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帝姬-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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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盈眼下也是躲那几位躲得厉害,扶着卢夫人回房之后就再没出来,反正那里有卢修越在,她又是一个妇道人家,本就说不上什么话的,留下也没什么用。
卢夫人是突然受惊昏倒的,捏着鼻子紧灌了几杯凉茶,人就渐渐地醒过来了,周盈也不敢再吓她,赶紧伏在她耳边将死得那个是个替身的事儿说给她听了。
卢夫人眼神迷茫,似乎一时还没听明白,周盈便又连说了好几遍,她脑子才渐渐清醒,听出了其中的端倪后,脸上终于泛起了几分血色,伸手让周盈扶她坐起来。
“你说那放箭之人,不是山贼?”
周盈道:“大哥说应当不是,小七也这般说,当时我并未看到那场面,但山贼既然是派了个替身来,又这般大张旗鼓放箭伤人只为射死一个替身,似乎说不通。”
卢夫人舒了一口气:“照你这般说,放箭之人确实另有其人,恐怕也是他与山贼串通好,想要借他们之手害死修远吧。”
周盈点头:“大哥也是这般说得,虽说修远眼下还在贼窝,但只要还保全性命,咱们就还有退路。大哥说若暗害之人知道修远没死,必然会再另生计策,不如将计就计,谎称修远已死,掩人耳目,咱们再伺机而动,想办法来救出修远。”
“这计策不错,暗中谋划之人,最是防不胜防,只有先蒙住了他们的眼,才能有时间另做打算,既然如此,你就替我向外称病,说我因丧子之痛一病不起,为防他们起疑心,由你出面操持丧事,只管照真的去办,务必要骗过这些人。”
言罢她又让奶娘去把钥匙取来,将府上钥匙交给了周盈。
“我称病这段时日,府上一切事全都交给你,如此他们才能相信修远是真的死了。处理完这些事,再找修越帮忙,务必要见上这群山贼一面,今日之交易坏了,再重新谈交易便是,只要是能将修远平安救回来,我就是变卖全部家财也在所不惜。”
卢修城亲耳听闻修远的死讯,又眼见了卢夫人因丧子之痛昏厥不醒的场面,只觉得很是解气,卢修越同宗族议论该将山贼如何时,他全力支持将那伙山贼彻底剿灭,一来可为一方百姓造福,二来也可为修远报仇,让卢夫人也能聊表欣慰。
对于剿灭山贼一事,除卢修城大力支持外,剩下的宗亲们则都是持观望态度,实则心中很是不希望劳师动众走这一遭,那群山贼盘踞已久,要剿灭也不是一朝一夕,何况灭贼必少不了要用银子,近两年来范阳都是大旱,本就钱粮吃紧,又哪有闲钱去灭贼。
灭贼一事上没人发表意见,就愈发显出了卢修城在这件事上的出头,他本也不想太过出众引人注目,见众人都不吭声,他也只好收敛,等着家主发话。
准老爷子几十年如一日的威势逼人,一开口便镇住了全场的异动:“常言道先礼后兵,这其中还有个谋字未用,此事大可以从长计议,未必要一开始就兵刃相见,但若真到了兵刃相见之时,身为宗族一员,也是谁都逃不开的,今日至此,诸位先回去,修越你留下。”
卢修城听闻家主将卢修越留下了,却没留下他来,有些不甘心,走得时候故意磨磨蹭蹭地,竖着耳朵想听到些什么,然快走到门口了准老爷子都一直不吭气,只得讪讪地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准老爷子让人将门掩上,又驱散了服侍的下人,才与卢修越面对面在里间香案前落座。
“如今我确实老了,对宗族事物也有些力不从心,他们觉得我快从这个位子上下来了,一个个腰板直了,说话办事也开始不讲究起来,原本我觉得这样乱一乱也好,等到我卸任之后新家主继任,正好可趁着整肃纲纪在族中立一立威信,因而对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时至今日,这般放任自流恐怕是不行,能放纵到失了分寸和人性,这样的人就好比肉中刺,留着时必然时时刻刻让人不舒心,不如趁早拔除,彻底除了后患才是。”
“话虽如此,但毕竟是……总归有些不忍下手。”
卢准喝了一口茶,道:“治家之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再难的事,但凡有心就不会觉得难,但掌管一个宗族,偌大家族中的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更需独具慧眼,能看出哪一条根烂了该减掉哪些又与他交错,该全部都减去,还是留着别有用处。治家不仅要有智慧,有眼力,重要的还是手腕,权衡的,安抚的,还有必要时狠下心的。”
卢准说着倒是想起一些事来,无不惋惜道:“从前族中盛传我偏看中修远,欲将家主之位传给他,若说修远这孩子,谋略,智慧,心胸其实与你都不相上下,唯有一点不同,便是他为人洒脱,而你则更为沉稳,先前我确实很喜欢他,却不是因为他适合做下一任家主,而是他身上有些东西同我少年时很相像,却不想这份喜欢被有心人会错了意,最终害了他……如今同一辈中,唯独你出类拔萃,但离家主之位却还差了一点火候,这其中到底差了什么,你自己回去好好悟,至于剩下的那个**烦——现下你碍于情面下不了手,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办了,日后继承家业之后,这等见不得光的事必然不会少,你该早些习惯学会权衡才是。”
“回去吧,他们府上如今只身下这么两个女人,于情于理,你去帮上一帮都说得过去,对你日后也是百里无一害。”
第三十一章 铤而走险
周盈将府中事物简单划分成几类,分别寻了几个得力的人来分开管理,由管家统筹,小七协理,这般划分之后,原本繁冗杂乱的事物便有了些眉目,她也能在卢夫人称病的这段时间省出些精力来找法子解救修远。
卢修越回来时,带来的消息并不是很乐观:山贼拒绝了见面的要求,并且拒绝一切交易,眼下他们似乎是铁了心要扣住修远,为此连银子都不在乎。
“这倒是好事,他们越是要扣住修远,反而越不会伤了他们性命,从某些方面说,他们应当比我们更怕修远丢了性命,应当会极力保全他无虞。”
“可我不明白,他们既不要银子,也没有提条件,单单扣住一个修远又有何用?”
卢修越沉吟片刻,缓缓道:“应当是有比银子更重要的东西,还有可能是他们眼下乱了方寸,一时不知怎么办,所以扣住修远为自己争取时间也说不定。”
“少夫人!”小七从外面跑进来,神色匆匆。
“门上发现的信,似乎是山贼来的!”
“快拿来。”
周盈从小七手中抢过信来,一目十行地看完,眉目间有欣喜之色,将信递给卢修越。
“他们答应要会面了,明日午时一刻,在喜鹊楼。”
卢修越松了一口气:“能当面谈谈,总归是好的,明日我去与他们谈。”
“我同你一起去。”
正午时分,正是喜鹊楼客人最多的时候,迎来送往客人络绎不绝,好一派繁荣景象。
乔装打扮成仆从模样的周盈垂头跟在卢修越身后,在伙计的指引下直接上了三楼雅间,伙计只送到楼梯口便驻足不前了,周盈跟着卢修远进了雅间,就听有一粗犷男声道:“怎得又是个小白脸?老子平生最恨小白脸,不谈了不谈了,让卢氏派个像样的人来,否则日后便不再见了。”
眼见守在门口的两个山贼要来赶人关门,似乎是来真的,周盈心道若是错过了这次,谁又知下次约见得到猴年马月,便赶紧上前迈了一步,道:“今日来见你们头头的人是我,不是那位。”
脸上有刀疤的那个男人斜靠在靠枕上瞥了她一眼,不耐烦挥手:“你同他长得也差不多,赶紧的走入,别逼齐爷我动手。”
周盈见他这般态度,不顾卢修越阻拦,伸手将头上戴的冠揭下来,任长发在身后披开,惊得那刀疤脸瞪着眼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的卢修远的夫人,今日是我来见你么,有什么尽管说来。”
刀疤脸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对她身后卢修越道:“有她在就够了,你到下面去等着吧。”
周盈也回头对卢修越道:“无妨,你且到下面歇歇,让我先与他过过招。”
卢修越仍有些不放心,低声道:“若是他的条件太过分,完全不必理会,否则让他们占了先机,你我就更加被动到人人拿捏。”
“是了,我不会随意应下他什么。”
他们二人这般小声交谈,刀疤脸不耐烦了,拍着面前的案台道:“你们两个在我面前唧唧歪歪个没完了是吧?要是不想谈趁早都回去,被在这里耽误大爷我时间!”
卢修越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在两个毛贼的看管下下了楼,他走了之后,有人掩上了雅阁的门,只留下周盈和那个刀疤脸在里面,隔着一张案台对望不语。
刀疤脸玩味地目光在周盈身上扫了个遍,开口时语调中明显多了几分下流的意味:“没想到那个傻子还挺有福气,这么漂亮的夫人配了他,真是可惜了。”
周盈很是恶心他的眼神和语气,板着脸道:“我夫君如何了,你们可有苛待于他,在此事先说好,你们既然做得是这个行当,交钱换人之前必须要保证人的安全,何况上次我们已经给了你十万两,你却没放人,这般背信弃义,若是再敢苛待我夫君,我必然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刀疤脸闻言张狂地笑笑,似乎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话:“你这小娘子说话倒有趣,明明生得一副柔弱,说话却带着刺儿,倒是很合爷的胃口,反正你那夫君已经不中用了,不如你跟了爷怎么样,做个压寨夫人可比在那卢氏守着自在多了,你不妨考虑考虑。”
“今日来既是为了正事,就不必往那些没边的闲话上扯了罢?”周盈冷冷地反驳他。
“谁说这不是正事?”刀疤脸一脸贱笑道:“你跟了我,伺候得我高兴,说不定就把那个傻子给放了,你来这一趟还不就是为了这件事?”
“你要多少银子,直说便是。”
刀疤脸笑而不语,一双眼色眯眯地盯着周盈,看得她愈发反胃,从案台前站起身来,冷声道:“既然你无意商谈,那今日便到此为止,告辞。”
她手刚将门扉拉开一道缝,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腰,情急之下厉声喊道:“放手!你若再有不轨,我便不客气了!”
刀疤脸在她耳边**地吹着气,道:“你倒是让我看看你能怎么不客气,将这门拉开,让来往的人看看,卢氏的少夫人眼下正与旁的男人搂搂抱抱?”
言罢又对门口忍不住从缝中窥探的几个手下吼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还不赶紧把门给我掩上!”
几个手下见状忙伸手来掩门,周盈突然心生一计,猛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在他们的手摸上门扉之前猛地把门掀开。
雅间中的一幕随着大开的门,全然落在了这几个守门的山贼眼里,刀疤脸似乎也没想到她胆子这般大敢把门打开给人看,一时有些愣神,被周盈抓住了机会,狠狠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而后趁他吃痛放开手的时机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却不是向楼下逃跑,而是顺势转过身来,扬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耳光声清脆,一时打愣了所有人,刀疤脸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得发烫的脸,怒意在眼中熊熊燃烧,怒视着周盈,一副随时能将她撕碎了的模样。
他突然伸手,狠狠扣住周盈的肩膀,手臂一用力,将她整个人举起来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眼中怒意未消,恶狠狠道:“爷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敢打我的人,今日爷要定你了,非要好好****你,**不好,爷就杀了你。”
言罢他随手从雅阁中抽了一条帕子,揉了揉塞到周盈口中,又对那几个守门的小贼道:“今日之事,谁要敢说出去,就割了谁的舌头!”
几人闻言一个个面露惊恐,忙点头如捣蒜,再也不敢说半个字,低头跟在因丢了面子正在气头上的老大后面,从喜鹊楼一条少有人知的小路悄悄离开了。
周盈棋走险招,靠着掌掴成功激怒了刀疤脸,让他把自己带回了山寨上,虽说是离修远更近了一步,但事先并未从卢修越打过商量,也不知他知道自己被掳走,又会作何打算。
“现在脸色白了,知道害怕了?”
周盈嫌恶地将蓦然凑过来的胡子拉碴的脸推开,坐正了身子不搭理他。
刀疤脸砸吧着嘴道:“脾气倒是大得很,眼下由得你张狂,等进去了,看你怎么哭!”
撂下这句狠话,他对守门的两人挥挥手:“开门。”
两人将门打开,一股腥腐之气立刻从门里扑面而来,周盈用手背掩住口鼻,被拽着胳膊强行拖到了里面去。
眼前的空间不算太大,却密密麻麻地摆放着不少刑具,样式之多让人眼花缭乱,有些刑具似乎才刚用过不久,上面凝固的一道道血迹犹在,泛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泛呕。
周盈被刀疤脸拽着,一路拎到了一口大缸面前,他手下一用力将周盈甩到缸边,周盈扶着缸沿堪堪站稳身子,只觉得一阵浓烈的腥臭扑鼻,垂眼望去,差点失声喊了出来。
约莫有一人高的大缸里,眼下正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蛇,在缸壁上来回游动,“咝咝”地吐着火红的信子,在缸里扔着的那个早已面目全非的人头上爬来爬去。
周盈惨白着脸往后退了好几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颤得那么厉害:“里面是谁?”
第三十二章 以身饲虎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的好夫君,这才隔了几日,就认不出来了?”
周盈合上眼,在心里提醒自己镇定下来,连连做了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