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雨仙踪-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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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玄道:“我跟你说实话:这些弟子生前就不是普通人,死后又来我这里重新培训过,就算喝了孟婆茶,也未必将所有的意识全部抹杀,说不定还能留下点什么。就像秋天河岸干枯的芦苇,只要遇到一点火,就会熊熊燃烧起来。”
山伯露出吃惊的表情,道:“这些师兄生前便跟着你,死后还来接受培训?难道说就在这间小屋里?”
郑玄点点头:“不错,就在这里!崔琰将我的消息跟那些人一说,他们就忙不迭的都来了!培训时间有长有短,短的三五年,长的二三十年!然后一一离去,重回人间,最后只剩下我和崔琰!”
山伯越听越觉得惊讶:“老师,你是怎么培训的?也是让他们读这些书吗?”
郑玄摇摇头:“这些书太烦杂,要想认真读完,挨个琢磨清楚,没有百来年的功夫是不成的。那些弟子时光有限,来不及细读。我只教一段经文,让他们反复背熟,就让他们走了。”
“什么经文?老师能不能教教我?”
“有何不可?那经文你也读过的。”
“我也读过的?老师您说,是哪一段?”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山伯听得呆住了,过了半天才道:“就这么一段文字,您让他们背诵几十年?”
“怎么?你觉得浅显是不?那你说说看,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山伯张口答道:“这段话是说:大学的道理,在于彰显人人本有,自身所具的光明德xìng,再推己及人,使人人都能去除污染而自新,而且jīng益求jīng,做到最完善的地步并且保持不变。能够知其所止,止于至善,然后意志才有定力;意志有了定力,然后心才能静下来,不会妄动;能做到心不妄动,然后才能安于处境随遇而安;能够随遇而安,然后才能处事jīng当思虑周详;能够思虑周详,才能得到至善的境界。”
郑玄微微摇头,“嘿嘿”冷笑道:“说得轻巧,可是怎么才能做到?这段话提到了‘明’、‘止’、‘定’、‘静’、‘安’、‘虑’六个字。这六字是修儒的关键,我就用这六个字,将那些弟子培训了很多年,而且凭着这六个字,还能在孟婆茶下保留一点点意识!”
山伯陷入冥思之中,痴痴的揣摩着,口中自言自语:““明”指虚灵不昧,“止”指不迁,“定”指有所指向,“静”指心不妄动,“安”指定静泰然,“虑”指处事jīng当。六字分开解是这个意思,合起来又是什么呢?这段话既像是说心理素质,又像是智慧品质,也可以说是描述道德素养,这六字究竟是怎么来的?若想修炼成功,又需要从何处入手?”
郑玄神情肃然,缓缓说道:“这些条目说出来已是很不简单了,做起就更加困难。儒家真正的修炼,离不开静养功夫!”
“喔,原来是说静坐!”山伯恍然大悟。
他已经有多次静坐的经历,知道其中蕴藏着难以言明的道理。
只听郑玄道:“养静是一切修炼的共法!佛家有禅定工夫,所谓湛湛寂寂,一念不生,虑即是观。佛门静坐亦叫止观。观有种种观法;观心,观音,观不净,观因缘,观曼陀罗等等,观来观去不外乎观空,修到观空,便可脱尽烦恼,接近涅盘了。道家的养静工夫有坐忘,心斋,守静,内观,存思,守一,服气,行气,胎息诸术,其养静工夫称之为修真之术,认为元气为生气之源,气在则神随生,得元气则生,失元气则死。因此,养静即是养气,养气则是养生。而我们儒家呢?”说到这里,他不觉停了下来。
山伯正听得痴痴如醉,忙问道:“儒家怎样?”
郑玄略微整顿了思绪,接着道:“儒家为入世之学,同佛家的‘如梦幻泡影’不同。我们儒家是从‘有’上来成全道的。儒家推崇事功,讲立德,立言,立功,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大胸怀。真正的儒者,所关注的是历史的大生命,文化的大生命,道德的大生命。所谓‘知其不可为而为’,这是儒家的大担道胸怀。‘观夫获麟绝笔,孔不求不老之方;三十而卒,颜不以早夭为病。无他,以其道足千古耳。’”
山伯听得热血沸腾:“老师之言,如同当头棒喝,弟子受教了!”
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来意。初来yīn间之时,他只想着补足阳魂,早rì与英台团聚。如今听了郑玄的一番话,他忽然觉得在追求个人幸福的同时,还要为儒家的崛起做点什么。
“当今天下,佛,道,魔三足鼎立,却没有儒家立足的地方!”
“想我山伯努力求学,做了县令却被一个不入流的小妖害死!我与英台两情相悦,却顶不住妖魔的冲击!我领着百姓灭蝗自救,却被阎王爷判为重罪,这些都是不合理的!我们儒家弟子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没有争取到正当的权益!”
“我应该做点什么呢?不说别的,最起码应该帮郑玄将那些书运出去,再找到那些残存记忆的师兄,将书籍一本本分发下去,让他们各施所长,各自发展出自己的门派,将儒家的大道传扬下去。”
………【第143节 蝶音】………
回到寒冰谷,山伯还在回味郑玄所说的话:“儒家静坐首先要调境,调身,调息。调境,就是说找一个清静不受干扰的环境。初入道者,外境很重要,待工夫久熟自可随意,十字街头亦可打坐。调身,即将身体安放好,自自然然。坐势可有种种,盘坐、立坐皆可。盘坐亦叫跌坐,释老二家多用此坐法。立坐亦叫‘正襟危坐’,双手平放膝上,背挺直,全身放松。儒家多用此坐法。今习者于种种坐法可随意采用,以自己感觉合适为当。调息,即调剂鼻息,可数息,使呼吸平稳。”
一面思量,一面照着实行,就在那三面无凭的冰洞里,任凭寒风呼啸,冷气扑面,他慢慢静下心来,使自己进入清净安详的境界。
渐渐的,他感到周围不那么冷了!
寒风透过脑后的风池、风府,沿着任督二脉循环一周,从胸腹之间化为一股阳和的热气。热气如丝如缕,绵绵不绝,先在两肾之间振荡,继而将心肝五藏包绕起来。
山伯不胜欣喜,知道那缕阳气十分珍贵,于是紧守心神,静坐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脑后忽然传来“叮”的一声脆响:“恭喜主人,您的阳魂回升了一点!”
山伯吃了一惊:“谁?谁在说话?”
转头四顾,身后却没有人!
再一回味,那声音竟似来自发髻之中的玉蝶!
他心中“扑通”乱跳,探手将玉蝶取出来,轻声问道:“是你吗?你怎么开口说话了?”
然而玉蝶无声无息,并不做答!
山伯心中狐疑不定:“清脆悦耳,听起来是你的声音。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你怎能开口说话?而且叫我‘主人’?”
他将玉蝶捧在手心里,双目直视过去,发现不知何时,黄sè的蝶翅上显出一点微红,虽然只是很小的一点,却显得那样的耀眼醒目!
山伯感到惊奇:“玉蝶的颜sè变了!变的那一点莫非是我刚刚炼出的阳魂?”
“玉蝶啊玉蝶,你倒是说话啊!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玉蝶还是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然而那红点却一闪一闪的,似乎在说他猜得不错!
山伯心中狂喜:“天呐,这玉蝶真的是九天神器?竟能显示我身上的阳魂?是的,肯定是这样的,早先它就提示我‘阳魂不足,化蝶一时折阳寿十rì’,如今又提醒我阳魂增加了一点!”
“这玉蝶可以说话,竟似有生命一般!可是,目前我只能被动的获知,怎么才能主动跟它交流呢?难道是因为我功力太弱?还是因为我心不诚,没有进入宁静安详的境界?”
这样想着,他将玉蝶插入发髻中,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正襟危坐,调身,调息,将呼吸变得深长细微。
如此大约坐了一个时辰之后,才听见脑后又是“叮”的一声脆响:“主人莫急。勤加修炼,阳魂自然回升。满百点可入人间;千点可以升仙;万点可以成神!yù登天界,需达十万点,方可入三清圣境!”
从此之后,山伯每rì勤加修炼,希望能早rì修满百点阳魂。
一开始,他觉得百点应该不难,可是连rì静坐下来,玉蝶竟没有一丝动静。
这时,他才知道修炼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有全副身心的投入,rì久天长,才能积累足够的点数。如果心浮气躁,拔苗助长,反而可能坏事。
于是他耐下心来,继续跟着郑玄读书,同时静坐修炼。
直到一个月之后,他才获得第二点阳魂。
看着玉蝶上闪闪烁烁的两个红点,他感到很是欣慰:“虽然花的时间比较长,阳魂毕竟在增长之中,如此下去,早晚有重返阳世的时刻。”
某一天,他正在冰洞中静坐,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转头看时,发现却是笮贵。
笮贵面带狞笑走近前来,问道:“梁先生,住得还习惯吗?”
山伯知道对方不怀好意,神情淡淡的道:“多谢关怀。这冰洞三面临空,风景不错呢。”
笮贵三角眼眯成一条缝,道:“山顶风光更好,先生何不更上一层,到上面凉快凉快?”
山伯心道:“该来的总会来!这混帐东西见我不死,便来害我了!”手里却摸起了破碗,准备逆来顺受。
在他来说,哪里都是受苦,山顶山腰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笮贵在外面招手:“快走!我身为亭长,亲自领你上去!这可是你的荣幸啊!”
山伯一言不发跟在对方身后,沿着石阶曲曲折折走了数百步,眼前现出一个高达十丈的悬崖峭壁。
那峭壁光突突的,既没有台阶可登,也没有绳索掉蓝,不知道怎么才能上去。
笮贵嘿嘿冷笑:“上面就是极乐世界,凭你的力量无法上去,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说着探手一抓,单手提起山伯的颈项,另出一掌拍在背心上,将山伯凭空抛了上去!
山伯像纸糊的风筝一般,飘飘呼呼向上飞去!
背心受击,那一掌无比沉重,他只觉得浑身的骨架都快要散了!与此同时,一股yīn寒之气从后背透入,霎时侵入五脏六腑,几乎将身体冻成了冰棍!
耳边风声呼啸,眨眼之间,他已经落在山顶之上。
山顶一片雪白,狂风卷着雪花,扑面而至,打在身上就是一片青紫!
笮贵并没有跟上来,似乎将山伯抛上悬崖就完成了任务,接下来是生是死就不必cāo心了。
山伯浑身疼痛,内外交困,呼吸困难,命若游丝!
他知道如果任凭寒风吹在身上,不用多久便会丧命,于是挣扎着转头四顾,想找一个避风的地方。
山顶范围不大,大约只有十几丈方圆,地势很平,连个突起的岩石都没有,更别说温暖的石窟了。
要想避风,除非掘地三尺,从岩石上挖出洞穴来!
山伯现在连手都难抬起!
想要化蝶,他感到jīng神恍惚,竟无法凝神定气,移魂于玉蝶之中!
而且更加令人恐怖的是:他辛苦炼出的两点阳魂也从玉蝶上消失了!
那淡黄的玉蝶又成了透明的一片,先前闪烁的红点竟然被凭空抹去!
山伯心中一片冰冷,同时第一次生出对笮贵的恨意!
“我若是死了便罢,若是不死,必报此仇!若不将姓笮的连根拔出,誓不罢休!”
危机关头,他不得不取出玉瓶,倒了些许回阳粉入口。
药粉果然神奇,刚一入腹,身上顿时暖和起来,刚刚侵入五脏六腑的寒气也被逼出去一半,背心的疼痛也似乎减轻了不少。
他努力坐直了身子,想要静下心来,化蝶飞出寒冰谷。
身上所受的寒毒不轻,他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刚坐了一小会儿,才将回阳粉的药效发散至四肢九窍,还未将魂魄收敛起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咦”:“小子,身中寒毒,竟然不死?功力不浅嘛!你是哪一门哪一派的?”
山伯没想到山顶还有人,连忙收功四顾:“请问是谁在说话?”
“老夫在此!”
“前辈您在哪?”山伯看来看去看不见人影。
“不要瞧了!你瞧不见我!”
“前辈有何指教?在下不是练武之人,没有门派。”
“怪了。没有修炼过如何能待在山顶,就算是老夫,初来时也受不了那逼人的寒气!”
说话间,就听见喀嚓一声脆响,山伯眼前忽然掀起一块石板。
石板之下是一个黑黝黝的洞穴,一个人从下面探出头来,瞧了山伯一眼,很快又缩了回去,躲在里面问道:“你那玉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似乎闻到一股香味!”
山伯见那人头发斑白,面容较为和善,当下想起待人以诚的古训,老实答道:“这是一种可以补助阳气的药粉,在下就是靠着它才暂时苟活。”
“哦,你小子不错嘛!连这种机密都说出口,不怕我伸手抢过来?”
山伯淡然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有些事想躲是躲不开的。我观前辈气度雍容,非是平凡之人,想来不会那么小家子气!”
“年纪轻轻,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修养不凡!你小子运气不错,何不下来跟老夫作个伴?”
寒风凛冽,吹在身上像刀子一样,山伯虽然服了回阳粉,也只是勉强支撑,如今有人相招,可以到冰洞内避风,自然是一件美事!
“如此就打扰前辈了!”山伯说着爬进了山洞。
“小心点,石壁上有些台阶!小心,再转个弯,下面就是平地了!”
山伯摸索着往下走了七八尺,然后横向转了一道弯,眼前忽然明亮起来!
一个方圆丈许,一人高的石室,中间竟生了一团火!
在这天寒地冻的“剥衣亭塞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