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诺-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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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内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了杜主任身上,只见他扬起了头,高傲的说道:“我是军区总医院的急救科副主任,不是外面的游方大夫,这里也不是普通的医院,不负责救治普通人。护士,让他们把人带出去,还有,你们对于军区医院的职责认识不清,下班前交一份检讨到我这里来。”
这名护士很年轻,应该刚从军校分配过来不久,她此时如同赵强一样愣住了,没有想到一心救人却得到个这样的处分。低下了头眼泪哗啦啦便流了下来。
军区总医院的护士也是有军衔编制的,因此杜主任便成为了在场所有人中军衔最高的一个,当他摆起上级的架子来训斥的时候,无论赵强还是这些护士们都自觉的按照军队纪律不敢反驳。杜主任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心头泛起了一丝得意,正当他转身要离开时,却听见一个玲珑般玉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这个责任我来担如何?”
在场众人循声看去,正是此前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少女,她朝前走了两步,对着杜主任拿出一部手机来,上面的盖子掀开,彩色液晶屏上显示正在通话:“不如先接了这个电话,再决定要不要救人?”
杜主任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女,似乎被她身上那种出尘的气质所触动,似乎对她能够使用自己两个月工资也买不起的最新款诺基亚手机而对她背景有所顾忌,手缓缓伸出,接过电话放在了自己耳边。
“喂?”杜主任喉头颤动,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我是联调部叶海山,你是哪位?”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声音。
联调部是大军区特有的部门,是共和五十年合并组建的一个部门,垂直管理其他二级军区的后勤部,并负责对军区医院等司令部非作战单位的事务管理进行协调。联调部部长一般都高配少将,与军区总医院院长军衔平级,但是现任的叶部长却挤掉了其他两名候任的少将,以大校身份任职,据说他还不满四十岁,只能说明他的背景极其深厚。杜主任虽然只用了几年时间,便依托关系从军校毕业时的少尉军衔升为上尉,但是对于这种半只脚已经踏入将星行列的正管首长,依然只能仰视。
“报告首长,锦城军区总医院急救科上尉副主任杜门,请首长指示!”杜主任原本散漫放在白大褂兜里的左手刹那间取了出来,垂直放下,立正说道。
“杜主任,刚才我侄女送来的那名病人,还请你们救治一下。”电话那头的叶部长简短的说道。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杜主任响亮的答道。
听着电话那头挂线之后的嘟嘟音,杜主任紧绷的腰身才稍微松弛下来,他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暗自感叹着自己时运不济,以为她只是和那个少年一起的普通女孩,没想到身后居然有叶部长这样强力的背景。
将手机递给少女,杜主任再也不敢有任何的轻视态度,他也知道此时躺在急救室里的时云天因为自己刻意怠慢而耽误了救治时间,因此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对着少女说道:“对不起啊,刚才不知道您是叶部长的侄女,碍于医院的纪律而没法给您的朋友救治。不过您放心,我刚才看过,他主要是体液电离子失调导致的心肺功能休克,只要用cpr再打一针st中和剂就好。我现在立刻去救他,您稍等片刻。”
少女依然是带着冷淡的面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杜主任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惹恼了对方,不敢再说什么,好在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将功赎罪,转身便走进急救室去。
走廊里顿时恢复了宁静,少女穿着一身白素的衣装,坐在走廊内的长椅上,垂着一头秀气的长发,手指打开那本她随身带着的十四行诗集,翻到了那张青绿色白云流石的书签,葱嫩的玉指轻轻抚摸着上面海蓝色的手工小楷: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四十三章 记忆 阳光与少女
冷,刺骨的冰冷。
一阵阵寒意从体表传到心里,刺激着心脏缓缓调整了跳动的频率,反而更加清晰的把握到这种无力。时云天的意识如同被放逐在灵魂深处,四周悠黑无声。遥远的地方,一副规则的长方形画卷被打开、逐渐放大,直到可以完整看到画面上的内容,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符号,外拱形状如蜗牛的外壳,内里一颗水珠般圆润光滑的图案,顶部牵出了一根细线,如同风中柳絮般飘扬。这幅完整的画面很快被打破、敲碎,如同镜花水月般分解为千万个记忆碎片,消散在了时空当中。
少数几个碎片迎面而来,逐渐放大,带着声光画影:
“从今天开始,你就用这个望远镜每天把天上的星星给我抓下来,尤其是角度在π2。3—π2。5之间、深度为5600万公里的这一片星域,每天把它拍成照给我。”---这是大叔仲元当年对他叮嘱的话。
“你是哪里来的小孩,不知道我们这里一会儿就要打架了吗?到时候没人会管你,赶紧找你家大人去。”---这是当年在河间时,当地两家武馆爆发冲突前,一个肤色偏黑的中年人对他说的话。
“为什么别的人就可以自由自在的享受生活,而我却要一直忍受这种冰寒交错的寒毒折磨?这本书上有增强体质的法子,我不如就照着上面的练练,说不定会有效果。”---这是他小时候从大叔的一个储物柜中翻出来一本无名书时内心的活动。
……
一幅幅画面如同走马观花似的从他记忆中出现,却又很快闪没在记忆之中。在这一些记忆片段里,时云天检视了自己的过去,没有少年人随心所欲的童年,有的只是对寒毒日复一日的爆发与压制。
在这些画面中,其中一幅让他尤为心痛,在漫天淘淘的洪水中,一个小女孩手上紧紧抓着红色小洋伞,睁大的双眼盯着他那只结冰的手,渐渐远去,隐没在了洪水之中。
“不、不,抓紧那把伞,抓紧我的手,其他什么都别管,洪水、洪水也带不走你。”时云天不住的摇晃着头,嘴里喃喃的说道。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渐渐从沉醉的记忆中苏醒过来,睁开了双眼,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
入目所及是一块柔洁的天花板,悬在自己的头顶上方。身上盖着的是天鹅绒被单,软软的很舒服,还散发着一点清幽兰花香。四周的墙壁和简雅的装饰有一种家的感觉,不,应该说比自己和大叔所住的那个近乎于荒废的老宅更像是家。窗户上挂着一块嫩芽黄的布帘,窗边摆放了一张小桌子,桌子旁是一张素雅的单人沙发,一个穿着乳白色风衣的女孩儿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中的一本书籍。
这本书挡住了女孩的大半张脸,但是从眉眼和颧角的轮廓也能辨认得出她的五官很精致。长长的睫毛安静的搭在她的眼帘上,随着眼睛的闭合一眨一眨。女孩拿书的手指纤细,上面不像一般的女生一样抹些指油影粉,显得很干净。
她的长发从耳间垂下,遮住了耳朵。阳光透过玻璃窗户和窗帘射进来,空气中不带丝毫尘埃,而从她如墨如玉的头发上发射出了两道光彩,柔目而醒眼。
房间内极其安静,两个人的世界中没有一丝杂音。女孩偶尔翻到书页上新的一张,那翻书的声音也是极缓极慢,就像舒伯特小夜曲舒缓的旋律。
时云天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他的大脑暂时停止了运转,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更轻了,似乎不敢打扰这美丽的一幕,又似乎是担心由于自己突兀的发出声音,而破坏了这幅记忆的画面。虽然他不知道这幅画面从何而来,自己此刻又身处何处。现实与梦幻,此时已经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彼此不可分离。
似乎感受到了时云天注视的目光,女孩放下了书本,轻轻的抬起了头来,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时云天,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微笑:“醒了?”
一等兵赵强此时守候在病房外,替女孩谢绝一切无关人员的打扰,包括那位此前摆着架子不肯救治而现在又点头哈腰想来赔罪的杜主任。而女孩的舅舅显然更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亲自跑军区医院一趟,否则的话他们一定会感到惊异,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淡然模样的女孩,竟然会对一个素未相识的人展露笑容。
而时云天却并不知道这些,他此刻只是呆呆看着女孩的面容,澄净的容颜和白玉般凝嫩的脸颊,无所出声。床头上的输液瓶上插着一只软管,晶莹透亮滴淌着一种不知名的药液。他只知道这一刻面对自己的这个女孩,出凡脱俗而一尘不染,就似那不应存在于人间的仙子,自九天之上飘落到了凡间。
女孩将书放在了自己的膝头上,身子坐直了如同挺拔的柳玉,她的鼻梁嫩嫩的挺起,鼻尖还有一根细细的毛绒在阳光沐浴下发出一层淡淡的光圈。
迎着时云天傻傻的目光,女孩好看的秀眉微微一戚,问道:“好看吗?”
时云天不争气的点点头,反正在梦境中,他也不怕别人知道了会笑话:“好看,真好看。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中?”
“梦境?”女孩反问着,她的双眼微微有些闭合,嘴角弯弯的翘了起来,就似三月里润人的月牙,笑着说道:”你把手抬起来试试。”
时云天顺着女孩的话将右手抬了起来,感受到手背上针扎似的一点疼痛,这才从半醒半迷中清醒了过来,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眼神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他的大脑顿时开始分析起自己目前的境况,与四班的足球比赛进行到终场他被人撞飞,于是没等到比赛结束便离开球场想要回家去,只有在那才能找到大叔为他压制愈发蠢蠢欲动的寒气。然而自己的记忆,在走到靠近河边的那条铺满落叶的路上时,便没有了后续。
时云天想清楚了前因后果,轻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问道:”是你救的我?”
“没错。”女孩甜甜的笑着,就像是吃了一颗大大的蜜枣,她站起了身来,缓缓走出两步站到了时云天床头前,反问道,“你应该怎么感谢我才对?”
时云天皱起了眉头,想起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因此顾不上回答女孩的问题,紧接着又问道:”医生。。。有没有说我有什么问题?”
时云天感觉到自己身上原本要发作的寒气全都消失不见,偷偷将真气运转了一圈,与平常的感觉没有任何异样,这才会更加担心寒气是否在自己丧失知觉时发作过。
女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却重重的摇了一下头,否认道:”没有啊,连医生都说你没事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时云天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整个人变轻松了下来,躺在床上向里缩了一点,让身子找到了一个与床板结合更舒服的姿势,嘴上说道:”谢谢!”
女孩双手背在了身后,半躬着身子,将脸凑到了时云天的跟前,双眼凝视着他的脸,浅浅笑着,半晌也不做声。时云天在女孩的注视下,忸捏的转动了一下身子,双眼慌乱无措的四处乱瞅着,但是觉得在这医院病房之内,实在没有什么是比眼前的女孩更加好看而又漂亮,于是最终又将眼神与女孩对面直视过来。
女孩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时云天,锦城二高高一三班的学生,我说得没错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欠我一条命了,我会来找你要这个债的。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叶璇薇。”
第四十四章 琴声如梦
一盏哥德式风格的落地台灯矗立在屋子的一角,发出淡淡粉红色的氤氲光色。一架旧式钢琴摆放在台灯的旁边,上面一本翻得有些褪色了的琴谱,打开到了钢琴王子特莱曼《海之声》这一页。
白天救了时云天一命,自称叶璇薇的女孩坐在钢琴前的木椅上,纤嫩的手指扶在琴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这里已不是医院高等病房的模样,房间要小一些,窄一些,内里的物品也简单了一些。在屋子的中间摆放着一张木架子单人床,被子叠得很整齐,棱角分明的就像一块豆腐干。床单也是很素的白,没有什么多余的点缀。只是在床头放了一本手掌厚的书,封面印着英国十六世纪环球剧院的烫金背景,书名叫做《十四行诗集》。
单人床的旁边靠着一个行李箱,箱子打开着,里面露出来的不是衣物,也不是女孩儿一般喜欢的洋娃娃,而是一把外观上看去,颇有些年头的小洋伞。伞布的颜色已经褪去了不少,伞柄看上去像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拿的,已经破碎的掉了一块,完全不能再发挥它避雨的功用,不知为何却被叶璇薇放进了行李箱随身带着。
叶璇薇回过头去看了看那把小洋伞,脸上露出了回味的表情,眼中也出现了一丝灵动的神韵,似乎想清楚了一些什么事情,手指很轻、很巧的按了下去。
一键响起,空谷回音。
钢琴随着叶璇薇按下去的五根手指,清脆的发出了轻绕精灵的自然之音。
特莱曼的《海之声》是音乐界公认的描绘大海波澜壮阔场景的佳作,全曲充满了激昂澎湃的节奏感,却找不到一处淡淡然如林中散步那怡然自得的自然风。叶璇薇很明显是脱离了琴谱,而另外弹奏出来的一首曲子。
琴声悠扬,似穿破了重重迷雾,萦绕在人的眼睛周围,虽然无法触摸,但看得分外远而清晰。
琴声如梦,点点滴滴渗入人的心田,敲打着仍旧保持清醒的灵魂,为那自小以来便追逐寻觅的梦,在经历无数个黑夜苦痛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归宿。
窗户外是一排长得直挺高苍的白桦树,从窗口传出来的琴声,便在这里应和着秋风,哗哗作响。白桦树护着的一条柏油公路上,缓缓开进了一辆大众s40,停在