉，很划算。”
“……”威胁，又是赤裸裸的威胁。
不知从何时起，她在控制别人命运的时候，自己的命运也被控制了。很多事都已经开始身不由己。
惨白的月光照在两人身上，衍生出淡淡的雾霭。
她看着前方，表情很淡。
他看着她，没有一点表情。
命运的枷锁，在锁住别人的同时，也锁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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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深宫女人
这里杂草丛生，一片狼藉的地面已经很久无人打理。阳光似乎永远也不能普照此处，老旧的宫房内充满着潮湿腐朽的味道，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是华丽的深宫一角，而这里面住着的是一国之君曾经的枕边人。
“您也不瞧瞧您现在的处境，还闲饭菜简陋。”妙锦还未走近，便听见了一个尖锐的太监声。
“你这饭菜都是馊的，怎么吃呀？！”李婉的声音传来。
“哟~”小太监又提高了一个音，“有吃的您就偷着乐吧，我的看门狗也只吃这些呢。”
“你、你、你简直岂有此理，若本宫出去了绝对把你满门抄斩！”听得出她很生气，受太监宫女的刁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哎？得了您，来这的人就没有还能出去的。要不然疯了，要不然死了。娘娘您还是好自为之吧。”阴阳怪气的声音听着格外尖酸刻薄，让妙锦的一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您看看她，才来时和娘娘您一样气焰嚣张，久了不也消停了吗？小的劝娘娘养好精神干活吧。”
“什么事啊？吵吵嚷嚷的。”妙锦实在听不下去，走出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哦？！”小太监吃了一惊，立马换了个嘴脸，嬉笑着跑到妙锦面前下跪请安，“徐妃娘娘万福金安。”说罢，他抬起头，继续媚笑着，“冷宫这里阴冷潮湿，徐妃娘娘千金之躯怎能……”
“你给她吃的什么。”妙锦并没有理会他，她看着不远处用一个破碗乘的黑乎乎的米饭，“那能吃吗？”
“奴才家的狗都不吃呢。”后宫中的人都知道徐妃与皇后一派人等不和，他以为要是自己不给李婉好果子吃，便能从徐妃这里得到好处了，“都是五天前的了，奴才可没有亏待她。”他特意强调了“亏待”二字。本以为他这次好好的拍了徐妃娘娘的马屁却不料想，妙锦却勃然大怒了。
“放肆！”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见妙锦大怒，他连连磕头认错。
“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知秋用脚狠狠踹了他一下。
“你听着，”妙锦冷言，“纵然她们再不济，曾经也是皇上的女人。容不得你这个没有根儿的太监刁难。若有下次，本宫定不轻饶。”
“是、是、奴……奴才遵命。”小太监连连磕头道歉。
“还不快去准备新鲜的饭菜，等死啊！”知秋道。
“是、是、奴才这就去。”他擦了擦汗，惊恐万分地退下了。
喝退了小太监，园内总算是恢复了安宁。妙锦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目光呆滞的于诚馨儿，从始至终她都未曾看过妙锦一眼，她的思绪永远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妙锦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有些痛，有些凉。
她身上穿着又脏又旧的花布衣裳，头发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梳理，脸上精致的妆容是再也看不到了，除了苍凉什么都没了。以前那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
妙锦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
“你还好吗？”她问道。
“……”她嘴里虽然念念有词，但模糊不清。
“她疯了。”李婉接道，“被你害的。”
“我没有害她。”妙锦垂眸，苦笑，“可，确实对不起她。”她的鼻子一酸，“曾经我答应过于总督，要好好照顾她。”抬头，看着于诚馨儿。
“……”只见于诚馨儿终于停止了呢喃，听到于南城的名字时她的眼睛掠过一抹红润。
“可是，本宫终是失信了。”她已经自顾不暇，似乎把因她而死的于南城给抛至九霄云外了。不知何时她竟也变得如此冷血。
“哼~”李婉冷笑，“对啊，深宫中的女人，也怨不得谁。一切心甘情愿，咎由自取。”她朝妙锦靠近，“你以为你会有好下场吗？”
“不知道。”妙锦深叹口气，起身，“也不想知道。”
“我倒是想看看皇上是不是真的那么爱你，能够独宠你一生。”
“花无百日红，这个道理本宫是懂的。”
“皇上、皇上、皇上！”听到皇上这个词，于诚馨儿就来劲了，她站起身蹦蹦跳跳，往后院跑去，“皇上要宠幸我了，皇上要宠幸我了！”声音绕着冷宫一遍又一遍环绕，“我要为皇上生孩子，我要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哼~”李婉冷哼，“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不。”妙锦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这是她的命运，不是你的。”谈话间，新鲜的饭菜已经送上了，妙锦为她拿起了筷子，递给她，“吃吧。”可以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毕竟是最后一顿了。”
“……”李婉一愣，片刻后接过竹筷，笑，“你果然不会留我。”
“不是我。”妙锦转身，透过红墙望向外面的天空，“你背叛了皇上。是吧。”
“哦？”李婉的表情很淡，她自然地坐下，端起饭碗，问道，“皇上知道了？”
“不知道。”妙锦的话也很淡，“是朱高炽要杀你。”身后寂静了。许久都听不到半点声响。外面的天空很蓝，云很白，看着它们似乎就看到了未来，看到了自由。只是那片天空下还留存着什么？脱离了这华丽的牢笼，她这只断了翅膀的鸟还能走多远？
“啪~”颤抖的双手终是端不住碗了。碗破碎了，白白的米饭洒落一桌，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不、我不信、不、不可能。”话虽这样说，可从颤抖的语气里听来她已经信了。脸上赫然流下两行晶莹的泪珠。
“他不是你所看到那样。本宫认识她十几年也摸不透，你又怎么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她仿若自语，“对他而言，一切无非是个游戏。任何人的命都不重要。你已经路过了，所以他也不再需要。”
“不！”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苍穹。她不能想象，曾经的缠绵，曾经的温柔，还有那一句句誓言全是假的，那不像演戏，那不像谎言，“我明明从他眼中看到了温柔，看到了怜惜。曾经他还承诺过会娶我的，会独宠我一人的，我以为他是真的爱我、真的……”
转身，妙锦看着李婉，她笑了，很美的笑了，“是啊，曾经。”曾经已经过了，温柔已经没了，爱也消了。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你时，那么他的残忍你无法想象。
“你为什么不骗我、最后让我死在任何人手里也比死在他手里强！你为什么那么残忍！为什么！”她疯了，上前抓住妙锦的衣服不停摇晃。
“有些人用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看透。”她的声音却出奇地平淡，“用生命最后一刻看清一个人，看清一个世界。不是很好吗？”她的笑容酸涩无比，“至少能够清楚的死。至少在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时可以了无牵挂。”
“……”李婉慢慢松手了，脸上泪痕淡了，妙锦知道她是绝望了，“呵呵……”她呆呆地笑着，连连后退，慢慢地走到桌边，再次坐下，用手抓起饭，抬头望天，她的嘴角上扬，露出了她一生中最美丽的笑容，“额娘说，皇宫内的草都是香的，天都是透的。可来了后才发现，这里什么都是冷的，宫内的青石都已结冰，花草都已生雾，原来没有皇上的恩泽，一切都是死的。这里的夜好漫长，我总是睡不着。我想着有一日皇上能够想起我，来看看，这样倒也不负了额娘的重望。其实这里面的女人有多少可以做到清冷地面对一切，进来的人不都是想得到恩宠的吗？”她垂头，看着妙锦，“你说是吧？”
“……”是啊，既然都有欲望，又怎来平静呢。
“后来，我遇上了世子。他多情，他聪明，他温柔，又体贴。未经情爱的我，抵不住这样的诱惑。在他的引导下我才能成功获得恩宠，现下想来，若他真在乎我，又怎会让我去和其他男人缠绵。太傻太傻了……”她感叹，抓起米饭往自己嘴里塞。泪再次流下，她食不知味，只能下咽。
“徐妙锦，你背景庞大，朝廷中也不乏赞赏你的人，你漂亮，聪明又独得专宠，就算皇上在与我们缠绵时也是念的你的名字。你说后宫中的女人能不狠毒了你吗？”再抓一把白米饭，她使劲咀嚼，狠狠下咽，“因为我们是女人，我也还需要生存。我们都必须抱着希望。可是，若你还在我们就永无翻身之日。你懂吗？你明白漫漫长夜里的寂寞吗？”
“……”这样说来，她确实比她幸运。她拥有了朱允炆的爱。她有他独一无二的关怀。她是不是也该懂得感谢上苍。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李婉痛心的话语，她的眼也不禁红润。
李婉将饭吃得干干净净，菜却丝毫没动。她哭得累了，抽泣地声音不断。仿若下一秒随时可能停止。
这样不见天日的生活若没有妙锦她或许也不想活下去了。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残忍地掐断。她最后一口气也不用再苦苦挣扎了。就那样静静地离开吧，反正她的离开也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