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满园-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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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独步一愣,大为意外:“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们长得很像?”
“那倒不是。”苏铮道,“只是看你们名字取得挺像的。”
一个孤阳一个独步,怎么看都有同一厂家出品的感觉。
颜独步啼笑皆非:“我和他可不同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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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就如便秘,好想一头撞死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教学
苏铮撇撇嘴,心中不以为然。
桃花岛主四个徒弟名字里都带着风字呢,也没见他们都姓黄。
不过看颜独步的反应她也知道自己想岔了。
本来也只是八卦之心突然活跃起来,并没有很想寻根究底的意思。
她摆摆手:“不是就算了,当我没问过好了。”
颜独步也不再提这个话题,倚在门边看了她一会,问:“你喜欢做紫砂?”
苏铮头也没抬:“是啊,不过半途入学,年纪也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最后能混出个什么名堂。”
话语中颇有些唏嘘。
颜独步从她手中拿过紫砂泥,在苏铮诧异的目光中将那团泥摆弄了几下。
根本没见他怎么动,一截松段就出来了,沟壑的树皮,疙疙瘩瘩的疤痕,颤颤巍巍的枝节,跃然眼前,古秀端庄又不失之可爱。
苏铮奇得站起来,连声问道:“你怎么办到的?太神奇了?”说罢怀疑地望着他,“你不是也是什么大师名家吧?”
颜独步把松段还给她:“我可不是做这行的。”
苏铮点点头,看出来了,他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匠人。
“那你学过?”
“不曾,只是闲暇时候自己拿来把玩过。”
苏铮:“……”
要不要说出这种话,不知道很招人嫉妒的吗?要是自己玩玩就能玩出这种水平,那稍微经过学习,不就顶天了?
颜独步又悠悠地说:“听闻家祖甚是喜爱此道,为此兴办过不少厂子,我算是耳濡目染吧。”
苏铮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颜独步忽然说:“只要你喜欢这东西,喜欢做这一行。什么时候起步都不会算迟,重要的是你为此会付出多少。”
苏铮微愣,看进颜独步的眼里。
乌黑亮泽的眼睛,神色分外柔和和认真,好像正说着的这件事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了。
没有一丝对这种手工作业的匠气的蔑视,也不是漫不经心的敷衍,苏铮心里忽然一动,笑道:“托你吉言。”
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欣赏了一下手中的松段,高兴地说:“这是我拿到手的第一个漂亮的作品,我要把它好好收起来。以后有机会送到龙窑里烧炼起来,就时时放在床头看,提醒我有人这样鼓励过我。”
好坦率的话。
颜独步眼里掠过一抹光彩。
苏铮把松段泥坯小心翼翼地捧到屋子里去。在门口差点与婉约相撞。
“你做什么呢,站在这里?”
婉约面色微红,透过缝隙看到外面峻拔的男子好像往这里看来,忙回到屋子里去,拿起一块布说:“我想让大姐帮我看看这块料子做香囊好不好。大姐不是说春天花开了带我们出去踏青吗,那时候可以采一些馨香的花……”
甜润的声音,清亮如溪,实是平时罕见。
苏铮还是没有多想。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身为大家长的觉悟,在她看来婉约比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还小,放在现代压根是个小学六年级或初一的学生。就算早恋都没有这么早的,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
而且她听到采花顿时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赶快又出去,问颜独步:“你刚才在竹林里有没有看见竹笋?”
“竹笋?”
“是啊。竹林里不是都应该有吗?都说雨后春笋雨后春笋,这场雨过后应该会有很多春笋冒尖,到时候我就去摘,鲜嫩嫩的肯定很好吃。之前我还摘过冬笋,可惜时节迟了一点。多少都老了……”
看到颜独步有些古怪的表情,她慢慢停下话头:“怎么。竹林里的东西不能随便动的吗?”
问话的时候倒没想过颜独步还是新来的,哪里会比她更了解这里的情况。
颜独步却笑着摇摇头:“不是,只是觉得有趣。”
妹妹想着采花做香囊,可见是个天真烂漫的,而姐姐却能从一件甚有情趣的事上转瞬想到吃的东西,倒是务实得紧。
而这种务实,通常是被苦日子逼出来的。
颜独步看苏铮的目光不由得更为和善。
第二天雨就停了,只是偶尔还会飘下来一两丝,苏铮带上把新买来的伞,一早去了泥场。
泥场有种百废待新的感觉。
湿漉漉的摊场上好些人拿着耙子在翻弄没收起来而被雨浸泡了整整两天的泥矿。
漏了水的仓库里有人扫积水,屋顶还有人在翻修。
堆满了泥矿的仓库里则有人拿着账本在称斤对账。
苏铮慢慢地走过去,迎面遇上了杜仲:“小苏你过来啦,那日多亏了你们,不然龙窑就要遭殃了,听说那边几家因为没去料理,龙窑都漏雨漏得不像样了。”
满面春风的样子。
苏铮本来有些心虚的,因为她很清楚龙窑因为颜独步和秦孤阳的打斗而塌了一面,可杜仲这个样子显然是自己去确认过,如果发现塌了不会这么高兴的。
她心里存疑,谦虚笑笑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都是十二少姜师傅和其它大叔大哥出力。”
杜仲摆摆手:“姜师傅在作坊里,去吧。”
苏铮来到作坊姜师傅的制作室里,他正在仔仔细细地擦拭桌上的成型工具,看到她过来,笑着说:“小苏啊,过来啦,来,看看我这木搭子找到了。”
苏铮看着姜师傅手上的榉木搭子,和之前见到的并无两样,她问:“姜师傅你后来自己去找了?”
“到底心里惦念着,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嘿,这家伙就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等我呢。”姜师傅得意地说,“找到了它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苏铮好奇地问:“那你没发现龙窑……我过来看杜掌柜很高兴的样子,龙窑一定很好吧?”
“说来也奇了,我进去看了看,里面干干燥燥的,一点事也没有,根本没淋到雨似的。”他笑道,“你不知道,昨儿个晌午,上面忽然来了人说要看看这场雨对龙窑有没有影响,好做到心里有数,到时候安排烧炼也好安排。哼,话说得好听,其实尹大少的人来找茬的,但凡我们这龙窑出一点问题,他们就会见风说雨,那样十二少脸上就难看了。结果呢,我们龙窑没事,反而因为这件事上面还嘉奖了十二少,今日你没发现他不在这吗,想是被叫去喝茶了。”
这里人说一个人被谁叫走,如果是好事,就说喝茶,如果是不好的事,便是吃饭。
和苏铮常识中知道的不一样,她那时学生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批评,便戏称为被老师请去吃茶了。机关人员被抓去检查了,也是这个说法。
大概是因为这里紫砂壶行情极高,茶道也非常热门,往俗了说,时人每日无茶不欢,往雅了说,烹茶品茗也是上层阶级乐衷之事,于其中彰显自己的格调。
不过,苏铮又困惑了,怎么又来了个尹大少?尹琪认祖归宗,受到威胁的不应该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尹二少尹都吗?
见她不懂,姜师傅就说:“十二少是尹家族长的儿子,尹大少却是族长弟弟的长子,豪门大家的兄弟之间可不像普通人家那样干净……咳,说这些做什么?你来得正好,今日我们没什么事可做,你来,我再跟你好好讲讲这些工具的用途。”
苏铮顿时将疑惑什么的抛于脑后,高高兴兴地过去。
“上次说到这个搭子,搭子是用来捶打泥片和泥条。你知道我们做壶的时候,台面上摆的是切成规规矩矩的泥块泥条,拿到那个,就用这搭子的曲面将泥条拍扁,打成薄一些泥片,然后就用搭子的平面将泥片打得厚薄均匀。搭子多是木制的,可以用榉木、檀木、枣木等制成,我这一把就是以榉木做的。”
“其实,制壶艺人通常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成型工具自己动手做,而且都用同一种材料,如果是木质的,那都用一样木材,你看这木拍子,”姜师傅放下木搭子,拿起一样在苏铮眼里和锅铲很像的工具,“这叫木拍子,主要是在围筒身的时候用来拍筒身,使其口子收敛、筒身匀称,我这样也是用同一株榉木的木材制成的。”
苏铮指着台上其余的大小不同的拍子:“还有很多尺寸么?”
“不错,大拍子中拍子用来我刚才说的拍筒身,或者压紧筒身接头,小拍子可以用来刮去多余的浆料,做壶嘴、壶把等。”姜师傅说,“你以后若有机会自己成为一个艺人,做多了便知道,这些工具每一样都有自己的用途,但也不是固定就不能变了,什么时候哪个步骤用哪个,你觉得趁手就行,做得出好东西就行,这些是不拘的。”
苏铮受教地点点头,姜师傅怕她因为这一点就乱用这些工具,又严厉地说:“但这也不代表你可以乱用一气,做壶也好,做其他紫砂器物也好,都是要有规矩的,不然只会做得不三不四。有那样自命不凡的,用筷子汤勺做出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来,烧成了捧去见大师,说是自己福至心灵创作了新东西,请大师赏识,结果你知道怎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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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一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贪婪
苏铮摇摇头。
姜师傅道:“那位大师大怒,斥责那人不守规矩,不尊重紫砂泥,纯粹是乱搞,毫无尊师重道之心。那人被赶了出去,一时传为臭谈,后来任由他有些功底,也没有人再敢提拔他,他整日浑噩度日,逢人便说自己是天才,乃至于不知所踪,人们都道他是被哪个看不过眼的悄悄沉了塘。他的师父也面上无光,从此退出紫砂界。”
姜师傅语气沉重地叹:“唉,不过是二十许的小伙子,可惜了一把好年华啊。”
苏铮心内颇受震动,看来这个紫砂界规矩还蛮严的,或者说潜规矩比较多吧,一个突发奇想的创作,在他那个时代顶多是个追求张扬追求个性,在这里却十有八九丢了命。
不过,也未必不是因为那人态度不逊,太过自以为是。
这一茬揭过,姜师傅也不画蛇添足,话已经说到了,剩下就是苏铮自己去想,他又讲起了别的工具。
这一日过得飞快,苏铮不仅将姜师傅所有的工具知道了个遍,各自用途牢记在心中,而且还一一上手试过,姜师傅甚至拿来一块泥料,教她怎么使用工具。
“可惜啊,我是个不入流的,所有工具加起来顶天了也不过二十来件,那些大师可真正厉害,光工具就能有上百件,做的都是精细活。”姜师傅遗憾地道,不免流露出歆羡之意。
苏铮想象做一个小小的茶壶同时上百样工具齐上阵的场面,就有些想象不能,那也太多了,都不会觉得凌乱吗?
不过真的用得熟练了,抓手就是一样,完全的心中有数,那应该很厉害吧。
她一边在心里温习着学到的知识。一边乘船回去,心里暗暗想要将这些全部记录下来,不然又不能时时地练习,以自己的脑子,说不准哪天就忘了一两样。
悠悠晃晃,特意绕道去菜市场,买了几个土豆青椒,又剁了点肉,出来的时候路边有卖草莓,小小红红的一个个。绿绿的叶子,看着就让人心里喜欢,恨不得立即尝一个。
她来了这么久很少看见水果。还以为这个世界太落后很多水果都还没出现,一时看到草莓倒很诧异。
今天她拿到了作为学徒的第一个月的月薪,虽然一个月还没满, 但杜仲心情好,甚至发了两倍的工钱。一共有一两二钱银子,揣着新鲜出炉的第一笔工资,苏铮心情也很好,便要了半斤草莓,花出去二十个铜板,那个老奶奶笑得合不上嘴。殷勤地给装进芦苇叶编织的口袋里。
苏铮心中暗暗咋舌,这等于一斤草莓要四十元钱,还真是贵得很。
边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影:“哎呦。这不是小苏吗?买草莓呢,啧啧,这是今年第一批草莓,贵着呢。”
要不是一听就是个女的,就冲这个“啧啧”。苏铮会以为是秦孤阳又冒出来了。
她转头看清了这个人,是她家附近的阿福成衣店的老板娘。发福走形的身材,抹得跟猴屁股似的脸,发髻里在前头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金簪,生怕人家看不见似的。
说她是老板娘,她可不像苏铮第一次去买衣服的那家成衣店,那是真的是以为妇女在经营,而眼前这位只是阿福成衣店掌柜的妻子,什么也不干的。
那晚颜独步急缺衣服,她便跑到最近的阿福成衣店,当时人家都关门歇业了,她拍了好久才把门拍开,来开门的就是这位欧巴桑,为此她还硬生生多讹了她半两银子。
当时听到她要买男子的衣服,这位眼睛就在她身上转个不停,见缝插针地问“你给谁买衣服啊”、“这衣服谁穿啊,多大年纪”,听得人腻歪,苏铮实在对她毫无好感。
还有,小苏是谁都能叫的吗?又没和你有多熟。
当下苏铮只是晃了她一眼,便就走开。
女人却缠上来:“你这草莓是为谁买的呀?”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话怎么能这么说?”女人笑眯眯,胖脸皱到眼睑下面,“我这不是担心你被人哄骗吗?你不知道,这世道什么人都有,骗吃骗喝的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送吃送喝送银子的,只怕心肠更坏,你家里没个大人,把门的都没有,更要小心啊。”
苏铮听了半天,终于弄明白她是在说她家里住着个骗子。
苏铮看着她,心里想了想便了然了,当日她买衣服张口就是要最好的,七两银子的一身衣服爽快就要下了,而且在对方唠叨抱怨,多要五百文的时候也为了躲麻烦、赶快回去而痛快给了。如此种种,这女人不是怀疑她家来了一个有钱人,就是自己本身有钱,这次又看到自己卖草莓,便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